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0章:偏愛男子?
綁好紗布,冷楓把蕭九君翻到正面,伸手在他額頭上試了試。</br> 忽聽含糊不清的囈語響起,一只手被昏迷不醒的病狐貍緊緊抓住:“冷楓,別離開我,我只有你,我只要你……”</br> 冷楓心上驟地掀起滔天巨浪,他嚇得一激靈,想要抽回手,但不知蕭九君哪來的力氣,竟死拽著他,就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牢牢不放。</br> 竟讓他有些不忍……</br> 冷楓心臟跳得他牙齒都微微有些打顫,極力地維持著平靜,“我沒走,我在。”</br> 這人,這人……</br> 胡說八道什么!</br> 罷了,他只是受傷了,都是因為他。</br> 可蕭九君就似沒聽見一般,不停囈語胡言:“我想要有人陪伴,他們都不在,他們都不要我,我也不要他們……別離開我,我愿意你為你做任何事,別讓我孤孤單單一個人……”</br> 冷楓連忙捂住了他的嘴,試圖把那個“死”字擋回去。</br> 燭火輕搖,身下這只病狐貍,此時完全沒有了平日的自信和冷靜,只剩下如失去庇護的孩子般的脆弱。</br> 沒有了自欺欺人,沒有了強顏歡笑,深藏內(nèi)心的不安和恐懼,無遮無掩的流露了出來,那張總是神采飛揚的臉上,一片如雪的蒼白,總是神光湛湛的眸子緊閉著,眼角沁出了兩行淚水。</br> 冷楓的一顆心,不由自主地心軟了下來。</br> 忽然覺得,不管這個人做什么,他都能理解和原諒,都愿意傾力相助,只要這只個人能別再這樣不安,別再夢中流淚,他愿意做任何事。</br> 見蕭九君安靜了,冷楓移開按在他唇上的手指,輕輕拭去他眼角的淚水,不由自主地低語:“別怕,不會離開你,不會只留下你一個人。”</br> 這話完全沒有經(jīng)過大腦,完全是一時沖動說了出來。</br> 而后驚覺失言,想起蕭九君之前的表白,腦子有一剎那的空白。</br> 他從未覺得自己會喜歡男子,特別那個人還是蕭九君,他荒謬極了。</br> 他好像,也從未想過自己會喜歡上一個人,喜歡一個人,到底是怎么樣的呢,他見過這世上最為純粹炙熱的愛情,就如小姐與皇上,也見過虛偽與謊言構(gòu)造的,就如……</br> 就是冷楓失神這一剎那的恍惚,身體忽然間一個側(cè)翻,倒在了床上,而身下的病狐貍則壓在了他的身上。</br> “蕭九……唔……”對方的臉貼在了自己的臉上,雙唇相接,截斷了冷楓的話語。</br> 腦中似有一道驚雷劈過,炸得他渾身僵硬,大腦當機!</br> 他一個驚醒,渾身都涌出冷汗來!</br> 難道他——</br> 冷楓回神,想要掙扎,卻有顧忌身上人的傷,不敢太用力。</br> 偏偏身上那只病狐貍的力氣此時大的驚人,死死壓著他,冷楓何曾經(jīng)歷過這種風流陣仗,又驚又嚇,臉上紅了又白……</br> 立即有了反應!</br> 沒吃過豬肉,那也是見過豬跑的,冷楓畢竟是一個成年男子!</br> 好不容易掙開了病狐貍的束縛,他驚魂未定地發(fā)現(xiàn),那只病狐貍的舉動,好像是完全無意識地,整個人仍舊處在昏迷狀態(tài),口中發(fā)出含混不清的囈語。</br> 這是……發(fā)酒瘋嗎?</br> 冷楓大口呼吸著,心臟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又惱又羞,恨不得一劍將他給削了!</br> 若換做平日,冷楓的劍絕對已到了蕭九君的喉嚨處。</br> 可是心臟,有很多東西,感覺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br> 冷楓閉了閉眼,讓自己冷靜下來。</br> 他知道有些人喝醉了,表現(xiàn)和清醒時大不相同,看來以后,得想個辦法,讓這只狐貍戒酒。</br> 不管怎么說,意識到蕭九君不是故意“非禮”后,冷楓自欺欺人的松了一口氣,而后又生生打了個寒顫。</br> 他居然對蕭九君……有!反!應!</br> 難道他真的……喜歡同性?</br> 好似有一道雷劈在了頭上,冷楓連連搖頭。</br> 不可能,他雖然還是童子身,但以前從沒對男子有過任何幻想。</br> 這一定是意外,絕對是意外!</br> 恍恍惚惚地收拾好紗布和金瘡藥,冷楓給蕭九君蓋好被褥,不敢再留在這個房間里,端著水盆和臟衣服,離開了房間。