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11 正義讓誰存?
序列紀元122年,1月4號。</br> 在東北方大洋,機犁合邦占據(jù)的六號海洋大裂縫上。</br> 這個自然形成的巖漿帶,原本是囤積著大量的巖漿層,然而隨著大量的熱能垂直管道插入了地下,這塊堪比地球黃石的熔巖庫,現(xiàn)在,如同電飯鍋中即將蒸熟的米飯一樣,有著密密麻麻的冒著熱氣的孔。</br> 機犁合邦此時遠遠的甩開了其他意場陣營的勢力。其現(xiàn)在狀態(tài)屬于意場文明標準中“高度適應本土文明特色”。</br> 黑華在構(gòu)建‘人類特色主義的蟲群文明’的過程中,保留蟲群的等級化同時,也通過‘合理的欲望刺激’將大多數(shù)人類個體的智能性刺激到了極致</br> 當珊瑚星上其他其他主宰開始走向大氣海百合被動防御道路上。</br> 機犁合邦已經(jīng)能種田,主動開發(fā)新能源,創(chuàng)新更多新科技了。并且!隨著序列基地的上層逃離外太空甩下大量平民,讓機犁合邦人口劇增。</br> 此時在這個海底機械城市里的選民大廳中,潔白的燈光自上而下的照射。</br> 一個個平民以性別被分成了兩個隊列,然后在白色陶瓷質(zhì)感的機器人帶領(lǐng)下進行了考核,按照成績被分配到各個區(qū)域。</br> 機犁合邦現(xiàn)在收攏的人力都是大量序列基地丟下來的民眾。嗯,準確的來說是有蹼人類民眾。</br> 當今無蹼的人類已經(jīng)在號召下,成群結(jié)隊去新生會那邊。這讓新生會的力量在不斷壯大的同時,也讓新生會內(nèi)部民粹情緒逐漸傾向于民族化。大瘟疫帶來的隔閡副作用,將持續(xù)很長很長時間。需要領(lǐng)導集團一代又一代的堅持原則,最終才能消除。</br> 那么無蹼人類當下該作何抉擇?</br> 正如路易十四時代,老農(nóng)不理睬天堂地獄,只在乎哪邊棒子面便宜一樣,普通的有蹼人類其實也不關(guān)心序列和意場到底誰是正義,現(xiàn)在他們只關(guān)心誰能接納自己。</br> 在六百米見方的龐大廣場上,電子機械音正在對加入的人類呼喊簡單口號。</br> “海洋,是我們的海洋。序列毀掉了我們的文明統(tǒng)一性,現(xiàn)在我們要恢復正統(tǒng)。”這口號放在十年前,妥妥的是某個人類基地內(nèi)的情況,而現(xiàn)在這是意場文明麾下的勢力地盤。</br> 四十個區(qū)域內(nèi),一組組有蹼人類茫然的接受頭環(huán),這個頭環(huán)未來將導引他們的生活習慣,例如飲食,訓練,吃飯。</br> 誠然,對個人來說,‘自由’是寶貴的,但是在社會客觀角度上,自由必須對社會運轉(zhuǎn)有收益,才會被允許。</br> 黑華坐在大廳中,看著面前六百個屏幕里,新加入的人類。</br> 黑華用看透了一切的神態(tài),自語道:“所有人類文明的結(jié)構(gòu)都不是以給予個體自由為使命,而是利用人類個體追逐自由的天性來發(fā)展。”</br> 身著黑色長裙的黑華站起來,她身旁一系列的智能飛行器,隨著她的起身而動,</br> 黑華伸出手在一旁的機械平面上嘆了一口氣:“為什么又要承接這樣的責任呢?這次,我輸了呢。”</br> 手中不知道何時出現(xiàn)了一張精度堪比照片的寫實畫。</br> 黑華盯著畫上五個人(其中一個是她自己,也有陸博雅,以及言靈),揮手間,這張紙在指尖消失了,喃喃道:“退不了,我想要退出,總有人把我拉回位置。”</br> ……</br> 與此同時</br> 在新生會的核心基地中。