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滿漢全席在前,不及你心間羹湯一碗
第七章滿漢全席在前,不及你心間羹湯一碗
{愛不是做數(shù)學(xué)物理題,不用那么多公式,愛是本能。
愛一個人,想對他好,想跟他在一起,分享所有的歡喜,也分擔(dān)一切哀愁。
}
朱舊站在醫(yī)院康復(fù)室外,看著傅云深在康復(fù)師的指導(dǎo)下慢慢地挪動步伐,當(dāng)他終于能獨立地如常人那般邁出腳步時,她眼睛里忽然涌起淚意,雙手掩住面孔。
兩個月了,他終于做到了。
兩個月前,傅云深入住海德堡大學(xué)醫(yī)學(xué)院的附屬醫(yī)院,骨科專家、假肢技師、物理治療師、康復(fù)工程師等立即組成了康復(fù)醫(yī)療小組,為他制定了詳細(xì)的康復(fù)計劃。
然而在詳細(xì)檢查后,他的狀態(tài)卻并不理想,因為他之前拒絕安裝假肢,拖延了這么久,失去了安裝假肢的最佳時機(jī)。
這段時間里,在比別的病人更難的康復(fù)過程里,她知道他過得多么辛苦。
有個深夜,他獨自一人偷偷地跑到康復(fù)室來,結(jié)果狠狠摔倒。
還是路過的護(hù)士發(fā)現(xiàn)了,將睡著了的朱舊叫醒來。
她跑到他身邊,看見他臉色慘白,神情很痛苦,一頭一臉的汗,也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自己無法站起來。
他看起來很沮喪,靠墻而坐,垂著頭,雙手掩面。
“你就當(dāng)是幼兒學(xué)步。”
她說。
“我兩歲多的時候才學(xué)會走路。”
“這么晚?”
他抬頭看她。
“是真的,我奶奶曾經(jīng)還擔(dān)心我患了什么病,檢查了好多個醫(yī)院,都說沒有問題。”
她笑笑,“其實就是太笨了。”
“你念書這么厲害,我以為你是小天才。”
“什么天才啊,在念書這件事情上,我吃了很多苦頭。
我從懂事起,目標(biāo)就是我父母的母校海德堡大學(xué)醫(yī)學(xué)院。”
“志向遠(yuǎn)大。”
“我必須考上國內(nèi)一所很好的大學(xué),才有資格申請這邊的學(xué)校。
所以我中學(xué)時代幾乎沒有課外活動,所有的時間都在念書,是不是很無趣?”
“哦,原來你是書呆子。”
他看她一眼,真難得,竟然沒把自己念成那種高度近視佩戴厚瓶底眼鏡的小書呆。
“還要學(xué)德語,小語種的培訓(xùn)班學(xué)費(fèi)特別貴,我哪里舍得讓奶奶花錢,我去了一個月,入了門,之后就自學(xué)。”
“德語并不難。”
他語言天賦很好。
她叫道:“不難?
我為它受盡折磨!”
她又說:“我高考的前三天發(fā)了高燒,一邊打吊瓶一邊復(fù)習(xí),打的藥物有催眠成分,我就狂喝咖啡,我奶奶見我那樣子,偷偷抹眼淚。
勸我說反正年紀(jì)小,這次沒考上,復(fù)讀一年就好了。”
“Leo說你跳級念的大學(xué),還夸你天才,原來這么拼命。”
“這世上哪有那么多天才,更多的是老老實實拼命努力的人,幾分付出,幾分收獲,沒有一件事是容易的。”
“這倒是真的。”
“你呢?
你大學(xué)在哪兒念的?
是什么專業(yè)?”
“經(jīng)濟(jì),在柏林。”
“你喜歡你的專業(yè)嗎?”
“是我母親的要求。”
“啊,這樣?”
“嗯。”
“柏林怎么樣,我都沒有去過。”
見他不想多提,她轉(zhuǎn)移了話題。
“有機(jī)會,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好啊,我想去你的大學(xué)。”
寂靜的深夜里,他們就坐在康復(fù)室的地板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聽她云淡風(fēng)輕地說起那些過去的歲月,他焦慮、沮喪的情緒慢慢變得平復(fù)。
“朱舊。”
“嗯。”
“你母親的日記本帶來了嗎?”
“帶了。”
“可以去拿過來,給我念一段嗎?”
