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1章:好想回家
半晌,血沉香終于退了一步:“好,我同意你的交易,不過,不能在這里!”</br> 此處離城門不遠,兩側(cè)都是農(nóng)田,地勢開闊,就算想藏,都找不到一個適合藏身的地方。</br> 謝硯也無意將血沉香逼的太緊,點了點頭道:“好,地方你來選!”</br> 秋蘭提起的心一點點落了地。</br> 謝硯淡淡看了她一眼,便重回車轅上,揮動鞭子,車輪轆轆,壓過濕漉漉的田間小道,血沉香似乎早就考慮過退路,一路指引著謝硯往群山逶迤處走。</br> 約莫一個時辰后,便來到了一座山村中。</br> 血沉香理想的目的地并不是這里,但計劃趕不上天氣變化。</br> 就在這時候,天上的烏云越積越厚,山風(fēng)越來越大,眨眼間,電蛇縱橫,雷聲四起,暴雨又至。</br> 大雨似瓢潑,淋漓滂沱,天地間水汽彌漫,朦朦朧朧,昏昏暗暗。</br> 暴雨下的漓江,水花四濺濁浪翻飛,原本橫在江上的大橋,只剩下兩邊的橋墩,橋身整個的墜進了江中,只露出了一塊尖角,馬車停在斷橋前。</br> 謝硯挑起車簾,一身濕漉漉的走進車廂道:“血沉香,真不巧,這大橋應(yīng)該斷了有些日子了,沒辦法再往前走了,咱們是在這里分手,還是……”</br> 血沉香兇狠道:“找地方借宿,避雨!”</br> 前路斷了,他就算是能逃,又能逃到哪里去?</br> 雖然留下來很有可能會被官府找到,但有人質(zhì)在手,說不定還能拼一拼。</br> 謝硯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br> 馬車向后折返,駛回了山村,謝硯敲開了一扇農(nóng)家小院的大門。</br> 開門是個頭發(fā)花白,身子傴僂,但衣著還算干凈整潔的老人。</br> 謝硯表明想要借宿的意思,老人便開了門,好心道:“今天這雨恐怕會下很長時間,你們怕是得在老頭子這里多住幾天了。寒舍簡陋,公子不像寒門小戶出身,別見怪!”</br> 謝硯笑著道了謝,跟著老人進了門。</br> 血沉香也挾持著秋蘭走出了馬車,走進農(nóng)家小院。</br> “我們是夫妻!”迎著老人疑惑的目光,血沉香冷冷道。</br> 老人被他身上的煞氣一嚇,不敢再說話。</br> 而后就見正屋中,一名同樣頭發(fā)花白,慈眉善目的老婆婆拄著拐杖迎了出來。</br> 老婆婆笑道:“我們兒子兒媳半年前搬去了縣城,屋子都還留著,另有一間廂房是我們?nèi)齻€月嫁出去的女兒的,這兩間屋子都看著,三位先在那里住下可好?”</br> 三人當(dāng)然沒有異議。</br> 分配房間時,秋蘭小聲道:“我……能不能一個人住?”</br> 血沉香冷笑了一聲,貼著她的耳朵道:“你覺得可能嗎?你現(xiàn)在可是我的護身符,我舍不得離開你!”</br> 他的心情糟糕透了,大雨,斷橋,舊傷一直都在疼,還有謝硯那只狐貍在身邊打轉(zhuǎn)兒,他滿心都是無處發(fā)泄的怒火。</br> 謝硯警告地看了血沉香一眼:“秋蘭姑娘性情烈,逼急了她,對你沒好處。”</br> 血沉香冷哼了一聲,挾著秋蘭,推開了兒子兒媳住的房間,大步走進去,然后砰的一聲,把門關(guān)緊。</br> 房間并不寬敞,大半面積被一張土坑占據(jù)。</br> 掛上門栓后,血沉香終于放開了秋蘭。</br> 挾持一個人也很累,他這一路上始終不敢放松,精神緊張,此時都快要疲憊到極點了。