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道侶。
原本宿檀給沈黛送禮物這, 謝無歧也是知道的。
他雖沒直接出門阻止,但也一直在關(guān)注著宿檀的動靜,否則也不會今日沈黛一來找宿檀, 他和方應(yīng)許就立刻趕過來。
只不過他猜測了很多種沈黛會有的反應(yīng), 卻唯獨沒有猜到她會這么一句。
方應(yīng)許忍不住翻了個眼道:
“你收斂一下,嘴角快扯到耳根了。”
“哪有那么夸張。”謝無歧瞥了方應(yīng)許一眼,“你嫉妒?”
語調(diào)已有了一淡淡的警示之意, 方應(yīng)許毫不懷疑, 若他現(xiàn)在來一句“我嫉妒”, 或者“我也喜歡師妹”, 那他這位塑料師弟恐怕就當場跟他劃清界限, 反目成仇。
但方應(yīng)許仍故意慢條斯理地道:
“我嫉妒啊, 我也喜歡師妹。”
謝無歧只看了他兩秒,旋即揚唇道:
“你喜歡也沒用。”
他知道方應(yīng)許是在故意氣他,他待沈黛只是普通同門的情誼,沈黛他亦如此。
方應(yīng)許見謝無歧如此鎮(zhèn),忍不住譏諷:
“那你喜歡就有用了?師妹確實只當我是師兄, 難道當你就不是?”
謝無歧那點心思, 他早就看一清二楚。
“師尊還同我們了,讓我們看緊師妹,不讓她被那些男修騙了, 你知道你這叫什么嗎?”
方應(yīng)許剛“兔子不吃窩邊草”, 就見謝無歧略略揚眉:
“監(jiān)守自盜?”
方應(yīng)許:……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而那邊, 宿檀聽完沈黛的話 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疑『惑』的表情。
她這到底是在安慰人, 還是在故意氣人呢?
閬風(fēng)巔雖然只是個人數(shù)不多的宗門,但上至師尊,下至師兄, 都不是什么尋常之輩。
沈黛作閬風(fēng)巔唯一的師妹,不僅有這幾位師尊師兄們護著,自己還是生仙骨,哪怕金丹被毀,一兩年的時間便又重新修煉到金丹期。
若是什么高大威猛、拳頭沙包大的體劍雙修就罷了,偏偏她還生了一副容姿昳麗,艷若山茶的美貌。
她竟然她這樣的,叫口味獨特??
這哪里獨特了?有人喜歡她,這不是再正常不過的情嗎???
宿檀胸中又翻涌起一股怨念妒火,她的目光仔仔細細地在沈黛的臉上逡巡,試圖找出一絲欲揚先抑、明貶暗褒的意思。
然而并沒櫻
她的眼底反而滿了她的驚艷,和剛才夸她“生這樣漂亮,家世又這樣好”時一樣,坦誠又直率。
連那一點羨慕也明明,沒有半點遮掩。
于是宿檀的心情又復(fù)雜了起來。
她低頭看著自己懷里的這些珍奇禮物,忽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沈黛沒錯,她是存著收買沈黛的心思,不僅如此,她還存著用財力她施壓,讓她明她和自己實力差距的意思。
……這樣的做法,的確不夠光明磊落。
“師妹——”
謝無歧從樹后走了出來。
年銀冠高束,利落颯然,行走間卷起落葉紛紛。
他停在兩人中間,抬手隨意掀開上的一個錦盒,見里金光璀璨,略略揚眉:
“宿檀仙君真是好大的手筆。”
謝無歧眼尾含,卻并不是會讓人覺好親近的模樣,那雙眼眸光如炬,落在宿檀的身上,好像看穿她所有的隱秘謀劃。
他語調(diào)半真半假地道:
“一個見禮幾次番的送,還價值如此不菲,師妹收了宿檀仙君的禮,怕是日后都瞧不上我送的那些了。”
“……謝師兄不用擔(dān)心。”
宿檀了神,將錦盒都收入乾坤袋中,又恢復(fù)到往常那副從容淡漠的高冷模樣。
“沈師妹已將禮物都退了回來,顯然看中的并非送的禮物,而是送禮物的人,更何況我這些禮物再貴重,也沒有謝師兄的心意貴重。”
宿檀扯了扯唇角。
“十洲修真界漫山遍野的粉黛草,我從前還以謝師兄是手頭緊,所以才四處兜售那些粉黛草的種子,我還買了不種在我宿家的后花園,沒想到這樣大費周折,都是了慶賀沈師妹的生辰——”
沈黛歪頭看向謝無歧:“四處兜售?”
