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5章:我喜歡他
蕭九君循聲望去,便看見了阿姜。</br> 那個曾經(jīng)與蕭氏寸步不離的仆婦,正穿著素衣。</br> 她雙手緊緊握著衣袖,憔悴了許多的臉上,顴骨高高凸起,深刻的皺紋不自覺的顫抖,眼窩發(fā)黑,一雙黑眼珠中隱隱泛著血絲,表情十分猙獰。</br> 蕭九君揚了揚眉,一點兒都不意外的樣子:“喲,終于認(rèn)出我來了?”</br> 阿姜死死盯著蕭九君舉起的玉佩,瞳孔緊縮,咬牙切齒道:“是你,原來真的是你,是你勾結(jié)了冷千沉的兒子,害死了掌門和夫人!”</br> 語氣篤定,恨意入骨。</br> 蕭九君冷冷笑了笑:“哦,你這么說,有什么證據(jù)?”</br> 阿姜道:“我親眼看見了!那天,我親眼看見你和冷楓,還有陸平洲的大弟子進了密室,而后,冷楓抱著你出來了,其他人卻沒有回來。我親眼看見冷楓點了一把火,燒了整個密室,還有密室上的荒院。”</br> 蕭九君不由皺眉。</br> 看來,冷楓那天也是受的打擊真的太大了,善后做得如此馬虎,居然還留下了阿姜這樣一個證人。</br> 他身形一動,落到了阿姜面前,盯著她道:“你把這件事,告訴別人了?”</br> 夕陽下,男子背對著夕陽,投下瘦長的陰影。</br> 阿姜被那陰影籠罩下來,克制著后退的沖動,咬牙道:“你這種沒人性的畜生,原來也會害怕這些?你怎么敢呢?”她冷笑著一字字,“燕——長——寧!”</br> 蕭九君的目光驟然冷了下來,一把扣住阿姜的咽喉,重重把人壓在了巖石上。</br> 他殺氣騰騰地看著阿姜:“別叫我這個名字,我姓蕭名九君,只是蕭九君,也只有這一個名字!”</br> 阿姜喉中溢出了破碎的笑聲:“蕭九君?你改了名字又何如,那也抹不去你出身于燕家,身體里流著燕家血脈的事實!你這個魔鬼,禽獸,掌門是你生父,夫人是你生母,你怎么下得去手!”</br> 蕭九君一揚手,甩開了阿姜,冷笑:“燕家的人?這些年,燕家不是只有一個兒子,燕青臨不是只有燕長華一個兒子嗎?你們燕家所謂的二公子,早就死了,不是嗎?”</br> 阿姜的后腦撞到了巖石上,當(dāng)即頭破血流。</br> 她卻毫不在意身上的傷口,扶著巖石站穩(wěn),歇斯底里地瞪著蕭九君:“你果然還記恨著夫人和掌門,當(dāng)初他們把你送走,不也是沒辦法呢?”</br>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再說了,你不也好生活到了現(xiàn)在?”</br> 蕭九君緊緊攥著手心里的玉鎖,隱在陰影里的臉揚起,目光漠然道:“呵,為了自己活命,把年紀(jì)五歲的我,送給江湖人臭名昭著的要瘋子試藥,我居然還能活到現(xiàn)在,真是命大!”</br> “當(dāng)初離開虛云山的時候,我就發(fā)過誓,這輩子,與燕家的所有人再也沒有半分關(guān)系,他們的死活,我為什么要在乎?你說我記恨往事,存心陷害你們夫人和燕青臨,還真是太高看自己了。”</br> “若非又回了虛云山,本公子早就不記得世上還有這么一家姓燕的人了。恨?本公子要操心的事情多的很,沒有多余的感情分給你們燕家。”</br> 或許當(dāng)年他是恨過的,但是后來,他覺得恨這種感情,放在燕家人身上都是多余。</br> 恨,說明還在乎。</br> 但他,不在乎!</br> 燕青臨貪圖藥瘋子拿出來的丹藥,這樣的生父他不要;而生母,他的生母,應(yīng)該是蕭氏給自己那個替身,提議把他送走的,卻是蕭氏。</br> 仇人之子,難怪那么狠得下心?</br> 可一個連自己都保護不好,也保護不了孩子的母親,他同樣不需要!</br> 而其他人,就更加無所謂了,他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都不在,那就干脆徹底撇干凈吧,從此之后,他只是蕭九君,無根無家的蕭九君。</br> 燕家的人,若不曾礙了自己的路,他就當(dāng)他們不存在,若他們礙了他的路,他也不會留半分情。</br> 不同于冷楓對親人無條件的維護,蕭九君對親情的所有期待,從很小的時候就消磨干凈了。</br> 哪怕燕青臨是他血緣上的生父,燕長華和燕凝算是他的兄長和幼妹……</br> 在他的心中也沒有半分位置!</br> 蕭九君從來都是這樣的人。</br> 冷血,無情,偏執(zhí)而極端,風(fēng)流多情,傾倒世人的外表下,藏著的是一張堅冰寒石般的心。</br> 唯一的例外,除了小姐,便是冷楓。</br> 小姐給了他另外一次新生,在他最為絕望的時候,從那老瘋子手上,將他救下來,教會了如何他在這個無情的世上,好好活下去的。</br> 而冷楓……</br> 是他罩著的人!</br> 是他的!</br> 若是有人礙了他的路……</br> 蕭九君盯著阿姜,殺心漸起:“阿姜,告訴本公子,密室里的事情,除了你,還有誰知道?我和燕家的關(guān)系,你真的只是憑玉鎖猜到的嗎?”</br> 他自己什么都無所謂,但冷楓不想壞了與燕凝的關(guān)系,他就替他殺干凈知情的人,他不想冷楓知道他和燕家的關(guān)系,那猜到這一切的人,也都得死。</br> 阿姜的神情僵住了。</br> 她也沒想到,當(dāng)初那個被人寵得無法無天的二公子,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br> 他說他不在乎燕家。</br> 這不像謊話,但有些地方不對勁。</br> 是了,既然不在乎,為什么還要試圖封鎖消息,一副要殺了所有知情人滅口的樣子?</br> “你要封了所有人的口,是為了那個冷楓對不對?”阿姜目光大亮,臉上浮現(xiàn)出不正常的古怪,“你不在乎燕家,但你在乎他。你重傷昏迷的時候,反復(fù)叫冷楓的名字,你怕他知道你的真面目,怕他知道你是個冷血無情,連父母兄妹都不在乎的怪物,怕他知道你其實是他的仇人之子!”</br> “哈哈哈,原來你,也有害怕的事情!你會遭報應(yīng),我詛咒你,這輩子都只能和他做仇人……”</br> 阿姜凄厲地大笑起來,發(fā)髻早已松散,被肆意流淌的鮮血浸濕成結(jié),散亂地披在身上,厲鬼般可怖。</br> 蕭九君微微俯身,又扣住了阿姜的脖子。</br> 他瞇眼盯著她,深邃的眸子里燃燒著黑色的火焰,唇畔笑容詭異:“不錯,我的確在乎他。而且,不只是在乎,我喜歡他,愛他,想和他一生一世,生生世世。”</br> “這輩子,我頭一次這么在乎一個人。我一定會得到他的心,從此再也不分離。所以,所有擋了我前路的人,不管是誰,都得去死!”</br> “怎么樣,我這個答案,是不是讓你更滿意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