</br> 秋蘭抓起了梳妝臺上的一把剪刀,跳到了床邊,顧不得換下濕漉漉的衣裳,警惕地看著血沉香,。</br>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是綁匪和人質(zhì)的關(guān)系,讓這她如坐針氈。</br> 她忽然間明白,謝硯方才為什么要說那句話了。</br> 逼急了自己,對血沉香沒好處。</br> 所以,她的命,也是自己的護身符。</br> 血沉香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就憑那把剪刀,你能傷得了我?”</br> 秋蘭心一橫,把剪刀指向了自己心口:“從現(xiàn)在起,這張炕是我的,你不能用。否則,我死了,你也別想活著離開!”</br> 血沉香冷笑了一聲,挪動腳步,向前逼近。</br> 他根本不信,這個女人有這樣的膽氣。</br> 秋蘭咬了咬牙,臉上露出一抹拒絕,握著剪刀的手便要用力。</br> 同處一室就已經(jīng)夠糟糕了,她絕對不能接受,和這個惡貫滿盈的人同床共枕。</br> 見此,血沉香終于變了臉色,從牙縫里擠出來一句話:“好,我答應(yīng)你!”</br> 說到底,他還是不想死。</br> 秋蘭手腕一顫,仍舊警惕地盯著血沉香。</br> 血沉香冷哼一聲,不想理她,自顧自打開衣柜,翻找出幾件這間屋子原主人的衣服,換下了自己被雨水淋濕的衣服。</br> 秋蘭雖然不想看,卻還是不錯眼地盯著,幸好血沉香動作極快,而且只脫了外杉,用內(nèi)力蒸干了里面的褻衣。</br> 說到底,他也怕秋蘭趁著他換衣服的時候,突然撲上去捅一剪刀。</br> 警惕性極重!</br> 血沉香換好了衣服,便從一個箱子里找出被褥,鋪在了靠近門邊的地上,打了個地鋪。</br> 秋蘭不敢換衣服,踢掉了鞋子,上了炕,抖開一床被褥,把自己抱了起來,手里仍舊牢牢握著剪刀,警惕地盯著血沉香。</br> 血沉香卻沒有看她,取出身上帶的干糧,就著水囊簡單吃了下去,而后便坐到了地鋪上,靠墻半躺著,閉目養(yǎng)神。</br> 秋蘭仔細想了想趁他不被,上前偷襲的可能性,最終什么都沒做。</br> 她聽穆西說過,常年行走在生死之間的人,對殺氣和聲音非常敏感,就算最睡夢中都留了個心眼,她身邊這樣的人不少,冷楓小姐都屬于這類的人。</br> 所以秋蘭知道,自己貿(mào)然撲上去,那絕對是犯傻找死。</br> 對方很有可能憑著本能,順手取了她的小命!</br> 勝算太小,還是不賭的好。</br> 此時已經(jīng)是下午時分了,老夫婦不久就前來敲門,問需不需要用些飯菜熱水,血沉香沒開門,直接把人打發(fā)走了,那老夫婦便識趣地沒有再來打擾。</br> 暴雨下個不停,轉(zhuǎn)眼就到了入了夜。</br> 血沉香始終半躺在地鋪上,閉著眼睛,看上去十分安然。</br> 秋蘭卻始終繃著身子,不敢錯眼地盯著他,委屈仿若天上的雨水,越積越多。</br> 她最看不上尋死覓活的招數(shù),可方才,為了保住清白,卻不得不用了自己最不屑的方式。</br> 昨天,她還留在京城,唯一需要操心的,是伯母非要把自己和穆西拉郎配,假戲成真,而現(xiàn)在,她卻又渴又餓,獨自面對最兇殘的采花賊,隨時都有可能丟掉小命。</br> 好想回家。</br> 好想穆西,好想小姐,想得她想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