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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子和老七第二天大清早走的,傍晚就回來了。
張牧之那時候正在房間里坐著擦槍,抬眼一瞧進(jìn)門的兩個人,槽點太多不知道從何吐起。
“你倆是劫持去了還是被劫持去了?”張牧之毫不避諱對面前兩個鼻青臉腫的人的嘲笑,
“大哥,別提了,我們是遇見高手了。”老七傾訴的欲望很強烈,不過由于情緒太過激動,話還沒說完鼻血已經(jīng)流了出來。
“我們兩個去了鵝城后就跟人打聽,你們這里最正派的人是哪位啊?”老七抹了一把鼻血,“無一例外,答案只有一個。”
話到這里停住了。
張牧之問:“誰?”
“葉問。”老七那副說書先生賣乖的模樣讓張牧之的拳頭一陣發(fā)癢:“所以?葉問呢?”
六子將自己身后的小麻袋往地上一摔,隨著聲稚嫩的喊痛,麻袋里鉆出來一個半大的小男孩。
張牧之瞇起了眼睛。
確實是一個小男孩沒錯。
看來,要么是自己瞎了,要么是六子和老七瞎了。
“你們是誰!要干嘛!”孩子怕得很,顫抖著往后退,手上擺出個武功架勢,倒把張牧之逗笑了:“呦,看不出來我這小師爺還能文能武。”
孩子上手一套連環(huán)日字沖拳,打得張牧之笑著后退:“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孩子架勢十足,可惜年小拳軟,打在糙皮漢身上不痛不癢。
張牧之扭著他胳膊就將人摁倒了。
在其后的歲月里,張牧之將無數(shù)次地為自己曾經(jīng)的行為后悔。
被六子和老七抓來的孩子名字叫葉正,傳說中的那位葉問葉師傅的兒子。
六子和老七臉上的傷是在劫持葉問未遂的過程中造成的,據(jù)說那位師傅已經(jīng)處處手下留情了,兩個小年輕被打的滿心歡喜,最起碼人是真的找對了,腦子一轉(zhuǎn),老的打不過干脆去學(xué)校把小的給綁回來。
小的都有了,還怕他老子不上鉤?
張牧之坐在椅子上聽著,連連點頭,卻一言不發(fā)。
老七把那位瘦得跟塊剃了肉的豬排骨似的,長得像教書先生一樣的良家婦男葉師傅如何把他們一頓胖揍的過程說得吐沫星子橫飛。
說到末了,還是需要人肯定的,便問:“大哥,我說了這些,您是啥意思?”
“嗯,嗯。”張牧之面無表情地拍了拍手,“我覺得你們倆選的人挺好。”
老七和六子開心地笑著。
“不過我就一個問題。”
“啥問題?”
“如果葉問真的像你們兩個說的那么能打,他來找兒子的時候……你們誰上?”
就怕空氣突然安靜。
兄弟們一致投票決定,拳頭硬不過子彈,我們干!
那天是個天朗氣清的好日子,適合婚、喪、嫁、娶。
山上刮過來一陣子清爽的風(fēng),吹得來者黑色的褂子擺飄起來,表露出與粗獷山寨格格不入的層次感。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守門的是老三和老四,麻匪幫敢死隊隊員。
男人年紀(jì)不算小,比他們是要大的,不過也大不過他們頭兒,頭發(fā)梳得整整齊齊,白色對襟里衣,外罩著老舊脫線的黑長褂子,干凈整潔,眉清目秀。
他拱手道:“葉問。”
聲音很低,柔得似剛剛吹過的風(fēng),夏日里蟬鳴陣陣,兩位麻匪聽?wèi)T了大嗓門,一時間竟有點失聰?shù)幕秀备小?br />
有的人,天生就是帶點BGM,什么曲風(fēng)曲調(diào)全看聽到人的音樂素養(yǎng)。
張牧之聽到了靡靡之音。
那個唱歌的叫啥來著?
一副好嗓子,《月圓花好》唱得人熱淚盈眶,心肝酥軟。
清淺、池塘,
鴛鴦戲水,
紅裳、翠蓋,
并蒂蓮開。
雙雙、對對,
恩恩、愛愛,
這軟風(fēng)兒
向著好花兒吹,
柔情、蜜意,
滿人間。
兄弟幾個將葉問團(tuán)團(tuán)圍住,卻又保持適當(dāng)?shù)木嚯x,槍林彈雨里滾過的人知道什么是危險。
葉師傅拱手道:“我是來找兒子的,不知道是否跟當(dāng)家的有什么誤會。”
張牧之還沉浸在音樂中,笑了。
據(jù)小六子說,那笑容相當(dāng)之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