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番外
他仰頭凝著她,高舉鉆戒,一身白色西裝合襯熨帖,單膝跪在她面前。</br> 背后是鋼琴和玫瑰,還有瑰麗耀眼的水晶燈,再往后,是升起的月亮,和深夜里風平浪靜的海面。</br> 眼前的水霧將他的面容虛化了,還未散去,宋黎淚水涌上來,睫毛撲簌著,眼淚掉得更厲害。</br> ——你愿意嫁給我,管我一輩子嗎?</br> 盛牧辭終于問出這句話。</br> 四周或圍觀或錄像的那群人一瞬都安靜了,片刻后,齊齊迸發(fā)出叫聲,吶喊著嫁給他。</br> 那是宋黎在公共場合哭得最狼狽的一回,捂著唇,一本筆記壓.在身前,眼淚流得不能自已。</br> 她在情愫懵懂的年紀,放心里記了二十多年的人,長大后又陰差陽錯愛上的人,那個理解她包容她、讓她知道苦澀的日子里還有甜的人,此刻正跪在面前,問她,愿不愿意嫁給他。</br> 那一刻,就像是等來了她的救世主。</br> “剛才,你不見了……”宋黎壓著哭腔努力出聲,鼻音重得跟小孩子低嗚似的:“我怎么都找不到你……”</br> 盛牧辭望著她濕漉漉的眼,很想去找紙巾給她抹一抹眼淚,又怕這時候站起太不嚴肅。</br> 跪著看她哭,在他一生中最緊張的時刻。</br> 宋黎哽咽著往下說:“一個人的時候突然就發(fā)現(xiàn),你不在,我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br> ——我只有你了。</br> 他右手受傷那天,她也是這么說的。</br> 宋黎眸中淚光閃動,見他屏著息,額頭因緊張而沁出一層薄汗,她眼波動容,展顏笑開來。</br> “盛牧辭,我愿意的。”</br> 左手伸到他面前,吸吸鼻子,小聲催他:“快點兒……”</br> 盛牧辭看著眼前女孩子那只瑩白的手,似乎以為自己還要再花些功夫,不敢相信這么容易,愣了兩秒,緊繃的心才慢慢落松。</br> 他倏地笑起來,再無遲疑地取出盒里的戒指,托住她手,戒指順著她纖細的中指指尖,輕輕套進去。</br> 戒指尺寸很合適,仿佛是為她量身定做的。</br> 倏地,四周迸發(fā)出雷鳴般的鼓掌和歡呼。</br> 許延和鄒渡的聲音最為響亮,叫喚三哥嫂子百年好合,其他人鬧著接早生貴子,其中隱約還夾雜著蘇棠年又哭又笑的聲。</br> 宋黎眼睫還是濕的,噙著笑意,在起哄聲里雙頰發(fā)起燙,帶著點羞澀去拉他。</br> 他起身,站在跟前突然就一聲不響了。</br> 她抬頭去看,意外見他眼圈有絲紅的跡象。</br> “盛牧辭……”宋黎怔怔地想,他該不會是要哭了。</br> 盛牧辭卻沒什么都沒說,雙手捧住她臉,頭低了下去,嘴.唇碰到她的,溫柔而深刻地壓實,在鏡頭前,落下一個很虔誠的吻。</br> 見證這場求婚的所有人一瞬間都激動瘋了,一聲聲此起彼伏地開始尖叫。</br> 知道太多人看著她會害羞,盛牧辭輕輕吮了下她唇,便松開,說話時雙唇磨著她的,聲低啞道:“換個地方。”</br> 眾目睽睽之下,盛牧辭牽著宋黎,一路走上樓梯,很快消失在了他們的視野里。</br> “三哥——這就走了?”</br> “大喜的日子不一醉方休可行不得啊!”</br> ……</br> 被甩下的觀眾們都不樂意了。</br> 看不見那兩人,鄒渡舉著手機就想追上去繼續(xù)錄視頻,被許延一腳踹開制止:“狗子你做個人吧,給人小兩口留點兒私密空間。”</br> 鄒渡忙心疼地拍拍自己的桃粉色西褲:“說話就說話,你丫的上什么腳,死鬼!”</br> 許延要吐了。</br> 他指指不遠處,在隱秘的角落肩扛攝影機的方老板:“老方那不拍著呢么,不比你渣技術(shù)強?等他傳給咱就完了唄!”</br> 有道理。鄒渡想了想,不情不愿關(guān)掉手機。</br> “行了行了,你們這干啥呢,都別打擾人家小情.人了。”</br> “那走咯,喝酒唱K慶祝去啊!”</br> “就是,這么大的喜事不得親熱會兒,就三哥這體魄沒仨小時真結(jié)束不了。”</br> “還有女孩子在呢,開你大爺?shù)那唬 ?lt;/br> “怎么就賴我了,這還是棠年在群里熏陶的我。”