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2章:奪命
雖然自知身份不想匹配,此生無緣,可面前的人終究也是她曾傾慕過,并且同床共枕的男子,被這樣無視著,柳月眉目光不由一黯,低低道:“冷公子一大早就出去辦事了,聽說去了虛云山。”</br> 聞言,蕭九君的心一沉。</br> 回了虛云山,他還是放不下蕭氏這個生母嗎?</br> 蕭九君黯然一笑,也對啊,哪怕蕭氏一門心思想害他,可母親就是母親,他這個毫無血緣關系的同伴,如何比得上人家血脈相連的生身之母呢?</br> 為了救下他,冷楓親手弒殺了生身之母。</br> 如今,就算不至于恨他,應該也不想再看見他了吧?</br> 不過,人還活著就好。</br> 自嘲地笑了笑,蕭九君打量著面前的柳月眉,完全是心不在焉,冷淡地如同陌生人:“我記得,你應該在羽城吧,是他把你調過來的?”</br> 柳月眉點了點頭:“是冷公子讓我留在這里,照顧蕭公子!”</br> 蕭九君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怒火,冷楓啊冷楓,你想的可真是周到,自己一走了之,還不忘送個柳月眉來噓寒問暖,這是想讓他和柳月眉再續(xù)前緣嗎?</br> 妒火凝成殺氣,環(huán)繞在身邊。</br> 柳月眉雖然不懂什么是殺氣,卻不由自主地感覺到一陣害怕,雙腿都不受控制輕顫,膽怯道:“蕭公子,日色已當午,我去讓小二送飯進來!”</br> 話落,不等蕭九君回答,就逃也似跑出了房間。</br> 蕭九君根本沒在意她的去留,在床榻上枯坐了一會兒,蹭地站了起來,迅速穿好衣物。</br> 他可以理解冷楓選擇避而不見,弒親這種事兒很少有人說放下就放下,但是,連一句話都不曾留下,就自作主張的把他塞給別的女人,這也太過分了。</br> 他要去見他一面,把話說清楚。</br> 簡單打理好自己,蕭九君無視了柳月眉端來的飯菜,徑直走出了客棧。</br> 這座客棧就在虛云山下,穿過一片民居,就能看到虛云宗修在山腳下的山門。</br> 雖然躺了三天三夜,身體有些虛,但蕭九君被照顧得很好,內傷已經(jīng)大好,一點兒都不妨礙施展輕功。</br> 山門前的一名小弟子,眼見一抹紫影翩然而來,直闖山門,驚叫一聲,便要上前阻攔,卻被一起守門的師兄給拉住了。</br> 小弟子不解道:“師兄,你攔著我干什么,萬一那人是進來鬧事的,攪了葬禮的清靜可怎么辦?萬一大小姐怪罪下來,我可吃罪不起!”</br> 那師兄狠狠拍了拍師弟的腦袋,“你是什么眼神,沒認出這位紫衣公子不是別人嗎?大小姐早就吩咐了,他和那位冷公子都是咱們的貴客,若是過來拜訪,不用阻攔,也不用通報,直接放人就行!”</br> 小弟子一愣,摸了摸頭道:“原來他就是和冷公子一起來做客的蕭公子啊,還是師兄你的眼神好。這幾天,山門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大小姐一個人撐得辛苦,幸虧有冷公子幫忙!”</br> 師兄點了點頭,嘆道:“可不是么,那兩位公子都是雪中送炭的好人啊!”</br> 蕭九君對手門弟子的對話一無所知,進了山門后,輕功施展到了極致,迅速把虛云宗逛了一圈。</br> 山中各處都掛上了白幡白綢,一眾門人弟子們也穿上了喪服,靈堂就擺在原來的正院中,偶爾能瞧見前來祭奠吊唁的江湖人。</br> 不過,冷楓卻不在那里。</br> 蕭九君皺了皺眉,繞到了荒涼無人的后山。</br> 有打斗聲遙遙傳來。</br> 蕭九君沒急著露面,藏在一塊巖石后,他定睛看去,只見一男一女正在比劍。</br> 兩人的劍法都不錯,那少女的劍路走的是大開大合,剛猛無比的路數(shù),氣勢了得,殺氣凜然,帶著一往無前的拒絕之意,那男子的劍法走的卻是迅疾輕靈,變化奇詭的路數(shù)。</br> 招式奇而險,端的是叫人防不勝防。</br> 以蕭九君的眼力,很快就看出來,那男子的劍術其實遠在少女之上,與其說是在比武,倒不如說是在陪少女過招。</br> 如果那男子真的有殺心的話,蕭九君想,只怕不出三招,那少女就得殞命劍下。</br> 兩人都穿著一身白衣,都是熟人。</br> 少女正是燕凝,男子正是冷楓。</br> 許是覺察到有人靠近,冷楓手中劍式一變,由下劈式變成上撩式,同時身形一側,精巧地避開少女的攻擊,手中劍反拍向少女肩膀。</br> 少女劍到中途,來不及變招,倉促間只能向后折腰矮身。</br> 對方卻早有預料一般,手腕一動,長劍順勢下滑,恰好點中了少女側腰。</br> 因他用的是沒有開鋒的木劍,那少女并未受傷流血,只是全身內力一滯,身體一側立足不穩(wěn),向著地上摔去。</br> 冷楓順勢收劍,在少女狼狽落地之前,把人撈了起來,攬著她的腰肢站穩(wěn)。</br> 然而那少女卻一擰身,袖中滑出一柄寒光湛湛的匕首,突然刺向男子胸口。</br> 這一招來得倉促,比武突然變成了奪命。</br> 蕭九君心神一緊,立即提氣向前。</br> 冷楓卻是從容的一擰腰,棄了劍,閃電般抓住了少女持刀的手腕,用了個巧勁,那匕首就到了他的手上。</br> 少女卻趁機掙脫了冷楓的束縛,木劍再度刺出。</br> 快來快去,犀利霸道,殺氣騰騰,比方才的劍術水準至少高了一半,仿佛與她對招的是自己的生死仇人。</br> 冷楓也開始認真起來,僅憑著手中的匕首,便接下了那霸道的每一招劍法,卻自始至終沒有攻擊,只是防御,任憑少女用了全力,發(fā)泄心中的悲憤和殺意。</br> 蕭九君又站住了,看向少女的目光,染上了淡淡的凜冽。</br> 她分明想殺了冷楓!</br> 可冷楓,卻一味忍著讓著,舍不得傷害她半分。</br> 記憶里的冷楓,眼里只有活人死人,從來就沒有男人女人,與人比武時,不管對手是誰,都是全力以赴,絕不放水,他如此厚待她,只是因為她是是蕭氏的女兒嗎?</br> 以前,除了他們,冷楓的身邊從不會有這樣特殊的存在。</br> 他雖然不知道密室中后來發(fā)生了什么,但燕青臨定是死在冷楓手里的。</br> 冷楓究竟知不知道,他如今珍之愛之的少女,和他之間,隔著父母深仇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