宙邁默默看著電子監(jiān)察界面上的畫面:東北區(qū)域海面上大量無蹼人類乘著小船,拖家?guī)Э诔牡臋C犁合邦設(shè)立聚集點涌去</br> 宙邁的戰(zhàn)爭準則:戰(zhàn)爭一定要拋棄情緒化小義,從大義進行分析。</br> 黑華這位蟲群領(lǐng)主,在北邊救了眾多人,這是符合大義的。而對符合大義的事,要做出相應的回應。</br> 宙邁:那么該和她見一面,即使這場見面有風險。</br> 【在見一面之前,要準備好替手。】</br> 宙邁點開了矩陣,看著最新維生艙中正在生長的新自我分體。——這個技術(shù),其他天體智慧用來存續(xù)自我,維持意志久視,而宙游卻用來前仆后繼,與一切困難迎面相撞。</br> 宙邁徐徐道:“”這個分體叫什么呢?”</br> 大腦通過矩陣聯(lián)系了這個新生個體,確定那個里面也有自己的意識后,宙邁:“就叫宙蹚,嗯,總要有人,向前蹚。”</br> ……</br> 戰(zhàn)爭中,有人站在錯誤的陣營中,但是會做正確的事情,同樣也有人試圖站在正確的陣營中,來掩蓋自己錯誤的行為。</br> 珊瑚星外太空</br> 在外太空序列基地指揮官們,在俯視全球地圖、“理智”分析后,于集體遠航的最后三日,派遣大量空天轟炸機,進行轟炸。</br> 太空中,標識各色基地符號的龐大戰(zhàn)艦下方,機械滾輪運轉(zhuǎn),艙門打開,將放著一架架重型轟炸機的金屬“柜子”按照批次投放下來,</br> 轟炸機在迷云密布的星球上方排成一個碩大的方陣。然后開始噴射藍色火焰,朝著星球表面各個區(qū)域飛去。</br> 四十分鐘后。</br> 在迷霧云層中,出現(xiàn)了閃光,光芒就如同一層層紗布燈罩中的燈光一樣,在太空上看,就如同螢火蟲在閃爍。然而在云層下。地表開始如同煉獄一樣出現(xiàn)。</br> 不過這核爆投放的方位——為了追求殺傷力,有時候毫無顧忌的投放在了新生會和意場陣營的戰(zhàn)場上。</br> 他們在投放一個小時后,才以昭告的姿態(tài)派遣無人機帶著消息,宣告自己的打擊,是的,這種高高在上,讓人異常惱怒。</br> 盡管新生會立刻做出反應,迅速命令部隊大規(guī)模的修建反輻射掩體,但是依舊有大片部隊失去了聯(lián)系,六千名人類軍官失去了聯(lián)系。</br> 這種傷亡,在過往大戰(zhàn)役的傷亡上算不得什么。白礁石戰(zhàn)役,新生會損失了四萬人,才拿下了勝利。在這幾年來,平民傷亡已經(jīng)超過了兩千萬。當然,這種轟炸的實際戰(zhàn)果消滅了六千七百萬個標準單位的蟲群目標。這樣的交換比,似乎提示眾生“高高在上老爺們按下毀滅電鈕”是睿智的。</br> 可是大人們并不知道——眼下這場戰(zhàn)爭已經(jīng)不是在為利益而戰(zhàn)了,而是在為道義而戰(zhàn)!</br> 單純用數(shù)字上的更少為行為辯解,那是狡辯。正義把更多的人類真正的變成戰(zhàn)士,而這場轟炸卻蠻橫提示下層是炮灰。</br> 逃到太空中的人類依舊維持統(tǒng)治者生殺予奪的姿態(tài)做出此舉。給這個恒星人類的未來蒙上了一層陰霾。</br> ……</br> 太空中,明愁圣看著巨大屏幕上星球表面遭遇到轟炸的畫面,呆若木雞,盡管他身后的維生艙中存在445個被救下的人。但是他的眼睛充滿困惑不解。</br> 在他身邊,光暈出現(xiàn),他頓了頓,對光暈敬禮。</br> 宙游走了出來,看著這些人,問道:“你們有事找我?”</br> 明愁圣捏著拳頭,努力問道:“長官,為什么,我是說序列為什么會支持?”