“不用,我能背誦。”
她閉了閉眼,輕輕地念:“從蘇丹首都到我們的項目地點,沒有公路,路就是荒野上汽車偶爾走過時壓出來的土路,又碰上了雨季,很多地方是一片沼澤,越野車也不能走,我們搭乘大型的拖拉機(jī),整整三天才抵達(dá)目的地。”
治療點就設(shè)在荒野,沒有水,也沒有電。
供水靠我們的工作人員臨時打的兩口50多米的水井,用一臺破舊的柴油發(fā)電機(jī)發(fā)電,每天只能運(yùn)行六小時。
我們就在這樣的條件下給數(shù)以萬計的黑熱病病人提供治療。
黑熱病通過白蛉叮咬傳播,如果得不到治療,百分百的病人會在幾個月到兩年間死亡,但如果診治及時,百分之九十五的病人能痊愈。
這并不是很恐怖的疾病,但因為這里醫(yī)療的貧瘠與落后,很多生命就這樣慢慢地在等待中消亡。
我們走很遠(yuǎn)的路去到鄉(xiāng)村診所義診,巡查病房時,我留意到一張病床上的病人有點不對,走過去才發(fā)現(xiàn),病人已經(jīng)死亡,他的嘴唇與鼻子上爬滿了蒼蠅,可因人手不夠非常忙碌的護(hù)士卻渾然不覺。
當(dāng)?shù)氐耐聦ξ艺f,在這里,這樣的事情時常發(fā)生,他們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
在這里,剛剛出生的小孩都沒有名字,父母用出生日“星期幾”來暫時叫著,正式的名字要到歲余后才會有,因為很多小孩可能活不到有正式名字的那一天。”
……
她睜開眼,輕輕說:“云深,你相信嗎,也許是母女連心,我雖然沒有親身經(jīng)歷過這些,但是我心里感受得到,我有很強(qiáng)烈的感受。
我覺得難過,不是同情,也不是憐憫,就是難過,對生命的脆弱的無能為力的難過。”
他沉默著,沒有說話。
“傅云深,朱舊。”
她忽然說道。
“嗯?”
“你看,我們是有名字的小孩,多珍貴。”
她站起來,朝他伸出手,“所以,不要急,我們慢慢來。”
他看著她,四目相對,他從她的眼睛里,看見鼓勵、堅信與期待。
他把手放在她手心,借她的力道,慢慢地站起來。
后來,再多的艱辛與痛苦,他也咬牙忍耐著。
傅云深朝著門口走來,他拄著一根黑色的拐杖,走得很慢,盡管他身體的平衡能力也不是很好,但他每一步走得穩(wěn)穩(wěn)的,堅定的。
當(dāng)他站在朱舊面前時,額上布滿了細(xì)細(xì)的汗,臉色略微蒼白,但眼神卻是那樣明亮,她第一次在他眼底看見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意,有一絲慶幸,有一絲如釋重負(fù),他說:“我可以走了,朱舊,我可以了。”
她上前,張開雙臂,將他整個人擁抱住。
他身體一僵。
“云深,謝謝你。”
她在他耳邊輕聲說。
謝謝你堅持,謝謝你沒有放棄。
他緩緩伸手,回?fù)硭?br/>
她不知道,該說謝謝的是他,這兩個月來,他住在醫(yī)院里,很多很多個難熬的時刻,都是她在身邊鼓勵與陪伴。
但他不想說謝謝,最好的謝意是,他終于熬過來了,他沒有辜負(fù)她的信任與期待。
一個月后,海德堡進(jìn)入初夏,傅云深辦理了出院。
醫(yī)生說,他恢復(fù)得比他預(yù)想中的還好,身體的平衡力鍛煉得很好,就算不戴假肢,單腳也可以站立很久。
他也適應(yīng)了假肢,可以走很長一段路了,上下樓梯也不成問題。
朱舊走進(jìn)病房,發(fā)現(xiàn)傅云深把行李都收拾好了,她便問:“卡琳羅怎么還沒來?”
“哦,她離開了。”
“離開?”
“嗯,她回老家去了。”
“啊,辭職了?
我怎么都沒有聽說。
那是不是要找一個新的幫傭?”
“不用了。
她做的菜我也不愛吃,至于清掃什么的,找鐘點工來就可以了。”
“可是,你需要有個人在家里吧。”
“不是還有你嗎,看護(hù)小姐!”
“我又不是時刻在別墅。”
他站起來,取過拐杖,提起行李走出去,“我自己可以的。”
她明白,他其實并不喜歡別人把他當(dāng)作需要時刻照顧的病人。
她又想起什么,說:“那吃飯怎么辦?
我可不會做!”
他側(cè)頭看她一眼,說:“我會做。”
“你會?”
她驚訝了。
“我會。”
“你真的會?”
“我們?nèi)コ邪桑罱闹袊心阒涝谀睦飭幔俊?br/>
“去超市干嗎?”
“買菜,做飯。”
“啊……”她愣愣的,“現(xiàn)在?”
