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裴踏燕(上)
在夜鷹突擊隊,第二支教導小隊成立。在大隊長秦鋒的強烈要求和反復向上級提交申請之后,劉招弟從裁判位置走下來,擔任第二教導小隊隊長,正式成為燕破岳的競爭對手。
劉招弟組建的教導小隊,有一半是特招入伍的大學生,剩下一半是從夜鷹突擊隊挑選出來的精銳骨干,每一名老兵帶一名新兵,他們的班長都是由老兵擔任,副班長卻是從新兵中選取的。這樣做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讓老兵一對一地帶領新兵,讓這些剛剛從學校象牙塔中走出來的孩子,以最快的速度適應軍營,成為一名合格的共和國守衛(wèi)者。而班長和副班長職務,分別由老兵和新兵擔任,也讓新兵在隊伍中擁有了足夠的話語權,最大限度地保護他們的個性與生命力,不被軍隊中“先去其驕氣傲氣,再塑其呆氣”的傳統(tǒng)所影響。
第二支教導小隊和“始皇特戰(zhàn)小隊”一樣,進駐一個獨立的院落。劉招弟和燕破岳這對姐弟,似乎都取得了不相往來的默契,雙方各練各的兵,彼此互不干涉,就算是狹路相逢,頂多也只是彼此敬一個軍禮,不再多說一句話。
雙方處于競爭立場,和軍隊中普通的競爭不同。他們的競爭,直接決定了未來的生死存亡,這注定兩支教導小隊絕不可能成為惺惺相惜的朋友,也不會有并肩作戰(zhàn)的可能。在兩名隊長有意無意的默許之下,雙方隊員彼此之間都流露出明顯的敵意。
“始皇特戰(zhàn)小隊”老兵,稱他們的對手為“奶娃”,意思就是一群還沒有斷奶,每天還得叼著奶瓶上訓練場的新兵蛋子。第二教導小隊的士兵,也不甘示弱,反諷“始皇特戰(zhàn)小隊”的老兵為“老冒”。
雙方士兵從彼此的軍事技術、知識學歷,一直對比到了他們的組織結(jié)構。“始皇特戰(zhàn)小隊”副隊長燕破岳,他堪稱傳奇的戰(zhàn)斗經(jīng)歷,他獲得的勛章,還有他在戰(zhàn)場上擊斃敵方目標的數(shù)量,甚至是他受傷的次數(shù),都成為“始皇特戰(zhàn)小隊”老兵們向競爭對手吹噓炫耀的資本。有好事者,甚至模仿武俠小說的口吻,編出了“欲破始皇,先壓燕隊,欲壓燕隊,先勝蕭班”的口號。
意思就是說,只要無法壓制燕破岳,不管是誰想要贏“始皇特戰(zhàn)小隊”,那就純屬癡人說夢,而想要贏燕破岳這名隊長,就得先贏了“始皇特戰(zhàn)小隊”班長蕭云杰,打破這兩個人“狼狽為奸”的組合。
第二教導小隊的新兵,雖然一個個眼高于頂,面對這種口號表現(xiàn)出不屑一顧的姿態(tài),但是他們自己內(nèi)心深處卻早已經(jīng)承認,燕破岳這尊身上披著傳奇戰(zhàn)斗英雄外衣的大神,給了他們太重的壓迫感。
未來戰(zhàn)爭,打的是綜合科技以及士兵的綜合素質(zhì),他們這些擁有高智商、高學歷的新生代特種兵,有自信不輸給那群撐死就是高中畢業(yè)不說,拿初中一年級英語試卷考試,都沒有幾個及格的老兵;可是,在十八個月后的對抗中,又有誰能帶領他們,從正面對抗“始皇特戰(zhàn)小隊”的隊長燕破岳,而且能絲毫不落下風?!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到了第二教導小隊那一直空缺的副隊長位置上。坐到這個位置上的人,必然會直接面對“始皇特戰(zhàn)小隊”副隊長燕破岳,也只有能正面對抗燕破岳。和燕破岳斗得旗鼓相當?shù)娜耍拍堋⒉鸥摇⒉庞匈Y格坐在這個位置!
