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0章:幫我,保住他
凌兮月點下頭,沒有半點猶豫,“所以,我要你幫我。”她眼神靜靜地看著梅三娘,緩緩的語氣,猶似請求,“三娘,幫我保住這個孩子,如今只有你能做到。”</br> 她無法給自己施針,三娘的醫(yī)術(shù)是她手把手教的,是她現(xiàn)在唯一相信,也是唯一有這個能力做到的人。</br> 也不對,還有一人。</br> 他甚至可以做的比她都穩(wěn)妥,可是她不能……</br> 梅三娘表情糾結(jié),默了默,輕嘆一聲道:“那小姐你,你不準(zhǔn)備告訴皇上?你自己也說了,這個孩子是你和他兩個人的,我想皇上他也應(yīng)該有選擇權(quán)。”</br> 說白了,梅三娘不甘心就此放棄,還是想要再勸一勸。</br> 凌兮月聞言“呵”一聲苦笑,她垂眸看著自己隆起的腹部,搖搖頭,“你們都如此大的反應(yīng),若是琰知道,我都不敢想象他會有怎樣的怒火,這個孩子……絕對沒有活路。”</br> “琰對這個孩子的期待,并不比我少,可若真的沒辦法選擇的地步,我知道琰會怎么做……可那樣對于他和這個孩子來說,都太殘忍了,這個孩子他,他……不能死在自己的父親手上。”</br> 最后一句,凌兮月的嗓音都微微有些顫抖,心中從未有如此恐懼的時刻。</br> 對于三娘她們,她還有為這個孩子爭取的時間,她可以說服三娘幫她,但對于琰,他若是知道這一切,絕對連她給這個孩子求情的時間,都不會給她的。</br> 那樣的場景,她想都不敢去想。</br> 是,她也有可能可以說服琰,但她也不敢去冒這個險!</br> “三娘,我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凌兮月伸出手,握住梅三娘的手,一點點收緊,“幫我,幫我!”</br> 梅三娘看著眼前這個對于任何事情,都應(yīng)對自如,從不會露出任何軟弱姿態(tài)的人,此時滿眸祈求地看著她,心中不是滋味。</br> 沉默少卿,她最終點下了頭,“小姐,我盡力一試。”</br> 不是對自己的醫(yī)術(shù)不自信,而是她要救的人,是凌兮月,是這個她寧愿拿自己性命來換的人,是唯恐有失。</br> “不是盡力,我要你一定保住他。”凌兮月眸光沉沉,“放心,我在旁邊。”</br> 梅三娘閉上眼,“……是。”</br> 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凌兮月神色終于有所松動。</br> 她點點頭起身來,“那就開始吧,我時間有些緊,日落的時候必須回去,琰本來就有些不安,想要對我的脈象刨根追底,我今日又拒絕了張老院判診脈,若時間長了,我怕琰會看出些什么來。”</br> 其他普通太醫(yī),她很有把握,絕對診不出她的脈象,但張老院判國手圣醫(yī),在整個天下都享有盛名,盛名之下無虛士,她卻不敢保證他會不會看出端倪。</br> 所以沒辦法,她只能尋了理由,將他氣走,說他自己一身毛病都沒看清楚,還來給她診脈,不會老眼昏花診錯吧。</br> 直氣得他直喝伺候不起,若不相信他,就另謀高就,看那樣子應(yīng)該不會再折回來的。</br> 不過那老頭怕不是會記恨上她吧……</br> 京城某處,剛從皇宮內(nèi)咕嚕著出來的馬車內(nèi),年過八旬的老者,正虛瞇著眼,拿著一個放大鏡仔細(xì)研究手中的單子,忽然猛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br> 老人家穩(wěn)住,定了定神,還惱著,鼻孔出氣哼哼:“都說這皇后賢良淑德,文武雙全,內(nèi)秀外毓堪為世家貴女典范,我看就一小丫頭片子,真真氣煞我也。”</br> 那獨屬于耄耋老者的嘶啞嗓音,斷斷續(xù)續(xù)。</br> 不久,卻又飄出一句:“誒可別說,這方子……倒,倒像那么回事。”</br> “小姐,這邊來吧。”玄醫(yī)閣內(nèi),梅三娘唉聲嘆氣,整個人瞧著無精打采的,“晚菱,你去將我配好的那些藥材下藥池,我待會兒要用,仔細(xì)著點。”</br> “……好。”晚菱臉上也沒有半點笑意,動作更是慢吞吞的,只想著怎么能不去就好了。</br> 凌兮月噗嗤一笑,“做什么都這幅要死不活的表情,你們別這么悲觀好嗎,搞得好像我馬上就要歇菜了一樣,這不還沒到那一步嗎,打起精神來,我一時半會兒死不了。”</br> “小姐!”梅三娘接連“呸呸”好幾聲,“別亂說這樣的話!”</br> 凌兮月紅唇緩緩輕勾,“沒什么不可說的,我凌兮月就是天生反骨,就不知道認(rèn)命是什么,誰說不能母子平安,我偏要,不試試怎么知道,總不過就是一死!”</br> 梅三娘看著凌兮月那恢復(fù)如往常的瀟灑模樣,這一次,卻是怎么都高興不起來,也笑不出來,那勉強(qiáng)擠出來的一個笑意,比哭還難看。</br> 玄醫(yī)閣,熱氣騰騰的溫池中,散著各種各樣的頂尖藥材。</br> 極北之域雪蓮,千年靈芝,鐵皮石斛,血參……隨便撈一把,都價值千金,此時卻是不要錢一般,布滿了整個藥池,將整個溫泉湯池,都熏得溢出濃濃的藥香氣息。</br> 伴隨著水花的身影,隱隱約約,偶爾能聽到女子冷靜的低語聲。</br> “先定雙手勞宮穴……”</br> “涌泉穴。”</br> “不夠,力道不夠,再深,再深……”</br> “神闕。”</br> ……</br> 秋蘭一直都守在外面,從書房守到藥池,從日初守到日落。</br> 在她快將花園里螞蟻窩中,有多少只螞蟻都數(shù)清楚的時候,那緊閉的房門,終于打開了。</br> 衣衫平整的凌兮月緩步出來,除了面頰被暖池的霧氣,熏得微泛紅暈外,瞧不出任何變化,好似只是進(jìn)去走了一圈,而不是待了幾個時辰。</br> 秋蘭丟了手中的棍子,趕緊迎上去,“小姐,你是哪兒不舒服嗎,要三娘給你診治?孕吐?還是有其他……”</br> 她上下左右,前后,打量了凌兮月一圈,愣是沒看出個所以然來,一時滿臉苦惱。</br> “沒事。”凌兮月笑笑,“三娘有可以緩解孕吐的秘法,我試試。”</br> 秋蘭明顯不信,“是嗎?”</br> 她是不聰明,但她也不傻啊!</br> 哪有懷著身孕這般折騰的,最重要,小姐也絕對不是愛折騰的人,除非必要。</br> 但她一時半會兒想不出個究竟,便也只能放棄,“好吧,現(xiàn)在要回宮是不是?我去給小姐你備馬車,還準(zhǔn)備了一些小姐你愛吃的東西,等等啊,我給帶上。”</br> “秋蘭。”凌兮月叫住她,“你留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