“對,就現(xiàn)在。
讓你安心,沒有卡琳羅,我們也不會餓死。”
超市有點遠(yuǎn),出了醫(yī)院,朱舊想去叫出租車,被傅云深阻止了,“我們步行吧。”
“有點距離,你可以嗎?”
“應(yīng)該沒問題。”
“行李給我吧。”
她說。
“不用。”
他們走了二十分鐘,才走到超市,他還是第一次走這么長的路,其間朱舊問他要不要停下來休息,他說不用。
雖然走得緩慢,但他的步伐卻邁得很穩(wěn),身體挺得筆直,若不是左腿走起路來有一點點僵硬感,半點都看不出來他的腿有殘缺。
這個超市的生鮮蔬菜區(qū)很大,東西新鮮,陳列得也很漂亮,看著花花綠綠新鮮的蔬菜與琳瑯滿目的肉類,朱舊忍不住贊道:“看著這些東西,覺得生活真美好啊!”
“別告訴我你是第一次來買菜?”
他瞥了她一眼。
“猜對了!”
她取了個推車推著,“我奶奶做飯從不讓我?guī)退模沂桥腼儼装V,連生抽老抽都分不清楚各有什么用途。”
“真奇怪。”
“奇怪什么?”
“一般吃貨都是烹飪高手。”
“呃……也有例外,也有例外!”
“你想吃什么?”
他問。
“隨便點。”
“你什么都會做?”
他毫不猶豫地點頭:“會。”
“傅先生,謙虛點,懂不懂?”
她笑他。
“等下我點個菜你不會可就丟臉了。”
他淡然道:“就算不會,上網(wǎng)下個食譜看一眼就會了,不是什么難事。”
“我要吃酸辣雞丁剁椒魚頭西芹百合肉末茄子螞蟻上樹土豆燉牛腩油爆蝦黑椒牛柳……”
她一口氣報了好多,都不帶歇氣的,聽得他愣愣的。
“哈哈,嚇住了吧!”
她大笑,“好了,開玩笑的,我又不是豬,吃那么多!你就做你最拿手的吧。”
“哦,拿手的太多了。”
“……”
這個人,真是不知道謙虛怎么寫啊!
最后他們挑了滿滿一購物車的菜,又買了些調(diào)料與水果。
東西太多太沉,朱舊去叫了出租車來。
回到家,他休息了一會兒,就進(jìn)入廚房開始準(zhǔn)備午餐。
“需要幫忙嗎?
我雖然不會做菜,但洗菜還是沒有問題的。”
朱舊問他。
“不用,你不是過兩天有個考試,去復(fù)習(xí)吧。”
他頭也不回地說,專注地處理著手中的魚。
朱舊走開了,過了一會兒,她又跑進(jìn)廚房,“累不累?
你站很久了。”
她見他額上都出了汗。
“沒事。”
他說。
她倚在廚房門邊沒有離開,靜靜地望著他忙碌的背影,他穿著白衣黑褲,襯衣袖子挽到手肘處,切菜的動作很嫻熟,真像一個老練的大廚。
初夏時節(jié),窗外的陽光還很溫和,廚房外面就是花園,一蓬蓬薔薇開得正盛,粉的、白的、鮮紅的,窗戶打開著,清風(fēng)將淡淡的香氣送進(jìn)來。
窗明幾凈,陽光、清風(fēng)、花香,認(rèn)真做菜的男人。
真像一幅畫。
傅云深轉(zhuǎn)身,便撞上她凝望的眼神,他微愣,問:“你在看什么?”
“看你。”
她說。
他又是一愣。
“偷師。”
她又說。
“哦,看了你也學(xué)不會。”
他可沒忘記她連餃子都能煮爛。
“……”
朱舊回到客廳,繼續(xù)看書。
片刻,她又跑到廚房去,說:“剛剛Leo打電話來,說請我們吃飯,我跟他講,你正在做,他非常開心地表示馬上就過來。”
他說:“把電話拿給我一下。”
接過電話,他將她趕出廚房,才撥給Leo,“我沒有做你的那一份,你不用過來了,下次再請你。”
已經(jīng)開車在來的路上的Leo氣得怪叫:“傅云深,你這個重色輕兄的渾蛋!霸占了我的房子,趕走了我合作多年的幫傭,現(xiàn)在還不給我飯吃……”
“啪嗒”一聲,電話被無情切斷。
嗯,我還掛你的電話呢!傅云深嘴角牽起一抹笑。
朱舊看著端上桌子的菜,很沒出息地吞了吞口水,“哇,大廚啊大廚!”
