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名流巨星 ！
    下午聚餐的時候，Louis正式來城堡報到。
    Brauchli、封景、翻譯都在，現(xiàn)在封景無論走到哪里，都會帶著翻譯。
    “我是Louis，很榮幸能成為你的經(jīng)紀(jì)人。”Louis自信滿滿地自薦，然后審視了杜云修一圈，“你的資料我看過了，我有信心把你打造成好萊塢最耀眼的華人演員！尤其是你會功夫，這點真是太棒了！”
    “現(xiàn)在的好萊塢分為兩個派別，守舊派依舊很排斥外來人，也不喜歡中國功夫。”Louis撇撇嘴，“但是沒關(guān)系，越來越多的導(dǎo)演熱衷起東方武術(shù)，李小龍就是他們的偶像！只要你會功夫，我就可以把你塑造成傳奇般的功夫明星！”對方口若懸河，拋出無數(shù)令人想要得到的前景，若是其他的明星，可能已經(jīng)陶醉于這種未來規(guī)劃，甚至已經(jīng)在想象自己在星光大道留下手印的情景了。
    “等等。”
    但是杜云修卻打斷他的話。
    不僅絲毫沒有為這種規(guī)劃感動興奮，反而轉(zhuǎn)過頭，疑惑望向封景：“這是怎么回事？我的經(jīng)紀(jì)人不是你嗎？”
    ……難道他休養(yǎng)的這半個月，發(fā)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封景沒有做聲。
    只是從水果盤里挑了個蘋果，削了起來，長發(fā)半垂下來遮住他狹長的眼睛。
    “封先生很優(yōu)秀。”倒是一旁的Brauchli先開口說道，“他很認(rèn)真，也很敬業(yè)，我時常看見他背英語單詞，或是請翻譯教他英語。只是，他的英文功底似乎不是很扎實……”
    “Louis當(dāng)經(jīng)紀(jì)人有十幾年了，對好萊塢規(guī)則和法律非常了解。我想，封先生也許可以用到Louis。”
    Brauchli言語得體，說得也很婉轉(zhuǎn)。
    但是杜云修一聽就明白了，封景語言不通，所以有些事情進(jìn)行得不順利。
    “我要征求封景的看法。這件事并不是增添一個經(jīng)紀(jì)人這么簡單，如果封景不喜歡這樣，那么，恐怕很抱歉……”杜云修正色道。
    “為什么？”Brauchli顯得很意外，蔚藍(lán)色的眼眸有些受傷，也有些不明白，“你不是對我說，你很喜歡演戲嗎？”
    杜云修沒有回答，而是轉(zhuǎn)過頭，目光直視封景，用中文說道：“我從沒想過要加其他的經(jīng)紀(jì)人。我會跟Brauchli說，讓Louis回去。”
    是的。
    就如同杜云修剛剛對Brauchli說的那樣，這件事的性質(zhì)并不只是增加一個經(jīng)紀(jì)人這么簡單。在這種情況下讓Louis加入，等于直接默認(rèn)封景能力不行——這會讓當(dāng)事人非常難受，非常受挫。但是，身為當(dāng)事人之一的封景卻繼續(xù)削著他的蘋果，仿佛另外增加一個經(jīng)紀(jì)人頂替他的位置這件事沒什么大不了。封景細(xì)細(xì)長長的眼睛凝視著手上已經(jīng)削好一半的水果，水果刀仍然緩緩地滑動著。
    而房間里，唯一懂中文、英語還有一點點法語，明白杜云修在說什么的小翻譯有點坐立不安。可能只有全程跟著封景的他才最清楚封景到底遭遇過什么，遭遇過哪些，平日又是下了多大苦功，耗了多少心血。
    Brauchli，Louis和杜云修齊齊看向封景。
    封景依舊沒有任何表示，杜云修側(cè)過臉，望向Brauchli，正想委婉地回絕掉Louis。
    “——那就讓他加進(jìn)來吧！”封景卻突然開口。
    杜云修很是詫異，瞳人微微放大。
    “不是說什么，是全美最厲害的十大經(jīng)紀(jì)人嗎？”當(dāng)時翻譯把對方挑釁的話語告知封景了，只不過封景故作不知。在眾人的注視下，封景忽然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走到Louis的面前。