</br> 夜風寒涼,吹在臉上,卻吹不走身體里的火氣。</br> 冷楓覺得,他有必要想個辦法,證明自己的性取向是正常的,安撫自己恐慌的心情。</br> 輕輕一擊掌,兩名灰衣影衛(wèi)從屋脊上翻了下來,跪地見禮:“參見閣主!”</br> 冷楓點了點頭道:“不必跟著我,都留下,保護蕭閣主。”</br> 兩名灰衣人道:“是!”</br> 冷楓遲疑了一下,欲言欲止了好一陣子,才支支吾吾地問:“你們誰知道,這城中最好的青樓,是哪一家么?”</br> 兩名灰衣影子一下僵成了竹竿,這是蕭閣主?還是冷閣主?</br> “說就是。”冷楓有些惱了。</br> 兩名影子趕緊低頭,“最好的青樓……”</br> 冷楓無聲無息離開了客棧,沒多會兒,床上那只人事不省的病狐貍,就驀地睜開了眼睛。</br> 目光銳利,明亮,哪里還有半分醉態(tài)?</br> 他自行穿上衣服,嘴角慢慢勾起了一絲笑容,鬼魅迷人,又帶著一抹執(zhí)著的陰暗,低低道:“被我嚇跑了么?果然,示弱和裝可憐,遠比什么強求硬逼要有用多了!”</br> 傍晚時分,蕭九君害怕冷楓的臉上,露出厭惡和鄙夷的表情,害怕他跟自己徹底絕交,恐慌之下,方才負氣逃走,但是,剛一離開虛云山,他就后悔了。</br> 冷楓和燕家人,根本不一樣。</br> 這么多年相知相識,他有信心,冷楓不會因為一些上輩人的恩怨糾葛,便對他心存芥蒂,他們依舊是蕭九君和冷楓。</br> 唯一改變的只是,他的心意,被發(fā)現(xiàn)了。</br> 不過,他想得到冷楓,不擇手段也要得到,當沖動退潮之后,這個念頭就變得無比清晰!</br> 別看冷楓外表冷得跟冰渣似的,但他對在乎的人十分心軟,知其心性,攻其軟肋,這是蕭九君最擅長之事。</br> 是手段又如何,他既肯定了自己的心意,就自信不會負了冷楓。</br> 而現(xiàn)在,蕭九君很滿意冷楓的表現(xiàn),看得出來,他對自己是有反應的,也就是說,他并不是不喜歡自己,只是不敢承認,一時接受不了。</br> 這樣就好,一切都還有轉(zhuǎn)機。</br> 夜色撩人夢,半個時辰后,霧山城最大的青樓前,冷楓在門口徘徊良久,最終想要“證明自己”的念頭占了上風,強迫自己踏進了那扇門。</br> 因為出手格外大方,冷楓被送到了最紅的姑娘房前。</br> 暖閣相閨,暖香襲人。</br> 有泠泠琴聲,從房間里傳出。</br> 冷楓站在門前,腳下好似生了根,忽然覺得心虛氣短,覺得哪兒哪兒都不對勁,以往他從未想過要與一個女子終老,從未想過是不是哪不對,現(xiàn)在居然一想,就覺有點排斥。</br> 想伸手推門,剛一伸出手去,就自行收了回來。</br> 也許,他的決定,太沖動,太草率了。</br> 退意剛一萌出,他便像是有了罷手的理由一樣,下意識地轉(zhuǎn)身。</br> 就在這時候,房間里傳來一聲沙啞的冷笑,一人低沉道:“小女子不吃人,公子既然來了,何必急著走?莫非公子你……其實不喜歡女子,偏愛男子?”</br> 這話戳中了冷楓的心事,他咬了咬牙,轉(zhuǎn)回身,終于推開了房門。</br> 入眼是一面屏風,屏風上影影綽綽映出一名撫琴女子的身影,有幽幽甜香漫到鼻端,配合著那仙樂般琴聲,使人如在云端,心神飄搖。</br> 不知為何,他忽然覺得,屏風上映出來的人影,看起來格外順眼。</br> 他松一口氣,看來自己沒問題……</br> 既得證明,便沒必要再勉強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情,至少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br> 但他卻忍不住繼續(xù)往前走,轉(zhuǎn)過屏風,就看到了那長發(fā)披散的撫琴人格外眼熟的眉眼。</br> 眼眸瞪大,身子一晃,神智有剎那的清明,冷楓得一步后退,后背都砸到了屏風上,驚道:“怎么……是你?”</br> 撫琴人停了弦,走到床榻上坐了下來,一身紫色的內(nèi)袍披在身上,卻是半遮半掩,引人遐想,如瀑的長發(fā)散在身后,那張傾倒了無數(shù)人的容顏仿佛有了魔力般,讓冷楓根本移不開眼。</br> 那雙桃花眼顧盼生輝,只輕輕橫了他一眼,他便覺得剛剛清醒的神智,又恍惚了起來,滿心滿眼,只剩下那只雌雄莫辯,勾人魂魄的妖狐。</br> 蕭九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