也就是因為這樣,第二教導小隊副隊長的位置,一空就是兩個月!這種現(xiàn)狀也讓“始皇特戰(zhàn)小隊”的老兵們更加得意揚揚。他們當眾放出狂言,別說是夜鷹突擊隊,就算是放眼整個中國海、陸、空三軍,能和他們燕隊正面抗衡的人,又能有幾個?
看著這群已經(jīng)站到了時代淘汰邊緣,卻因為有著一個太過強勢優(yōu)秀的隊長而缺乏危機感,每天吊兒郎當,有心情了就抓起書本讀上幾行的老兵;再看看在自己帶領下,每天在訓練場上揮汗如雨拼命訓練,卻因為無法跨越燕破岳這座高山,一直沒有凝聚出信心與士氣的新兵,劉招弟沉默了。
就連大隊長秦鋒都專門提醒劉招弟,如果她再不想辦法改變現(xiàn)狀,或者說如果她再不能找到一個能夠和燕破岳正面抗衡的副隊長,她親手組建的第二教導小隊,縱然再優(yōu)秀,訓練再刻苦,也無法撼動“始皇教導小隊”。這樣的話,夜鷹突擊隊學習美國特種部隊,向高精端打擊時代轉(zhuǎn)變的歷程,也會受到阻礙。
在這種排一級的特種部隊對抗中,一名太過出類拔萃,登高一呼必將應者如云的戰(zhàn)斗英雄,已經(jīng)擁有了左右戰(zhàn)局的能力。這樣的戰(zhàn)斗英雄,是部隊中最珍貴的財富,但是,在時代變遷中,因為不愿意割舍對戰(zhàn)友的感情,當他站立到改革的對立面時,他的強大和出類拔萃,也成為軍隊走向強大的絆腳石。
面對此情此景,劉招弟除了感嘆造化弄人之外,她又有什么可說的?
終于,劉招弟將一份壓在她手中兩個月的檔案,交到了大隊長秦鋒手里。這個檔案袋中的人,是她早已經(jīng)選中,卻因為內(nèi)心掙扎,而一直雪藏至今的副隊長。
和燕實祥是老戰(zhàn)友,對燕家狀況了如指掌的秦鋒,打開檔案袋,只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他的臉色就變得怪異起來。慢慢看完了整個檔案,秦鋒沉思了良久才霍然抬頭,在這一刻,秦鋒的目光當真是鋒銳如劍,直刺到劉招弟的臉龐上:“你確定他可以?”
劉招弟點頭。
“不后悔?”
劉招弟再次點頭。
秦鋒合上了檔案,他取出一支香煙放進了嘴里,隨著打火機發(fā)出“嗒”的一聲輕響,藍色的火苗輕舔著香煙,白色的煙霧隨之在辦公室的空氣中裊裊升起。
秦鋒沒有再說話,劉招弟也沒有開口,兩個人就這樣保持著沉默,直到秦鋒將手中整支香煙抽得只剩下一個煙蒂。將過濾嘴按進煙灰缸,看著依然靜靜站在自己面前,身軀挺拔,嘴唇緊緊抿起的劉招弟,回想著七八年前,他和燕實祥親眼看到的那一幕幕畫面,秦鋒在心里發(fā)出了一聲喟然長嘆。
她性烈如火,為了償還恩情,自愿嫁給了一個傻子,在成為別人家的新娘后,又放火燒房;就是在那一刻,他瘋了,他沖進到處是火的房間,將她抱了出來,親口喂她烈酒……這秦鋒作為一個過來人,又旁觀者清,他早就看出在這兩個孩子針尖對麥芒的表面背后,隱藏著一絲深藏在內(nèi)心不愿意宣之于口的喜歡。
劉招弟推動中國特種部隊改革,在夜鷹突擊隊成立了第二教導小隊,雖然站到了燕破岳敵對立場,他們之間至少還有握手言和的余地。一旦她將檔案中這個人帶入夜鷹突擊隊,成為第二教導小隊的副隊長,她和燕破岳之間,那就真成為也許一生都無法緩解的死敵了。
但是,看著檔案中的內(nèi)容,秦鋒又必須承認,劉招弟的眼光夠毒。她準備的這個副隊長,無論是從綜合能力上,還是從意志上,甚至從私人感情上,就算不能全面壓制住燕破岳,最起碼也可以和燕破岳從正面抗衡!
