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變
“關(guān)于對瑪麗花園的投資問題就先談到這里吧,布萊迪,這個項目的對接工作就由你來負責,有什么問題及時向我匯報。”
“是,社長。”
“今天的會議就到這里吧,除了布萊迪,其余人可以退出了。”
瑞秋有些疲憊地摘下發(fā)圈,栗色的長發(fā)如瀑散開。“布萊迪,麻煩你調(diào)整一下接下來半個月的日程表,我要去一趟日本,把能帶去的工作分在下周三之后。這兩天我會盡量把其余工作都完成的。”
“我明白了,我會在明天中午十二點前把新的日程表發(fā)給您的。”布萊迪答道。不過作為瑞秋的秘書,他深知自己的上司很少出現(xiàn)這種情況,于是他好奇開口詢問:“是因為什么原因要去日本呢?”
瑞秋喝了口咖啡提神:“和安利一起去圣瑪麗日本分校,當糕點比賽的評委,應(yīng)該也會講幾堂課。”
“原來是這樣啊,”布萊迪笑了,他知道瑞秋在經(jīng)營家族企業(yè)之外,也是位拔尖的糕點師,難得有機會重回圣瑪麗,怪不得這么努力。“那就提前祝您日本之行愉快。”
瑞秋道過謝后合上了電腦,窗外風景很好,她休息了幾分鐘,打算去看看安利在做什么。主臥旁邊就是安利的書房,然而敲門卻無人應(yīng)答。瑞秋下樓,看到他正和海蒂在廚房做晚餐。
“海蒂,麻煩你幫我把冬陰功湯里的泡沫撈出來。”安利正在做一份甜品,一時騰不出手來。“好——”海蒂答應(yīng)道,把手中的菜刀換成了鋼勺。
瑞秋微愣,她走上前去詢問:“怎么突然想起做冬陰功了?”瑞秋發(fā)現(xiàn)安利做的甜品是一款草莓牛奶慕斯,此刻他正在制作一對白巧克力的翅膀模型。
“工作結(jié)束了?辛苦了,稍等一會兒,晚餐馬上就做好了。”安利抬頭回道,又繼續(xù)手上的裝飾工作,“我看冰箱里有做冬陰功的材料,想起你很喜歡這道菜,就試著做了一下;雖然是第一次做泰式料理,但我有先看你之前的筆記,應(yīng)該不會太糟糕。”
“那我就坐著等待好了,”瑞秋眉眼彎起,心底生起一陣愉悅。
家里只有他們兩個人吃飯,安利并沒有做很多菜,但是每一道都很精致。瑞秋伸出碗去接安利勺子里的湯,隔著餐桌就聞到了濃郁的海鮮和香茅的味道;她情不自禁露出了饞貓似的微笑,令安利也忍俊不禁——看來即便是舉手投足端莊典雅的大小姐,也抵擋不住美食的誘惑啊。
“味道很棒,”瑞秋贊美道,“鮮、甜、辣的味道都非常濃郁,海鮮去腥也處理得很好,一點也不像是第一次做出來的湯。”
“謝謝夸獎,”安利笑道,又把先前做的慕斯推到瑞秋面前:“吃完晚飯后,再嘗嘗這個甜點吧。”
——
“這個口感?安利,難道這就是你之前說的,草莓只嘗了一口就說出你的想法的那款新作?”
以前他們也會一起閑聊,只不過機會鮮少。半年前安利被調(diào)任回法國時,曾提起過推薦草莓來圣瑪麗讀書的事情,時隔久遠,然而在品嘗這個牛奶慕斯時,她卻立即聯(lián)系起了當初安利轉(zhuǎn)述的草莓的描述,當真是初戀的味道。
安利肯定了她的猜測:“沒錯,就是那款慕斯,我給它命名為,‘初戀’。”
“太厲害了,”瑞秋表示震驚,“這是多么驚人的天賦啊。如果不是先前知道天野對它的評價,我自己是不會有這么深刻的理解的。”
“那孩子一直有給我寫信,進入圣瑪麗后,她的表現(xiàn)超出我的預(yù)期;雖然是新生,但是草莓組合已經(jīng)闖入了正式賽的決賽,真令人刮目相看啊。”
“你能挖掘并培養(yǎng)這么多優(yōu)秀的學(xué)生,也很令人刮目相看啊。”瑞秋的語氣無意識中帶了幾分羨慕,如果當初自己堅持做一名糕點師,是不是也能像安利一樣,一直走在自己夢想的道路上了呢?