</br> “……”</br> 眾人目標一致地看向蘇棠年,只見她哭得雙眼紅腫,直冒鼻涕泡。</br> 許延震驚住,掏出一包紙遞給她:“我去,粘牙,嘛呢哭成這鬼樣子?”</br> 蘇棠年不顧形象地哭:“你懂個屁,這叫老母親落淚。”</br> 許延眼看著她鼻涕泡破了一個,嘴角抽搐。</br> 聽說盛牧辭要向宋黎求婚,蘇棠年三天前就瞞著宋黎來了京市,作為社交牛人,網(wǎng)友見面幾小時后他們就相見恨晚地混到了一起,合計著密謀這場求婚。</br> 親眼見到自己疼了這么多年的寶貝崽崽修成愛情的正果,她心里高興。</br> -</br> 游輪四層的一間套房里,盛牧辭摟著宋黎,從門口親到沙發(fā)。</br> 他左腿站地,右膝抵到她腰的右側(cè),指尖陷在她濃密的長發(fā)里,另一只手捧著她半邊臉頰,抬高了,品嘗蛋糕甜點一般,完全張開唇吻得漸深,干脆利落,唇齒相依。</br> 燈都沒來得及開上一盞,套房里還是暗的,那面落地海景窗的窗簾敞開著,月亮倒映海面,隨著海浪波蕩,漾進薄薄的光。</br> 他似乎噴了香水,嘴里也用過清新噴霧,宋黎口腔里都是來自他舌尖的薄荷涼,呼吸間聞到他衣領上溫柔沉穩(wěn)的木質(zhì)調(diào)氣味。</br> 宋黎閉眼配合著他親,在他的節(jié)奏里想著,他為了今晚的求婚,真真是做了許多正經(jīng)準備,平時他從來不用香水的。</br> 在親密事上永遠都是他占上風,宋黎逐漸缺氧,微喘著,想到這兒又不由彎了唇。</br> 盛牧辭感覺到她親得不是很專心,和她的唇分開,又最后去啄了啄她下唇:“和我好的時候還在想別的?”</br> “不是別的……”宋黎氣有些虛了,胳膊圈著他腰,人仰躺在沙發(fā),一雙眼睛在暗中盛著光。</br> 盛牧辭笑,唇游到她耳廓:“嗯?”</br> 臉頰的溫度燙燙的,在他掌心中,耳朵和臉都因他癢著,惹得她想抓耳撓腮,心都躁了。</br> “第一次見你穿白色的西裝。”宋黎小貓似的,瞇瞇眼睛,溫順地蹭他手。</br> 她這般乖巧的模樣,盛牧辭格外心動,握住她戴戒指的手,親了親她指尖:“隨便穿,怕你覺得不正式。”</br> 宋黎沖他笑著。</br> “樓下好多人,剛剛沒有說。”宋黎頓一會兒,借著昏暗的光線,去瞧他的臉。</br> 輕聲:“我也愛你。”</br> 她的眼神柔得像一池春水,盛牧辭眸中彌漫起萬頃深情,止不住想再吻她。</br> 宋黎先抬手,捂住他就要壓.下的唇,在他疑問的目光里,她嘴角拂過笑意,溫聲開口。</br> “我們該下去了。”</br> “不想。”盛牧辭拉下她手,低頭要親她的唇,宋黎的手又迅速捂了回去。</br> 宋黎嗔怪地看著他:“還說聽我話。”</br> 男人表達深愛的方式總是特別些,盛牧辭原本什么都不想管,就想在這里要她,奈何被自己答應過的話拿捏了。</br> 他失笑,臉埋到她頸窩,嘆口氣:“好,你想下去做什么呢?”</br> 宋黎推他坐起來,臉紅紅地理著弄亂的裙擺,嘀咕:“不是我想做什么,是怕他們亂想我們在做什么。”</br> “管他們,船上什么都有,還不夠他們玩兒的?”盛牧辭后靠到沙發(fā),摟住她腰把人往懷里帶了帶。</br> “我還想聽你彈鋼琴呢。”宋黎趴在他身前,換了個說法:“星星也沒看過.癮。”</br> “這不隨時的,整座島都屬于你。”</br> 宋黎似懂非懂地眨眼,頃刻后恍悟到他意思,倏地直起身:“盛牧辭,你該不會是買下這島了吧?”</br> 他笑,不說話。</br> 所以島上的不是游客,都是參與策劃這場求婚儀式的人員?</br> 驚喜和驚訝的情緒交替著過去后,宋黎繼而在想,又是天文望遠鏡,又是游輪,又是島,這得花多少費用。</br> 宋黎心疼,軟著語氣怨念:“只是求婚,何必要花這錢,我又不是不答應……”</br> 她的心意都是后話了,盛牧辭老實說:“我還真想過你要拒絕。”</br> “我為什么要拒絕?”</br> 四周的光很淡,和她在暗里相視著,盛牧辭笑而不語,指腹按到她唇,輕輕摩.挲。</br> 他也不知道,或許是太在意,所以沒了底,懼怕任何一絲出現(xiàn)差池的可能。