第92章第九十二章同歸(END)
處置伽嵐君的命魂之后, 沈黛一行人又即刻身,馬不停蹄地趕往北宗魔域。
其實如今仔細想想,伽嵐君以一人之所布下的局著實是環(huán)環(huán)相扣。
他逆轉(zhuǎn)了時空重頭再來, 要利用玉髓棋儲存魔氣, 修盡廢的自己積蓄實,再要拖著不良行的雙腿四處招兵買馬,拉攏北宗魔域這些互有不臣之心的魔君。
如果有他們意外闖入神仙塚, 摧毀了空桑佛塔, 如果有去常山昭覺寺, 毀掉伽嵐君積攢起來的數(shù)冤魂之, 如果有去武庫隱界, 一路追查申屠止到九陰城——
缺少了任何一環(huán), 他們今日之戰(zhàn),都不會贏得這順利。
沈黛甚至都在猜測,伽嵐君當初將宋月桃安排到純陵十三宗,其目的只是毀掉藏書閣,還是了時刻監(jiān)視藏匿其中的這一顆雩澤珠呢?
不過如今一切已成定局, 這些都不重要了。
“北宗魔域到了。”
穿過重巒疊嶂的群山, 撥開濃霧重重,位十洲最偏遠荒蕪的北宗魔域便展『露』在了所有饒眼前。
簇靈氣匱乏,寸草不生, 連泥土也是鐵銹『色』的, 空氣中塵土飛揚, 風吹來滾滾熱浪, 和四季分明水土宜饒十洲修真界比起來,是實打?qū)嵉男U荒之地。
沈黛見了這北宗魔域之后,才明白何這些魔修都對十洲修真界虎視眈眈。
“難怪重霄君抽不開身, 原來是這邊也戰(zhàn)況激烈啊。”
謝歧著地面數(shù)如蟻群出巢般蜂擁而上的魔族大軍,再另一邊,各宗派出的修士相較之下,明顯人數(shù)比魔修少了將近一半。
這也難怪,魔修靠殺戮提升修,修士靠自己苦修,愿意走捷徑的人永遠比耐得住清修之苦的人多。
兩方對峙之間,只見其他宗門長老做鋒壓制魔族大軍,而重霄君則正一與兩位離識期魔君抗衡!
謝歧當機立斷:“去助重霄君。”
蕭尋與方應許也頷首同往,而沈黛著那些以少戰(zhàn)多的修士,道:
“那帶著仙密去助其他長老。”
情況危急,幾裙也十分有默契,三言兩語商定便分頭行,而連續(xù)與洪水相抗一夜的蘭越本還欲跟著沈黛同去,卻被沈黛態(tài)度強硬地按了下來。
“師尊不許去。”沈黛滿臉嚴肅,將蘭越摁在一塊大石頭上,還在四周設(shè)下護衛(wèi)結(jié)界,“您在這里調(diào)息,等什時候恢復了再來幫忙——不許逞強,這是您教的。”
蘭越難得有被徒弟教訓的時候,略覺新奇地驚訝了一瞬,旋即微微笑道:
“黛黛真是長大了。”
第一次見的時候,還是那的瘦又可憐,哪怕學出一副兇狠模,眉宇間也帶著良善溫馴的氣息。
可現(xiàn)在,曾經(jīng)的姑娘已經(jīng)出落得如玉如竹,既光彩奪目,又質(zhì)韌且堅。
蘭越拍了拍她頭頂,沈黛也如被順『毛』的貓一神『色』稍柔,順帶著稍顯僭越地拍拍蘭越的肩,強調(diào):
“是的,所以師尊要聽話,不能逞強。”
蘭越忍著笑意:
“知道了,去吧。”
沈黛這才放心離開。
然后眨眼間,身影入戰(zhàn)場之上。
盛裝華服的少女身姿翩然,一手劍法使得凌厲又颯爽,劍意所到之處論魔修魘族皆血肉橫飛。
原本以少戰(zhàn)多的各宗修士正艱難支應,忽覺旁邊仿佛有神兵降,悍然殺出一條血路,還以是哪路修深厚的師兄師姐,結(jié)果回頭一——
是個披帛翩然、 嬌靈巧的姑娘。
最重要的是,她替眾人開出一條路之后,還十分沉著冷靜地回頭對眾壤:
“九宮形意陣威雖大,但魔修狡詐,恐陣法還未結(jié)成便被他們打斷,作鋒,還是用九曲伏魔陣更快。”
許多年紀比沈黛大的修士微怔幾秒,很快反應過來,如她所言和周圍同門改換陣法。
果然如沈黛所言,改換九曲伏魔陣后他們突圍更快,后面的其他修士也能更快與他們匯合。
之前被打散的修士們聚集起來,再與魔軍對戰(zhàn)時,殺敵速度頓時快了數(shù)倍。
眾人余光瞥見那個帶著眾修士擰成一股繩一往前,重霄君方靠攏的身影,心中不禁有些感嘆——
她這的年紀,哪里來的這多的殺敵經(jīng)驗?
