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獨(dú)自去接陰
奶奶卻沉默了。</br> 許久之后才說:“這也是我急著帶你出來的原因,不知道你爸被什么東西給害了。”</br> “那東西肯定不安好心,要不是你媽把你帶回家,你指定也要被害了。”</br> “村里的人,平時(shí)哪兒敢那么打你?”我頓時(shí)覺得渾身都是雞皮疙瘩。</br> 猛地回想起劉木匠給我那幾棍子,以及猙獰的目光神色,還有那些村民相同的目光。</br> 是啊,這么多年,村民都怕我。</br> 殺豬匠一家的血案,是每個(gè)人懸梁之刺!</br> 可他們也只是怕我,對我避而遠(yuǎn)之,卻和我沒有深仇大恨!</br> 我去撈我爸的尸體,他們卻瘋了一樣,有幾個(gè)人還真的是要把我打死的架勢!</br> “好了十六,奶奶帶你到劉文三身邊,也就沒啥大事兒了,他撈了幾十年的尸,跟著他,要比待在家里安全多了。去睡覺吧。”奶奶沖著我笑了笑。</br> 我回了自己的房間,可心里面怎么都覺得不對味兒。</br> 奶奶肯定沒有全部告訴我。她絕對還知道一些什么……</br> 那村里,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害我們一家?甚至于不怕我媽那么兇的母煞?</br> 躺在床上,我胡思亂想著,疲憊也很快涌了上來。</br> 等第二天我醒過來的時(shí)候,都已經(jīng)太陽曬屁股了。</br> 肚子里頭饑腸轆轆,餓得前胸貼后背,濃郁的粥香鉆進(jìn)鼻翼。</br> 我撐起來身體,胡亂穿上衣服,推門走出去。</br> 院子里的木桌上,擺了三大碗米粥,咸魚,油炸鬼和炸油餅。</br> 劉文三吃得呼啦啦的,奶奶小口小口地喝粥。</br> 他笑著招呼我:“十六!趕緊過來吃早飯了!”</br> 我趕緊過去,狼吞虎咽地吃了一肚子,這才覺得精氣神都清醒過來,人也算是緩過氣兒了。</br> “劉陰婆啊,你說,咱們啥時(shí)候做第二單買賣?”</br> 劉文三吃罷了,眼中明顯有幾分渴望,看著奶奶。</br> 奶奶眼皮耷拉著:“我這老骨頭,可比不得你們年輕人禁得住折騰,先休息幾天吧。”</br> 劉文三訕笑了一下:“成!”</br> 然后他才解釋道:“劉陰婆,不是我文三催著您出手,昨兒我一宿沒怎么睡。”</br> “咱們把梁灣子的貴客撈起來了,王家沒對外說,可看著我的人多著呢,我電話都給打爆了,要是我不給個(gè)準(zhǔn)信兒,估計(jì)他們能把我家門檻給踩爛。”</br> 我心里突突一跳,小聲地問道:“那奶奶,我能和文三叔去試試嗎?”</br> 奶奶抬起頭來,她眉頭微皺:“十六,往生咒你背下來了?”</br> “粗略地翻了一遍,昨晚你念的那段我背下來了。其它的不難背。”我如實(shí)回答。</br> 奶奶沉默了一下。</br> “還是三天后,這幾天你好好把箱子里,奶奶那些家伙事兒都捋清楚,每一段往生咒都背下來。”“三天后,要王家那妮子沒事兒的話,就能去了。”</br> 我心里咯噔一下。</br> 劉文三也若有所思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br> 上午劉文三又去睡了個(gè)回籠覺,我蹲在院子里背往生咒。</br> 往生咒一共有十三段,針對怨氣不同的母子尸,有不同的應(yīng)對方式。</br> “產(chǎn)嬰靈,避陽關(guān)。胎足月,賦誨名。十二月,香燭奉,接陰生!”</br> 奶奶昨天用的這第一段,類似于起手式,是與陰胎母尸說清楚,生下來陰胎的許諾!</br> 如果這樣不能讓那母尸安寧,陰胎平靜出生,就屬于比較棘手了。</br> 第二段便是:“子母煞,天不容,陰差至,入油鍋,六道禁,阿鼻生!”這就算是警告了!告訴母子尸如果化煞,就會(huì)天地不容,被陰差抓去下油鍋,還不能投胎,會(huì)投入十八層地獄受苦!</br> 再往后,我就讀得很慢,背得更慢了。