</br> 說不出原因,戴上他的求婚戒指后,再面對他,宋黎的心情很不一樣。</br> 因愛戀而想日夜都黏在一起的,叫情侶。</br> 給予承諾,想對這段感情負責而私定終生的,是婚姻。</br> 他們的關(guān)系就像是從當下延展到了未來,不再只是眼前的甜蜜,還有永遠的相守。</br> 這種感覺很奇妙。</br> 明明什么都沒有變,可在答應嫁給他后,又似乎有很多事情都變得不同了,仿佛是一場馬拉松,過去都是在望不到盡頭地奔跑,今晚像是沖破了終點線。</br> 宋黎柔柔笑著,問他:“如果我拒絕了,你要怎么辦?”</br> 黑暗里,盛牧辭的身影動了下,傾身向前,掌心覆到她后背,抱她過來,擁緊。</br> “那就沒辦法。”盛牧辭呼出的氣息熱到她耳朵,經(jīng)歷幾日的忐忑后,那一刻他無比松弛。</br> “只能拐回家了。”他繾綣著聲笑。</br> 宋黎聽得唇角上揚,笑過后,不知為何眼眶開始微熱,想要落淚。</br> 原來喜極而泣這個詞真的存在。</br> 她想,今晚他給的所有浪漫和溫情,只要心還在跳,她就不會忘。</br> -</br> 當晚,先登上熱搜的不是盛牧辭求婚,而是“盛三疑似分手”的詞條。</br> 有人在微博發(fā)布的那段視頻只有十來秒,是那天宋黎看見盛牧辭和應詩瑜在醫(yī)院門口,一時不悅扭頭就走,盛牧辭追她到人行道后,宋黎和他鬧不合的情景。</br> 半截視頻沒頭沒尾,斷章取義著看,還真像是在他們在吵架。</br> 粉絲們好似都無心跨年了,尤其cp粉,有開始恐慌,也有罵營銷號“合法但有病”的。</br> 短短一小時這詞條就沸到了熱搜第一。</br> 得知此事時,盛牧辭正陪著宋黎在游輪的餐廳用晚餐。</br> 宋黎含了一口提拉米蘇,聽得無語,口齒不清地抱怨那些營銷號閑得慌,不干人事,是不是年終業(yè)績沒達標。</br> 她癟著嘴,臉頰微鼓著,唇角還沾著一點可可粉,很可愛。</br> 盛牧辭瞧著她笑,給公司撥了通電話。</br> 幾分鐘后,盛氏官微更.新了動態(tài)。</br> 【盛氏總部:假的,停止造謠。小盛先生剛向宋小姐求婚成功,還請各營銷號別給我們添堵,萬一準夫人生氣了,小盛先生還得哄,到時只能法庭見了[微笑]】</br> 底下配著一段求婚現(xiàn)場的視頻。</br> 不知所料,網(wǎng)友們都瘋了。</br> 【官宣即結(jié)婚!!我今晚真的要磕瘋了啊啊啊啊啊啊啊!!】</br> 【!!!!臥.槽臥.槽這是可以說的嗎?】</br> 【啊啊啊啊啊彈鋼琴!白西裝!紅裙子!這是白馬王子和他的公主吧!以后他們的小孩得多漂亮!(對不起我先想遠了)】</br> 【三哥和妹妹szd嗚嗚嗚嗚嗚,咱就是說以后終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磕了】</br> 【“宋辭”絕了!為絕美愛情流淚!】</br> 【啊啊啊啊恭喜!天造地設!一時不知道該羨慕妹妹,還是羨慕三哥!!】</br> 【這是我磕過最zqsg的一對,真的想哭了】</br> ……</br> “盛三求婚”的熱搜爆的時候,當事人那頓晚餐都還沒用完。</br> 盛牧辭夾了一只蝦餃喂到宋黎唇邊。</br> 她張嘴咬住,慢慢咀嚼著,抬頭看他:“盛牧辭,其實我有給你準備新年禮物。”</br> 盛牧辭翹了翹唇,手伸到她面前:“那還不給我?”</br> 遲疑兩秒,宋黎還是從包里摸出一只手掌大小的盒子,放到他手心。</br> 打開,居然是她的身份.證。</br> 盛牧辭略怔,感到驚奇。</br> 宋黎輕咳一聲:“因為不知道送你什么,你沒有缺的東西……”</br> 過了一會兒,盛牧辭明白到她的用意:“所以把自己給我了?”</br> 要這么說……也可以吧。</br> 宋黎有些難為情,臉微紅,低頭用叉子戳著眼前那盤沙拉。</br> 盛牧辭揚揚夾在指間的身份.證,挑眉笑:“那我是不是,能隨時拐你去領證了,寶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