他做了清蒸鱸魚、黑椒牛柳、腰果雞丁、松仁玉米,還有一份冬瓜蛤利湯,色澤漂亮,賞心悅目。
“你專門學(xué)過做菜?”
她問。
“沒有。
我姨媽做菜的時候我看過兩次。”
“就這樣?”
“嗯,就這樣。”
“也太厲害了吧。”
“天賦。”
朱舊現(xiàn)在可沒空笑話他不謙虛了,她很忙,忙著風(fēng)卷殘云地對付美食。
被學(xué)校食堂與卡琳羅折磨慘了的胃總算迎來了美好的春天。
傅云深吃飯很慢,吃的也不多,桌上四菜一湯,大部分都進(jìn)了朱舊的胃,她喝下最后一口湯,打了個響亮的飽嗝,癱坐在椅子上,瞇著眼,滿足得像一只吃撐了的貓咪,她揉著蹲在她身旁的梧桐的大腦袋,嘟囔道:“好幸福啊好幸福,吃飽喝足萬事如意!”
他從沒見過一個女孩子這么能吃的,而且毫無顧忌地打著飽嗝,揉著肚子。
看她吃飯的樣子,就如同姨媽所說,讓人覺得,真幸福。
畢竟才出院,又在廚房里忙了那么久,朱舊見傅云深神色疲憊,便讓他去午睡,她承擔(dān)了洗碗的任務(wù)。
整理完她去到他的房間,見他正在摘假肢,神色有些痛苦。
“我看看。”
她查看他的傷處,肌膚上有些微的紅,她微微皺眉,“你怎么都不說?”
其實他做飯的時候,她不時就跑到廚房去看一看,就是擔(dān)憂他的腿會不舒服。
“不要緊。”
他淡淡地說,更痛苦的時候都熬過來了,這不算什么。
她蹲下身,幫他輕輕按摩,手法是跟康復(fù)理療師特意學(xué)的,她在別的方面比如做飯做家務(wù)上笨手笨腳,但只要是跟醫(yī)學(xué)相關(guān)的,她學(xué)得又快又好。
“你還是請個人做飯吧。”
“不用。”
“其實西餐吃習(xí)慣了,也還不錯。”
她前兩天同他聊天時,隨口說了句,好想念中國菜。
是因為這句話吧,他剛出院便特意為她做這一頓飯。
他說:“我不喜歡。”
她抬眼看他:“那么,以后如果不舒服,要告訴我,好不好?
不要自己忍耐,痛呢,就要說出來。”
“嗯。”
他有點疲憊了,躺在躺椅上,閉上眼。
她將薄毯蓋在他的身上,踢掉鞋子,赤腳輕輕地走在木地板上,去取來日本香,點燃。
一會兒,房間里便彌漫著淡淡的好聞的香味,讓人舒心安寧。
她打開露臺的門,夏日的輕風(fēng)絲絲灌入,吹拂著白色紗帳,吹動起一室淡淡的香味。
她坐在露臺上,打開厚厚的課本,安靜地復(fù)習(xí)。
梧桐趴在她的腳邊,懶洋洋地睡著。
時間就這樣輕緩地、慢慢地、靜靜地流逝著。
這是海德堡最舒服迷人的夏天。
對傅云深來說,夏秋是比較好過的,因為這兩個季節(jié)海德堡氣候宜人,而冬天是寒冷的,時常下雪,濕冷令傷口疼痛,需要依靠藥物來止疼。
可那種藥物吃多了,對中樞神經(jīng)傷害太嚴(yán)重,Leo不讓他吃。
傷口疼起來時,便只能忍著,朱舊有時候見他疼得整晚睡不著覺,心里不忍,卻也不敢給他吃藥,只能為他按摩來緩解。
然后給他念母親的日記,以此來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
她向他提議過,冬天去溫暖的地方住,他想也沒想就一口拒絕。
我喜歡海德堡。
他說。
還有一句話他沒有告訴她,海德堡的冬天很冷,但這里有你在。
這一年的冬天,朱舊學(xué)業(yè)更繁重了,因為成績優(yōu)異,Leo推薦她加入了他所在的熱帶病研究小組,帶她一起做項目。
這機(jī)會很難得,朱舊非常珍惜。
雖忙雖累,她卻充滿了干勁。
自然的,照顧傅云深的時間變得少了,但好在他的身體狀況逐漸穩(wěn)定下來。
這晚,她從學(xué)校回別墅,剛走上二樓,聽到有激烈的聲音從傅云深的屋子里傳出來,是個陌生的女聲。
她頓住腳步。
“你為什么不愿意回國?
這邊這么冷,并不適合你休養(yǎng)。”
“我是為你好,你姨媽身體不好,哪還有精力來照顧你……”
“傅云深,我在跟你說話,你倒是應(yīng)個聲啊!你啞巴了啊!”
