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番外
他一拽,宋黎回身,由著力撞到他懷里。
岸邊的游輪響起一曲純音樂,輕盈的,溫柔的,海風(fēng)把遙遠(yuǎn)的旋律帶到頂塔的瞭望臺,聲音很縹緲,恍惚是自己幻聽了,只有眼前的他真實(shí)存在。
宋黎在這突如其來的情境中走了一瞬的神,睫毛輕扇,輕聲問:“怎么了?”
盛牧辭眉眼低垂,定定看著她。
“人太多,你不想去?”她在猜。
他唇微動,似乎有話要說,又不好輕易開口似的,見她這反應(yīng),片刻后只能嘆笑:“走吧。”
這座島嶼不大,勝在風(fēng)景獨(dú)好,島上栽滿了各種各樣的花,有人來往,應(yīng)該是游客。
遠(yuǎn)在燈塔上觀感不強(qiáng),近了才知道那艘私人游輪有多大,視野內(nèi)的前部觀景臺有用心地裝飾過,入目都是紅玫瑰,還有氣球和水晶吊墜,也有霓虹燈拼成的“MarryMe”,正中央的聚光燈下,是一架白色鋼琴。
游輪的舷梯已經(jīng)放下,用紅玫瑰鋪成了一條花路,一直延上岸。
一個很夢幻的情景,像走進(jìn)了童話書頁。
宋黎站到離船不遠(yuǎn)的地方,在一盞路燈下遠(yuǎn)遠(yuǎn)看著,少女心泛濫,聲聲艷慕著說,太漂亮了,只是求婚都這么用心,那位先生一定很愛他女朋友。
盛牧辭聽著,在她身邊笑。
周圍的人突然歡呼著鼓起掌。
宋黎被四周的氣氛感染,下意識跟著鼓掌,歡悅地左右張望:“開始了嗎?”
“還沒。”他答。
“那他們怎么都在鼓掌?”她疑惑。
他雙手抄在褲袋里,側(cè)目去看她,笑得模棱兩可:“快了。”
宋黎還想要說什么,倏地連著幾聲砰響,抬頭,一束束煙花同時乍然盛放,眸子里,是海上明暗交替的夜空。
她仰望著,眼睛彎得似月牙,抬手指向天空:“盛牧辭你看藍(lán)色那個像不像繡球花?”
再回頭,身后的人不見了。
宋黎一愣,叫了兩聲他的名字。
沒有得到回應(yīng)。
島上的游客不知何時多了起來,路燈昏暗,人群熙攘,夜霧茫茫中,她四下望。
一時間,無助涌至心頭。
“盛牧辭,盛牧辭!”聲音被焰火聲淹沒,宋黎心慌著,不知所措,想也不想地身陷人群,頻頻去尋他。
可惜怎么都找不到他的身影。
有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她想到五歲那年,自己走丟在陌生的四九城里,孤零零地,一個眼熟的身影尋覓不到,那時候的絕望和害怕,她大概永遠(yuǎn)都不會忘。
真的一次都不想再經(jīng)歷了。
“盛牧辭——”不顧公共場合,宋黎雙手?jǐn)n到唇邊,放聲大喊。
最后一朵煙花落幕,游輪上的純音樂也停了,深藍(lán)的夜空與海,不見邊際,整座島嶼都隨之安靜下來。
找不到,找不到他,去哪兒了……
宋黎在攢動的人群中奔走著,鼻子泛酸,情緒不能自抑地失控。
就在那時,一支鋼琴曲搖曳而起,從游輪的觀景臺傳到島岸。
聽見熟悉的曲調(diào),宋黎忽地駐足。
她輕輕喘著,細(xì)細(xì)去分辨調(diào)子,確定是《Whatfallinginlovefeelslike》,盛牧辭曾為她彈過的那首。
就是那個剎那間,宋黎頭緒凌亂,心跳著,突然一走都難再邁開。
“崽崽!”