沈黛卻暇顧及眾人對她的法,只一門心思深入敵陣,在前面后面的修士開路。
同時她心里還存著一點疑慮。
——江臨淵叛逃北宗魔域,至今還未見他蹤影。
他去做什了?
又或者,他叛逃魔域,究竟是想做什?
直到沈黛越來越『逼』近重霄君等人所在的戰(zhàn)況最激烈之處,濃重的鐵銹『色』血霧之中,跌跌撞撞走出了一個饒身影,手里似乎拎著一個什東西。
仔細一,是兩顆頭顱。
其中一個,正是本該在九陰城中暈死過去的申屠止。
隔著化不散的血霧,江臨淵幾乎是瞬間感知到了混戰(zhàn)中沈黛的方。
他朝沈黛走來,將頭顱扔在沈黛腳邊。
“這是三大魔君之一,魑戈魔君,還迎…魘族妖主申屠止。”
“也算是,替你報了前世之仇吧。”
大約是申屠止趁著九陰城之『亂』,中途醒了以后又不知怎溜回了北宗魔域,本以逃出生,卻又被江臨淵抓了個正著。
還未凝固的鮮血一滴一滴,入深褐『色』的泥土里,兩顆頭顱被江臨淵這提溜了一路,早已血『液』干涸,流血的并不是這兩個腦袋,而是——
他斷掉的右臂。
“你的手……”
沈黛愕然著那空『蕩』『蕩』的袖管。
劍修而言,斷手縱可以再續(xù),也必然不能如受傷前那,使出一套精妙絕倫的劍法。
更何況江臨淵還不只傷了手,從他穿過血霧走到沈黛面前,他那雙眼一直有睜開過。
“殺魑戈魔君,總要付出些代價。”
江臨淵又撫上自己的雙眼,語氣很平靜:
“至眼,魔焰所燎,應該是瞎了。”
沈黛一怔,耳邊發(fā)出一陣嗡鳴聲,有不太真切的感覺。
但她來得及泛起更多情緒,見不遠處大批的魔君殺氣滾滾,直沖江臨淵而來。
魑戈魔君麾下的精銳將領(lǐng)發(fā)現(xiàn)魔君被這個不久前假意歸順魔君的修士所殺,各個怒目圓睜,雙眼赤紅,簡直恨不得將江臨淵生吞活剝!
江臨淵雙目雖瞎,但神識依然強大,他回過神去,將左手的龍淵劍隨手『插』.進了泥地里,單手掐了個法訣。
沈黛愕然阻止,一把按住他手腕:
“——你做什?”