好似這不是簡簡單單的十幾個(gè)字,還蘊(yùn)含了莫大的道理一般。</br> 一整天下來,除了吃了劉文三做的飯,我都一直在背往生咒,也才記下來一半。</br> 我覺得自己太笨了。奶奶反倒是很滿意,說我很認(rèn)真,這樣她才放心,我不是腦袋一熱去做接陰的事兒。因?yàn)槟菢拥脑挘冶囟ㄋ涝诮雨幍臅r(shí)候。</br> 奶奶仿佛有了寄托,很快就從我爸的死中走出來。而對我來說,我不但要快一點(diǎn)兒學(xué)會(huì)接陰,接下來奶奶的衣缽,賺錢娶媳婦。</br> 我也想多幫劉文三一下,這樣劉文三就欠我人情了啊。他說不定能幫我查到,是誰害了我爸!</br> 三天的時(shí)間,一晃而過!我終于將所有的往生咒都記了下來,也熟悉了木箱子里頭奶奶那些家當(dāng)。</br> 晚上的時(shí)候,我興奮得睡不著覺,和劉文三一直聊天說話。</br> 奶奶是早早的就睡了。</br> 劉文三雖然笑著和我搭話,但是他眉宇之間也是犯愁。</br> “文三叔,你愁啥啊?”我疑惑地問劉文三:“明天咱們不就能去做第二單買賣了嗎?”</br> “哎,十六,明天咱們是能去了,可有個(gè)大買賣,要錯(cuò)過了。”</br> 我怔了一下,說:“為啥會(huì)錯(cuò)過?還有撈尸人能來搶生意?”</br> 劉文三眼睛一蹬:“這方圓三十里,不!五十里!我劉文三的地盤上,誰敢來搶生意?活得不耐煩了?”</br> 接著,他又嘆了口氣說道:“是另外的原因,撈尸人的行當(dāng)里頭,也有一些禁忌,不撈無主尸,不撈陳年老尸,不單獨(dú)打撈母子尸。反正這里面很復(fù)雜。”</br> “有的陳年老尸,要十年以上才算是陳,可對于母子尸來說的話,超過九個(gè)月,那就是陳年了。”</br> “數(shù)九為極,九后為十,這也是生之始。懷胎十月必定生產(chǎn),母尸能夠延緩這個(gè)時(shí)間,可一旦在水中超過九個(gè)月,陰胎就會(huì)自行入水,屆時(shí)母尸不但化煞,還是成為水煞!”</br> “并且,陰胎雖然看似脫離了母體,但是卻有臍帶連著,兩者不需要生產(chǎn),也可以永不分離了。”</br> “十里地外的陽江,淹死了個(gè)貴人,算算日子,今天就是九個(gè)月的最后一天了,再過幾個(gè)小時(shí),就沒戲了。”</br> “那家人也找了懂行的先生,知道這件事兒,再過日子閨女兒就超度不了,成了幽魂惡鬼了,這幾天打了幾十個(gè)電話給我,好話說盡了,惡話也說了,錢也給的不少,五六十萬!”</br> “這可不是小數(shù)目,其它的母子尸,能給個(gè)五六萬,撐死十來萬已經(jīng)不錯(cuò)了,梁灣子那家人是屬于有錢的。”</br> “這還不是錯(cuò)過了大買賣嗎?”劉文三頗有種垂足頓胸的感覺。</br> 我眼珠子瞪得滾圓:“文三叔,五六十萬?”</br> “對啊!”劉文三重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br> 我心里面也跟被人挖了一塊肉似的,那么大一筆錢,明天能出手,也賺不到了。</br> 而且聽劉文三,其它的尸體不怎么值錢,就讓我心里面更難受。</br> 就在這時(shí),劉文三忽然瞥了屋門外一眼,小聲地沖著我耳邊說了句話。</br> “這也差不多三天了,文三叔心里有譜,王家人不錯(cuò),肯定不亂來。”</br> “要不,你跟文三叔走一趟?偷摸地把這買賣做了?給劉陰婆一個(gè)驚喜?”</br> “這也算你出師了不是嘛。”</br> 我捏緊了拳頭,心都快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huì)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huì)。</p>
良久之后,機(jī)會(huì)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