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 道德階梯。
亂紀元462年，神臨。</br> 燃輪的綜合學校中。陸博雅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學生——巍山啟。</br> 巍山啟是今年青少年發(fā)明創(chuàng)造大賽的第一名，在實驗室內(nèi)成功將老鼠的大腦對接到控制系統(tǒng)中，對一個機械狗進行動作指導。</br> 這個科技具有很好的實用價值。——不在于生物機械化，而是反向控制小型動物載著小型機械移動。畢竟在生物艙中培養(yǎng)貓狗之類的生物，成本要比制造相同體積的自動機器低多了，例如上一世騎狗的人工智能作戰(zhàn)兵器。嗯，很好笑，但傳統(tǒng)馴化技術(shù)的市場一直是在等待技術(shù)進步。</br> 【這就如同二十一世紀初期非常科幻的3D打印技術(shù)，當時人們對其寄予厚望，認為用在航天、醫(yī)療高大上的地方。但是在中葉的時候，人們覺得這玩意打印高性能的金屬零件不行。只有在給老舊下水道打印停產(chǎn)規(guī)格的塑料零件上，才顯得真特么節(jié)約成本。】</br> 而且巍山啟還是從邊界區(qū)來的少年，故更顯得難能可貴，陸博雅當然是有理由去接見一下這個天才少年。</br> 當面表彰了其努力學習的優(yōu)良作風，鼓勵其再接再厲。</br> 然而，實際上，這兩個狐，額，這兩位正在他人無法發(fā)覺的角度上，進行特殊的對話。</br> 陸博雅：“你？嗯，還有誰選了這個任務。”</br> 巍山啟一邊接過獎狀，一邊若無其事地回應道：“不清楚。”</br> 巍山啟，這是他自己取的東方名字，其本身是高緯度淡發(fā)色。很顯然不是東方系人種。</br> 【其本名音譯，Aaron，艾倫，來源希伯來語系，巍然的高山；受神啟示的。巍山啟是他自己根據(jù)意思而進行的命名。——習慣音譯是某文明全球殖民化后的文化殘留，而文明相互之間平等交流后，偏向意譯取名。同理，陸博雅也有西式意譯的名字。】</br> 陸博雅看著面前這個年輕人，皺眉說道：“你什么時候到這里的？”</br> 巍山啟：“巖晶星。”</br> 陸博雅臉色一愣，隨后反應過來：“你是上個任務？”</br> 巍山啟頓了頓：“是啊，我倆是平行任務。上個任務，響笛城，我輔佐宙游，經(jīng)歷勤王討伐，而后皇帝被刺殺，再然后確定那個，那個什么公主。”</br> 陸博雅：“絕螢！”</br> 巍山啟：“就那個蟲群公主，就是干擾星球科技的異源。那個宙游，我建議他先臣服，然后——”</br> 陸博雅：“啐（qi），你出什么餿主意！那家伙會聽你的，我就在這‘蕾絲’。”</br> 巍山啟瞅了瞅陸博雅，非常遺憾地嘆了一口氣：“是的，他沒聽我的，直接一波高速機甲沖鋒將那公主拍下了。”</br> 他的左手拇指戳到右手攥出的孔中，一邊比劃著，一邊重復道：“就這樣，人家公主下令活捉他，部署了大量蛛網(wǎng)步兵，他直接火箭彈射那公主臉。俘虜那位公主后，直接拷在機甲座艙邊——”</br> 陸博雅：“俘虜？”</br> 巍山啟：“對啊，直接鐵絲綁住，然后申請星辰文明下來逮捕，我任務直接結(jié)束。你那個任務線，那公主什么下場？送給你蕾絲？”</br> 在課桌前，一直是在鼓勵新同學的陸博雅，皮笑肉不笑，開口建議道：“同學，你的生物技術(shù)天賦非常好，但是，學海無涯苦作舟，好好深造，二十年后希望能在燃輪百花齊放的科學前沿看到你的身影。”