少女的指尖溫熱,落在他冰涼手腕上,滾燙得仿佛烙鐵。
然他只是頓了一秒,嗓音依舊平淡:
“碎靈核,燃神魂,使不了劍,想要殺這群來勢洶洶的惡鬼,這是唯一的辦法。”
身離識期魔修的魑戈魔君有那殺。
江臨淵以元嬰期修越級殺魔君,使了計謀,也掏空了靈,其實當初他在武庫隱界中佯裝叛逃之時,已經(jīng)做了赴死的準備,所以不管是眼盲還是斷手,他而言都不需在意。
他是死過一次的人,茍延殘喘地在這個世間多存在了一段時間,已經(jīng)是上恩賜。
……然而少女拉著他的那只手,又像是將一腳踏入黃泉的他生生扯住,令他與這人世紅塵又有了一絲牽絆。
“你可以去死,但話要清楚,自己的仇,自己會報,不需要你替做這些事。”
沈黛話音落下,一把將江臨淵往后一扔,氣之大,令本站立不穩(wěn)的江臨淵差點跌倒。
等到他站穩(wěn)之后,放出的神識忽然感覺到沈黛身上爆發(fā)出了一股純正而強大的神,她手持神武靈劍,竟毫不畏懼地直面那些高階魔修,還未等對方有什反應,便直沖而上,一劍割斷了他們的腦袋。
血流如注,濺落在他側(cè)臉。
江臨淵這才如夢初醒。
“你……”
這不是凡人修士的量,她身上釋放而出的,是半神之。
沈黛殺完了魑戈魔君的殘,又轉(zhuǎn)頭將一臉愕然的江臨淵帶到一旁稍微安全的地帶。
她俯身,語氣認真地跟他強調(diào):
“不欠你的,不要想著施恩,這次救了你,也是最后一次,下一次你還要尋死,是不會再管你的。”
江臨淵不清她的模,只是靠近了,能感覺到少女身上散發(fā)出的純澈靈。
從她身上透出的些微靈浸入他的枯涸靈核,只是一星半點,卻也令他在靈耗盡的痛苦折磨中解脫一秒。
會這,她到底還是太過心軟。
“你不欠。”江臨淵嘆息一聲,他不見她,只能用神識描摹她的輪廓,“前世因,今生果,是欠了你。”
沈黛不想同他這有意義的話題,轉(zhuǎn)身要離開:
身后傳來江臨淵的追問:
“當日在長生島叛變,你可曾信過?”
沈黛一頓,什氣地微微側(cè)頭答:
“當然不信,又不傻。”
江臨淵唇『色』蒼白,靠在嶙峋怪石邊,霜雪般冷凝的面容上浮現(xiàn)出一絲極淡的笑意。
“但,真的搖過。”
……奇怪的問題,奇怪的答案。
沈黛不再浪費時間,飛身離去前只丟下一句:
“與關(guān)。”
很快,少女純澈的靈與一股強大的魔氣纏繞,那股充沛強大的魔氣直沖云霄,卻詭異的不傷修士,只傷魔修。
江臨淵縱眼盲,也能猜到與沈黛并肩作戰(zhàn)之人是誰。
緊繃的全身漸漸被抽取氣,江臨淵的背脊硌著堅硬石壁,抬頭望著已什都不見的上空,忽然長長地嘆出一氣。
耳邊廝殺聲起此彼伏,成千上萬道法訣劍意在北宗魔域的戰(zhàn)場上交匯碰撞。
江臨淵知道,這場戰(zhàn)役修真界終究會勝,他已不再是前世的那個臨淵道君,縱他身死,十洲修真界也一會繁盛安穩(wěn)地延續(xù)下去。
只是——
正因如此,他才會在此刻茍延殘喘的間隙,想起申屠止曾經(jīng)他拋出的誘餌。
在十方繪卷中,修正他過去所有的錯誤。
過去屬他。
江臨淵又回想起沈黛方才那一句言之鑿鑿的“當然不信”,一瞬間泛起了五味雜陳的感慨。
她太高估他了。
即便是他在聽到這誘『惑』之后,也會搖。
但他也知道,那些都是假的。
他記憶中的那個沈黛,那個曾經(jīng)亦步亦趨跟著他,用信賴的目光追隨著他的沈黛,永遠,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
這場與北宗魔域的決戰(zhàn)僵持了一日,到鄰日晨光熹微之時,仙門五首的掌門才合斬殺三大魔君中最強的奉幽魔君。
而另一位陰吾魔君則與謝歧戰(zhàn)況膠著,他似乎對謝歧十分執(zhí)著,一定要與之分個高低。
然謝歧本是生墮神,與他幾番交手,仿佛是陰吾魔君在喂招給他一,他的魔核越發(fā)強大,魔紋從脖頸間一路攀爬而上,覆了半張臉,襯著冷白『色』的皮膚,顯出了一野『性』的邪魔氣息。
“可惜啊,可惜啊,若是你父親還在世,你父人合,十洲必然人可阻,魔族早從北宗魔域這蠻荒之地解脫,稱霸十洲!可惜——”
陰吾魔君渾身浴血,卻依舊不甘心地咬牙切齒道:
“可惜你身魔族少主,竟是個被正道修士養(yǎng)大的白眼狼孽!屠殺同族,認賊師!你可知你那位師尊,百年前也參與過鎮(zhèn)壓魔族的大戰(zhàn)?那鎮(zhèn)魔碑前白骨累累的血池,有三成都是你師尊一人填滿的!”
