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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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每晚都做噩夢,要么就是無邊無盡的黑暗,要么就是我和麗兒的生離死別。
我也是真走到了這一步才明白,真正的內(nèi)心痛苦,真正的恐懼退縮,是說不出來,道不明白的。
每當(dāng)我呆望天空時,我心里一片空白,不會去想麗兒,也不會想自己,更不會想沈亦霆。
我變成了一副空殼。
能把我折磨到這種程度,這世界上,只有沈亦霆。
今早,是第八天了。
我吃好早餐,照例去了醫(yī)務(wù)室,馬研遠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在等我。
坐在椅子上,我閉著眼睛,不愿去多觸及那些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的冷漠,可偏偏今天的馬研遠話有些多。
他說:“痕跡已經(jīng)看不到了,今天也是最后一次上藥。不過,還是要避免突然扭頭這一類的動作。”
我閉著眼,點點頭。
不一會兒,耳邊傳來細碎的聲音,不用看也知道是馬研遠在整理東西準(zhǔn)備離開。
說來也是奇怪,我第一次見馬研遠的時候,心里就惦記著和他說聲謝謝,可現(xiàn)在每天都見,我卻說不出口。
想了想,我覺得這應(yīng)該是一種對沈亦霆無力抵抗的遷怒,一個醫(yī)生盡到治病的責(zé)任,我有什么理由擺臉子給人家看。
所以,我想還是由衷說聲謝謝,可誰料這一睜眼正好對上了馬研遠投來的目光。
他還沒摘口罩,眼里的光有些暗濁,片刻后他說:“以后注意點兒吧。這樣的傷口,醫(yī)生不怕,可別人看了肯定會嚇到。”
當(dāng)時我對他的這一番話沒過意,只當(dāng)他是醫(yī)生的關(guān)懷,便點點頭就站起來和他道謝。
時間過得快,也過得慢,當(dāng)傭人叫我下樓吃飯的時候,沈亦霆還沒回來。
這是我從受罰以來,第一次在沒有他的陪同下吃飯。
沒有多問一句,我老實的坐在餐桌前,就像完成任務(wù)一般把準(zhǔn)備好的食物吃干凈,然后就想回到臥室里,把自己蜷起來。
就在我還剩下三分之一沒吃完的時候,沈亦霆回來了。
我趕緊站了起來,低著頭等待他審閱,而他只是和董管家吩咐了幾句就要上樓,上去之前,他對我說:“吃完飯到我書房來。”
我感覺心臟向下墜了一下,倒沒有什么不好的預(yù)感,只是單純的不想和他接觸而已。
可我還是回了個“好……”
半個小時后,我端著茶走到了他的書房門口,這是董管家叫我?guī)蟻淼模乙老∮浀蒙蛞圉獙ξ艺f過這些交給傭人來做,可是我沒多問,沒多想,應(yīng)了董管家。
書房的門虛掩著,我抬手想要敲門,就聽到里面?zhèn)鱽淼穆曇簦骸敖逃?xùn)不夠的話,就不必浪費時間。”
這語氣是他慣有的冷淡,可聽在我耳朵里不禁心里一驚,瞬間覺得沈亦霆的“教訓(xùn)……”會讓那個人一無所有,而且是慘痛的一無所有。
我沉了幾秒,等他掛斷電話才進入書房。
他戴著眼鏡,顯得十分斯文儒雅,就連查看文件時的那種面無表情的專注也有著讓人錯不開眼珠的誘惑在里面。
可我只匆匆看了一眼,然后就小心翼翼的要把杯子放在了他的桌上。
這一眼,我看到他眾多文件中有一個標(biāo)著鮮紅十叉的文件,分外顯眼,上面赫然寫道:《津安大橋投資項目》,津城橋梁設(shè)計所。
我一閃而過的就是吳紹先,再緊接著就是沈亦霆不會是要對吳紹先出手吧?
這個想法一有,我不可遏制的抖了抖手,杯里的茶晃動起來,差一點灑在他的書桌上。
“對不起!”
我慌張的說了句,立刻彎腰查看有沒有真的茶滴弄到沈亦霆的那些文件上。
可沈亦霆似乎是無所謂,只是淡淡說了句:“去那邊站著。”
不敢違背他的命令,我立刻走到一旁,老實的站在那里,但是我的心,卻是七上八下。
我不知道剛才看見那個文件是我敏感多心,還是沈亦霆真的有所行動,我總覺得沈亦霆只是重度潔癖導(dǎo)致的不痛快,在我身上發(fā)泄完就會過去,以他的身份犯不上和吳紹先較勁。
可是那大大的紅色十叉,卻讓我心驚。
我真想拿出電話問問阿明,好得知吳紹先的近況,可是我沒有手機。要不再和沈亦霆解釋一下?但是越描越黑這話不是沒有道理。
怎么做也不是,一時間我煩躁的動了動身子,有些站立難安,可一抬眼,我就對上了沈亦霆的目光。
他的目光像一根針,而我就是一個氣球,所以瞬間被他給扎爆了,想來我剛才腦子里想的什么,他已經(jīng)一清二楚,就連我的恐懼也被他識破的無所遁形。
“沈先生,我……”
他不想聽我說話,直接轉(zhuǎn)過頭拿起了桌上的文件,而且應(yīng)該是特意讓我看到文件名稱是《津安大橋投資項目》的那個文件。
沈亦霆拿著文件端詳了一會兒,隨后拆下了眼鏡,動作停了幾秒,冷漠的眼神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可下一秒他就把這份文件一分為二,撕開了。
這樣的舉動是何用意?
我傻傻盯著被他撕了的文件,連他走到我身邊都渾然不知,“回臥室休息。”
他放下這句話,就頭也不回的出了書房,徒留我一個人繼續(xù)發(fā)呆。
可我也只是發(fā)呆,因為對于沈亦霆,我壓根不敢去想,也逼自己不去想。
沒過幾秒,我也出了書房,在關(guān)上門的那一刻,我的眼睛有意無意的還是看了一眼那躺在地上的文件。
默默問自己:吳紹先會被怎么樣?
沒有回答,或許人無能為力到了一定程度已經(jīng)麻木,再或許我跟著沈亦霆久了,人變得冷漠。
惟有恐懼,一刻不曾離開,在我心里始終被無限放大。
轉(zhuǎn)早,我一睜開眼睛,就看到傭人為我準(zhǔn)備好嶄新的裙子。
董管家見我醒了,對我說:“車子已經(jīng)在樓下等候,等陸小姐準(zhǔn)備好就可以去醫(yī)院。”
簡單一句話,我感覺長時間沉浸在黑暗里的心滲透進來一點點陽光,分外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