“你是在怪我沒有放下國內(nèi)的一切,來海德堡照顧你嗎?
你明明知道家里是什么情況……”聲音忽然又轉(zhuǎn)低了點。
“云深,你就這么討厭媽媽?
連話都不想跟我講了嗎?”
“好好好,我看你是鐵了心這輩子不想見到我了……”又傷心又憤怒的語氣。
門“唰”地被打開,一個女人匆匆地走出來,差點撞上了朱舊,接著,姜淑靜跟著跑出來,大聲喊她:“哎,淑寧,淑寧!”
姜淑靜見到站在樓梯口的朱舊,微微一愣,隨即拉了下她的手,說:“朱舊,你去看看云深。”
然后匆匆下樓去了。
她走進(jìn)去,看見傅云深坐在沙發(fā)上,微垂著頭,臉色不大好。
“剛剛那是你媽媽?
她剛從國內(nèi)飛過來吧,怎么跟她吵起來了?”
他抬眸看她,嘴角微動,最終卻什么都沒說。
似乎每次提到他的母親,他就沉默。
她曾經(jīng)有過疑慮,他在海德堡這么久,他的父母從未出現(xiàn)過。
甚至連他住院康復(fù)的那段時間,也從未來過。
她問過一次Leo,他想了想,這樣回答她,他的家庭復(fù)雜,一言難盡。
她便也不再問。
“咦,梧桐呢?”
她轉(zhuǎn)移話題,掃視了一圈房間,沒有看到狗狗在。
“我去找它。”
“朱舊。”
“嗯?”
她已走到門口了,回頭。
“你藏著的薄荷酒,還有嗎?”
他忽然問。
她點點頭:“還有兩瓶。
你想喝?”
“你舍得的話。”
她眨眨眼:“分享一瓶。”
這是她奶奶釀的藥酒,度數(shù)并不高,適合女孩子喝。
開啟酒瓶,她深深嗅了一口,獨特的清冽的酒香氣。
她又遞到他鼻子下,讓他聞。
酒瓶不大,兩個玻璃杯就全倒完了。
朱舊把兩個杯子放在地上,對比著分量,勻來勻去,最后兩杯酒一樣多。
傅云深看她專心致志平分的樣子,心情再不好,也忍不住笑了。
他們席地坐在地毯上,還是傍晚時分,天卻已黑了,房間里沒有開燈,只有壁爐紅紅的火苗燃燒著,映著酒杯里透明清冽的液體。
他抿一小口酒,贊道:“好酒。”
“那當(dāng)然,我奶奶親手釀的。”
是驕傲的語氣。
“我曾經(jīng)想做一名釀酒師。”
他說。
“真的啊?”
“嗯,高中時,有一年的暑假,我跟同學(xué)去參觀法國南部鄉(xiāng)村的酒莊,還學(xué)過一陣子,釀酒師傅見我天賦好,真動了收我為徒的心思。”
她說:“既然喜歡,怎么沒有繼續(xù)?”
他笑了笑,說:“我還想過做一名木匠。”
“啊?”
“還有鐘表匠。”
“還有什么?”
“還有,廚師、面具制造師、燒陶……”
她忍不住笑起來,這就是想做個手藝人嘛!想起他之前看的那些厚厚的書,全是關(guān)于歐洲古老的手工制作圖冊,她只以為他是打發(fā)時間,原來是真的愛好。
“可是,我卻念了枯燥乏味的經(jīng)濟(jì)。”
他看著她,語氣中有一絲羨慕一絲無奈,“朱舊,并不是人人都像你這般恣意又幸運(yùn)的,念自己喜歡的專業(y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你知道嗎,我的媽媽,口口聲聲說愛我,卻以死相逼,為我的人生做出了選擇。
她從不問我喜歡什么,只有她所期望的。”
她明白了,他為什么忽然想喝酒。
這點薄荷酒,并不會讓他醉倒,他我只是想借著酒意與夜色,說一些平日里難以言說的話。
“我出事的那天晚上,是我二十一歲的生日。
我爸親自下廚做了很豐盛的晚餐,我媽很高興,還開了她珍藏很久的紅酒。
我們?nèi)齻€人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在一起吃過一頓飯了。
就因為我媽心情好,我爸才跟她提起一個讓她瞬間崩潰的話題。
最后他們發(fā)生了激烈的爭吵,是真的很激烈,我的臥室離他們很遠(yuǎn),外面還下著大雨,我還是被吵醒了。
我覺得真吵啊,我喝多了點酒,頭暈暈的,可那個家我一秒鐘都待不下去了,然后我就開車出去了……”