空中劍影凌厲,有絲毫凝滯,使的正是與沈黛相似,從蘭越處一脈相承的劍法。
謝歧雖也是第一次聽蘭越曾參與百年前修真界大戰(zhàn),但聽過也只是淡淡道:
“他填三成,便填四成,也算是出師,你呢?”
陰吾魔君被謝歧這話氣得怒火中燒,殺招更猛,恨不得將他砍成碎片。
“混賬!白眼狼!情義的孽障!北宗魔域的魔修都是你同族!你竟殺你同族來增強修!”
“魔修殺凡人殺修士,只覺理所當然,今日死劍下,也是因果報應。”
謝歧話音落下時,持昆吾割玉劍而來的沈黛正面牽制住陰吾魔君,他只是稍一分神,謝歧鬼魅般的身影以閃現(xiàn)至他身后。
陰吾魔君只覺眼前劃過一道元劍的劍光,下一刻已是人首分離。
劍上血珠被隨手甩落,玄衣少年睥睨道:
“殺人者要有被殺的覺悟,伽嵐君如此,你亦然。”
隨著北宗魔域剩下兩名魔君被斬殺,剩下的魔族大軍頓時潰不成軍,很快便被仙密和各宗修士團團圍困。
光大盛之時,這一場百年一遇的正邪大戰(zhàn)才算是正式落下帷幕。
哐當——
元劍從謝歧手中滑落,沈黛回過頭,才見謝歧已脫倒地,連忙扶起他:
“師兄!師兄你怎了!?哪里受了傷?”
沈黛被謝歧嚇個半死,然謝歧卻只是困倦地掀起眼簾,似笑非笑地望著她不滿道:
“……不是都改了嗎,怎又喊回師兄了?”
沈黛僵著臉,手臂緊緊扶著他,仔細查:
“到底有有受傷……”
謝歧與魔修鏖戰(zhàn)整整兩日,修以一近乎怪物的速度攀升,同時也在這個過程中不斷透支氣。
此刻縱然他想裝作事發(fā)生地句事,也是有心。
在謝歧從來也不是什面的人,便干干脆脆地枕在沈黛肩頭,長臂一伸,便將她拉入懷中,曲起的腿恰將她嬌身形圈住。
他像抱著什柔軟玩偶一抱著沈黛,依戀又貪婪地埋首在她脖頸,懶聲道:
“確實受傷了,要親一下才能的那。”
本只是一句玩笑話,但沈黛聽完之后卻當真捧起他的臉,在唇邊輕輕落下一吻。
少女望入他微微訝然的雙眸,認真問道:
“還疼嗎?”
沈黛平日做任何事情都很認真,但做這事情也這認真,實在是令他有些意外。
可正是因她如此認真,所以當謝歧望入她真摯純澈的雙眸時,只覺得有盡的憐惜與愛意在心底泛起波瀾。
“你呀……”
疲倦至極的他嗓音帶著點啞,貼著她柔軟的側(cè)臉,慢而輕地蹭了蹭。
“不疼了。”
他頓了頓,又慢條斯理地補充:
“是現(xiàn)在算照心捅一刀,也能自己拔出刀原地翻三個跟斗的不疼呢。”
沈黛:……倒也不用這拼。
大戰(zhàn)結(jié)束,駐守后方的云夢澤派來了許多醫(yī)修接應。
誰也料到,重霄君與蘭越竟然其中擅最重的一批,要是支援的隊伍再遲來那一會兒,這兩個似沉穩(wěn)老練的長輩要淡定的捏碎靈核,跟敵人一起同歸盡了。
所以等傷者都被抬回云夢澤療養(yǎng)時,方應許頭一個惡狠狠地給蘭越掖緊被,用恐嚇的語氣道:
“搖光仙了,要躺三才能下地,少躺一秒,杏姨送來的點心一都不給您吃!”
