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燕王奔喪(盟主加更1/4)
這幾年中,甄武常隨軍出征,每次離家短則四五個月,長則八九個月,這還是第一次短短一兩個月便歸家的。
所以張玉清三人聽聞?wù)缥浠貋?,不免有些驚喜。
此時陽光西斜,把屋里照射的亮堂堂的。
張玉清驚喜的站了起來后,瞧見朱玉英比她反應(yīng)還大,曾的就從床邊跳下來,一時間張玉清再顧不得驚喜,心里忍不住一跳,道:“哎幼,你咋也還起身了呢。”
“娘,沒事?!敝煊裼⑿χ溃骸斑@才多長時間,不影響?!?br/>
“那也不行,你給娘好好坐著?!睆堄袂骞虉?zhí)道。
朱玉英可憐巴巴的向著屋外望去,像極了小孩想要出去玩耍的樣子,張玉清不吃這套,拉著她重新又坐了下來。
二賢看到這一幕,本來一直稍顯沉重的心情,頓時輕快了很多,心中不僅感嘆大哥和嫂嫂的感情真好,要不然自家嫂嫂萬萬不會,只聽到大哥回來的信息,便有些望眼欲穿,按捺不住。
就這么一小會兒的耽誤,院里已經(jīng)響起匆忙的腳步聲。
朱玉英眼睛亮亮的,她聽出來是甄武,自從得知懷了孩子后,朱玉英就常常想著甄武曉得后會是什么模樣,她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肚子,想要告訴甄武,她幫他懷了孩子,他們有了屬于他們的后代。
“娘,我回來了?!?br/>
甄武的聲音剛剛響起,人已經(jīng)三兩步間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隨著聲音闖進(jìn)了屋里。
他整個人一頓,和張玉清二賢心不在焉的打了一聲招呼后,一雙眼睛立馬落在朱玉英的身上,滿滿的再容不下其他。
朱玉英笑著,輕輕頜首,彷佛是在告知甄武,真的懷了。
甄武的眼光便從朱玉英的臉上轉(zhuǎn)移到了腹部,他想象著有一個寶寶在那里生長著,心中激動的忍不住想要叫喊一聲。
張玉清以前哪見過甄武這般模樣,在她的印象中自己的大兒子一直以來都是穩(wěn)重的,遇到任何事情都是不急不緩,對于所有事情都是游刃有余。
像今日這般風(fēng)風(fēng)火火,和個毛頭小子一樣激動,發(fā)生在老三身上才合理一些。
不過,張玉清也理解甄武,想當(dāng)初甄武的父親知曉,她懷了甄武后也是這般。
“快當(dāng)?shù)?,還這般慌慌張張的,不擔(dān)心嚇到我這個老婆子,也不怕嚇到你媳婦和孩子嗎?!睆堄袂逖酆σ夤室庥?xùn)斥甄武。
甄武不舍的把眼光從朱玉英身上移開,笑著和張玉清玩笑道:“不怕,媳婦和孩子都隨您,不怕嚇?!?br/>
張玉清三人一時間都笑了起來。
“說什么胡話?!睆堄袂逭f道:“瞧你一身風(fēng)塵仆仆的,還不快去洗洗去?!?br/>
“得咧?!?br/>
甄武應(yīng)道,隨后對著朱玉英道:“你先和咱娘二妹歇著,一會兒我再來與你說話。”
朱玉英笑著點了點頭,只覺得懷了孩子,夫君也回來了,便沒有什么比現(xiàn)在更好的日子了。
甄武退出來后,回到自己的院中,一邊洗漱一邊想著,以后要怎么照顧朱玉英。
首先吃的。
懷孕的人,也不能一直隨著其他人的飲食來,回頭便讓人把自己院里的小廚房收拾出來,想吃些什么可以開小灶,晚上亦可以晚息灶臺,也不擔(dān)心晚上朱玉英會餓。
然后,朱玉英身子骨有些弱,這樣不行,沒事得帶著她去花園走走,不能讓她總悶在屋里,還有家里的狗之類的也需要束的緊些,不能讓這些東西驚了朱玉英。
隨著甄武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亂想,慢慢的也洗漱好了,甄武來到院里,瞧見在一旁忙碌的繡兒,招手道:“繡兒,你先別忙呢,我交代你些事情?!?br/>
繡兒放下手中的活計,小步快走過來道:“郡馬爺,您吩咐?!?br/>
甄武把自己剛才想到的,說了起來。
說著說著,瞧見繡兒憋著笑,甄武反問道:“怎么了?”
