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5章:我們,同病相憐
玄夜緩步到外窗臺,矮身在那里的黑木大椅上坐下,才不疾不徐道,“陰司命的消息中說,有鬼族的影子看見,在八重鬼蜃樓中的生死場內(nèi),看見有人拿麒麟玉符抵賭注下注。”</br> 八重鬼蜃樓的地下,是整個鬼市地獄最大的賭場。</br> 當(dāng)然,他們不是斗雞斗鴨,更不是買馬買驢,而是賭命,人命!</br> 而且這可不是普通人就能進來的地方,從最起碼的十萬兩黃金起押,就能將絕大多數(shù)人拒于門外。</br> “拿麒麟玉符作為抵押下注?”凌兮月到他身邊的大椅上坐下,“這不是你們鬼族的地盤嗎,你是鬼族的少主,你想要這里的一件東西,不是一句話的事?”</br> 何須這般大費周章,還自己親自過來確認消息。</br> 只是剛坐下,凌兮月就覺得有一道凜人的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有一種被人盯上了的感覺。</br> 她的感覺不會錯,這視線和周圍混亂繁雜的視線不一樣,極具穿透性!</br> 只是周圍人聲嘈雜,群魔亂舞的,讓她一時無法判斷視線的由來處。</br> 她看了一眼身邊的玄夜,略微想了想,最后還是沒有告訴他。</br> 玄夜看著場內(nèi)殺得血肉模糊的兩人,淡淡幾字回道,“沒這么簡單。”</br> “怎么說?”凌兮月不再去管那道視線,抽回思緒。</br> 機會難得,她想多了解一下鬼族。</br> 有句話叫知己知彼!</br> 畢竟就算于皇甫家族和雪族兩族來說,鬼族都一直是一個很神秘的群體。</br> 因為他們所生存的地方,生存的方式,是其他族群所完全不能接觸,也無法接觸探查到的。</br> 玄夜看了凌兮月一眼,沉默了會兒,但最后還是說了,緩緩開口,“鬼族之中除了最為強大,統(tǒng)御群雄的王族之外,還有不少勢力并存,通常與王族井水不犯河水,除非必要,王族也不會去動這些勢力,八重鬼蜃樓的主人便是其中之一,他們雖忌憚,卻不喜與王族有所交涉。”</br> 凌兮月點點頭,利落兩字,“懂了。”</br> 其實就是朝廷和江湖的關(guān)系嘛,除非必要,國家朝廷也不會去招惹江湖人士。</br> 所以很多行動,能私下解決就私下解決,能隱秘就隱秘,沒必要直接牽扯到勢力與勢力之間的層次。</br> 王族雖然有可以抹殺這些人的實力,但真撕破臉皮,對誰都沒有好處,更何況現(xiàn)在鬼族應(yīng)該不是內(nèi)亂的時候,隨意鬼之王族也不能在這隨便抓人搜查。</br> 凌兮月不知道,再說具體一點,其實就好比天下閣這些勢力,和天臨王朝這樣的關(guān)系。</br> 即便是朝廷皇子,到了天下閣的地盤上也得入鄉(xiāng)隨俗,守天下閣的規(guī)矩!</br> 每個世界,都有它自己的生存法則!</br> “其實……”玄夜嗓音微頓了一下,暗瞳深深,看向身邊女子,“我對鬼族也不甚了解。”</br> “啊?”凌兮月有些驚訝,迎著男人那復(fù)雜無比的視線,“怎么會,你不是鬼族的少主嗎,若你都不了解那還有誰了解。”</br> 玄夜搖搖頭,棱角分明的俊臉微暗,“對于之前,我的記憶一片空白,我所知道的也僅限制王上和各位族老告知,以及這幾個月我所看見的,了解到的。”</br> 他也不知道,自己分明沒有任何記憶,卻什么都愿意告訴眼前的這個人,可以毫無保留,也毫無顧忌。</br> 凌兮月反應(yīng)過來,這才想起這家伙好像因為血咒發(fā)作,陷入了沉睡。</br> 所以說,他醒來之后,失去了所有的記憶?</br> 和她一樣,但又不一樣……</br> 這真的是巧合?</br> 玄夜一眨不眨看著眼前女子,忽然一句,“你呢。”</br> “那我兩還真是同病相憐。”凌兮月突然有些感慨,輕輕嘀咕一聲,又因為自己的想法覺得好笑。</br> 應(yīng)該只是一個巧合吧,自己只是被這熟悉的感覺迷昏了眼,他們怎么可能扯上關(guān)系,對方是因為血咒失憶,而自己是換了一個魂兒,所以對之前的一切沒有記憶。</br> 非要扯到一起,那也只有醒來的時間有些臨近!</br> 這其中還能有什么聯(lián)系不成?</br> 真是頭痛!</br> 看來,出去之后,她真得深挖一下關(guān)于這個身子的過去。</br> 只是身邊人一個個口風(fēng)都太緊了,實在套不出什么話來,小瑯那日想說什么來著,卻被父親出現(xiàn)給及時制止了。</br> 這一切都是巧合?</br> 她總覺得大家都瞞著她什么東西……</br> “兮月……”玄夜伸手,修長五指,緩緩靠近女子白皙的面頰。</br> 凌兮月驟地回神,不去看男人那拖著人沉淪的眼神,迅速別過頭去,同時也避開了他的觸碰。</br> 她還有理智在,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br> 玄夜五指僵在空中。</br> 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僵硬,周圍海浪咆哮般的嘶吼聲,都好像被隔絕在了外面。</br> 凌兮月眸光閃爍,紅唇緊了緊,轉(zhuǎn)開話題,“那我們怎么辦,等麒麟玉符自己冒出來?”</br> 玄夜就那樣定定地看著她,殷紅薄唇合成一條幽冷唇線,不說話。</br> 即便沒去看他的眼神,凌兮月都能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壓力。</br> 而這種壓力,讓她心慌,心亂。</br> 甚至還有些緊張……</br> 緊張,這個詞于她來說,是極為新鮮和陌生的,卻在這個男人身上,讓她一次又一次經(jīng)歷。</br> 凌兮月有些懊惱地咬咬牙,一直不去看向他,她忽略男人那逼人的視線,在旁自顧自地說道,“通常來說,作為賭注應(yīng)該會押到統(tǒng)一的地方去,除非是私人局……若真是私人局就不好辦了,這里這么多的人,不可能挨個排查的。”</br> 故意無視男人,不做理會。</br> 不過凌兮月話里說的也沒錯,這么長時間過去了,說不定要出手麒麟玉符的人早已不在此地,他們極有可能會撲個空。</br> “用力啊。”</br> “白癡,廢物!”</br> “殺了他,哈哈,吼吼吼!”</br> 那沾滿了血腥的鐵籠內(nèi),搏殺已到了決出生死的最后時刻,場內(nèi)的呼喝聲音也一波高過一波,鬼哭狼嚎一般,將凌兮月的話都直接淹沒了去。</br> 玄夜正想說什么,門外傳來鬼仆的恭敬輕喚,“少主,有新消息。”</br> “進來。”玄夜眸光依舊落在下面鮮血淋漓的鐵籠中,眼神都未動一下地冷冷開口兩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