躺在床上的蘭越頓時笑容僵硬,不敢『亂』。
而因云夢澤屋舍緊張,被安排在同一間屋里重霄君也得到了親兒順帶的親切問候。
站在重霄君床邊的方應許平靜地盯著他。
重霄君也很冷靜地回他。
之所以這他,是因方應許從蕭尋的中得知簾初在隱界溟涬海那時,申屠止俯身在蕭尋耳邊,重霄君身中劇毒,命不久矣,唯有伽嵐君能夠救他。
蕭尋當時不知重霄君早有提防,當真以重霄君命懸一線,因此一時大意放走了申屠止。
而方應許盯著重霄君左右,都覺得這男人論何時都一副氣定神閑,命硬得不得聊模。
也只有蕭尋會被嚇到,但凡申屠止是對方應許的這番話,都只會得到方應許面表情地一句傻『逼』。
這人怎可能會那容易死。
兩人對視了足足十秒,繃不住的方應許才率開:
“快死了?”
重霄君:“死不了。”
門邊的蕭尋面含微笑,對這對父奇異的交流方式滿頭霧水。
“還櫻”方應許抿了抿唇,“用師妹的鱗片凈化了母親的尸身,除去魔氣之后,她不會再有化身人器被人利用的風險……”
重霄君也從沈黛中聽了此事,答道:
“會將她移回太玄都的宗陵,替謝謝你師妹。”
宿璇璣的尸身因被魔氣污染的緣故,十年間一直法進入十洲修真界的結(jié)界,只能留在鎮(zhèn)魔碑附近,因此才被伽嵐君利用。
而如今魔氣除盡,也總算是能入太玄都的宗陵安葬了。
“嗯。”
完這個,兩饒對話便立刻結(jié)束。
方應許抬腳走,毫不拖沓,重霄君也有絲毫的挽留之意。
床榻上的蘭越道:
“難得這心平氣和,不多幾句?”
重霄君卻搖搖頭:
“能這話,已經(jīng)不錯了,再奢求更多,反而不美,順其自然吧。”
閬風巔的師徒四人在云夢澤養(yǎng)了半個月的傷,不僅傷養(yǎng)得七七八八,八卦也是聽了一耳朵。
“……聽重霄君傷以后,第一件事是去慰問了純陵十三宗的掌門和弟們,與之商議重建純陵之事,不過大約是此事對九玄仙尊的打擊太大,他對重建純陵似乎并不熱衷,反而將這事丟給了衡虛仙尊。”
“可衡虛仙尊也是自身難保,聽云夢澤的醫(yī)修,衡虛仙尊此次受了重傷,但傷不在身,而是道心,修行一途,只怕是大有妨礙,搞不這位之驕,畢生修要停滯在元嬰期,難有什大作了……”
“至江臨淵,更算是半廢,眼瞎手斷,斷的還是用劍的手,修再高,也得折損大半,可能也是因這個,才臉再在純陵做他的大師兄,重霄君念及他斬殺魔君妖主的功勞,本來都打算赦免他之前的罪行,但他卻拜別同門,是愧對宗門栽培,今后要云游十洲,做個散修……”
散修啊……
昔日的純陵大師兄,前世的臨淵道君,如今竟甘愿入世做個散修。
人生當真常。
沈黛聽了這些,不上是喜是憂,頓了頓,又問:
“那純陵的弟們呢?宮觀被毀,他們離開云夢澤之后暫時再何處落腳?”
謝歧笑著瞥她一眼:
“你猜猜?”
沈黛疑『惑』問:“怎知道。”
“起來,跟你可是大有關(guān)系。”方應許的眼神意味深長,顯然是得到了一點內(nèi)消息,“現(xiàn)在唯一能夠暫時接管純陵弟的,唯有昆吾道宮,也是,今后這些純陵弟要寄你籬下,連純陵長老,也免不了多少你一點臉『色』的。”
沈黛大驚:“什叫寄籬下?”
她頓了頓,這才反應過來。
“你是那塊仙盟令牌?答應做仙盟首領(lǐng),那塊令牌,重霄君也只是暫時交給,們離開云夢澤之前會還給他的。”
謝歧卻道:“恐怕那容易還回去。”
經(jīng)過九陰城和北宗魔域一戰(zhàn),沈黛在十洲修真界可以是名聲大噪,在修士們的耳相傳之中,有著“神女轉(zhuǎn)世”“救世英雄”的頭銜。
她雖年紀尚輕,開宗立派還差點火候,但執(zhí)掌昆吾道宮卻完全夠格。
果然,真的讓謝歧中了,臨走那日沈黛想要將令牌還給重霄君,他卻對沈黛道:
“拿著吧,這令牌非你莫屬,選個良辰吉日,便可以辦繼任儀式了。”
沈黛自然是連連推辭。
大約是從前在純陵做師姐的記憶涌了上來,沈黛對任何需要管著別饒職務都敬謝不敏,哪怕是仙盟首領(lǐng)這位高權(quán)重的存在,對她而言也是一。
“伏滄仙尊代掌昆吾道宮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了,生死門還有許多事務等他處理,總不能讓他一直代管仙盟。”
重霄君循循善誘,也退了一步。
“你若實在有所顧慮,也不『逼』你現(xiàn)在正式接任,只是如今北宗魔域還有些事情處理完,需有人帶著仙密前去收拾殘局,伏滄仙尊還要回生死門執(zhí)掌大局,你來暫替一段時間,不知不難?”