一旦有他加入,“始皇特戰(zhàn)小隊”和第二教導小隊之間的力量就會處于平衡,強者之間的競爭就會真正產(chǎn)生,隨著兩名副隊長針鋒相對的對峙,逐漸加溫,直至進入沸騰狀態(tài),逼得兩支隊伍里所有人都徹底動起來。
再次看了一眼劉招弟,就算是行事果決、從不拖泥帶水的秦鋒,也破天荒地再次詢問了一回:“你,確定?”
“是!”
一周之后,劉招弟臉色平靜地走進了“始皇特戰(zhàn)小隊”會議室,在她身后跟著一名年輕的上尉軍官。當劉招弟站在燕破岳面前時,那名年輕中尉軍官自然而然和她并肩而立。
燕破岳輕輕瞇起了雙眼,他不用問也能猜到,第二教導小隊空懸了兩個多月的副隊長人選,終于塵埃落定,劉招弟帶著他過來,既是禮貌的拜訪,也是來向他下達戰(zhàn)書。
這個上尉軍官,看起來比燕破岳要大兩三歲,他的身高最起碼有一百八十五厘米,四肢修長,有著模特般的黃金比例,輪廓分明的臉龐上,象征性格堅毅的鼻梁挺拔如劍,在深深的眼眶中,一雙眼睛明亮得足以讓任何一個懷春少女心跳加快,而他微微揚起的唇角,在不經(jīng)意間帶出的一縷陽光,更讓他可以輕而易舉獲得異性的青睞。
當他的目光在會議室中掃過,幾乎所有人都覺得,這個年輕的軍官在凝視著自己微笑。而他的目光,更是跳過周圍同伴,專注而認真地投到了自己的身上。雖然大家并沒有隸屬關系,但是這種在茫茫人海中被人關注的感覺,卻讓在場所有人心中都自然而然對他產(chǎn)生了不錯的第一感觀。
只有蕭云杰微微皺起了眉頭,能在第一時間就獲得在場絕大多數(shù)人好感的人,要么是天生擁有領袖魅力,無論走到哪里身處何方,都會自然而然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要么就是后天接受過常人無法想象的嚴苛禮儀訓練,終于學會了面面俱到、滴水不漏。不管這個年輕軍官究竟屬于哪一種類型,對燕破岳來說,他都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強敵!
燕破岳也微微皺起了眉頭,和蕭云杰相比,他更加關注的,是眼前這名軍官的雙手。
對方的十指修長而有力,指甲剪得整整齊齊,在他的手掌掌鋒邊沿,卻有著一層厚厚的硬繭,這說明他專門練習過空手道手刀之類的格斗技,無數(shù)次在沙包、木樁上進行反復劈砍,才會留下這種印記。而在他的手掌內(nèi)側(cè)接近手腕位置,同樣也有一層像棋子般大小的硬繭。看到這塊硬繭,燕破岳立刻在心中,對眼前這名上尉軍官的危險程度判斷連提了兩級。
無論是擂臺格斗還是街頭打架,大家一般都會把雙手握成拳狀,這樣打在對方身上,才不會弄傷了自己的手指。只有在已經(jīng)將對方的平衡擊破,再無法形成有效防御時,猛然正面突入,用手掌以斜四十五度角狠狠撐到對方下巴上,才會用到這個部位。
在格斗術中,這種五指勾起,形狀看起來酷似熊爪的掌擊技術,被稱為“熊掌”,一旦全力擊中對方的下巴,會形成比勾拳更強大的貫穿性和殺性力。如果全力攻擊絲毫不留后手,將對手一擊斃命,也并不困難。
這個年輕上尉軍官和燕破岳一樣,都在進入軍營前就拜過名師,接受了最嚴格的格殺訓練。對,沒錯,他們練的不是格斗術,而是為了在最短時間內(nèi),將對手所有進攻與防御力全部擊潰,甚至是直接擊斃,而反復磨礪的格殺術!
不等劉招弟給他們雙方進行介紹,那名年輕上尉軍官就大踏步走上來,對著燕破岳先是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又伸出了右手:“燕破岳是吧,我對您可是久仰大名了。”
兩個人的右手握在了一起,猶如被老虎鉗夾住的壓迫感,從對方的手上洶涌傳至。燕破岳毫不猶豫地全力反擊,兩個人拼盡全力握著對方的手掌不斷施加力量,同時感受到對方手掌上傳來的堅硬和反擊力,難分上下的以硬碰硬,讓他們一起發(fā)出一聲低低的悶哼。
兩個人右手不斷用力,握得手掌上青筋暴起,在這種情況下,燕破岳還能笑得云淡風輕、寵辱不驚:“好說,好說,您是?”