</br> 宙游:“我以為會問,我為什么毫無作為。”</br> 明愁圣沉默了。</br> 宙游頓了頓嘆息道:“不要不敢問,現(xiàn)在你作為已經(jīng)在局外的人,什么都可以問。”</br> 明愁圣生硬的回應道:“那么請您,給我解釋。”</br> 宙游指了指珊瑚星:“你們很憤怒,但是是為誰憤怒?”</br> 這時候,另一個人徐徐說道:“當然是,為戰(zhàn)爭中無辜的死難者而憤怒。”</br> 宙游搖了搖頭:“你們的憤怒是因為你們感同身受代入了被壓迫者的境地。”</br> 宙游指了指太空漂浮的浩大艦隊:“還是因為“他們是有蹼人類”所以你們很憤怒。”</br> 數(shù)秒后,宙游在他們的眼神中得到答案,微微搖頭道:“這種憤怒不能作為行動的理由”</br> 明愁圣想要反駁什么。</br> 宙游繼續(xù)敘述:“在這次轟炸中,有蹼人類因為缺乏組織,未能有效組織防御,死亡總數(shù)是無蹼人類的七百倍,你們的憤怒是不是消減一點?”</br> 宙游看著錯愕的眾人,嘆了一口氣:“你們憤怒的情緒有所改變,說明你們的憤怒并不是剛性的,“剛性的憤怒”對不公平、不正義的不滿,是堅定、頑強、不隨時間和所在位置消散的。</br> 在導引文明的時候,如果讓情緒上的憤怒占據(jù)主導,那么就如那些人(手指遠征艦隊)一樣,最終會在某些位置、某些事可或許會忽視一些東西。”</br> 明愁圣說道:“前輩,底線,我們堅持底線。”</br> 宙游目光依舊看著太空中的序列艦隊:“在人類文明的發(fā)展路途中,必定會存在災難,傲慢,自私,懶惰的思想,這些是常態(tài),而就是這些常態(tài),造成的人禍死傷比天災要大數(shù)千倍,數(shù)萬倍。”</br> 明愁圣依舊目光如刃的黏著那些序列遠征軍,依舊覺得不應該放過那些人。</br> 宙游:“多站在其他人的角度上,不將那些位置和自己分割,首先杜絕人禍從自己手中出現(xiàn)。”</br> 宙游將遠方遠征艦隊的圖像變大:“他們代表著珊瑚星文明的一部分,有資格裁決他們的只有歷史。而我最多只能與你們一起犧牲,一起戰(zhàn)斗。我不是裁決者。”</br> 明愁圣等人沉默。</br> 顯然宙游的話是有道理的,身為星辰文明智慧,堪比神祇的存在對凡間卻并不是高高在上俯瞰螻蟻的心態(tài)。這是讓明愁圣等人無法質(zhì)疑的原則性。</br> 但是明愁圣還是不甘心,他說道:“那么,大人您能不能申請撤銷這些序列支援?”</br> 宙游抬頭望太陽,不禁笑了:“戰(zhàn)爭遲早要結(jié)束,序列秩序遲早是要消失的,現(xiàn)在依賴,本身就不是福氣。”</br> ……</br> 序列聯(lián)盟對地面的狂轟亂炸,宙游體現(xiàn)的很淡定,一副坐等天道輪回的從容。</br> 但是序列體系背后的女神們,對,也就是搖光,司落她們實在是難以自容。</br> 相對于自新生會舉義前進。序列體系的這些偽劣者們自以為扮演智者,各種騷操作不斷。徹底激怒這些女神。</br> 她們用確定以及肯定的語氣命令,序列聯(lián)盟在七十二個小時內(nèi),撤出珊瑚星的低軌道,四十天內(nèi)抵達天澤星,遲到一天,扣序列積分。</br> 混沌號基地中,序列集團的最高幾個基地指揮官臉色鐵青。這個時間太緊了。</br> 而在33號太空艙中,獅轟正在收拾行李,返回自己基地所擁的戰(zhàn)艦,一旁的部葉則是說道:“現(xiàn)在,航程非常緊,我們中肯定會有人遲到,沒有序列積分支持,會在太空中失去自主能力。”