謝無歧從善如流地頷首:
“確實,還賺了不,加在一起剛好給你買了新的劍鞘——這劍鞘好用嗎?”
……劍鞘?
沈黛低頭看了眼手里龍『吟』劍的劍鞘,有些訝異。
她的回雪劍之前便被砍破破爛爛了,臨去常山之前,師尊賜了她一把龍『吟』劍。
龍『吟』劍有劍無鞘,于是謝無歧沒過幾又贈了她一把劍鞘,他當時只是在倉庫里隨便翻出來的,沈黛還以和回雪劍一樣,都是謝無歧曾用過的舊劍鞘。
她當時見了還覺謝無歧真是暴殄物,劍鞘上的玄霜石有養(yǎng)護劍身的功效,隨便一顆就是上千靈石,這么昂貴的劍鞘被閑置也太惜了。
結(jié)果沒想到,這根本就是他新買來的。
“好、好用,但是二師兄……”劍鞘有必買個這么貴的嗎!
“好用就校”謝無歧眼彎彎,“成本十顆靈石,給你種了整個十洲的粉黛草,還買了新劍鞘,師妹,我這次如此節(jié)儉,你是不是表揚一下?”
宿檀從沒見過謝無歧這副模樣。
平日里總是倦懶散漫的年,在沈黛的前就仿佛是一只眼尾彎彎,撒嬌祈憐的狡黠狐貍,往日那些不達眼底的意,也像春水融動,化成了瀲滟波光。
宿檀從來只聽人她顧盼生輝,如今映在她眼中的謝無歧,倒更像是個勾魂攝魄的男狐貍精。
沈黛也被湊近聊謝無歧看一愣。
半響,她才夸道:
“二師兄,你還……挺賢惠持家的。”
謝無歧:?
宿檀:??
賢惠持家這詞是用在謝無歧身上的?
謝無歧也愣了愣才回過神來。
他長睫低垂,意味深長:
“唔……持家也好,免日后花錢如流水,被未來道侶嫌棄,不?”
沈黛深以然地點點頭。
沒錯,比如她這樣的,每次見謝無歧花錢不眨眼,她都覺心里咯噔一聲。
宿檀在一邊聽著兩人這一唱一和,饒是她修養(yǎng)再好,也很難繃住容。
被忽視的宿檀忍不住出聲提醒。
“……謝師兄,你既與沈師妹有這么多話,那我是不是該先走一步?”
話雖如此,但宿檀的語調(diào)里帶鐮淡的薄怒,顯然是想讓謝無歧挽留她一二。
美人微嗔本是一番樣風(fēng)情,然而謝無歧聞言只懶懶抬眉,道:
“哦?原來你還沒走啊。”
什么叫還沒走!?
被晾在一旁許久的宿檀原本就心有怒氣,一聽謝無歧這話更是瞬間被點燃了怒火,『色』比霜雪還冷上幾。
“……走,這就走。”
宿檀長這么大,還沒有受過這樣的冷遇,一時間又氣又惱,拂袖惱怒而去。
謝無歧方才那話就是故意氣走宿檀的。
雖多有些不留情,但達到目的就行,唯一的題就是——
謝無歧回過頭,果然見沈黛『露』出了幾不忍神『色』。
“我知你想什么。”
謝無歧仿佛已看穿沈黛的想法,慢條斯理她解釋道:
“沒有結(jié)果的孽緣,從一開始本就不該給一點希望,現(xiàn)在殘忍些,倒好過不干不脆地拖到最后,徒增麻煩,你呢?”