“在此之前,我跟我媽爭吵過,冷戰(zhàn)過,討厭她的頑固專制,可知道她所遭受過的痛苦,我從未真正恨過她,然而當(dāng)我從昏迷中醒來,我是真的有點恨她。”
“我看到她,看到我爸,就會想起那個夜晚……”
她想,這就是他為什么從昏迷中醒過來,哪怕時機(jī)并不合適,也強(qiáng)烈要求從國內(nèi)轉(zhuǎn)來海德堡的原因吧。
他喝光杯中最后一口酒,將杯子放在地上,試圖站起來,假肢卻讓他有點艱難。
朱舊把手遞給他,他借力慢慢起身。
她順手握住他的手。
她心里有點難過,有點心疼,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不是他,沒有經(jīng)歷過那些,任何安慰的話,都顯得蒼白。
但她又有點開心,開心他肯將那噩夢般的記憶,坦然講出來,講給她聽。
那之后朱舊在別墅沒有再見過姜淑寧,初次見面的匆匆一瞥,她甚至都沒看清楚她的長相,倒是跟姜淑靜變得親近起來。
朱舊很喜歡她,她曾經(jīng)是大學(xué)里的歷史教授,知識淵博,健談、風(fēng)趣,又沒有長輩的架子,更何況,她還做得一手好中國菜。
只是她的身體很不好,一年里起碼有半年時間是在醫(yī)院里度過的,后來為了休養(yǎng),索性搬到了鄉(xiāng)間。
周末有空的話,朱舊會陪傅云深去拜訪她。
只要她身體允許,就會做一大桌好吃的菜招待朱舊,不停給她夾菜,讓她多吃點,說難得吃到。
其實,自從傅云深展示過他非凡的廚藝后,朱舊幾乎每天都能吃到中國菜,真如他所說,他會做的菜太多了,每日不帶重樣的。
她本已經(jīng)漸漸在習(xí)慣西餐的胃,又被他寵壞了。
這一年的春節(jié),朱舊沒有回國,傅云深也沒有。
姜淑靜本邀請他們一起過年,哪知臨近除夕,她心臟老毛病又犯了,人住進(jìn)了醫(yī)院。
除夕那天,傅云深與朱舊去醫(yī)院看她,沒待一會兒,就被她趕走了,“別陪我了,你們趕緊去多準(zhǔn)備一點好吃的,兩個人也要熱鬧地過年!”
他們站在醫(yī)院外面等出租車,天空正下著雪,車很少,不一會兒,頭發(fā)上、衣服上,就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白。
朱舊有點擔(dān)憂地望向傅云深,見他拄著拐杖,站得筆直,臉色也還好,稍稍放心。
她還沒有考到駕照,而傅云深,自從事故后,就再也沒有開過車。
卡琳羅辭職后,別的倒沒什么,就是每次出門用車不太方便。
“晚上想吃什么?”
他問她。
她想了想,說:“我們包餃子吧!”
“就餃子?”
“嗯,每年除夕,奶奶都會包很多餃子。”
“好。”
“你包過餃子嗎?”
“沒有。
不過,也不難。”
“傅先生啊,你真的很自大呢!包餃子可是很有講究的,不像做菜。
我跟奶奶學(xué)了好多次,還是沒學(xué)會。”
他淡淡瞥她一眼:“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樣笨。”
“……”
在雪中等了足足有十分鐘,終于等到了一輛出租車,傅云深讓司機(jī)開去常去的中國超市,哪知那個超市卻沒有搟餃子皮用的面粉,只得又換一家超市去找,還是沒有。
“要不,算了吧。”
朱舊說。
大雪天,打車很麻煩,而且海德堡的中國超市本也不太多,最大的兩家都沒有,估計很難找到了。
他卻說:“朱舊同學(xué),拿出你的吃貨精神,OK?”
最后他們在很遠(yuǎn)的一家小超市買到了面粉,沒有搟面杖,就用細(xì)一點的酒瓶替代。
他第一次包餃子,搟起面來卻一點也不含糊。
他做的是香菜牛肉餡,她的最愛。
沒有用絞肉機(jī),餡料都是他親自剁碎。
他包餃子,動作很快,每一只餃子大小相等,還捏了花邊造型,擺在桌子上,真漂亮。
跟她奶奶包的不相上下。
朱舊看著自己包出來的胖胖丑丑不成形的餃子,嘆口氣:“好吧,云深同學(xué),我承認(rèn)這個世界上是真的有天賦一說!”