“哈,你看我這人,一看到久仰大名的戰(zhàn)斗英雄,竟然都激動得忘了自我介紹了。”
年輕上尉軍官手掌繼續(xù)用力,他肯定學過國術中類似于分筋錯骨的內(nèi)圍技術,對著燕破岳的手掌骨節(jié)和手筋連續(xù)實施辛辣到極點的碾軋式壓迫,試圖碾碎燕破岳手掌上那層堅硬外殼,而他臉上的笑容和說話方式甚至包括他的神情氣度,看起來竟然都和燕破岳有著五分相似:“我姓裴,叫裴踏燕,是夜鷹突擊隊剛剛成立的第二教導小隊副隊長。我這個人不太會起名,又有點懶,所以索性把第二教導小隊直接叫作‘踏燕特戰(zhàn)小隊’。”
“始皇特戰(zhàn)小隊”的成員們縱然都是紀律嚴格的老兵,聽到這里都是一陣嘩然。
軍隊里都是一群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他們互相看對方不順眼,彼此競爭可謂是司空見慣,軍隊的上級對這種彼此間有利于提高戰(zhàn)斗力的競爭也并不過多干涉,可是像眼前這位第二教導小隊隊長一樣,甫一露面就毫無保留地露出挑釁姿態(tài),直接把他們“始皇特戰(zhàn)小隊”全員得罪到死,卻絕對是罕見得要命。
“請相信,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的確叫裴踏燕,要不,您可以看我的軍官證。”
裴踏燕說到這里,竟然真的用左手從軍裝口袋里摸出了紅色塑料封皮的軍官證,把它展開亮在了燕破岳面前,他盯著燕破岳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您瞧仔細了,裴嫣嫣的裴,踐踏的踏,燕實祥的燕!”
“啪!啪!啪……”
燕破岳的右手手掌上,突然傳來了一陣骨節(jié)之間劇烈摩擦形成的微鳴,趁著燕破岳精神略一恍惚,裴踏燕和燕破岳緊握在一起的右手猛然發(fā)力,將雙方的對峙狀態(tài)擊破,更在同時狠狠一搓,一股如抽筋般的疼痛在瞬間就直刺進燕破岳的大腦。
裴嫣嫣!
那個在他小時帶著一臉溫柔的微笑走進他生活的女人,讓他這個從來不知道母愛為何物的野孩子,終于知道了家的溫柔和媽媽的吻,縱然只是無心之失,縱然已經(jīng)過了這么多年,縱然他學了那么多東西,仿佛已經(jīng)徹底堅強起來,那道身影依然會時不時地出現(xiàn)在他的睡夢中,讓他一次次猛然驚醒,然后瞪大眼睛望著天花板悵然若失,慢慢品嘗著后悔與歉疚的苦澀直到天亮。
有一個深藏在燕破岳內(nèi)心深處的念頭,他一直沒有向人提起過,縱然過了這么多年,他還在期望甚至是渴望著,有一天小媽能夠原諒他們父子,重新回到他們的身邊。
可是當裴踏燕站在燕破岳面前,燕破岳在第一時間就明白過來,這個如此優(yōu)秀的男人是小媽收養(yǎng)的孩子,他的小媽,不,他的媽媽,再也不會回來了。
歉疚、絕望、悲傷、無奈,外加自己最珍貴事物被人奪走的妒忌,各種復雜而負面的情緒一起涌上心頭,讓燕破岳在瞬間就品嘗到了人生的酸甜苦辣。
小媽收養(yǎng)的孩子當然是優(yōu)秀的,而他以上尉軍官的身份突然出現(xiàn)在燕破岳面前,成為燕破岳和“始皇特戰(zhàn)小隊”最大的競爭對手甚至是敵人,除非是芝麻掉進針眼里——巧到了極點,否則的話,唯一的解釋,就是她……劉招弟!