    他走得不快。
    但是每一步都帶著一種力量，帶著一種獨特的氣場，帶著一種威壓。
    封景狹長深邃的眼睛瞇起，望進(jìn)Louis的眼眸深處，似乎能看透人的內(nèi)心：“那我……期待你的表現(xiàn)。”
    Louis心一驚。
    一時之間突然有種感覺，那句古老的東方語句是怎么說的來著？眼前這個長發(fā)淚痣的東方男子，似乎并不是“龍困淺灘、虎落平陽”……
    而是，在暗暗蓄力，蓄勢待發(fā)。
    而在不久之后。
    Louis才徹底明白，這個東方人的可怕之處在于，他不會因為嫉妒而否定你的能力——他只會以奇跡般的速度迅速成長起來，然后，把你的經(jīng)驗和方法全部轉(zhuǎn)化成他的。
    Louis的工作進(jìn)行得很順利，很快就把保險和電影公司的事件搞定。杜云修不僅獲得了賠償，還受到美國電影公司高層的接待，當(dāng)場合影大贊他的人格和英勇。至于片場失火，杜云修英勇救人的事跡則被記者寫了專訪。標(biāo)題的名字很神奇——“《皇家冒險》片場遇真險，東方演員真功夫救人”。
    Brauchli的名字自然被隱藏，換成一個普通工作人員的名字，但是這件事卻以訛傳訛，好萊塢明星和導(dǎo)演都以為杜云修的功夫出神入化。Louis抓住時機，以東方功夫和這件事為契機，一連給杜云修聯(lián)系了好幾個脫口秀節(jié)目，同時狡猾地以語言溝通問題為理由，讓節(jié)目組提前把問題寫過來，Louis讓他的團隊列了十幾條回答的方法，力求回復(fù)得又得體又幽默。
    是的，幽默與個性。
    這才是好萊塢明星的閃耀法則。
    在脫口秀現(xiàn)場的時候，Louis更是親自跟攝影師和主持人打招呼，交代他們可以拍哪些角度，不可以拍哪些角度，哪些問題問了他們是不會回答的。
    “Dos and Donts（能做的和禁止的）”法則被Louis運用得爐火純青。
    Louis的確很有一手。
    杜云修上節(jié)目也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很多美國觀眾開始關(guān)注起這個來自異國的東方男子。黑發(fā)黑眸，眼睛如烏珠凝墨，非常有韻味。不但幽默風(fēng)趣，身形飄逸，并且還會很神奇的東方武術(shù)，不少美國少女開始迷戀起杜云修來。
    除了脫口秀節(jié)目，Louis也動用他的人脈，讓杜云修上美國時尚雜志的封面。那些雜志以往只請好萊塢巨星，Louis跟雜志主編一起喝咖啡的時候，則是技巧性地推薦：“Derek上次上Maran（馬蘭）節(jié)目，收視率超高，Maran說自己被他身上的東方韻味迷死了，一直想邀請Derek共進(jìn)晚餐！
    “不過Derek是傳統(tǒng)的東方人，內(nèi)斂而神秘，他很少去這些場合……
    “大概正是這樣的關(guān)系，所以大家才對他更好奇吧。
    “你們雜志一直都很棒，不過缺乏一些新鮮感。你瞧，每次都是那些好萊塢巨星，別的雜志也請得動的……老熟人，哈哈。”
    Louis的厲害之處就在這里。
    他很清楚好萊塢是怎樣的一種游戲規(guī)則，也很清楚該如何說服對方達(dá)到自己的目的。一些雜志主編，果然想嘗試一下這個自己連對方的中文名都讀不清的東方男子，讓自家的雜志除了西方面孔外，還有東方面孔，更加國際化。
    Louis把杜云修帶到攝影棚。
    雜志女主編也在場，想看看近期在好萊塢備受歡迎的東方男子，Louis趁機介紹，把杜云修說得神乎其神，逗得雜志女主編既驚嘆又好奇，頻頻朝杜云修露出驚贊的目光。
    杜云修微微淺笑著。他現(xiàn)在很少說話，這種沉默寡言的模樣并非是為了保持Louis所渲染的“神秘沉默、武功高強的東方人”形象，而是Louis夸得太大了。
    他有幾斤幾兩，杜云修自己心里很明白。更不好提，從來不存在的東方武術(shù)。