繡兒笑道:“早前老夫人和王妃都叮囑過呢,咱院里的小廚房已經(jīng)收拾好了,只要郡主有想吃的,咱隨時可以生火,老夫人和王妃還備了很多東西呢?!?br/>
甄武摸了摸鼻子,有點尷尬,張玉清和徐妙云怎么說也都是過來人,兩人能想到的肯定要比甄武想的全乎,他倒是多擔(dān)心了,不過那又如何,疼媳婦嘛,不寒磣。
“那就好,行了行了,你忙去吧。”甄武厚著臉皮打發(fā)走繡兒,然后轉(zhuǎn)身去了張玉清的院子,陪媳婦去了。
……
西瓜苑。
并不是種西瓜的地方,而是小六的院子,自從朱玉英嫁過來后,甄武家一改之前的作風(fēng),迅速的進(jìn)化規(guī)整出真正顯赫人家的模樣。
先是強行給所有家里人安排了貼身的丫鬟,出門安排了隨從小廝,然后又把家里的下人分工進(jìn)行了梳理,打掃的負(fù)責(zé)打掃,做飯的負(fù)責(zé)做飯,誰院子的歸誰負(fù)責(zé),又統(tǒng)一把所有下人分了等級。
什么一等大丫鬟,二等丫鬟,三等小丫鬟,或者誰院里的總管事之類的,獎懲制度也進(jìn)行了精細(xì)修改,讓整個甄府變得井井有條起來。
雖說之前張玉清在冬梅兩人的幫助下,也曾梳理過,但梳理歸梳理,并沒有像朱玉英這般細(xì)致。
這讓甄武不得不感嘆,朱玉英到底是王府出來的郡主殿下,若沒有朱玉英的話,他家的規(guī)矩章程,估計真的需要很長的時間去慢慢改進(jìn)才能有這番樣子。
這讓甄武想到后世的一個笑話,世間大部分人,哪怕突然暴富,也過不出真正豪門生活的細(xì)致和規(guī)矩。
這和錢多錢少,飲食物品貴重與否沒有關(guān)系。
這是自小生活的方式和習(xí)慣。
有錢有勢的日子過多了,才能自然而然進(jìn)化出來的模樣。
說回西瓜苑,這個名字是小六自己取的,當(dāng)朱玉英讓甄武給各個院子取名字時,小六剛好在甄武身邊玩鬧,聽到后,心血來潮的非要叫這個名字,甄武也就由著小六。
而朱玉英讓甄武給各個院子取名字也是為了方便稱呼。
免了下人們常常說著‘大爺院子’‘老夫人院子’之類的話,甄武的院子取名為‘呈祥苑’,張玉清的取名‘聚福苑’至于老三的,甄武給取了‘敬勇苑’,想讓老三不要總曉得逞兇斗狠,對勇力保持敬畏。
此時西瓜苑中,十四歲的小六豎著耳朵聽著外間的動靜,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甄武過來哄她,生氣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不言不語。
一旁的貼身小丫鬟紅豆,弱弱的問道:“姑奶奶,大爺回來了,咱真不去瞧瞧?”
“瞧什么瞧,上次罰我,回來了也不曉得來找我,我才不去找他呢。”小六越說越氣,起身從旁邊撈起一把軟弓,眼神看向小紅豆。
小紅豆立馬識趣的把窗戶全部打開,然后趕緊退到一邊。
小六憤憤的搭上一根箭羽,然后直接把軟弓拉成滿懷,嗖的一聲射出窗外,正中窗外不遠(yuǎn)處的箭靶靶心。
“哼,自有了嫂嫂,就對我越來越不好,現(xiàn)下嫂嫂懷了小侄子,他哪還記得有我這個妹妹?!?br/>
小紅豆暗嘆,心想先不說大爺記不記得有這個妹子,若是讓大爺曉得他妹子又在屋里射箭,姑奶奶怕是又要被揍的遍地跑了。
正想著,小六突然說道:“小紅豆,你去把小七給我叫來?!?br/>
“?。俊?br/>
“啊什么???”
小紅豆為難道:“又要拿七爺撒氣呀,大爺如今在家,七爺肯定會找大爺告狀的。”
小六不聽小紅豆的話,只拿眼瞪小紅豆。
小紅豆沒辦法,匆匆去小七院里請小七去了,可是沒一會兒,小紅豆就跑了回來,她對著小六苦著臉道:“七爺說他不在家?!?br/>
……
家里總有這些雞零狗碎的事情,但是家里若沒了這些事情,也就沒了煙火氣。
第二日,燕王府。
朱棣如往常一樣,來到他的書房,先是處理了一下軍務(wù),等到所有事情處理完后,朱棣站起身來,看了看天色將要到中午了,想著用了飯食后,要不要去甄武家瞧瞧。
就在他琢磨這些的時候,三保從外面匆匆闖了進(jìn)來。
三保一進(jìn)書房,整個人便跪了下去,臉色蒼白的說道:“殿下,大事不好了,皇上…皇上駕崩了?!?br/>
朱棣初始還不相信,只是皺起眉頭,可下一刻便慌了起來,這種事情誰敢亂說!