蘇棠年的聲音。
宋黎循聲,看見不遠(yuǎn)處的舷梯下,蘇棠年站在那里朝她興奮地?fù)]手。
她呆呆地望著,還以為自己出現(xiàn)幻覺了。
直到再有一聲“嫂子快來”,看到許延和鄒渡他們不知何時都簇?fù)碓谙咸菹拢卫璨怕磻?yīng)到,真的是蘇棠年。
宋黎后知后覺地預(yù)感到某種可能,心跳停了一秒,接著又突然跳得急了,她向游輪走過去。
蘇棠年不和她敘舊,等宋黎走近了,興高采烈地把她往游輪上推,催著她快去。
宋黎半推半就著就到了舷梯上。
身后是許延鄒渡他們齊齊的歡呼喝彩聲,前方是那支悠揚(yáng)溫柔的鋼琴曲。
宋黎怔了好一會兒,屏住呼吸,才一步一步地走上去,觀景臺的玻璃地面鋪著花.瓣,那天她穿著一雙白色的小高跟,踩在上面輕輕響。
一登上游輪,鋼琴后的人抬眸望過來,他難得一見地?fù)Q了身白色西裝,領(lǐng)帶系得正式,坐姿挺拔,修長的指尖在琴鍵起落。
和她目光遙遙交匯的瞬間,笑了。
宋黎一絲心理準(zhǔn)備都沒有,她不可能想得到今晚這場盛會的主人公竟然是她自己。
就是看到他坐在那兒彈琴了,那一刻她還是不可避免地感到驚訝。
難怪來時他說……有點(diǎn)緊張。
剛剛因?qū)げ灰娝艁y到鼻酸,這會兒詫異過后,宋黎又開始想哭了。
跟前有一大束玫瑰花擺在那兒,擋住去路,花間卡著一本棕皮商務(wù)筆記本。
宋黎在鋼琴聲里彎下腰,拾起那本筆記。
翻開,居然是盛牧辭手寫的日記。
或許說日記不太準(zhǔn)確,因為它并不是那么正規(guī),前幾頁還是備忘錄,筆鋒遒勁地劃著公司的各種數(shù)據(jù),五頁后畫風(fēng)突然變了,像是臨時起意,隨手寫了些話,抒發(fā)情緒。
第六頁寫著:小阿黎想養(yǎng)貓。
后面跟了個感嘆號。
第七頁:十四生病了,沒有告訴她。
第八頁:萬幸十四沒有大礙,不然她該要哭了。
……
給小阿黎準(zhǔn)備新年禮物。
給小阿黎準(zhǔn)備情.人節(jié)禮物。
……
才過四個月,真特么慢。
操,調(diào).戲老子女人,狗玩意兒!
……
周年慶典上碰到了她前男友,靳什么來著?小阿黎以前什么眼光,怎么看上這東西,老子這樣的才叫初戀:)
……
昨天見面了,瘦了點(diǎn)兒,想辦法喂胖她。
……
15點(diǎn)21分,剛開完會,小阿黎在睡覺,要是沒有夢到我下回非得弄哭她!
……
說錯話,把她惹哭了……喝醉了不接電話,真的很怕她出事,以前她怎么說來著,關(guān)心則亂?