但她很快又否認了自己的幻想——圣瑪麗是留卡斯家族傳承的事業(yè),安利最開始學(xué)習(xí)糕點制作,少不了有家庭的影響,他能走到現(xiàn)在,或許也有幾分幸運在其中,畢竟,有多少人的夢想道路能和現(xiàn)實軌跡重合呢?
——
“第29屆世界‘完美糕點’總決賽,加賽個人賽,結(jié)果宣布如下:意大利代表隊,薇薇安·洛佩茲,總分498分;法國代表隊,瑞秋·賽斯特,總分500分。瑞秋·賽斯特獲勝!”主持人的音調(diào)已然愈發(fā)激動,他望向場上仍舊淡然從容的少女,懷疑難道奪冠的是自己?“又一次以滿分奪冠,繼‘天才糕點師’安利·留卡斯之后,又一位頂尖選手在‘完美糕點’總決賽中連勝,‘完美冠軍’的稱號,實至名歸!”
“能不能請賽斯特選手,談?wù)効偰苤谱鞒鰸M分作品的心得呢?”
瑞秋接過話筒,露出了禮節(jié)性的微笑:“謝謝各位老師以及在場的所有人,對于一個糕點師來說,能做出讓吃的人感到快樂的糕點,是一件十分有意義的事;為此我們會日復(fù)一日地刻苦努力;制作甜點的過程和看到品嘗者露出笑容一樣令我感到開心。但是,我并不愿意在做糕點的過程中,想著‘一定要做出好吃、令人快樂的甜品’,這個心愿是好的,但未必有利于糕點制作。在我看來,‘完美糕點’,并不單單只制作的結(jié)果,也包括制作的過程。我也會繼續(xù)秉持這一理念努力的,感謝一路來給予我支持和鼓勵的所有人!”
那是瑞秋第二年奪得“完美糕點”的總決賽冠軍,在各項大大小小的比賽中,她總能以滿分或者接近滿分的成績成為第一名,漸漸地就被冠上了“完美冠軍”的稱號。只是高中畢業(yè)后,她按照父親計劃的軌跡上大學(xué)、接手家族事務(wù),做糕點也變成了她在閑暇時間的愛好,從此脫離出了她生活的重心位置。
——
“瑞秋,瑞秋?”
聽到安利的聲音,瑞秋這才回過神來:“抱歉,怎么了?”
“你剛才一直在走神,在想什么呢?”
瑞秋搖了搖頭,露出一抹歉意:“可能是最近工作有些累了——慕斯很棒,我很喜歡,謝謝。”
“喜歡就好,”安利沒有再追問下去,也沒有再提起慕斯糕點,“下周去日本,你也能稍微休息幾天了;對了,要不吃完飯后我們?nèi)ス湟幌律虉霭桑靠梢再I一些旅行用品。”
“嗯,好啊。”瑞秋微微低頭,碎發(fā)正好遮擋住她眼中的光芒。她埋頭認真吃慕斯,因而也就沒有發(fā)現(xiàn),安利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帶著與她相似的溫柔微笑。
——
他們出門時正值傍晚,社區(qū)內(nèi)已然多了許多飯后散步的居民。
“我來開車吧。”安利說著,伸出了一只手。
“好。”瑞秋把一串帶有銀杏掛飾的鑰匙遞給他,往副駕駛座走去。這是一輛銀灰色的賓利,二人平時工作出行都另有車輛接送,這輛作為家用的車,平日多是瑞秋出門買東西或者聚餐時開的,安利沒有坐過幾次。不過他的車技和個人風格一樣穩(wěn)重,縱使不常開車,也行駛得很穩(wěn)健。
只是沒想到剛出大門變道,就遇上了認識的鄰里,對方見是瑞秋的車,便很熱情地叫她:“瑞秋——”
安利停下車來,搖下副駕駛位的車窗。
“晚上好,阿佳妮。”瑞秋回道。
“咦?這位是?”見開車的不是瑞秋而是她不認識的男子,打招呼的阿佳妮為自己剛才的熱情感到有些尷尬。
“安利·留卡斯,是…我的先生。”瑞秋有些羞赧,但還是如實介紹了。