    杜云修曾跟Louis提過，不要這樣對媒體雜志說。
    但是Louis一副“很正常”的表情，毫不在乎地說：“這個，就是你的keyword（關(guān)鍵詞）！我們要給觀眾強化一種印象——提到東方武術(shù)，就會想到你，Derek！這樣無論是觀眾，還是以后的大導(dǎo)演，只要想在電影中加入東方元素，都會第一個找你！哈哈，到時候我們就有無數(shù)的電影接拍了！你馬上就會變成好萊塢的功夫巨星的！”
    這的確是宣傳炒作的一種方式，但是杜云修卻并不喜歡。
    杜云修看了眼跟隨他們一起過來的封景和翻譯。這段時間封景很少發(fā)表自己的意見，更多的時候，他都在跟翻譯討論著什么，或是觀察Louis的一舉一動。
    有時杜云修去找封景，封景要么在跟外國教師練習(xí)口語，要么一個人在背單詞。沒有封景指揮坐鎮(zhèn)，杜云修覺得非常的寂寞，非常的不適應(yīng)。Louis也很干練，很精明，但是，那不同。
    自始至終，他認(rèn)同的經(jīng)紀(jì)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封景。
    仿佛感應(yīng)到了杜云修的視線，一旁的封景也抬起頭，望向了杜云修。封景看了云修一會兒，然后才瞇起狹長的眼睛，緩緩勾起一個微笑。
    杜云修笑了。
    因為封景的這個笑容，猶如定心丸，讓他知道——封景還在他身旁。
    反光板，攝影師，專業(yè)照相機。化妝桌上的瓶瓶罐罐一大堆，化妝師正在為杜云修設(shè)計造型。
    “嗯，要man（男人）一點，要sexy（性感）一點！”Louis在一旁指揮著，“這里多打點眼影，把他的眼角畫得上挑一些，對，這樣，再上挑一些，好萊塢喜歡東方人的眼睛長這樣！”
    化妝師對Louis這種外行人的指揮很反感，暗地翻了個白眼。
    雜志女主編也在一旁跟御用攝影師商量著構(gòu)圖與設(shè)計，看怎么樣才能最好地運用這個東方面孔，讓人眼前一亮，為雜志創(chuàng)造更好的銷量。
    “按照李小龍那個經(jīng)典pose拍吧！脫掉上衣，露出胸肌，然后做那個飛踢的姿勢，或是那個什么武功招式‘白鶴亮翅’？”Louis一邊學(xué)著李小龍的怪叫，一邊伸出雙臂比畫著。
    露出胸肌，做“白鶴亮翅”的招式，上美國的時尚雜志？
    杜云修覺得有點不倫不類。
    “脫？不用吧，我沒有西方人那么健美的體魄。”杜云修見攝影棚旁邊的架子上排了滿滿一整排今年出的雜志。上個月的封面就是位好萊塢男明星的半身裸照，高大的骨架，強壯結(jié)實的肌肉，尤其是涂了橄欖油之后，拍出來的那種光澤和緊繃的程度簡直令其他男人自嘆不如。
    “No，no，拍雜志就是要性感！越性感，越有關(guān)注度。”Louis否定道，然后打了個響指，“脫吧！脫得越多越好。”
    Louis的表情和言語很有感染力。
    一旁的雜志女主編似乎也認(rèn)為這是個不錯的主意，配合地點頭。
    “我不這樣認(rèn)為。”——就在杜云修沒法拒絕的時候，封景卻代替杜云修說出了相反的意見。
    Louis和雜志女主編一愣，同時好奇地望向封景。這個長發(fā)淚痣的東方人在外型上其實比杜云修更特別，但是從一進(jìn)攝影棚到現(xiàn)在，都沒怎么說過話，只是在一旁聽著他們的討論。
    “李小龍是李小龍，云修是云修，他們兩人的氣質(zhì)完全不同。
    “李小龍擅長截拳道，肌肉又特別用肌肉震蕩機做過，所以那種pose會成為經(jīng)典，拍出來也特別漂亮。但是云修的東方氣質(zhì)更內(nèi)斂，大家想看的是云修，絕不是李小龍的cosplay（角色扮演）。”
    封景說得很慢，斷斷續(xù)續(xù)。有時候還要問問旁邊翻譯，一些單詞怎么說，但是他卻努力地用英文去跟雜志女主編溝通。英語，最重要的就是跨出第一步——敢自己開口去和人交流。盡管封景的英文不是很流暢，但是意思卻表達(dá)清楚了。
    女主編聽完封景的話后，陷入了思索中。