沈黛沉默了半響。
“我不是覺你做不。”
風(fēng)輕輕拂過她絲,她長睫顫了顫,低聲:
“我只是覺,喜歡一個人是很寶貴的感情,沒有被人珍惜,總是一件……一件讓人有點很失落的情。”
她明感情這種,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甘愿付出,便是將自己的感情壓上了賭桌,輸贏自負,錯付無悔。
只是到底世間行走的都是凡人,沒有人拿著尺子將感情規(guī)整標準筆直,絲毫不錯,當真做到落子無悔。
謝無歧靜靜地端詳著沈黛的神『色』,沒有錯過她眼中那與宿檀相似的落寞。
他意斂了幾,望入沈黛的一雙眼眸之中:
“那你呢?你誰失落過?”
沈黛原本只是觸景生情地感慨了幾句,卻不想被謝無歧這樣反。
她實并不是很想回答這個題,因這件她而言著實算不上什么愉快的、值在旁人前提起的美好回憶,但當沈黛正準備敷衍過去的時候,抬眸卻瞥見謝無歧黑沉沉地一雙眼無聲無息地望著她。
她直覺又覺,好像應(yīng)該他坦誠一些,哪怕是自己羞于啟齒的過往,告訴他也無妨。
“……如果我是江臨淵,你會話我嗎?”
謝無歧沒有,他的神『色』反而比任何時候都還正經(jīng)嚴肅。
半響,心情忐忑的沈黛終于聽到了謝無歧的回答:
“不會。”
“沒有珍惜你,是他的損失,不是你的。”
好像有一朵朵的花,在心底噗噗噗地綻開。
她正抿出一絲意,卻聽謝無歧格外嚴肅的聲音又繼續(xù)道:
“那之前在審命臺上,你那樣毫不讓地將江臨淵『逼』到死地,是由愛生恨,還是——”
“不是!”
沈黛下意識地堅決否認。
“不是由愛生恨,我也不是刻意他死,只不過是不想見他那么輕輕松松地逃過一劫而已!”
謝無歧『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
“是嗎?我當日見你那樣疾言厲『色』,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如此強硬的一呢。”
到這個,沈黛還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抿出一絲意:
“我只是覺——”
“我有了家,有了喜歡我的人,從前忍聊委屈,現(xiàn)在就似乎有些忍不了了,畢竟師尊和師兄們都我這樣好,我不在你們這里享受了疼愛,出了門卻被旁人欺負,不?”
沈黛這話認真,但聽在謝無歧的耳中,卻是不出的憐惜。
千言萬語到了嘴邊,最后也只不過是一句:
“嗯。”
謝無歧著『揉』『亂』了她的頭。
“我們閬風(fēng)巔的師妹,從今以后,不再受委屈。”
躲在樹后旁觀著這一切的方應(yīng)許心情有些復(fù)雜。
一方,沈黛與謝無歧二人在他眼里實十般配,他這個師弟心眼多像篩子,就該配一個心底善良單純的女孩,但另一方,作一個娘家人,方應(yīng)許又不免有種自家的菜被人拱聊微妙情緒。
所以一時之間,他的立場頗有些搖擺不。
方應(yīng)許這副模樣,落在身后剛從真武堂里與蘭越一同出來的重霄君眼中,那便是有理有據(jù)地在心儀的女孩暗自神傷。
重霄君沉思片刻,著身旁的蘭越道:
“我有一,一直想與仙尊商議,今日正好有機會與仙尊提起。”
蘭越并沒有察覺到危險『逼』近,還瞇瞇道:
“重霄君無須客氣,但無妨。”
看著不遠處相談甚歡的沈黛與謝無歧,再看了看躲在樹后神『色』復(fù)雜的方應(yīng)許,重霄君肅然開口:
“仙尊座下弟子沈黛,心『性』赤誠,勤奮踏實,我瞧著很是喜歡,沈黛無父無母,仙尊作她的師尊,便等同于她父母,不知仙尊否愿意令沈黛與我兒阿應(yīng)結(jié)契,成道侶,日后相互扶持,同證大道?”
瞇瞇的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