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1章:安寧時光
皇甫皓楓不放心,便和兩位祭司一起離開,親自前去與鬼族的人交涉。</br> 對于女兒,他不敢掉以輕心。</br> 凌兮月和納蘭雪衣來到臨海閣的迎風(fēng)亭中坐著,蘇北在不遠處,和皇甫家族的幾名年輕弟子玩鬧,比劃拳腳,嬉鬧聲陣陣朝這邊過來,與那一片蔚海柔光輝映。</br> 疾風(fēng)暴雨間隙之間的難得安寧時光……</br> “今天感覺如何?”納蘭雪衣玉骨修長的手指輕抬,緩緩拿起扣在木盤上的青磁茶杯,照例詢問道。</br> 凌兮月收回遠眺的眸光,笑著看過去,“雪衣,你也不必如此謹慎小心,每日反復(fù)詢問,你忘了,我自己也是醫(yī)者,如果有什么情況,我會與你說的。”</br> 納蘭雪衣櫻唇輕起微勾,緩緩轉(zhuǎn)頭望向前方蔚藍的海域,“這里,和王島很像。”</br> 隨風(fēng)而出,輕輕一聲。</br> 在那片世外之地,留有他這一生,最美好的時光。</br> 空氣中,靜謐安詳?shù)臍庀⒘鲃樱@個男人不管在哪里,他自己就是那道最為亮眼的風(fēng)景,能教周遭天地黯淡失色,他身側(cè)的白衣女子同樣如此。</br> 這兩道身影若能執(zhí)手,這天地間怕是再未有遺憾。</br> 可惜,兩人之間的安寧平和氣氛,完全和戀人之間的濃情蜜意,天雷地火,無法搭邊。</br> “是有點。”海風(fēng)攜起凌兮月鬢間的發(fā)絲,她微瞇起眼來,渾身一陣舒適,懶洋洋一語閑聊道,“這或許就是爹爹他們選擇在這建落腳點的原因。”</br> 她在南嶼千島,總是來去匆匆,亦有事情掛念在心,幾乎沒有時間停下來好好看一看,若真要說起來,只有她失憶醒來的那一段時間,最是悠閑愜意。</br> 如今回憶起來,不免有些唏噓。</br> 雖然很多東西是假的,但有那么些美好,究竟也還是存在了她的心上。</br> 無關(guān)風(fēng)月,美的是那時的時光。</br> 納蘭雪衣眸光微動了動,就似那湖面微起漣漪,卻終究是什么都沒有說,緩倒了一杯花茶,輕遞到凌兮月身前。</br> “小姐,納蘭少主。”這時,旁邊一道溫柔女音傳來。</br> 凌兮月轉(zhuǎn)眸一瞧,臉上笑意深了一分,“蘭姨。”</br> 這些日子朝夕相處在一起,對于這個如春風(fēng)般溫柔的女子,凌兮月是真的頗為喜歡,也是暗道,難怪皇甫蒼執(zhí)會那般愛憐這個夫人,也是情理之中啊,不僅僅是因為他自己是個正直心柔的男兒。</br> 任由誰和這般平和善良的女子在一起,都會忍不住親近她的。</br> “小姐。”姜舒蘭端著一個大托盤,臉上掛著溫暖的笑容,朝這邊過來。</br> 蘇北一瞧這模樣,一溜煙地從遠處跑回來,手在衣服上快速地搓了幾把,將東西接過,“讓我來就是,蘭夫人,你這身子都這樣了,這些事情讓旁人做就是。”</br> 這小子平日看著毛躁,其實挺細心的。</br> 凌兮月也笑著點頭,表示贊同,“快坐吧蘭姨。”</br> “蘭夫人。”納蘭雪衣頷首朝姜舒蘭一點,絕世容顏是一貫的清冷,卻絲毫不減君子風(fēng)度。</br> 姜舒蘭護著腰坐下,“閑來無事,這總休息著,骨頭都僵了。”</br> 她指了指被蘇北放在桌上的大托盤:“我看小姐這兩日胃口似乎不太好,午膳也沒怎么吃,現(xiàn)在怕是餓了,想著前些天挺喜歡我做的芙蓉糕,就再去做了點。”</br> 那托盤上,放著一疊精致至極的雪白糕點,一瞧就知道花了不少心思,還有幾碟開胃菜,和一些果干,花花綠綠的,看著都讓人食欲大開。</br> 上天給了姜舒蘭一副平和面容,也給了她一雙巧手和細致心思,雖只大凌兮月十歲,但她那無微不至的樣子,簡直就是將凌兮月當(dāng)成女兒在寵。</br> 自己也大著身子,還不忘照顧凌兮月,叮囑她添衣,吃飯這些。</br> “小姐你快試試,還熱著呢。”</br> 凌兮月一笑,“好。”</br> 確實,她這會兒還真有點餓了。</br> “哇——”蘇北眼饞,回想起糯米糕的味道,跟著伸手去抓,卻被姜舒蘭一下打在黑一片白一片的手背上,“你這饞嘴,小姐都還沒動呢。”</br> “嚶……”蘇北縮手。</br> “哈哈……”凌兮月被蘇北那癟嘴的模樣逗笑了。</br> 納蘭雪衣對著他委屈看過來的眼神,淡淡一句:“小北,不得無禮。”</br> 姜舒蘭嗔笑著瞪蘇北一眼,“快去洗手,瞧著臟兮兮的。”</br> “好!”蘇北頓時一笑,一陣風(fēng)似的跑開了。</br> 凌兮月吃了一塊,又一塊,“蘭姨,你做的芙蓉糕,真的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了。”</br> “小姐說笑,王島和天臨皇宮的御廚,什么精致美味的東西做不出,我這粗鄙手藝,只能給小姐填填肚子罷。”姜舒蘭一笑,眉眼又溫和了幾分。</br> 凌兮月擺手,“那不一樣。不過,蘭姨也是好幾個月的身子了,以后這些吩咐下人來做就是,可別累到了,到時候蒼執(zhí)大人還不得找我麻煩。”</br> 她眸中閃出一抹戲謔,笑著揶揄。</br> 姜舒蘭臉上瞬間飛出一抹霞光,“小姐你就愛逗趣……我先下去了,就不打擾你和納蘭少主說話。”</br> 說著,起身示意了下,緩步朝外離開。</br> 凌兮月看著姜舒蘭離開的溫婉背影,眸光輕回,看向手中吃了一半的芙蓉糕,忽然想起,也是在潮山城,她吃著佩姨給她做的糯米糕。</br> 那甘甜味道,她至今都記得。</br> 才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再回來,很多東西都變了。</br> 略一想,不免有些唏噓。</br> 凌兮月將剩下的小半塊塞入嘴里,細細咀嚼著,思緒卻不知飄到了哪里去。</br> 她身側(cè)的納蘭雪衣,寂靜眸光也有一瞬間的閃神。</br> 這世上,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和自己愛的那個她走到最后,在身邊的,或許不一定是自己愛的,但各自安好,未嘗也不是另一種圓滿……</br> “雪衣……佩姨呢?”直到耳邊響起凌兮月的聲音。</br> 納蘭雪衣淡淡垂眸,掩住墨瞳之中一閃而逝的深邃光澤,但轉(zhuǎn)而看向凌兮月的時候,眉梢卻微蹙了蹙。</br> 很淡,卻還是被凌兮月敏銳地捕捉到了。</br> 她捏向糕點的手一頓,“怎么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