    “你根本不懂好萊塢的規(guī)則！在好萊塢，明星就是要漂亮、要性感，要有個性！”Louis完全沒有料到，封景竟然會在這種場合跟他唱反調(diào)，而且是用英文！他驚訝于封景英文的突飛猛進(jìn)，但是心底更生出一種感覺——封景暗暗蓄力的過程已經(jīng)結(jié)束，他現(xiàn)在，要開始發(fā)揮自己真正的實力了。
    所以Louis開始全盤否定封景的看法，在女主編面前，暗示這個東方人不懂好萊塢的規(guī)則，只有他才是最在行的！
    “那你有什么好主意？”
    跟Louis的極力反對不同，雜志女主編則環(huán)起雙臂，對封景的意見饒有興趣。
    “我看了你們的雜志。”封景晃了晃手上的時尚雜志，“你們是一本引導(dǎo)潮流的時尚雜志，讀者群……應(yīng)該定位在年輕的少男少女。因為他們是最愛模仿的年齡段，明星的范兒，明星的服飾和妝容，他們最關(guān)心。”
    封景說完這些停了停，看了眼女主編。聰明的人都知道，在說出真正意見的時候，會先說些試探性的話語看看決策者的反應(yīng)。看她是否看好你的提議，看她是否會真正考慮接納你的建議。然而，雜志女主編只是面帶微笑，將自己的心思隱藏得很好。
    封景勾起唇角，無聲地笑了笑。
    不但一點也沒有受影響，眼底的光芒反而更堅定。
    越是這樣，封景獨特的氣場越顯露了出來，即使英文運用得并不流暢，也絲毫不會影響他人對封景的印象——因為他本身的氣勢，已經(jīng)讓人足以忽略他的不流暢。
    人往往有這樣的感覺。
    如果一個人說話空洞無物，又是不擅長的語言，那么就會很沒耐心。但是，如果那個人勾起了你的興趣，或是讓你特別的尊重，那么即使他語言不通，說話很慢，你也會對他刮目相看，耐心等待……
    而封景，已經(jīng)用他自身的魅力和言辭，證明了——他將是后者。
    尤其是女主編心中。
    “現(xiàn)在，《皇家冒險》第一部的熱潮還未完全消散，《皇家冒險》續(xù)集和東方武術(shù)又是近日最熱門的話題。‘東方’‘東方男子’‘中國武功’的搜索率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已經(jīng)排行第三。既然這樣，不如專門策劃一次‘東方異國情懷’的特刊或是專題，滿足大家的好奇心？”
    “大家越好奇就越想知道。而想知道，就只能買你們的時尚雜志——因為你們有云修，Derek！”封景狹長的眼睛望著女主編，里面閃動的光芒讓人無法逼視，“最正統(tǒng)最神秘的東方男人，同時也是《皇家冒險》最有代表性的演員。”
    “So，你的意思是，不僅僅給Derek拍拍照，讓他上雜志封面，同時也讓我們這期宣傳他在《皇家冒險》續(xù)集中的戲份？”
    能夠爬到時尚雜志主編的位置，除了品位更有當(dāng)仁不讓的智慧，女主編一下子就抓住了封景話中的核心。
    “到底是為《皇家冒險》續(xù)集宣傳，或是借助《皇家冒險》續(xù)集宣傳這期的雜志……就要看你們怎么策劃了。”
    封景絲毫不介意女主編看穿他的意圖。
    沒錯。云修是可以化化妝，擺個帥氣的功夫pose，上雜志，但是，這也僅僅只是上個雜志封面而已，好萊塢有多少東方演員，有多少喜歡李小龍，會中國功夫的人？
    這樣的辨識度——根本不夠。
    只有用最有特色最醒目的方式，讓大家一眼就能認(rèn)出，這期封面的人物就是《皇家冒險》中的東方守護者，就是云修！這樣借助影片強化大家的記憶，同時也再次借助這本時尚雜志本身，宣傳云修在影片中的角色，宣傳這部戲！而《皇家冒險》全球如此高的票房，只要運用得當(dāng)，關(guān)聯(lián)得當(dāng)，這本時尚雜志也絕對會成為這次同檔期中雜志爭斗戰(zhàn)中的勝者！
    “——圖片太少，根本不夠支撐我們二百頁的雜志內(nèi)容。
    “而且，我們是時尚雜志，不是電影周刊。”
    面對封景的提議，原本面帶笑容的雜志女主編卻目光直視封景，突然這樣說道。
    氣氛一下子有些僵。