</br> 巍山啟：“……”他頓了十秒后，臉上露出認慫的表情。</br> 陸博雅冷笑：“那個任務，你多少分。”</br> 巍山啟：“八十四分，任務結(jié)束原因：由于宙游太過冒險，被星辰文明拉回去了。——然后，我交了部分獎勵點，開啟下一階段，就到你這來了，宙游在這個星球上嗎？這個宇宙是什么情況。——哦，我知道這里是高等文明另一個據(jù)點。”</br> 陸博雅點開了投影，旋轉(zhuǎn)的立體圖上，出現(xiàn)了發(fā)光的龍心，人體法脈結(jié)構(gòu)，還有仿生人技術(shù)。嘆了一口氣說道：“這是星際文明擴散的時代，大規(guī)模星球改造，然后擴散族群。只是科技都很容易傳授，人文卻很難被沉迷于生物惰性的人類繼承。</br> 高等文明的內(nèi)核，你應該在上個任務中，從他那兒看到了——勇敢、勤奮、善于思考，不嘲弄貧者，不屈于威壓。”</br> 巍山啟托腮思考了一番，點了點頭：“哦，賽博化，嗯，不是賽博化是壟斷財富，這里存在極大的認知屏障。哎，沉迷于低等趣味的人啊。”</br> 巍山啟說這句話的時候，陸博雅鄙視地看了他一眼，顯然，陸博雅對巍山啟某些世界觀也是很不待見的。</br> 陸博雅在高維提供的通訊渠道中，加快語速介紹道：“三個高等文明的三種文化，三個高等文明在一開始擴展自己文明的時候，都是天真希望能夠大同，故沒有自私封鎖科技，而后發(fā)者在享受科技時候，不知道發(fā)展過程中的阻力。會犯各種各樣的錯誤。——而高等文明形成條件不同，從起源時就默認的常識，在這些次文明身上不存在。所以這些常識缺失，在次文明發(fā)展到高科技時代后，存在了致命的缺陷。”</br> 兩分鐘后。</br> 巍山啟：“好了，大致情況我清楚了，和我說一下這里的技術(shù)情況，我覺得燃輪的技術(shù)不賴，怎么我在政治教育課程中，總聽到燃輪的技術(shù)落后于聯(lián)邦？我先前處于不發(fā)達區(qū)域，信息不全。”</br> 陸博雅：“哦，你應該是看完整工業(yè)鏈，做的推測對吧。”</br> 巍山啟點頭：“是的，燃輪的產(chǎn)業(yè)工人規(guī)模，應該是全球最強的，還有那個重元素核能設施，你們也研發(fā)出來了，也不存在科技短缺吧？”——巍山啟故意不說“原子核心”。</br> 陸博雅點頭：“科技種類上我們不存在短缺，并且科研人員數(shù)量上也凌駕這個世界，但是這是我們白手起家的科技，而這里的聯(lián)邦從星空繼承了技術(shù)，隨后完善了幾千年。燃輪作為后起之秀在短期內(nèi)，無法在核心材料、設計控制、高能加工上，追平他們。對了，還有什么不懂的，一次性問完吧，我還有實驗要做，沒空和你多聊。”</br> 巍山啟：“最后一個問題，宙游……他在這，這條時間線上還好嗎？”</br> 陸博雅：“放心，他沒有需要我們教育的毛病，嗯，你唯一要擔心的，恐怕是他的某些觀念容易造成自身早夭。唉，高等文明的個體存續(xù)往往是上千年，他才不過幾十年，在我看來，就幾次以身犯險，似乎……”</br> 巍山啟：“這么說，這樣的人，應該在大發(fā)展的時代，不應該在文明繁盛之后。”然而話音剛落。</br> 陸博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緩緩說道：“這個時代，還在向前，沒有什么‘過去時代才是他舞臺’一說。”</br> 停頓了兩秒。</br> 巍山啟盯著陸博雅，鄭重問道：“這樣的人，你想過帶出來過嗎？”