話都到這個份上,沈黛只能同意。
等跨出了重霄君的院門,她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
她像,是來拒絕當仙盟首領(lǐng)的吧。
怎來去,只是個推遲繼任,把她服了呢?
“這表情,多半是應下了。”
倚在云夢澤外一株桃樹下的謝歧遙遙望著沈黛,『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笑容。
他微微直起身,朝方應許攤手:
“十顆靈石,愿賭服輸。”
方應許在沈黛去之間和謝歧打賭,他賭沈黛的令牌能還回去,謝歧賭不能。
最后果然還是謝歧更了解沈黛,見她出來時滿臉“到底是怎答應下來”的困『惑』表情,知道必然是被重霄君三言兩語忽悠了。
方應許嘖了一聲,扔給謝歧一個錢袋,謝歧食指挑起錢袋的繩,慢悠悠地在指尖晃『蕩』,揚唇笑道:
“走吧,黛黛你想吃蜜餞還是桂花糕——別客氣,大師兄請客呢。”
方應許懶得理他,快步上前與蘭越一道并肩。
元還跟在沈黛身邊,圍著沈黛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她腰間的昆吾割玉劍。
“黛黛,最近想了想,倆都是昆吾玄鐵所煉,按你們?nèi)祟惖年P(guān)系算,她應該是妹妹。”
元這段時間跟著謝歧在云夢澤東竄西竄的鬼混,學了不少人間的知識。
但時間太短,他只學了個囫圇,所以當他本來是想“什時候才能讓妹妹化身劍靈陪玩”時,嘴一禿嚕變成了——
“黛黛你什時候才能生個妹妹陪玩啊。”
沈黛:……?
砰——!
還不知道自己錯話的元被蘭越一拳送進霖里。
蘭越微笑道:
“元,黛黛還不到十七歲,這話是能隨便『亂的嗎?”
謝歧蹲在坑邊幸災樂禍:
“都和你了不會話可以不,又挨揍了吧。”
坑底的元很不服氣道:
“昆玉要是妹妹,是哥哥,那……那黛黛是娘親,主人您是爹爹,這難道有問題?”
謝歧:“……問題,很會話,待會兒路過法器鋪,獎勵你一個漂亮劍鞘,”
蘭越:“……阿歧,你是想也去坑底陪元一起反省了,是不是?”
沈黛站在后面,望著前方的背影有些出神。
從坑里爬出來的元害怕挨揍,跑去前面想找方應許躲躲,卻被潔癖的方應許杵著腦袋推得老遠。
蘭越笑里藏刀地威脅謝歧,他要是再敢什爹爹娘親的胡話,把他在閬風巔門外吊上十半個月的反省。
謝歧自然是嘴上答應飛快,然而眼角眉梢卻都藏著狡黠,整個人臉上是大寫的“下次還敢”。
走著走著忽然發(fā)現(xiàn)沈黛腳步放慢,謝歧微微側(cè)頭道:
“怎走這慢?是舍不得云夢澤的漂亮師姐,還是舍不得你那位廚藝的宮姐姐和財大氣粗的宿檀姐姐?”
空氣里都漂浮著顯而易見的醋意。
沈黛忍不住笑了笑:
“櫻”
她快步上前,走到他們前面,回頭望著他們四人。
少女揚唇,綻開了一個燦爛笑容:
“師徒一心,同去同歸,師尊,師兄,們回閬風巔吧。”
又是一年暮春。
風中送來數(shù)淡粉『色』的花絮,粉黛飛舞,飄滿十洲。
藏在前塵往事里的所有遺憾,皆隨著清風花絮在地間消散。
沈黛知道,這一世她會過得很,很。
并且,再也不會孤身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