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7章:妖孽現形
清水濡濕了白麻紙,原本一片空白的紙面上,漸漸浮現出一張畫像。</br> 畫像用紅色顏料繪制而成,衣服被涂成如鮮血一般的朱紅色,圓潤的線條勾勒出的面容,原本明艷動人,但眼角和嘴角,卻有成行的鮮血流出,那原本春水柔波般的目光,變得充滿邪氣,讓人如沐春風般的笑容,也變得妖異。</br> 老夫人急急問道:“道長,這就是在我家作祟的妖邪?”</br> 舞劍的道士氣喘吁吁道:“不錯,這是天生神明顯靈,畫中的女人,就是殘害貴府中人邪祟!”</br> 扶著老夫人的蘭娘也吃了一驚,失言道:“這個人怎么長得這么像……”仿佛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住口,目光卻看向了不遠處事不關己的梅三娘。</br> 老夫人也循著她的目光看去,驚叫道:“是你,原來是你!”</br> 若是去掉那兩行血跡,畫中的女子,竟然和梅三娘長得一模一樣,就連衣裳,都是幾乎一模一樣的紅衣。</br> 紙上不可能憑空出現畫像,相信道人那套法術的下人為數不少,無數驚恐憎惡的目光,紛紛射向梅三娘。</br> 馬隆臉色一沉,擋在了梅三娘面前。</br> 梅三娘冷笑了一聲:“我一直以為,害人的邪祟都是厲鬼怨魂所化,不知什么時候,活人也能做鬼事了?”</br> 舞劍的道人大聲斥道:“你這妖孽,需要狡辯。你雖然不是鬼物,卻是妖邪之身。神明已經顯靈,你今天休想逃走。老夫人,只要把這妖邪燒成灰,埋在小少爺的床下,邪祟自會化解!”</br> 梅三娘笑容卻越發(fā)明艷:“燒成灰?就憑你?”</br> 道人凜然道:“對付妖邪,當然不能心軟。對你心軟,就是對小少爺心狠!”</br> “老夫人,貧道已經找出了妖孽真身,這妖孽沒辦法在光天化日之下做法,還請貴府趕緊動手,等會兒天黑了,貧道也不一定留得住這妖孽!”</br> 生生燒死一個人,哪怕這是個妖邪,老夫人也有些被嚇住了,但一想到生死不知的孫兒,就心硬如鐵,想要讓人拿下梅三娘。</br> 就在這時候,裴令章搶在她面前開了口:“鬼神之事,自來玄虛,母親且慢,不如聽一聽梅……神醫(yī)怎么說。”</br> 梅三娘有些意外地看向裴令章,沒想到,他居然更相信自己。</br> 神色緩了緩,梅三娘樂悠悠道:“我今天剛到壽城,之前一直住在京城,你們裴家的怪病,應該不是今天才出現的吧?隔著七八百里,我也能化作邪祟,去謀害你們那個所謂的小少爺?”</br> 道人反駁:“法術之神,可以貫通天地,誰知道你這妖孽用了什么邪法?”</br> 梅三娘嘲諷:“果然是個好理由,不需要任何證據,一切全都憑你一張嘴隨便說,說不通的就推給鬼神。只要你這妖人想,誰都能變成你嘴里的妖邪。”</br> 道人心底一虛,臉上卻不露,繼續(xù)凜然道:“老夫人,裴家主,妖邪慣會蠱惑人心,你們萬萬不能再等下去了!”</br> 老夫人點了點拐杖:“不錯,來人,動手!”</br> 裴令章的聲音同時響起:“母親,不可!”</br> 老夫人臉色鐵青地看著兒子:“你莫非也中了邪,非要護著那妖邪不可?”</br> 裴令章懇切道:“母親,孩兒以為,妖邪之說太過詭異,不可輕信,不如先讓梅神醫(yī)試一試。”</br> “不可輕信?”老夫人指著那張出現了梅三娘畫像的白麻紙,“天生神明顯靈的證據,就在那里擺著,要不然,什么都沒有紙張上,怎么會突然出現那妖孽的畫像?”</br> “這……其中必定另有緣故。”</br> “哦?那你不妨給老婆子說說,到底是什么緣故?”</br> “這……”裴令章語塞。</br> 忽聽梅三娘的聲音響了起來:“這個么,我或許知道。”</br> 眾人齊齊看向梅三娘,道人冷厲的聲音響了起來:“妖孽,休要胡言亂語,蠱惑人心!”</br> 裴令章卻大喜:“梅神醫(yī)請說!”</br> 梅三娘道:“據我所知,這世上有些特制的墨水,遇水才能顯色,等紙張晾干,就會重新變成空無一字的白紙。馬隆,你把那張縣令的紙弄干!動作小心點兒,千萬別把紙弄破了。”</br> “三娘放心。”</br> 馬隆身形一動,幾乎話音才落,他整個人就回到了原地,手中多了一張白麻紙,動作太快,太鬼魅,就連那舞劍的道士,都沒看清楚他這一來一去的身形。</br> 馬隆把有畫像的一面朝向眾人,內力一涌,蒙蒙水汽從濕潤的紙張上升騰起來,轉眼間便消散,白麻紙便干,上面的畫像也不見了。</br> 眾人驚呼出聲。</br> 梅三娘嘲諷道:“看來,原來這神明顯靈,也能隨隨便便消失啊!”</br> 道人辯解道:“胡說,定是你們的行為的觸怒了神靈,玷污了靈紙上,才讓畫像消失!”</br> 梅三娘直接道:“馬隆,再潑一碗水試試!”</br> 馬隆身形一動,如風一般,迅速在水缸前轉了一圈,再回到原地時,白麻紙已經被打濕了,消失的畫像重新出現。</br> 梅三娘咯咯一笑:“看,我這個妖孽,也能神明顯靈呢!”</br> 懷疑的目光落到了道人身上,那道人連忙大喊:“邪術,這肯定邪術!”</br> “邪術?”梅三娘道,“裴家主,能不能請你取一張白紙,一支毛筆過來?”</br> “好!”裴令章什么也沒問,就讓人取取紙筆。</br> 等待的時候,道人又叫囂著“邪術”,“妖孽”,讓老夫人拿下妖孽,老夫人的確想動手,但裴令章執(zhí)意阻攔,那些護衛(wèi)終究還是家主的命令,道人也無可奈何。</br> 只能眼睜睜看著……</br> 不多時,下人取來了紙筆,還帶來了一張桌子。</br> 梅三娘拿出了一個瓷瓶,擺在了紙筆旁邊,面無表情道:“裴大家主,能否請你用這瓷瓶里的液體當墨水,給那位道長畫一幅像?”</br> “好!”裴令章走到桌前,拿起筆,以瓷瓶為硯,懸腕作起畫來。</br> 道人看清楚那瓷瓶的模樣后,當即伸手摸向腰間,臉色一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