朱舊將珍藏的最后一瓶薄荷酒拿了出來。
“真快啊,又是一年過去了。”
她抿一口酒,感嘆著。
去年的這個時候,他還把自己困在輪椅上,她在國內(nèi),陪奶奶一起過年。
零點的時候,在焰火聲聲里,她給他打國際長途,祝福他新年快樂。
而今,她與他,在異國他鄉(xiāng),偌大的別墅里,窗外是飄飛的大雪,屋子里燃燒著紅彤彤溫暖的壁爐,他們把折疊小桌挪到壁爐旁,相對席地而坐,吃餃子,喝薄荷酒。
房間里燃著日本香,似有若無的香味彌漫在空氣中。
梧桐就躺在腳邊,不時用頭蹭蹭他們。
都說春節(jié)應(yīng)當(dāng)熱鬧點才好,可他卻覺得,兩人一狗的安靜,是最最好。
以前他不愛過除夕,這個節(jié)日,是闔家團(tuán)聚的日子,充滿溫暖與歡笑,而他在過往二十多年,從未體會過那種感覺。
他看著她,她的臉在壁爐的火苗里明明滅滅的。
她晃著酒杯,喝一口酒,就滿足地瞇起眼睛。
她讓人覺得,人世間的快樂,真的是簡單又純粹。
她坐在他身邊,哪怕不言不語,卻讓他想到一個字,家。
他心里涌起從未有過的踏實與安寧。
“如果有焰火就好了。”
她忽然說。
她很喜歡看煙火表演,覺得熱鬧又美。
轉(zhuǎn)念又覺得自己真是不滿足,比之剛來海德堡時獨自度過的第一個春節(jié)的冷清與孤獨,此時此刻,真的好溫暖。
他緩緩站起來:“這也沒什么難。
來。”
她好奇地跟過去,看見他從小雜物間里搬出幾箱煙花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這……你圣誕節(jié)買的?”
在德國,購買煙花是有限制的,只有在大型節(jié)日前后才會開放煙花出售,德國人過圣誕節(jié)與新年,春節(jié)可是不過的。
在居民區(qū),燃放焰火也是有禁制的。
他說:“這是從中國寄過來的。”
“啊,那很麻煩吧!”
“還好。”
他淡淡說,一手拄著拐杖,單手抱著箱子走到院子里去,外面還在下著雪,雪有點大,如飛絮般。
其實有點麻煩的,煙花又不能托運(yùn)或者走國際快遞,只能找專門做國際海運(yùn)的公司來辦理。
經(jīng)多國港口輾轉(zhuǎn),真正是漂洋過海而來。
可再麻煩他也覺得值,她曾說過,最喜歡除夕夜的焰火表演。
朱舊幫忙把幾箱煙花都搬到雪地上去,猶豫地說:“哎,我們會不會被鄰居投訴?”
他不以為然:“要投訴那也是明天的事兒,管他呢!”
她笑起來,摟住身旁梧桐的脖子,“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夜有煙花趕緊看,你說對不對,梧桐!”
梧桐“汪汪”叫兩聲,蹭了蹭她的臉。
“哎呀,你也同意呀!好,我們來欣賞漂洋過海來的焰火表演嘍!”
他們將煙花一字排開在雪地上,拆開包裝,她負(fù)責(zé)來點火。
“嘭!”
絢麗的色彩炸開在天空中,打破了夜的寧靜。
“我還沒有在下雪天放過煙花呢!”
她仰著頭,看著如白羽飄飛的雪花中,綻放出的光芒,多像冰天雪地里開出的一朵朵艷麗之花,她忽然有點鼻酸,為這份美麗深深感動。
“真美好啊!”
她微仰著頭,她的左邊,梧桐也微仰著頭,她的右邊,傅云深側(cè)著頭,看她。
當(dāng)所有的焰火接近尾聲時,夜空中,忽然閃爍出一行字。
朱舊一呆。
然后眼底慢慢涌起淚意。
“Mint,Happynewyear!”
