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重溫舊情
在東林一荒石巖邊,丁香花停步盤坐歇息,易女靠在入渲的懷抱,兩人盡情說笑,甚是親密。忽后方趕上一群人從面前經(jīng)過,丁香花沉穩(wěn)地坐著,幽深的眼神,爿傾的發(fā)絲,依然有不和年齡不成正比的美麗,不知此刻她在想些什么,捃翹眉彎彎,祥態(tài)滿溢,直到路過的人發(fā)現(xiàn)她并吃驚地如當年的聲音。
“花妃,你真的還活著!”以前自稱花醉的那位玄欣公主,看到丁香花時一怔,后反應過來更驚奇地叫道。她女扮男裝,手持一把油扇有節(jié)奏地在胸前搖著,挺像風度偏偏的公子哥,身后隨行都高大英俊,唯花拳秀腿與她靠得最近,正當她叫丁香花時,花拳秀腿同樣以驚異的目光盯著入渲,兩人吼道:“公子,你還沒死。”高興地又拍手又互相擁抱。
丁香花也震驚,為何突然之間竟被人喚起以前的身份,她抬頭,在一瞬間就識破她的偽裝,倒是不記得這位女子是誰?她直起身,道:“這里說話不方便,請隨我來。”玄欣公主略點頭,跟著她走遠。而這時,入渲卻不知花拳秀腿在叫誰,眼光竟對著自己,莫名道:“請問二位同道,我們認識么?”花拳斜看秀腿,心想,多日不見,公子也幽默起來了,嘴巴掛著笑,道:“公子,你開玩笑了,怎么這樣問呢?我們同在一個屋檐下長大,何為不認識?”聽了此話,入渲更是不解,難道他們真是自己一起長大的朋友么?那他們肯定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名字了,一定要問個明白。他站起身,拱手道:“兩位可否借一步說話?”一向多靈精怪的小搗蛋怎么會變得如此客氣,簡直如新異常,也來不及多考慮,花拳秀腿隨他止步石邊。
“公子,你真的不認識我和花拳啦!”秀腿迫不及待問道,撅著嘴,埋下眼皮。入渲眉眼輕皺,一臉迷惑,道:“我想不起來了,你們到底是我什么人?我是誰?”花拳奇怪地望著他,看他的表情,聽他的語氣,好像他一點也記不得了,他經(jīng)歷了什么事?為何有這么大的轉(zhuǎn)變,猜疑間,道:“我和秀腿是你們家下人啊!你就是京城老鼠愛大米飯莊張仙居張老爺?shù)膼弁健!比脘忠活^霧水,頓應道:“老鼠愛大米?張仙居?”秀腿見他茲強反應,越覺勐這位公子便是小搗蛋,那他為什么不記得了呢?花拳心上一計,道:“晴珍妮,你還記得嗎?就是和你青梅竹馬的晴姑娘。”花拳緊盯著入渲,希望可以從他臉上找些跡象,入渲撓撓頭,道:“晴姑娘是誰?和我青梅竹馬?”看來他真的糊涂了,再一想,剛才他和那位姑娘親熱,想必他定是移情別戀了,現(xiàn)又裝瘋賣傻不承認晴姑娘,此事是有些蹊蹺? “你是?”丁香花仔細地看著她,就是想不起來她是何人?玄欣公主呵呵一笑,道:“花妃,你不認識玄欣了嗎?”她即刻再觀察,沒錯,就是玄欣,道:“玄欣公主,數(shù)年不見,你已長這么大了,現(xiàn)在還游歷江湖,真是想不到啊!當初還要謝謝你,不然我也走不出那迷宮。”玄欣很開心地道:“花妃,其實,父皇本不該強人所難又害死孩子的,現(xiàn)在他也不在人世了,希望你不要怪他,宮廷里發(fā)生很多事情,我也身不由己啊!”她感慨地和丁香花望向遠方。
此事還得從十幾年前說起,丁香花隨父親丁瑙東西闖蕩,賣藝為生,因人清秀脫俗,又彈得一手好琴,深受學識人喜歡。那年,在土鑰村與外出抓蟹的張仙居偶遇相識,兩人一見鐘情。不久,便被丁瑙知曉,他堅決反對,因為他已經(jīng)擅自做主把丁香花許配給了宇親王,從此兩人迫遭隔開,而后,在一次宮中為宇爻國皇帝獻演時,又被皇帝迷戀,就這樣,三個不同身份的人圍攪著本來美好的愛情,丁瑙自知此事舉足輕重,最后還是決定將丁香花嫁與皇帝宇危阪,宇親王不滿于婚姻的不平等,殺死丁瑙,不足解恨,遂提起抗議,并發(fā)動士兵造反,被宇危阪下令午門斬去首級。丁香花面對父親的死悔恨不已,再度面臨兩難選擇,她自是不愿意有負張仙居,在還未進宮最后一夜,她約張仙居在酒樓見面,整夜醉酒,情語綿綿,兩心相系,丁香花覺得這一離開,就算說一千句對不起也無濟于事,而此時張仙居醉欲橫生,寬衣解帶———