她曾經(jīng)走進燕破岳的家庭,以姐姐的身份和燕破岳相處了幾年時間,她清楚地知道燕破岳身上最致命的缺點,為了讓他們這批已經(jīng)被打上“淘汰”標簽的老兵認清現(xiàn)實,盡快讓出位置,她對“始皇特戰(zhàn)小隊”的精神與實際雙重領袖燕破岳,打出了這么一記絕對重創(chuàng)。
舌尖嘗到了淡淡的腥甜,那是燕破岳牙齒咬破嘴唇后滲出的血絲。
“沒錯,是劉隊長親自去把我征召進入部隊的,她向我保證,只要我加入部隊,就可以進入夜鷹突擊隊,給我創(chuàng)造出符合名字的環(huán)境。”
裴踏燕微笑著,他的聲音溫和:“對了,忘了告訴你,隊長還向我承諾,只要在十六個月后,我能取得勝利,她就可以考慮做我的女朋友。”
聽到這里,就算是心里知道,這有可能是對方的心理攻勢,可是劉招弟在燕破岳的心里擁有實在太過沉重的分量,逼得他不由自主地掉轉(zhuǎn)視線,望向了劉招弟。
就是在燕破岳轉(zhuǎn)頭的同時,裴踏燕猛然雙膝一曲向地面跪倒,在下跪的同時,他的身體重心也隨之全速下墜,他和燕破岳緊握在一起的右臂回轉(zhuǎn)倒拉,燕破岳的身體竟然被他拉得橫翻而起,就像一個麻袋般重重掄落到地面。就在燕破岳背部著地的同時,雙膝跪在地上的裴踏燕左掌揚起,對著燕破岳的面部狠狠一掌擊落。
整套動作行云流水一般一氣呵成,裴踏燕使用的赫然是提倡以柔克剛、以靜制動,專門利用反關節(jié)技術,來破壞對手防御的合氣道!而他砸向燕破岳面部的那一掌,就是剛才引起燕破岳警覺的“熊掌”,一旦讓他這一掌打到燕破岳的額頭部位,用幾萬甚至是十幾萬次反復磨煉捶打,一點點磨煉出來的貫穿力,就會對燕破岳的大腦造成震蕩,讓燕破岳在瞬間失去意識。
燕破岳可是一名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兵,就算是整個人被橫摔在地上,他依然迅速反應過來,在肩膀甫一著地的瞬間,他充滿爆炸性力量的腰肢猛地一挺,借著這個力量他的雙腿猛地彈起,一左一右交叉鎖住裴踏燕的脖子,就在燕破岳準備全力扭動身體,將裴踏燕斜甩出去時,一股如觸電般的麻痹感,猛地從右手為起點,在瞬間就涌遍全身,讓他大半個身體直接失去知覺,已經(jīng)使出一半的剪刀腳也失去力量,再無法對裴踏燕造成威脅,眼睜睜看著對方那一記殺傷力絕對驚人的“熊掌”再無障礙地對著自己額頭直劈下來。
就在這一刻,燕破岳的眼前,浮現(xiàn)出格斗高手一掌劈斷十塊紅磚的畫面,他的腦袋似乎并不比十塊疊在一起的紅磚結(jié)實多少。而他心里隨之的情緒,卻是難受,說不出來的難受。
裴踏燕的分筋錯骨,固然能夠讓普通人疼痛得失去反抗力量,成為案板上的魚肉,但燕破岳可是受過最嚴格訓練的特種兵,忍耐痛苦,在任何情況下保持最基本戰(zhàn)斗力,原本就是特種兵在走上戰(zhàn)場前必修的功課。
能讓他失去反抗力量的最根本原因,還是在于,他跟著師父練習格斗術時,右手手筋曾經(jīng)受過暗傷,雖然已經(jīng)愈合,卻留下了終身的隱疾。他的全身也只有這個位置,對疼痛的承受能力遠遜于綜合數(shù)值。
裴踏燕甫一出手,就針對他的右手暗傷展開連續(xù)攻擊,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從劉招弟那里獲得了燕破岳的第一手資料,其中也包括這種只有最親近的人,才會知道的暗傷隱疾。
被人打倒在地沒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沒有被人一掌拍死,他就能掙扎著站起來重新來過,但是這種被自己最親近、最信任的人出賣的感覺,卻讓燕破岳再一次品嘗到了當年小媽離開時那種心底涌起的悲涼。???.BiQuGe.Biz
猛劈而下的手掌,在距離燕破岳額頭不到一寸位置時突然停頓了。
裴踏燕收回左掌,慢慢站立而起,微笑道:“我剛才故意用語言刺激挑釁,讓你心神恍惚,否則的話,我也不會輕易得手,這一次我們就算是平手了,怎么樣?”