三保的聲音還在書房中響著:“南京城信鴿急送來信息,說是皇上五月間病急漸深,到五月初十……到五月初十……”
說著說著,三保就再也說不出來。
可其中意思已經(jīng)完全傳達(dá)出來。
朱棣一下子癱坐在了椅子上,整個人被這個消息砸的暈暈的不知所措。
一天后,朱元章的遺詔,也送到了北平城,朱棣顫抖的打開遺詔看著:朕膺天命三十有一年,憂危積心,日勤不怠,務(wù)有益與民……諸王臨國中,母至京師。諸不在令中者,推此令從事。
不可能。
朱棣第一反應(yīng)就是不可能,滿腦子都在想著,父皇怎么可能會死,又怎么可能不讓諸子奔喪,他狂躁的在地上走來走去,嘴里一直念念有詞。
一直到一不小心跌倒在地,朱棣再抬頭時已經(jīng)淚流滿面,他大哭道:“父皇怎么就突然走了,他前些時還嘮叨我,他前些時日還在嘮叨我啊?!?br/>
……
隨著遺詔的傳達(dá),朱元章駕崩的消息在北平城也傳了出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燕王府,就連甄武也不例外。
所有人都知道將會有一個新的時代綻放。
可王府一直安安靜靜的沒有一絲動靜,朱棣也只是帶著朱高熾哥三在王府進(jìn)行祭拜悼念朱元章。
期間只有道衍出入幾次,至于說了些什么無人知曉。
就在所有人認(rèn)為將會一直平靜下去的時候,然而在一周后的這一天,朱棣突然召集了所有護衛(wèi)軍騎兵,共八千騎浩浩蕩蕩的殺向了應(yīng)天府。
八千騎兵輕裝疾行,順著官路,一路就近補給,毫不掩飾消息。
如此,朱棣的行為很快就傳到了南京城。
南京城中,駙馬梅殷的府邸里面,梅殷聽到這個消息,憤憤的把信件搓成一團,滿懷激憤道:“若聽我言,何至于此,本來堂堂正正,名正言順的事情,為什么非要搞這種手段,偏生太孫聽信黃子澄的鬼話,什么對禮規(guī)頗有鉆研,有鉆研會讓先帝只停棺七日就匆匆下葬?”
一旁的寧國公主,臉色一變道:“慎言,如今新皇已繼位,可莫要再稱呼太孫?!?br/>
梅殷冷笑:“是啊,他倒是著急,生怕晚一天繼位,還說什么詔行三年喪,說的好聽,連先帝的身后事都不愿意大肆操辦,在皇城里裝模做樣行喪算哪門子喪?!?br/>
梅殷這么生氣不是沒有原因,說起來,朱元章五月初十駕崩,朱允炆與齊泰和黃子澄商議后,在五月十六日便把朱元章匆匆下葬。
同日,即皇帝位,昭告天下,大赦天下,定明年為建文元年,又在黃子澄等人說著什么‘天下不可一日無主,上位不能一日疏于朝政’的勸解下,哭哭啼啼的決定在皇城坐行三年喪期。
這般一代帝王朱元章的喪事便匆匆了結(jié)。
相較于當(dāng)年朱元章給朱標(biāo)辦理喪事,簡直是天差地別。
仁善的朱允炆,他的真實性子初露端倪。
可朱元章不是只有孫子,他還有兒子,朱棣本打算聽從遺詔老老實實待在封國,可這欺人太甚,朱棣不得不來討個說法,哪怕違了朱元章的遺詔。
寧國公主對朱允炆給她父親辦的喪事也頗為不滿,可她還是嘆了口氣,勸解梅殷道:“咱們又有什么辦法,新皇不聽你言,你生氣又有什么用,再者說當(dāng)初父皇臨走前,特意交代你輔左新皇,你便是有些不滿,也不能枉顧父皇的命令吧。”
說到這里,寧國公主頓了一下道:“而且一朝天子一朝臣,你是父皇留下的顧命之臣,還需多為新皇考慮,他這般著急,說到底還不是怕我那四哥來著?!?br/>
梅殷重重的嘆了口氣。
而與此同時,皇城內(nèi),奉天殿里。
朱允炆召集來齊泰,黃子澄,一臉慌慌的詢問:“如今燕王入臨,將至淮安,朕該如何是好?”