    Louis已經(jīng)開始露出得意的笑容，準(zhǔn)備嘲笑封景的自不量力了。但是，封景完全沒有因為女主編的話語嚇退，反而勾起唇角，眨了眨眼，胸有成竹：“這個很簡單，我能幫你聯(lián)系到《皇家冒險》的服裝設(shè)計師。上次奧斯卡，他獲得了最佳服裝設(shè)計提名。
    “另外，不光是《皇家冒險》這個電影系列，我相信其他好萊塢演員也多多少少有些東方情節(jié)。她們，有沒有穿過帶有東方情調(diào)的服飾？從以前到現(xiàn)在，有沒有知名的、新銳的服裝設(shè)計師，在服裝設(shè)計、剪裁、布料中，運用過東方元素，或是因為東方異國而產(chǎn)生靈感？
    “你們是時尚雜志。所以我相信——你們找云修，不僅僅是讓雜志封面多一張東方面孔，而是帶動一股時尚潮流。
    “從這一期開始，好萊塢的東方潮——將因你們的雜志而起！”
    封景的話語結(jié)束。
    攝影棚全部安靜了下來，Louis完全驚呆了，而杜云修則是“完全贊同封景”所說的態(tài)度，熱烈地看著封景。
    “啪啪啪。”雜志女主編卻忽然鼓起掌來，口吻滿是欣賞，“僅剩的兩個points（問題點），都被你考慮得這么詳細(xì)這么周到了，并且‘反客為主’，我又豈會放過這個機會？看來，復(fù)古風(fēng)之后就是東方潮了。還有，幸好——你和我不是同行。”
    很久之后，當(dāng)Louis詢問杜云修對他跟封景的看法時，杜云修是這樣說的。
    “封景的特殊之處在于，他從來不是以‘一次事件’的角度來考慮事情的，他是從長遠(yuǎn)的、穩(wěn)定的并且不斷前進(jìn)的方向來做最靈活同時也是最優(yōu)化的考慮。但他最大的優(yōu)勢——不是他的能力，而是，他這個人本身，令人深深著迷，卻又不可自拔。”
    這一期的時尚雜志終于出刊。
    Louis早早就在紐約一個比較大的報刊廳守候，封景則待在家里，慵懶地喝著咖啡。這件事兩人意見分歧很大，有點互不相讓的意味。而Louis則是擺明了——要看看這個不遵守好萊塢規(guī)則、另辟蹊徑的東方人能有多大能耐。
    封景不是不緊張。
    以前跟厲睿在一起的時候，他敢拼敢沖。因為知道即使失敗，也有厲睿在后方堅守。在兩人關(guān)系沒有惡化的時候，封景覺得厲睿是最強固的，也是最無法撼動的，所以無論他怎么任性、冒怎么樣的風(fēng)險，都不用害怕。
    那時的封景深信，自己絕對不會由于跑得太快，沒有站穩(wěn)，而從高空中狼狽地跌下來——因為下面永遠(yuǎn)有厲睿接著他。只是最后，曾經(jīng)深信過的人，挪開守護的位置，并給了他致命一擊。差點以另外一種方式讓他摔得粉身碎骨。
    那是，比從高空中突然墜下更深的痛。
    客廳的氣氛并不活絡(luò)。
    Brauchli坐在靠著落地窗旁的田園風(fēng)格的單人椅上，封景則倚靠在客廳正中央的古典歐式沙發(fā)。兩人各據(jù)一角，有種微妙的相互抗衡的感覺。平時這個時候有杜云修，所以怎么樣都不覺得尷尬，也不會無話可說，但是今天一大早杜云修就不知去向……
    兩人目光短暫的相視之后，看報紙的繼續(xù)看報紙，品咖啡的繼續(xù)品咖啡，各自做著自己的事。
    突然，有人進(jìn)來。
    封景和Brauchli不約而同地抬起眼皮，望向門口。
    杜云修回來了。
    但是跟平常不一樣的是，他變裝了，戴著墨鏡，圍著圍巾，懷里抱著一疊雜志——以他為封面的雜志。同時也是根據(jù)封景的提議，做的“東方潮”的專刊！
    封景一愣，突然之間就明白了。他從沒想過，杜云修會這樣做，會在雜志出刊的第一天，去買雜志沖銷量。杜云修的責(zé)任只是拍張封面照。就算這期雜志的銷量一般般，也跟他沒什么關(guān)系。因為人本身，就是雜志女主編定下來的。
    但是，因為是自己提議的緣故，杜云修才會這樣做吧。
    只有這期的時尚雜志大賣，才能證明，他的想法是符合這邊的游戲規(guī)則。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自己的擔(dān)心，比任何人都更支持自己的決策……