說到這里,裴踏燕對著依然坐在地上的燕破岳,看起來紳士風度無懈可擊。
這算什么,打一棍子給一個甜棗?
燕破岳看著對方再一次伸到自己面前的右手,抬頭看看裴踏燕那笑得猶如春風拂面的臉龐,他的雙眼微微瞇起,也再一次伸出了右手,任由裴踏燕將自己從地上拉了起來。
兩個人的右手親密地握在了一起,這一次燕破岳做好了心理準備,就算是裴踏燕再對他的右手受傷部位展開進攻,燕破岳也是面不改色。
“厲害。”裴踏燕嘖嘖輕嘆著,“難怪干媽會對你念念不忘!對了,你知道嗎,七年前,把你姐劉招弟弄到小山村,嫁給那個傻子,逼得她放火自殺的幕后推手,就是咱倆的娘。要不然的話,劉招弟的舅舅怎么知道你害怕花生,用花生使勁往你身上砸?”
無論燕破岳有多么堅強,無論他接受什么樣的訓練,無論他面對眼前的強敵做了多少準備,當這些話灌入耳中,燕破岳仍然蒙了。他只覺得自己如遭砸擊,眼前猛地炸起一片金星,他的心臟更像被子彈射穿一般,猛地抽搐起來。
“始皇特戰(zhàn)小隊”成員沒有聽到裴踏燕在燕破岳耳邊說了什么,他們只看到自家隊長的臉色突然間蒼白如紙,他們又看到裴踏燕再次雙膝一曲跪坐在地,第二次對著燕破岳使出了合氣道中的跪姿摔投,將燕破岳像一個麻袋似的重重掄到堅硬的水泥地面,而凝聚著他們所有人驕傲與自信的副隊長燕破岳,面對這輪進攻,竟然沒有做出任何反擊和防御。
裴踏燕的左掌,再次停到了燕破岳額前不足一寸的位置。
到了這個時候,裴踏燕竟然還在微笑:“上一次,是我突然偷襲,燕隊長您猝不及防,被我打了記冷槍,客氣點說,當成平手也沒有什么不可以,但是身為一名特種部隊指揮官,您竟然會在短時間內(nèi)連續(xù)兩次犯相同錯誤,就有些不應該了。”
看著裴踏燕笑容可掬的模樣,聽著他不帶一絲煙火色說出來的言語,全場一片嘩然,蕭云杰卻猛地握緊了拳頭,他的目光更直接投向了劉招弟。
難怪裴踏燕的言行給了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明明恨不得將對方一拳打倒,再往對方小腹部位狠踏一腳,讓對方再也爬不起來,卻偏偏喜歡露出一臉陽光無害的笑容,語氣親切溫柔得仿佛朋友之間的交流,這不就是“笑面虎”的招牌伎倆嗎!
用燕破岳最討厭的言行,不斷挑釁刺激;用燕破岳最在乎的人和事,不斷進行心理攻擊;針對燕破岳身體留下的隱疾或者弱點,展開突襲……這個叫裴踏燕的家伙,已經(jīng)知道燕破岳曾經(jīng)的一切,清楚知道燕破岳看似堅強得無懈可擊的背后鮮為人知的弱點,更和燕破岳這一輩子最在乎也是最愧疚的人有著親密關系,就連名字都被賦予某種期望,也就是因為集結(jié)了這所有的一切,他才創(chuàng)造奇跡般地一次次將燕破岳擊倒在地,又用看似大方的姿態(tài),在最后關頭放了燕破岳一馬。
不,他并沒有放過燕破岳,他是在用貓戲老鼠的方法,不斷打擊燕破岳的堅強與自信,他試圖在燕破岳已經(jīng)愈合的心靈上再留下一條傷口。
蕭云杰大腦還在高速轉(zhuǎn)動,分析裴踏燕這個人,就看到裴踏燕微微彎腰,對著燕破岳第三次伸出了右手:“要不,咱們再試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