齊泰是應(yīng)天府解元出身,現(xiàn)任兵部左侍郎,不過馬上就要升任兵部尚書,在朱允炆登基后,第一時間認(rèn)命齊泰和黃子澄同參國政,說起來齊泰是有些本事的,至少要比黃子澄強,有一次朱元章詢問他邊境將領(lǐng),齊泰能夠一個不錯的說出來,然后朱元章又詢問邊關(guān)圖形,齊泰竟然從袖子里拿出冊子,總結(jié)歸納了這些圖集。
要知道這可是抽查,并不是事先準(zhǔn)備的,所以齊泰很得朱元章的看重,臨死前還被朱元章召授顧命輔左朱允炆,從這些上來看,齊泰至少能評一句胸中有物,至于是不是紙上談兵再說。
而黃子澄呢,這家伙早早被選為東宮伴讀,歷經(jīng)的職位,都是編編寫寫,要么就是給朱允炆講講課,但他得朱允炆信重,重點是他還認(rèn)為自己很厲害。
關(guān)于他倆有一個比較出名的地方就是,當(dāng)朱允炆想要削藩的時候,齊泰建言先把朱棣收拾了,而且提的建議有模有樣,以防邊為名,派兵將戍守開平,然后把朱棣的護衛(wèi)兵全都調(diào)到塞外,等削去朱棣的羽翼,自然可以緩緩削平朱棣。
若是朱允炆聽了齊泰的話,還不曉得怎么樣,但是朱允炆顯然更信任伴讀講師黃子澄,黃子澄建議先易后難,挑軟柿子捏,結(jié)果收拾到朱棣的時候,朱棣有了準(zhǔn)備,起兵直接反了。
說起來朱允炆的重要班底還有一人,方孝孺,不過他此刻還未入京,但方孝孺不用介紹,挺出名的,字周禮,號十族居士。
此時齊泰二人聽了朱允炆的問話,齊泰還未說話,黃子澄就一臉自信的跳了出來,他最近可牛大發(fā)了,仗著和朱允炆的交情,直接開口道:“陛下,可還記得曾問過臣下,關(guān)于諸王勢大的事情?”
朱允炆點了點頭。
他記得,那時候他剛剛當(dāng)上皇孫不久,面對燕,晉二王,心里很沒底氣,所以便詢問黃子澄:“諸叔藩王皆擁重兵,如有變端,怎么辦?”
當(dāng)時黃子澄非常自信的回道:“諸王僅有護兵,只能自守,倘若有變,可以以六師監(jiān)之,誰能抵擋?漢朝七國不可謂不強,最后還是滅亡了。大小強弱之勢不同,而順逆之理更相異??!”
簡單的意思就是,諸王敢跳騰,一巴掌就能拍死,不用絲毫擔(dān)心。
也正是這句話,加上后來黃子澄對朱允炆的影響,讓朱允炆有了自信,因此往來也稱呼黃子澄為黃先生。
而在黃子澄的心中,確實也沒把朱棣當(dāng)回事,只是不知道黃子澄給朱允炆講漢朝七國歷史時,是不是忘了有一個人叫做周亞夫,要不然他怎么把周亞夫的作為忘了一干二凈。
齊泰不曉得倆人打什么啞謎,默然不語。
黃子澄大咧咧道:“可提前通知京營做好準(zhǔn)備,另外譴一人持先帝遺詔前去阻攔,怒斥燕王何故違背先帝遺詔,自可讓燕王知難而退?!?br/>
朱允炆得到辦法,大喜:“幸虧有黃先生,要不然朕還不知如何處理,那么你覺得該譴誰去?其實朕不欲與四叔此時動刀兵,要不然天下人該如何看待朕,所以最好選一良臣前去,勸燕王北歸,如此才皆大歡喜?!?br/>
黃子澄思索。
這時齊泰站了出來道:“遺詔是微臣代發(fā)通告天下的,便由微臣前去吧?!?br/>
朱允炆又是一喜:“如此便有勞齊侍郎了,此番若功成而返,朕升任你為兵部尚書之事,對其他朝臣亦有話說?!?br/>
“微臣定當(dāng)不負(fù)厚望,功成而返?!?br/>
朱允炆點了點頭,隨后又說了些事情,便讓他們各自辦差去了,齊泰持著朱元章的遺詔,帶著些許兵士,沒有過多耽擱,直接向著淮安而去。
他心中其實有些擔(dān)心,擔(dān)心朱棣征戰(zhàn)沙場慣了,不聽勸阻,然后一言不合下砍了他。
不過在他摸了摸懷中的遺詔后,這絲擔(dān)心便消散不見。
彷佛是朱元章給予了他力量,讓他覺得他現(xiàn)在很勇。
齊泰又摸了摸遺詔,眼神銳利的望向前方,他不相信朱棣敢不聽朱元章的話!
……
------題外話------
之前說過給盟主加更十章,也就是兩萬字,今天五千,剩下一萬五盡快還上。
另外,上一章朱元章逝世時間記混了,已改,不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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