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 道士立誓
月光皎潔,眼前的一切太過清晰,驟雨過后,空氣中的塵埃仿佛都被洗滌干凈。</br> 滿溢的小柳河靜靜流淌,其上用木梁做的橋略有變化,那張白布上面畫的符,仿佛深邃了幾分,就像是被人描過一般。</br> 楊青山背負著雙手,看著小柳河對面。</br> 我眼睛瞪得滾圓,通紅,炙熱得仿佛要滴血。</br> 因為在小柳河的對岸邊上,整整齊齊地跪著一排人。</br> 剛才帶著陳小胖以及其余幸存村民離開的道士,跪在左邊,他們睜大了眼睛,表情格外的痛苦猙獰,直愣愣地看著前方。</br> 右邊當頭一個便是陳小胖,其余則是那些村民。</br> 他們的表情更呆滯一些,就像是臨死都沒反應過來自己為什么會死一樣。</br> 月光下,我能清晰地看見他們的眉心印堂處有一絲開裂,暴斃短命相!</br> 可之前他們離開的時候,我從面相上都沒看出絲毫的異樣!</br> “小胖……”我顫巍巍地低喊了一聲,更是覺得胸口一陣氣血翻滾,噗的一聲,再次吐出口淤血,腦袋里頭的眩暈感也強烈無比。</br> “袁化邵……”我咬著牙,幾乎牙齦都要滲出血來。</br> 再次從地上站起來,我朝著那木梁搭起來的橋走過去。</br> 走過楊青山身邊的時候,他瞥了我一眼,沒說話,我也沒有理會他。</br> 這一次,這木梁橋踩踏得卻格外地穩(wěn)固,我這種狀態(tài),明明應該腳步虛浮,很容易走不穩(wěn)才對,結果都沒任何問題。</br> 并且下方的水面,也沒有任何影響,甚至那種有眼睛盯著的感覺都消失不見。</br> 我已經快要走到對岸,腳下的速度更快。</br> 可偏偏就在這時,一陣狂風吹來!</br> 這風大得驚人,兇得驚人,更是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冷意。</br> 我身體都猛地晃動了一下,風險些將我吹倒,那冷意更是讓我渾身僵硬。</br> 本來我怕倒下,要俯身下去保住木梁橋,可岸邊的尸體,卻在這風吹之下,咣地朝著小柳河里倒去。</br> 我眼睜睜地看著陳小胖的尸體也墜入了漆黑的河水之中,最后岸邊只剩下那條斷臂。</br> 再顧不得這風,我猛地竄起來沖下木梁橋,再跑到陳小胖剛才的位置,死死地盯著水面。</br> 水面還略有一些漣漪,只不過陳小胖的尸體已經看不見了……</br> 冷風依舊,我扭過頭,好似在視線盡頭隱約看見一個人。</br> 距離太遠,我看不到他的臉,更看不到他的眼神,可我察覺到了一絲特殊的情緒,像是玩味?這風不是冷風,稍微緩過神來,我才回憶起這風的熟悉,當時我將爺爺帶出來的時候,就有一股惡風一直在吹著他尸體的后背,此時的風,不正是這樣的感覺么?</br> 頃刻間,那人影也消失不見。</br> 我沉默下來,平靜下來,回頭再次看向水面,臉上有些濕潤,眼睛有些刺疼。</br> 胸腔之中卻有了前所未有的恨意,一個想殺人的決心和狠心。</br> “十六哥對不住你。”“十六哥會殺了他,替你報仇,替你全家報仇。”疼痛感自渾身上下傳來,我再看向對面的小柳村,死寂的村落,再無半分生機。</br> 高懸于空中的彎月,仿佛此刻也在暗淡下來。</br> 楊青山不見了,不知道什么時候,陳瞎子和柳昱咒也來到了村口,柳昱咒的表情很嚇人,他盯著水面目不轉睛。</br> 陳瞎子一直就攙扶著柳昱咒跟在我身后,他應該也看見了那些道士和村民的死?</br> 我難受,最難受的是陳小胖沒了。</br> 柳昱咒這樣視人命為天大,恨不得手刃一切兇惡之輩的人,看到這些人被害死,恐怕他的情緒不會比我好到哪兒去。</br> 忽然間,柳昱咒推開了陳瞎子的手。</br> 他晃動了一下身體,沒有陳瞎子的攙扶,他險些摔倒。</br> 此時的柳昱咒,著實有些凄涼,胸口的道袍完全破開,手腕的位置還是被一根金色的筆刺穿,除此之外,他雙腳也是鮮血淋淋,濕漉漉的雨水混雜著血水讓他的衣服也是濕透的。</br> 他抬起右手,食指和無名指并攏,舉手指天。</br> “孔圣賜我玲瓏心,我今立誓對天庭,誅滅殘虐惡徒輩,否則挖心還三清。”他的聲音太大。</br> 在我耳邊炸響!在夜空中炸響!回音繚繞不斷。</br> 緩緩將手放下之后,柳昱咒身體又晃了晃,不過他再站穩(wěn)之后就筆挺無比。</br> 一步一步地走出小柳村,走上木梁橋,一直來到了對岸。</br> 陳瞎子走在后面,他依舊警惕,左右四看。</br> “柳道長。”我低聲喊了句柳昱咒。</br> 柳昱咒沉默且肅然,沒有回答我的話。</br> 陳瞎子也下了木梁橋,他深吸了一口氣道:“盡快離開吧,你們都需要去醫(yī)院,這件事情還有待商榷,村里的東西我們打不過,村外的那人也太厲害。”</br> “不能讓袁化邵先得到李陰陽。”我搖了搖頭,低聲道。</br> 柳昱咒才開口:“他心中殺念太多,手上鮮血太多,身后冤魂太多,這座橋,他過不去。”他指了指那木梁橋,我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緒和眼中的神色,太過平靜。</br> 我心頭清楚原因,楊青山補了一道符,這才是關鍵。</br> “若是他進不去,或許便不會先來,而是會看著我們,坐收漁翁之利,這還是需要商榷,此刻對他一無所知。”陳瞎子又說了一句。</br> 我心頭一窒,談到一無所知上面,我們并非全部一無所知。</br> 扭頭眺望了一下我家院子的方向,我沉聲說道:“陳叔,我再進村一次。”</br> 陳瞎子臉色微變,立即搖頭道:“不行。太危險,而且你進去什么都做不了。”</br> “我們并非一無所知。我要拿東西出來,對于李陰陽,對于袁化邵,那東西都很重要。”</br> “張爾剛才拿回去了天干硯,還從我這里奪走了定羅盤,我必須進村把那東西拿出來。”我鄭重地一字一句道。</br> 陳瞎子還要開口。</br> 我擠出來了笑容,說道:“我很安全,至少現在安全,有人在看著我。”</br> 話音落下的同時,我已經走上了木梁橋,快步地朝著我家走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