</br> 陸博雅搖頭：“想過，但是現(xiàn)在想通了，不適合。他所在的這個時代，超出了我們那兒，不要拖著他了。”</br> 巍山啟聽罷了，眼神茫然了一瞬間，然后自嘲地點了點頭：“是啊，他追逐的是希望，不是趣味。”</br> 這時候，荷山來到了巍山啟所在大廈的門口，進行等待。他手里拿著一個報告單。</br> 陸博雅通過矩陣觀察到了那個年輕人。查了一下資料后，略帶玩味地看著巍山啟，同時問道：“和你來的那個孩子，你準備怎么安排他？嗯，看樣子，他似乎不喜歡太安分的生活。”</br> 巍山啟露出微笑說道：“這個年齡喜歡闖，就當是新兵考核吧。”</br> 陸博雅：“這樣嗎？在這個熾熱的時代中，放任其自由，未來若是回憶，一定會覺得錯過了什么的。”</br> 巍山啟不由一笑：“你我這樣的人，成為軍官前，應該都錯過一些東西吧。”</br> 陸博雅神情不由一暗。</br> ……</br> 7月，太空中的白鈦星已經(jīng)變成了白天都可以觀察到的星體。</br> 全球開始陷入了緊張中，因為大家都清楚了，白鈦星現(xiàn)在是具備了氫質(zhì)大氣，在明年和聯(lián)邦交匯的時候，將出現(xiàn)大暴雨以及位置不確定的大轟爆。</br> 在過去的時候，芳明星雙星交錯，都是會對邊緣勢力大清洗。</br> 所有邊緣游民勢力，都會被白鈦的空降部隊毫不在意的掃掉。只有板塊穩(wěn)定區(qū)的防御據(jù)點可以躲避毀滅。</br> 但是近十年來，隨著聯(lián)邦援助下的燃輪崛起，用一系列戰(zhàn)役，打掉了擁有龍心的鈦鋼勢力。加上聯(lián)邦現(xiàn)在開放了對外援助，這助長了“我上我也行”心態(tài)。</br> 【巍山啟點評：“這都是這幾年《回到46x年當軍閥》這類小說造的禍。認為自己拉到聯(lián)邦援助，憑借自己手腕就能起事。”】</br> 不過呢，心態(tài)狂妄，不代表會對眼前的問題狂妄。</br> 這次的雙星交錯和以前還不一樣。大暴雨和大轟爆該怎么扛？燃輪和聯(lián)邦都有完備的地下設施。而這幾年新興勢力的基礎(chǔ)建設能力都很薄弱。</br> ……</br> 7月份。</br> 神臨板塊。</br> 宙游看著面前，一份來自南邊裂紋區(qū)的方案。這個方案的簽署人是一個十七歲的孩子，名字是荷山。</br> 燃輪上層決策層，在看到這東西是一個十七歲男孩遞交后，直接就當廢紙了，但是陸博雅卻從故紙堆中翻出來了。認為這類計劃非常有建設性意義。這個計劃書初稿是荷山寫的，大概就只有三千字，而后巍山啟幫他改了六十萬字。內(nèi)容詳細充實。</br> 宙游抬起頭對著決策層問道：“你們?nèi)绾慰矗?amp;rdquo;</br> 赤均（安全部部長）：“可行性很高，只是，提出人？”</br> 宙游：“只是提出人太年輕，且從宗教集團手里逃出來的一個年輕孩子，讓各位覺得有點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對吧！”說到這，宙游摸了摸自己下巴，還是絨毛。</br> 會場上相互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意思。</br> 陸博雅站起來說道：“諸位！年輕人辦事的確不牢靠，但是年輕人可以教！關(guān)于造反這種事情，現(xiàn)在只有17歲的人敢干。而諸位的年齡在當下是成熟的，是有方法的，但是不把各位逼到絕境，我想諸位，一定不會主動地去策動革命了。