“唉?!!你結(jié)婚了嗎?我都不知道!”阿佳妮是個活潑跳脫的姑娘,但在最先的驚呼過后,她還是降低了音量。
“你好,阿佳妮小姐。”安利微笑著打了招呼,“抱歉,因為我先前一直在日本工作,回國后這段時間工作也有些忙,所以沒怎么和鄰里有來往。”
“這樣啊,”阿佳妮還是有些尷尬,“你好啊留卡斯先生,我本來是看瑞秋正好路過,想問問能不能搭我去布朗蛋糕店。不過既然你們夫妻兩人一起出門,我還是不打擾了,看看到社區(qū)門口打輛出租車好了。”
“沒關(guān)系的,”瑞秋開口道,“我們正好也是要上街買些東西,正好順路;快上來吧。”
“說的沒錯,”安利打開了車門鎖,“正好難得有機會和鄰居來往,請不要在意。”
阿佳妮沒有想很久,答謝后也就大大方方地上車了。她看上去應(yīng)該和瑞秋差不多年紀,但性格卻要開朗很多,對于他們這段未曾聽聞的婚姻,更是表現(xiàn)出了極強的好奇心:“瑞秋,留卡斯先生說他之前一直待在日本,那你們豈不是很早之前就結(jié)婚了?為什么都沒聽你說過?”她的語氣帶上了一絲委屈,聽上去可憐巴巴的。
“抱歉抱歉,因為我們算是隱婚吧,所以也沒有主動和別人提及。”瑞秋轉(zhuǎn)過頭解釋。
“但是,這么說來你們平時豈不都是聚少離多?”
“嘛,畢竟我們兩個人平時工作都很忙。”
“安利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呢?之前一直待在日本的話,難道是外交官之類的?”
“不是的,”安利笑道,在一個紅綠燈前停了車,“我在圣瑪麗學(xué)園當老師,之前是被調(diào)任日本分校教書才去的。”
“圣瑪麗學(xué)園?你是糕點師?”
“沒錯。”
“唉,”阿佳妮似是想到了什么頭疼的事,靠在座椅上嘆氣,“其實今天是我爸爸的生日,本來我是想自己動手給他做個蛋糕的,沒想到忙了一天也沒做出個像樣的成果,可惡,沒想到做糕點這么復(fù)雜,比高等數(shù)學(xué)還難。”
高等數(shù)學(xué)?
瑞秋看出了安利的困惑,解釋道:“阿佳妮是巴黎高等師范學(xué)院高等數(shù)學(xué)專業(yè)的博士生。”
安利了然。
阿佳妮繼續(xù)說:“幸好爸爸去德國參加學(xué)術(shù)會議,要今晚才回來,給了我上街買現(xiàn)成蛋糕救急的時間。”
瑞秋被她逗笑了:“術(shù)業(yè)有專攻,不用在意。”
“No,no,no,”阿佳妮晃了晃手指,“瑞秋你也不是專業(yè)的糕點師,做的糕點卻很棒。”
“我雖然現(xiàn)在不是糕點師,但也是圣瑪麗畢業(yè)的學(xué)生,也算是專業(yè)的吧。”
“什么?”阿佳妮再度驚訝,她沉默了一會兒,開口的話語卻很跳脫,“我突然很好奇你和安利先生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瑞秋用手遮擋嘴角的笑意,不失禮貌地婉拒了:“這個還是下次再告訴你吧——布朗蛋糕店到了。”
“唉?!”
安利把車停在路邊,阿佳妮道:“我之后打車回去就好,不過現(xiàn)在你們先等我一下。”她急匆匆走進蛋糕店,出來時手上提著一個紙袋。她把紙袋從車窗遞給瑞秋:“這個,當作載我一程的謝禮啦,不是酒心的,放心吃哦,拜拜~”說罷,不等瑞秋回答,阿佳妮又風風火火折返回去買蛋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