進宮后,茶飯不思,朔婆也便是在那時走近她并隨她左右,后宮寵妃之多,皇帝一忙政事,結(jié)果把很多人都忽略了,包括香妃和淑妃,唯一沒忘的就是丁香花了,每次皇帝大發(fā)情欲時,她找言辭拒絕,皇帝也不生氣,倒挺有雅興聽她撫琴驅(qū)悶。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和朔婆總是在尋找機會,決定逃出宮去,等了大半年,丁香花的肚子在不知不覺間大了起來,被宇危阪發(fā)現(xiàn),幸得他糊涂了事,一直歡呼是自己的孩子,可他心里卻明亮得很,表面上沒有計較過多,直到孩子呱呱墜地之時。
那是一個電閃雷鳴的雨夜,丁香花躺在床上無力地喘息,朔婆陪在身邊無微不至地照顧,在她幫助下,一聲嬰兒啼哭,又一聲嬰兒啼哭,朔婆興奮地叫道:“夫人,夫人,生了,龍鳳胎啊,一男一女———”
宇危阪第一時間知道此事,也是被多事的宮女告之,他怎么也高興不起來,提劍沖向花妃宮,沒等朔婆和丁香花反應過來,只聽一嬰兒哭聲哀號,劍從肚前直穿到胸后,鮮血四濺。丁香花見此情景,血淚模糊,大喝道:“不!!!!!!”震撼整座后宮。宇危阪再次舉劍正欲刺向另一嬰兒時,朔婆及時截劍,拼命保護著剩下唯一的女孩兒。
在這關(guān)頭,朔婆也顧不上什么,挾持皇帝,隨丁香花抱著孩子逃出宮去。為躲避追殺,她們在逃跑途中竟從山上竄到渲河,那里無外人居住,后以此為家。她自認無臉再見張仙居,躲藏世外,為女取名易女,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但心靈上還是籠罩著一層陰影,為死去的兒子而悲痛萬分,苦練功夫,報仇血恨。這年,易女十歲,丁香花以外出有事為借口,獨自前往皇宮刺殺宇危阪,此時正是國事繁多,戰(zhàn)亂也多,皇帝的清宮早有人埋伏,便活活被捕,恰巧被玄欣公主看到,于是把她領(lǐng)回公主府。
公主聽其遭遇后,大為同情,希望放過宇危阪一馬,恩怨從此了結(jié),丁香花見她誠心,達成協(xié)議。
丁香花與玄欣公主攀談多時,一邊說話一邊向原來的石邊走去,定眼見花拳秀腿與入渲和易女對打,玄欣飛近,道:“住手。”雙方停止械斗,花拳秀腿徹后,利眼相待。
“易女,入渲,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丁香花一臉莫名其妙問道。易女委屈地道:“娘,我也不知為何,先才,兩位把入渲叫到一邊說話,隨后他們就打起來了,那位公子還說入渲是背信棄意。”丁香花朝向花拳秀腿,道:“兩位,不知入渲哪里得罪你們了,還大動干戈?”花拳疑道:“他叫入渲?他和我家公子長得可不差絲毫啊!依我看,他是舍棄晴姑娘,另尋新歡為而另取名吧!”丁香花輕哼一聲,道:“你怎么如此說入渲?他認得你么?”正說話時,邰號大師等人路過,張仙居上前,看見十多年不見的丁香花欣喜萬分,再一瞧,小搗蛋沒死,更是喜悅。而丁香花背過臉假裝不認識他,張仙居上前,欲哭無淚,道:“香花,原來你還活著,我是仙居啊!”丁香花沉沒地吐出:“我不認識你。”張仙居無奈,把眼神轉(zhuǎn)向入渲,道:“沒事偷著樂,你還活著啊,你可把師父我害慘了!”入渲奇怪地看著他,道:“前輩,你是我?guī)煾福课沂菦]事偷著樂?可我不認識你啊?”張仙居以為大家都中邪了,怎么都?現(xiàn)場一團糟,晴珍妮看了入渲一眼,心想,好帥啊!這人怎么這么熟悉卻又陌生呢?入渲也這樣覺得,兩情相忘,誰都不認識誰,卻在一笑間眉封相對,這是愛情嗎?當下,花拳秀腿為見到晴姑娘身體康復而喜,又為她打抱不平想找入渲討回公道,另他們失望的是,晴珍妮也拒不承認認識所謂的小搗蛋。
三左后來居上,首先抱拳,道:“張掌柜,別來無恙!”左凌霄道:“沒想到能在這里見著你,上次沒事偷著樂之死......”剛說到這里忽看到入渲,驚喜道:“那不是小搗蛋嗎?原來他還活著,早知道他是有九條命的人了!”說時,左婕妤和左敬蘭上前,每人搖著一只手臂,歡欣地叫著他的名字。
丁香花看一眼張仙居,道:“跟我來!”她和他“嗖”地幾起幾落飛到對面崖邊,張仙居笑意若悲,顯出一絲苦笑,道:“別了十八年,你也就當我不存人世了,你可知我是再怎么熬過那段日子的啊!不管你還有沒有牽掛我,你總要露露身,至少讓我感覺還有一絲希望啊!”