——如果各位覺得這不對的話，那么我們從組織內(nèi)去選一些‘有經(jīng)驗’的去做，如何？”</br> 會場上氣氛很尷尬。嗯，的確，策動邊緣區(qū)變革，在場的諸位心里都有一套方法，都自比那個荷山有水平。但是真的是要被命令去做。真的是沒人愿意。</br> 宙游翻看了報告：“敢從軍閥的高壓統(tǒng)治下逃出來，這絕對是膽量超人。世上所有人都年輕過，但年輕時候有這個膽量的又有幾個？而且逃出來后，很自信地拿著報告來和我們談合作條件。”宙游的嘴角露出笑容，顯然是對這荷山的膽量非常欣賞！</br> 陸似說道：“弄掉那個鋼鐵教會，對我們來說易如反掌。給個試試的機會給年輕人。不過，組織和動員模式，應該教好他。”</br> 宙游點頭道：“教的時候，在某些方面標準不要那么高，這個荷山呢，很年輕，年輕意味著很多事情需要時間沉淀才能明白，強行灌輸是沒有用的。他只要作為燃輪的道德階梯就行了。”</br> 會場的人，明白“道德階梯”這個詞，點了點頭。</br> ……</br> 道德這種東西，過于高的標準會讓某些人接受不了。</br> 當大部分人認為，某些道德太高，不切實際后。會反向發(fā)展為，以踐踏道德牟利為榮的情況。</br> 這時候，站在高標準道德的人是遏制這種現(xiàn)象的主力嗎？不，高道德標準的人付出生命代價，也只是作為理念的先鋒軍。</br> 打壓這批無道德的主力，是那些在略微遵守道德，且得到回饋的“多數(shù)派”。</br> 多數(shù)派遵守部分道德獲利后，會鄙夷，那些以踐踏道德謀小利的小人。在壯大一定程度后，會徹底將小人們擠壓到邊緣化中，然后為了標榜自己，順便把小人們釘在恥辱柱上。</br> 這些稍微遵守道德且獲得主流利益的人，就是“道德階梯”。</br> ……</br> 燃輪的原則法案：堅決不從機械人偶身上獲利。</br> 固然得到不少人稱贊，但是大部分人覺得似乎不切實際，有點擺姿態(tài)。嗯，現(xiàn)在邊緣不少軍閥甚至是在恥笑燃輪就是在裝模作樣，認為壯大就應該不擇手段。</br> 【就如同，二十一世紀早期，東亞大陸不少第一批知識分子主流意識形態(tài)，讓下一代出國接受教育。——真正懟贏這波留洋為榮思潮的，是建設本土為榮的科學家嗎？不，是當初不得不留在國內(nèi)，享受國內(nèi)發(fā)展，取得利益的大眾，在二十一世紀中葉，徹底否定（鄙夷）上兩代精英知識分子們愚蠢判斷。】</br> 荷山的（創(chuàng)業(yè)）計劃書：</br> 打垮鋼鐵老兄會這個地方，然后獲得燃輪資助，組織那里的年輕人。——最后和燃輪進行數(shù)據(jù)貿(mào)易。</br> 燃輪提供設備，荷山的政權(quán)維持下來后，在自己控制區(qū)域內(nèi)維持基站，一百米內(nèi)的地層數(shù)據(jù)每個小時要傳輸給燃輪。</br> 燃輪的經(jīng)濟扶持計劃：</br> 荷山負責該地區(qū)設備的完好度，保證數(shù)據(jù)穩(wěn)定。為燃輪提供數(shù)字服務。</br> 如此之外，燃輪會在其控制區(qū)地表租借幾個點，同時對其五百米以下的地層享有專屬活動權(quán)。</br> 這樣，他們（邊緣勢力）就不需要賣人口了。</br> ……</br> 巍山啟對此評價：給這個世界其他新軍閥們一個站在道德高地上一邊收錢，一邊噴人的機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