老子得當(dāng)面哄她。
……
終于見到她了,只有兩個小時,很好,這次沒瘦,我女朋友就是好看(笑臉)。
……
紐約馬上降溫,給她定幾套厚衣服。
……
怎么還有一年,老子討厭等待。
上一句用黑線劃掉了,重新寫著:還有一年,再等等。
……
宋黎,我很想你。
……
日記本很厚,但他也寫到了底,到后面發(fā)現(xiàn)頁數(shù)不夠,又折回來寫在前面空白的地方,密密麻麻都是她在紐約那三年的點(diǎn)滴。
太多了,一時間根本看不完。
只是草草翻過幾頁,她在紐約和他分別的三年里,一幕幕畫面在腦海中放映而過。
那三年,他很少會表露真實(shí)情緒,怕影響她求學(xué)的心態(tài),可真相是,不止她,他們都在分離中過得很煎熬。
宋黎眼睛酸得厲害,被淚霧朦朧住了。
翻到最后一頁,是一封情書。
「宋黎,這一生,我只為你一個人寫過情書,以后也不會再有別人。
最開始,我真沒想到自己會這么喜歡你,喜歡到離不開,我從來不相信愛這種東西,也不懂愛是什么,但我在你身上找到了答案。
你溫柔,善良,心思敏.感,偶爾生氣卻還是那么可愛,你有我所沒有的一切,愛上這么招人喜歡的宋醫(yī)生,現(xiàn)在想想,不奇怪。
曾經(jīng)我以為南宜二院是我們最初相識的地方,那里是故事的開始。
原諒我那么晚才知道,原來我和你的緣分是在百花胡同就定下了。
看到你掛在衣柜里的校服,那時我就在想,當(dāng)初怎么就沒把你帶回家自己養(yǎng)著呢。
怪我,和你錯過了,又來遲了。M.XζéwéN.℃ōΜ
那天你在車?yán)飭栁遥螺呑拥靡嘈疫\(yùn),才能再遇到一個盛牧辭。
但其實(shí),真正幸運(yùn)的人是我。
外界眼中離經(jīng)叛道的盛牧辭,他在遇見你之前,一直覺得人活著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無所謂,沒什么可留戀的。
他唯一難過的一回,是在南宜,擔(dān)心你要和他說分手。
宋黎,你是我的初戀,我想和你走下去,不是幾天幾月幾年,是一輩子。
這世上只有你可以對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你愿意,永遠(yuǎn)管著我嗎?」
視線落到最后一個字,宋黎眼里閃著細(xì)淚,想忍,可眼淚還是掉了下來,啪嗒打在“愿意”兩個字上。
鋼琴曲到了結(jié)尾,琴鍵在他指尖滑出一段絲綢般順滑的尾音。
宋黎還濡濕著雙目,沉浸在那封告白信里,盛牧辭已經(jīng)從鋼琴后起身,站到了她面前。
宋黎抱著筆記本,眼前隔著霧氣和他對望,還在壓抑著抽泣,說不出話。
盛牧辭凝住她眼睛,呼吸著,半晌也沒出聲。
圍觀的許延和鄒渡那幫人都看得著急了,壓著嗓門,聲音虛虛地叫著,三哥上啊三哥!
盛牧辭喉結(jié)滾動,舔了下唇,忽地笑了:“見諒,第一次求婚,很緊張。”
這情景,肯定能猜到他是要求婚,可聽他親口說出那個詞,宋黎依舊止不住內(nèi)心的悸動,淚珠子簌簌落下,臉頰被浸得透濕。
緊接著,盛牧辭手伸到褲袋里,摸出一只精致的戒指盒。
宋黎凝神屏氣,眼睜睜見他曲腿低下.身,在她面前,單膝跪到地。
“怕自己亂了,所以想說的話都提前寫到了信里。”盛牧辭當(dāng)著她掀開盒蓋,里面躺著一只璀璨的皇冠鉆戒。
“幸好寫了。”他一笑,嘴角會有個小小的括弧,十分好看。
宋黎眼眶愈發(fā)地?zé)崞饋怼?br/>
“昨晚我做了個夢,夢到我們有一個女兒,和你一樣漂亮。”他說這話的時候,滿眼柔情:“醒來后,迫不及待想娶你回家。”
盛牧辭頓了頓,又認(rèn)真地望著她說:“當(dāng)然,沒有孩子也沒關(guān)系,我比較心疼你。”
眼前盈滿晶瑩的淚水,視線越來越模糊不清,宋黎一只手捂住口鼻,努力眨眼,想說話,又怕一開口,破出喉嚨的全是哭聲。
她不是沒幻想過盛牧辭和她求婚。
但沒想到他會這么鄭重,更沒想到,會有這樣一段肺腑之言。
“宋黎,我愛你,是真的愛你。”
盛牧辭仰頭深深凝視著她:“我會一直聽你的話,一直陪著你,直到我的心跳停止。”
他深吸口氣,抬高鉆戒,目光深情而堅定:“你愿意嫁給我,管我一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