    杜云修。
    “你真是……”封景忍不住開口，可是聲音到了喉間，卻怎么也發(fā)不出來，反而眼睛有點濕潤。
    封景忽然明白。
    杜云修跟厲睿，是真的不一樣。
    這種不一樣，不在于他們的身份，一個是ESE的總裁，一個是演員；也不在于他們的性格，一個獨斷深沉，一個是溫柔低調(diào)；而是……厲睿會放手，讓他去闖，讓他去冒險，但是也會在一開始總會先作出衡量，預(yù)留一條后路。即使他失敗了，厲睿本身的根基不會受到重創(chuàng)。
    而杜云修不同——他是把所有的一切作為抵押。所有的一切，都完完整整地、信任地交給他，如果失敗，最先受創(chuàng)的不是他，而是杜云修。
    在最初“被辭職”的時候，對方就是賭上未來一切演戲的可能性和當(dāng)時的人氣名聲，在一片罵聲中第一個力挺他；現(xiàn)在在陌生的美國演藝圈，杜云修完全可以按照Louis最符合好萊塢的運作模式、去拍攝封面；但卻仍然選擇支持他的想法，相信他的策劃……
    正因為這樣，所以封景內(nèi)心也害怕。害怕營銷方針在不同的文化環(huán)境下會顯現(xiàn)出不同的效果。這種文化差異很難細(xì)說，但是的確影響重大，就像有的國家非常不喜歡一種顏色、一個數(shù)字，只要用錯，就會造成產(chǎn)品滯銷。
    這次的“東方潮”主題，真的能夠被美國大眾接受嗎？
    在沒有準(zhǔn)確的銷量數(shù)字出來以前，其實封景當(dāng)天對雜志女主編說的，全部都是——空話！
    沒有過多久，Louis也回來了。
    他沒有得意，也沒有譏諷封景，只是看了封景一眼就回房了，之后，Brauchli也收起報紙離開了。
    這到底是好……還是壞？封景皺了皺眉。
    “要是那天你按照Louis的方式去做，就不會有這么多麻煩事了。畢竟他才是最熟悉這里游戲規(guī)則的人，雖然未必會引起最大的影響，但是一定不會有錯，多上幾本雜志，你的知名度就會快速上升……”即使裝成平靜的語調(diào)，但還是夾雜著一抹苦澀。
    創(chuàng)業(yè)艱難。
    尤其是在陌生的國度，陌生的語言環(huán)境，陌生的文化環(huán)境下，更是難上加難。
    “我覺得你的想法完全沒有錯。”然而，杜云修卻望著封景的眼睛，回答得很篤定。
    “我記得你曾經(jīng)對我說過，演員的職責(zé)是演戲。宣傳的職責(zé)是宣傳。如果一部片子，演員演好了，票房卻不好。那責(zé)任并不是在演員身上，可能編劇、發(fā)行方、宣傳都有問題……
    “你的想法很好。連我這個外行人都覺得，只要做對了，那么這期的時尚雜志絕對會掀起‘東方潮’。對雜志本身，它只是一期需要冒險的內(nèi)容，但是最后的結(jié)果——卻可能是引領(lǐng)整個時尚界的潮流！整個時尚界都會因這本雜志而動蕩！
    “策劃的工作是策劃。你抓住了這個點，發(fā)掘了它的可能性。而是否能夠抓準(zhǔn)、抓住，并拍成漂亮的圖片，就是主編和攝影師的事情了……”
    “所以……你就是完全相信我，相信這次一定會成功？”封景聽后，安靜了幾秒，然后又挑了挑眉。
    “嗯。”杜云修彎起眼睛，毫不猶豫地說道。
    “……那你還買這么多本雜志？”封景搖了搖頭，輕笑一聲，突然之間，也看開了，沒想到云修會拿過去的話反過來開導(dǎo)他。
    “上次在國內(nèi)，我們封云工作室成立的時候，不是也買了很多份報紙嗎？我想，這個是你第一次在國外策劃，并且得到了對方女主編的認(rèn)同，說什么也是值得紀(jì)念的。”
    “認(rèn)同并不重要，銷量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總有什么比銷量更重要的東西吧。”
    封景一怔，詫異地抬起頭。
    而杜云修只是目光沉靜地看著封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