</br> 獅轟嘆了一口氣說道:“也許,這次序列主宰們就是這么想的,讓我們內(nèi)部淘汰一部分人。”</br> 部葉沉重道:“會死人的。”</br> 獅轟點了點頭,然后又搖了搖頭:“會死一些人,但是死的是少數(shù)人,準確的來說,會解散一部分基地,由完成任務的基地繼續(xù)繼承。”</br> 部葉皺了皺眉頭:“那么大的基地會占據(jù)優(yōu)勢。”</br> 獅轟擺了擺手:“不,你要從神的角度來思考,她們此次憤怒的原因是,依托序列規(guī)則肆意妄為,踐踏道義,(他手指了總控倉)現(xiàn)在做的最過分的其實就是你嘴中的那些大基地!在此次大遠征中,大基地的矛盾更加龐大,食物,水,還有電力分配不公,都會導致人員脫離。”</br> 部葉深呼吸道:“即使是脫離一部分人,大基地依舊是占據(jù)優(yōu)勢。”</br> 獅轟反問道:“如果,小基地可以接納這些脫離者呢。”</br> 部葉否決道:“怎么可能,食物和糧食是不夠的。”</br> 獅轟就這么看著部葉。</br> 部葉愣了愣,反應過來,——眼下的窘境是序列秩序突然改變造成的,那么,也意味著序列秩序的改變,有利于一些適合的集團。</br> 獅轟淡淡地說道:“當星空中,出現(xiàn)大量脫離者的時候,我想序列秩序會出臺新的兌換政策鼓勵基地接納這些脫離者。”</br> 這位老政客顯然抓住了要點。搖光她們的確是這樣想的。這幫女士心終究沒那么狠,能被輕易算準利用。</br> 獅轟深呼一口氣看著窗戶外面,緩緩出現(xiàn)的珊瑚星(注:此時太空空間站在旋轉(zhuǎn),所以窗戶外會定期出現(xiàn)星球。)緩緩說道:“放心,神一直是站在我們這邊的。”</br> ……</br> 在珊瑚星上,陸博雅通過矩陣聽完了圣然闡述的方案,有些沉默。</br> 圣然疑問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對嗎?”</br> 陸博雅緩緩道:“沒什么,你們的方案一向是有始有終。”</br> 圣然冰雪聰穎,聽出了陸博雅話語中的對照之意,詢問道:“那么,如果是他,會怎么做。”</br> 陸博雅說道:“他?他從一開始,就不會接手你們的遠征計劃,如果,你們現(xiàn)在都不在這里他不得不接受,那么他會斷然斷掉(太空逃亡者們)一切序列支援。”</br> 圣然:“什么?”不可置信的她補充道:“那會死很多人的。”這些從星辰文明社會中從長大的女性天性太純良。m.</br> 陸博雅低沉卻‘無動搖’的敘述道:“是的,沒錯,他們會死很多人,但是并不無辜。”</br> 末了,她頗為滄桑的補了一句:“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匹夫覺得一切事不關(guān)己,懶得做出頭鳥的時候。亡天下時,自己的小確幸被大潮無情的摧毀。就是當初“無所為”的報應。”【雪崩發(fā)生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br> 宙游此時越來越恒信之念:“大災難之下,一波又一波收割之下,誰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活下來的人必須有擔當。”</br> 補充:序列秩序下的那些基地內(nèi)的那些環(huán)境,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讓宙游這樣的人能活下來,所以他們合該有此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