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無當(dāng)之局
癱坐在火正門堂口大廳中的太師椅上,段爺一口氣喝光了滿滿一壺?zé)岵瑁訋值泥駠魍塘藘杀P五芳齋的點(diǎn)心,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狠狠朝著陪坐在自己身邊的納九爺伸出了一只巴掌。
看著段爺伸出來的那只肥厚的巴掌,納九爺就像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般地嘬開了牙花子:“段爺,您這是.......”
艱難地伸直了兩條腿,段爺喘著粗氣哼道:“就這么小兩天的功夫,我姓段的里外操持、左右奔忙,上竄下跳、磕頭作揖,總算是把四九城中能尋著的人物訪了個(gè)全活兒,這兩條腿都生生跑細(xì)了一圈兒,鞋底子都磨薄了三層,還不就是為了您火正門里這點(diǎn)事兒?怎么著,跟您討一雙新鞋穿,這還不是應(yīng)當(dāng)應(yīng)分?”
都沒等納九爺接應(yīng)上段爺?shù)脑挷纾驹诩{九爺身邊的相有豹卻是搶先開口超段爺笑道:“段爺,您這話可就說得見外了不是?咱們可老早說好的,火正門里一年將本求利的掙著了多少,里邊可都有您一份厚厚的紅利。照著這話論起來,您替火正門里辛苦,那可不也就是為了您自個(gè)兒的買賣忙活?我說九猴兒爺,還傻愣著戳那兒干嘛?麻溜兒的替段爺取一雙新鞋過來,捎帶著叫個(gè)腿快的去華清池預(yù)備個(gè)雅間兒,請個(gè)手藝好的搓澡師傅候著,好生伺候段爺舒坦舒坦!”
麻利地答應(yīng)一聲,九猴兒扭頭直奔了二進(jìn)院子里邊胡千里住著的屋子。不過是眨巴眼的功夫,九猴兒手里已經(jīng)捧著個(gè)青布袋子回到了段爺身邊,雙手將那青布袋子擱在了段爺身邊的茶幾上。
耳聽著青布袋子擱在桌上時(shí)磕碰出來的悶響聲,段爺臉上禁不住浮現(xiàn)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大大咧咧地朝著納九爺一拱手:“納九爺。反正咱們也都不是外人,我這兒先謝過了納九爺?shù)馁p了!”
依舊是不等納九爺開口,相有豹再次搶先說道:“段爺您這些天辛苦,我們這兒也就不耽誤您松快消遣了!九猴兒爺,麻溜兒門外邊叫個(gè)車,伺候著段爺去華清池舒坦舒坦!今兒晚上你就跟段爺身邊好生伺候著。一應(yīng)開銷全都打公中賬面上取!段爺,您請........”
“那我這兒再謝過了相爺您!您諸位先忙著,我這兒先告退........我他媽退什么退呀!正經(jīng)事兒還沒說呢.......”
眼瞅著原本都站起了身子的段爺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站在納九爺身邊的相有豹忍不住笑出了聲:“我說段爺,您今兒上門唱的到底是哪一出啊?方才我聽您話音的時(shí)候,我就自個(gè)兒在這兒琢磨――火正門里這些日子可是沒什么事兒值得段爺您辛苦成這樣的?”
把神不知、鬼不覺攥在了自己手中的青布口袋朝著懷里一揣,重新跌坐在椅子上的段爺喘著粗氣悶聲哼道:“火正門里沒啥事?我說相爺,您橫是覺著人菊社叫您攛掇著四九城中五行八作折騰得快要關(guān)張卷鋪蓋,人家就能這么認(rèn)慫?”
眨巴著眼睛。相有豹一臉疑惑模樣地?fù)u了搖頭:“段爺,您這話可就說的岔道了吧?就我火正門里一幫子靠手藝吃飯的碎催人物,哪兒就能有那么大本事支使動了四九城中五行八作的諸位大拿?這菊社跟我火正門不對付倒是不假,瞧著菊社這些天倒霉悲催,我這心里頭倒也真算得上高興。可要把這筆賬算到我火正門頭上.......這可就真是買鹽不咸罵井龍王――尋差了牌位、罵擰了神仙不是?”
嘿嘿冷笑著,段爺伸著一根粗大的手指頭,輕輕敲了敲身邊的茶幾:“相爺,您還跟我這兒裝佯兒?提點(diǎn)您一句――清華園中那位水墨梅水先生。是您火正門中供奉吧?”
拿捏著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樣,相有豹重重點(diǎn)了點(diǎn)頭:“水先生倒還真是我火正門中供奉。可人家是清華園里正經(jīng)做學(xué)問的先生,他跟菊社也掰扯不上啊?”
“掰扯不上?那菊社里面十幾號光著屁溜兒叫人從清華園里面扔出來的人物,怎么就那么巧能撞見四九城中各路清貴人家的主事爺們?”
“這我上哪兒知道去.......段爺,您說的那些位四九城中清貴人物,這都甭說我火正門里這些碎催,那就是您要上門求見。怕是........”
“還跟我這兒耍彎彎繞?能使喚上潛行人物逼得人光著屁溜兒出丑,捎帶著還能讓花子行里的那些個(gè)叫花子打著大玉子、唱蓮花落堵人大門,這江湖上的路數(shù),你們火正門里可是有人門兒清,也有人能有這面子!”
“那也不能夠啊?段爺。人家水先生是我火正門中供奉不假,可人家一輩子都是在清華園里面做學(xué)問,哪兒就能有那江湖上的面子?更不能懂江湖上的路數(shù)不是........”
“........說得可也是.......是他媽什么是啊!?我說相爺,您要再這么拿片兒湯話繞著我玩兒,我可抬腿就走!”
“那段爺您慢走........”