丁香花淚光閃爍,道“仙居,我無臉見你啊!我對不起你!”倒在張仙居懷里,他心疼地為她擦眼淚,道:“不要說對不起!是我沒能給你真正的幸福,是我對不起你才對!”兩人互說柔腸,一如當年傾慕時般絢爛美麗。
“和我一起走吧!我們要做對神仙眷侶!”張仙居擁著她,緊緊的,這個世界一切都不那么重要,唯有她在他心中那么有分量,他從來都沒現(xiàn)在笑得那么舒心,道:“我們?nèi)ヒ胶芏嗟胤饺ィ羞b自在地生活,我將把欠你的幸福完完全全補償給你。”丁香花那嬌媚笑,在這個美麗的季節(jié)更顯優(yōu)雅。
回到原處,所有的迷惑都迎刃而解,大家都知道入渲就是張仙居的愛徒小搗蛋,邰號大師確定他完全失憶,易女突然之間多了爹,總還是有一些不習慣,晴珍妮又多了兩個親人,對于易女,甚是喜歡,該叫她姐姐還是妹妹呢?正猶豫著,易女羞澀地叫道:“晴姐姐。”兩人默視一陣,抿嘴笑了。
天下江湖各派散去,三左為謝傳奇圣上次刁梁提醒,請他去正派做客,他推辭后隨張仙居一行前去西山。袁來和郁悶見張仙居現(xiàn)在有妻有子,也不好再跟著他了,加入正派,準備為興起天下而出份薄力。
張仙居與丁香花沿路觀看春景,講述菜譜,津津樂道,偶爾哼一句民間情歌曲調(diào),好不開懷一笑;易女和晴珍妮走到一起,都暗懷童年,說一些小時侯的事情;傳奇圣蹦蹦跳跳,和入渲玩游戲,又大夸自己當年是如何如何英勇善戰(zhàn),沒有一副前輩樣地與他切磋武功,又想從張仙居那里把這個好徒兒收為自己門下,而入渲師父也不介意,只是笑著叮囑,不要教壞了就行。
在一茶驛落坐,相處氣氛融洽,小店小二也洋洋笑意奉上清茶,天空白里飄藍,近有花香,遠有墨綠呈新,一派好景色相伴,自有好心情。張仙居一杯茶盡,道:“香花,上次我路過刁梁下游時,上游地海冰川融化,導致下游水災患難,飛禽走獸淹死成群成片,引發(fā)一場大變瘟疫,有一好心擺渡人賜藥,幸得逃過病劫,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定是你主手研究的藥方和煎熬的藥水。”
“藥方可不是我研究的,這還多虧入渲幫助,他腦中記憶著那副藥方,也怪,你的藥方里竟然只多了一位丁香花藥材,加入丁香花藥材后,藥味和藥效都發(fā)生巨大差異,我當時也懷疑入渲肯定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那是我十幾年前研究的,記得當時京城遭洪災,我連夜研究了數(shù)日,最終決定藥方,又加思念你太重,所以,我試著自己做實驗,加入丁香花,以身試毒,感染上瘟疫后,用自己發(fā)明的藥,想不到竟成功了。”張仙居得意地仰起手中茶杯一飲而盡。
“這次入渲大難不死,這是天意啊!我不明白他為什么在刁梁地海被埋,卻能死里逃生,聽易女說,他當時被困一只大繭殼里,漂在水面,真是奇跡啊!”丁香花自嘆,看一眼入渲又看一眼易女。
“真是這樣?當我看到三左來信告之小搗蛋之死時,我也有預感,相信他還活著,只是推測,所以還是完全接受他已經(jīng)死了的事實。那次,是我派他去渤海灣尋阿諛貝,順便到刁梁辦事,想不到他在離開時遭遇大難,阿諛貝具有神奇力量和變異,同有緣人那更是同心,這次遇難不死,想必是和阿諛貝有關(guān)。”張仙居娓娓道。
“救回他后,他體內(nèi)寒氣太重,幸有幾層內(nèi)力維護,要不然,必心寒而走火入魔。”丁香花想來都有些后怕。
“看來,我不主張他學武功是件壞事咯!以后,我一定全力以赴,多傳授你幾招。”張仙居對著入渲笑道。
“你那幾招功夫就留著吧!不要讓他學會了丟我的臉,再怎么說,我現(xiàn)在也是他師父,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把他教好。”傳奇圣說話毫不留情面,有時候暗自佩服張仙居,有時候便在他面前心高氣傲,狂妄得很。
“哈哈!好個傳奇圣,我將好徒兒分與你管,你反倒看不起我張仙居了,要不要試試我的瀑布淹魂啊!”他說著便展開架勢,傳奇圣早已在去萬佛寺的路上嘗試過他那絕招的厲害,聽到又要用那招來玩,他立即笑臉相迎,道:“張老弟,我開玩笑呢!”
笑聲,語聲,讓人羨慕的是,在戰(zhàn)亂紛飛的年代,還有這樣一群雅致過客,真是難得!擱杯上路后,小二送至門口,搖頭余嘆:“茶不醉人人自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