這句話,永恒地鐫刻在2001年的除夕夜的天空中。
這是他為她專門定制的新年禮物。
“朱舊,新年快樂。”
他的聲音響起,在一切沉寂下來后。
“還有,謝謝你。”
她偏頭看他,眸中晶瑩閃爍。
零點快到了,他們進(jìn)屋,坐在壁爐前等候倒計時。
那瓶薄荷酒早就喝完了,傅云深從酒窖里取了一瓶紅酒來,是他那年暑假在法國南部的酒莊里得到的禮物,收藏了很多年。
朱舊酒量一般,一會兒就臉頰微紅,但她貪杯,她瞇著眼睛,深嗅酒香。
客廳墻壁上有一只古老的壁鐘,會在午夜十二點時敲響十二下,朱舊盯著它指針的擺動,跟著它倒數(shù)。
“十二、十一、十……七……五、四、三、二……”
她忽然偏頭,最后那句“一”連同新年的鐘聲,一并淹沒在他的唇上。
那個吻很短暫,卻又似無比漫長。
他愣愣地看著她的臉從自己臉上移開,她帶來的溫度,卻好像還停留在他的唇上。
“新年快樂,云深。”
她歪著頭,微笑著,眼睛亮如星辰。
這是她的新年禮物。
兩人并肩而坐,離得極近,她說話時,他能聞到她嘴唇里呵出的淡淡酒氣,陳年佳釀的芬香,混淆著她身上的香氣。
她微紅著臉頰,歪頭凝視著他,專注而熱烈。
那瞬間,他心中所有的顧慮,都被拋之腦后。
他伸出手,扣住她的腦袋,深深吻下去。
由她開始的一個淺淺的吻,點燃了他心中的渴望。
他在她唇齒間輾轉(zhuǎn)、深入、擷取,克制許久的感情,此刻終于找到了釋放的出口。
她被他吻得喘不過氣來,只能緊緊地攀附住他的肩,兩人是席地而坐,側(cè)著身子,一個重心不穩(wěn),就倒在了地上。???.??Qúbu.net
她摔在他身上,心下一驚,生怕壓到他的腿。
他卻好像沒有感知,深吻著她,手指開始在她身上游移。
室內(nèi)溫暖,兩人都穿得單薄,她很快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
她學(xué)醫(yī),性對她來講,不是什么伊甸園的秘密。
她是成年人,并不介意跟自己愛的人做愛人間的親密情事。
但當(dāng)傅云深停下來時,她還是輕輕松了口氣。
兩人并肩躺在地毯上,一時沉默著。
忽然,兩人同時側(cè)頭,四目相交,相視而笑。
有些情愫,不用言語,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伸手,撫上她被吻得微腫的嘴唇,輕輕地摩挲,“對不起。”
她搖搖頭,翻身,忽然吻上他的唇,淺淺的,很快又離開,“我真喜歡你的味道啊。”
他唇齒間酒香彌漫,混淆著一股清冽的氣息,像是清晨沾著露水的植物芬芳。
說著又輕吻他一下。
他失笑,“別挑撥我。”
“偏要。”
她眼中促狹的笑意明顯,又低下頭來。
原本只是假裝,想逗一逗他,哪知他卻順勢扣住她的頭,一個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嘴唇也覆下來,只是這一次,他的吻變得很溫柔,如春風(fēng)里的細(xì)雨。
片刻,他放開她,伸出手臂枕在她腦袋下,將她攬到懷里。
“朱舊。”
“嗯。”
“跟我在一起,你會很辛苦。”
“會比我考醫(yī)學(xué)院還辛苦嗎?”
“比那更辛苦。”
“會比我拼命與厚厚的醫(yī)書熬夜死磕還辛苦嗎?”
“更辛苦。”
“哦,太好了,我就喜歡挑戰(zhàn)!”
他忽然就不知道說什么了,這個女孩啊,比他想象中要更堅韌,更好。
叫他如何不愛她,叫他如何舍得放開手。
朱舊翻身,捧住他的臉,低頭凝視著他,專注又認(rèn)真,她說:“云深,在我眼中,愛只是愛,它沒有法則,沒有這樣那樣的條理,也沒有階級、門第、偏見,我不會因為你擁有別墅而我靠兼職維持生活而不愛你,我也不會因為我能跑能跳而你腿有殘缺而不愛你。
在那些外在之前,我們都只是這世間擁有同等生命的普通人,有一樣的驕傲與尊嚴(yán),堅強(qiáng)與脆弱,都一樣需要經(jīng)歷人生中的喜怒哀樂。
所以,我愛你,僅僅只是因為我愛你。”
“我愛你,我想跟你在一起,分享所有的歡喜,也分擔(dān)一切哀愁。”
她的聲音很輕,又似有雷霆之力,將那些話砸在他心間。
他從她漆黑的眼眸中,看見自己的身影,那樣鮮明而鄭重地存在著。
他伸手,將她摟到懷里,緊緊的。
他的頭擱在她的脖頸里,他微微閉眼,有淚水自他眼角悄悄滑落。
“朱舊,我愛你。”
他低聲喃喃。
如果說他曾怨懟上天的不公與殘忍。
可此刻,他心懷感激。
他擁抱著的這個女孩,一定是上天給他的補(bǔ)償,過往歲月里所有失去的,都在這一刻得到了補(bǔ)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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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hù)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jī)構(gòu),主要的職責(zé)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dāng)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dāng)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qiáng)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jìn)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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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jìn)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jìn)去。
進(jìn)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