“嘿.......你還真他媽別拿捏我!我還真就走著........”
氣呼呼地站起了身子,段爺抬腿直奔著火正門堂口大門方向走去,可腳底下的步子卻邁得像是個(gè)生怕踩死了螞蟻的小腳老太太,走了老半天也都沒走出去兩丈遠(yuǎn)近。
扭臉看了看笑嘻嘻瞧著自己的相有豹,再瞅瞅跟在自己身邊亦步亦趨、拿捏出一副殷勤送客模樣的九猴兒,段爺狠狠一跺腳,大步走回了椅子旁邊,發(fā)狠似的一屁股再又坐了下來:“段爺我今兒還他媽就不走了!”
眼見著已然拿話把段爺繞得動了真火,相有豹不緊不慢地走到段爺身邊,雙手端起桌上新沏的茶水遞到了段爺跟前:“段爺,您先喝口茶、消消心火?”
狠狠地橫了相有豹一眼,段爺一把奪過了相有豹碰到自己跟前的茶碗。將溫?zé)岬牟杷伙嫸M,這才重重將茶碗扔到了身邊茶幾上:“旁的話我也懶得在多掰扯,就一件事――你們火正門跟菊社里面選出來的、也是吃調(diào)教玩意這口飯的人物攢局比試一回,這場面也就算是齊活兒。彩頭也替你們訂好了,就是兩家人拿捏在各自手中的幾張異獸圖殘片,贏了的拿個(gè)全乎玩意!”
眼角微微一跳。相有豹并沒著急回應(yīng)段爺?shù)脑挷纾吹故巧焓痔崞鸩鑹兀朴铺娑螤斃m(xù)上了茶水:“段爺,這事兒倒也不必瞞著您......我火正門中的確是有幾張壓箱底的異獸圖殘片,可我倒是從來都沒聽說過菊社手里也有那玩意?”
像是連輸幾局之后、終于僥幸扳回一把贏面的臭棋簍子一般,段爺?shù)靡庋笱蟮匮瞿槼嘤斜Φ溃骸翱纯矗徽f這事兒,相爺您才當(dāng)了真不是?我早知道您就是個(gè)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拿著!”
伸手接過了段爺從懷中摸出來的一個(gè)皺巴巴的紙卷兒,相有豹展開那紙卷兒只看了一眼。頓時(shí)便是臉色一變,抬頭朝著段爺?shù)徒械溃骸岸螤敚@玩意.......”
得意地嘿嘿憨笑著,段爺伸手朝著那小紙卷兒一指:“我就說空口無憑、眼見為真!這上面描畫出來的就是菊社手里攥著的那些個(gè)異獸圖殘片的模樣,捎帶著還有幾句掐頭去尾的歌訣!菊社里面石川掌柜的說了,只要是把這玩意給您一瞧,您自然就能答應(yīng)下來這場賭局!”
微微皺著眉頭,相有豹看似漫不經(jīng)心地將那紙卷兒朝著懷里一揣。嘴里卻是低聲朝段爺說道:“段爺,不是我跟您面前不識抬舉、拿喬裝佯兒。可這菊社里面的人物可從來都是不講場面規(guī)矩的主兒!遠(yuǎn)了的事兒咱們都不論,那就是這百鳥朝鳳拜鳳凰場面上,菊社里面挑出來的那些位人物,不也是耍弄各樣葷招兒、末了還叫人攪鬧場面么?這場局.......段爺您受累,幫我們火正門給回了吧!”
像是壓根都沒想著相有豹能一口回絕了這場賭局,段爺一雙小眼睛立馬瞪了起來:“回......回了?!我說相爺。您這是.......”
朝著段爺苦笑幾聲,相有豹很有些無可奈何模樣地嘆道:“段爺,但凡是攢局對賭,這其中最要緊的就是個(gè)靠得住的中保人物不是?可這菊社里面全都是日本人,當(dāng)真要是賭輸了、撒丫子朝他們?nèi)毡緡活崈骸N覀兊故巧夏膬喝つ窃摰玫睦锶ィ窟@贏了得不著、輸了鐵定賠的局.......都甭說是我火正門,那就是四九城里場面上走著的爺們?nèi)衼韱栠^一遍,怕也是沒人接應(yīng)?我這兒說句您不樂意聽的――您橫是忘了那位齊家行三爺?shù)氖聝海俊?br/>
長長地舒了口氣,段爺嘿嘿憨笑著拍了拍自己胸脯:“這事兒相爺您就甭操心了,您當(dāng)我這小兩天的功夫忙活的是什么?明白話跟您說了――四九城中四大寫家,捎帶著十六位清貴世家當(dāng)家主事兒的大爺聯(lián)合中保,這場面您要還不放心,那估摸著往后四九城里就再沒人敢跟您說攢局倆字了!”
“鬧這么大場面?那我們可更不敢接應(yīng)這場局了!這要是萬一擱場面上輸了.......往后哪兒還有我火正門在四九城里說話的地界呀?”
“嚯.......合轍您還琢磨這事兒呢?相爺,丑話我說前頭――這場局您要是不應(yīng),那往后您火正門里老少在四九城中,一樣沒了說話的地方!四九城里這么多位等閑見不著顏面的主兒,全都站出來替您火正門戳桿子助威,您這時(shí)候要溜肩膀、打退堂鼓,您火正門的面子自然丁點(diǎn)沒有,那些位爺?shù)拿孀?......您琢磨琢磨,是您一個(gè)火正門能替人摘了的么?”
“照著段爺您這么說,那這局.......我們火正門還非應(yīng)了不可?”
“您琢磨呢?”
“既然是這樣.......段爺,橫豎都是一刀下去兩面光的場面,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我這兒再給添點(diǎn)兒利物彩頭?”(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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