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5 謫落
遠征的日子即將到達。宙游并沒有與同伴告別,則是獨自一人踏上了發(fā)射塔。</br> 波增對宙游如此表現(xiàn)皺了皺眉頭,誤以為宙游依舊在賭氣。</br> 然而,宙游實際上的心理情況是這樣的:“……我要帶上最好的劍,翻過最高的山,穿著最靚的戰(zhàn)服……”</br> 哼著自己都不知道什么名字的歌,一路“達拉崩巴”地走上了金字塔形態(tài)發(fā)射平臺后。</br> 在平坦的航天基地上,宙游好奇地看著這個航天飛行器。</br> 宙游:“咦,新玩意!”</br> 這個飛行器是一個絕對光滑的球形,外表呈現(xiàn)金屬形態(tài)。然而這個復雜的外殼,在宙游接近的時候卻出現(xiàn)了液態(tài)性質(zhì)。這給宙游一種反常識的感覺,只有游戲設定中才會出現(xiàn)。</br> 宙游頭盔中的科技助手科普道:“通過電磁,將金屬在常溫下保持液化,撤銷電磁則恢復為固體。非碳基生命常態(tài)自然條件下的物理現(xiàn)象。”</br> 宙游瞅了瞅這個一個噴口都沒有的球形,嘀咕道:“等會,這玩意靠著什么上天,反重力?!”</br> 頭盔目鏡中,智能助手立即搖頭道:“不,重力科技為9級科技,僅星球核心設施與該類技術相關,而您飛行器依靠電磁方式登空。”</br> 智能打開了太陽系剖析圖像,顯示了在星球內(nèi)部的引力控制裝置,這個裝置異常龐大。</br> 而電磁發(fā)射科技,就是地表電網(wǎng)對電磁發(fā)射塔進行供電,只要地表金字塔設施便可容納得了。</br> 意思就是:高等級科技能做到某些功能,但是不會繞那么大圈子,去實用化這個普通科技就能實現(xiàn)的功能。</br> 舉個明顯的例子:二十一世紀核聚變的確能點煙,方式是把香煙埋在土里,煙頭露出地表,在高空中一枚核彈閃一下,光輻射就把土層表面露出的香煙點了。這時候,就可以在地下把香煙抽下來,吸一口核彈點燃的煙頭,記住,躲一下馬上會來的沖擊波。——問題是腦袋抽了才會追求這種核能點煙的方式。</br> 把簡單問題搞得復雜化,你說這火柴,打火機的科技,他不方便、不環(huán)保、不安全嗎?</br> 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無知,宙游咬了咬手背,掩飾尷尬。</br> 隨后在智能安排下,躺進了這個球形飛行器。</br> ……</br> 當宙游沒入了這個液體金屬球中,這個如鏡的球體和大地產(chǎn)生了斥力,以每秒三個G的加速度飛向了太空。</br> 十四分鐘,金屬球猶如帶電液滴,來到了這片人‘造化’的太空。不同于宇宙歷的太空,由于太陽和氣態(tài)大行星的大量氣體被放置在外太空,太陽光線不是那么灼人,而未被太陽光照射的背面也并不寒冷。</br> 當代太陽系的行星際空間也沒有了四萬年前恢弘的金屬太空城市,而是一個個能量力場維持的幾何發(fā)光體。</br> 當液滴打開后,宙游瞭望著這片廣闊太空基建設施,被這片美輪美奐場景弄得目眩神迷。在欣賞了一陣子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朝著神之星方向望過去。然而過了十秒鐘,才在太陽系縱橫的光路中發(fā)覺神之星的蹤跡。</br> 一旁的,主管整個太陽系的系統(tǒng),默認宙游對星空的瞭望。</br> 當宙游翻資料的時候,系統(tǒng)就知道宙游要找什么天體,但是其安安靜靜在一旁沒有插嘴。</br> 當代系統(tǒng)奉行的圣典:人類自我學習過程中存在大量獨立思考,是神圣不可侵犯的。</br> 八分鐘后。</br> 宙游凝視著那顆神之星,而在宙游一旁的顯示器上,是神之星的歷史資料。</br> ……</br> 神已經(jīng)消失了。</br> 在鐘聲敲響的一千年后,人類科技發(fā)展到物質(zhì)傳送時,神之星就變成了儲存人類末期思維的殯儀館。也就是當年理想鄉(xiāng)的設置。</br> 等等,神到底怎么消失的?曾經(jīng)熱鬧非凡,至少有幾百個神祇的神之星,在文明再次抵達時,發(fā)生了什么?</br> 心里有十萬個為什么的宙游,在歷史訊息中找不到答案,聯(lián)邦資料中也沒有公布。</br> 嘖嘖!這是因為,曾經(jīng)的神變成了人,而人在文明中是有隱私權的。</br> 優(yōu)勝劣汰和戰(zhàn)爭真理對神之星收尾后,就徹底挪出神之星,不再以頻段生物形態(tài)存在。</br> 你看看,愚昧的時代,人類能變成頻段生物封神,那么文明昌明后,神為啥不能“土之星變?nèi)?amp;rdquo;?!</br> 至于曾經(jīng)能容納幾百個神祇的神之星為啥被放棄了?——二十一世紀,東亞大陸農(nóng)村還能容納幾億人呢,后來還不都到城市去了。覺得不符合潮流,那就挪窩唄!</br> 神是什么概念?基礎概念就是——永存,強大個體。只要滿足這個概念,干嘛要拘泥于神之星呢?</br> 在這個世代,人類意志不再被碳基基本形態(tài)局限,天體級智慧在各方面超越了傳統(tǒng)的神,而且還能在宇宙中浪。</br> ……</br> 至于那倆家伙到哪里去了。</br> 這個問題就好比,在地球第四紀問合弓綱去哪了?最最原始的合弓綱早就消失了,但是現(xiàn)在第四紀最頂端的物種群都是合弓綱的進化。</br> 再生,分體,如同物種進化一樣:在這個過程中,鐘聲早期的原初人格,在千年萬年過程中裂變成不同的人格群的情況并不鮮見。其中不適合的寂滅成新生兒,適合的繼續(xù)分裂。</br> 可見,星辰文明的核心統(tǒng)治者們就是天體級智慧。宙游這種獨立的新生代,是星辰文明的極少個體,如今在教育設施內(nèi)重新接受文明指導的分體,都能溯源到某天天體級智慧裂出來的弱意志。</br> 至于天體智慧的跟腳?到底是鐘聲初哪位‘大神’落下的化身?以及相互之間的倫理關系是啥?</br> 有的天體級智慧相互稱呼為姐妹,這很顯然就是曾經(jīng)從一個智慧體中分裂出來的。高等智慧自我分裂,是當代星辰文明最主要的人口增加方式。</br> 寂靜的太空中。</br> 宙游翻查資料漸漸有了興趣,突發(fā)奇想:“誒!自己的導師,波增,會不會也是上一世熟人分出來的呢?好吧,也就想想,現(xiàn)在連喊他爸還是媽都搞不清楚。”</br> 繼續(xù)翻資料。</br> 鐘聲文明這幾萬年,人類是在以多種方式探究未來。</br> 例如,人類在從自然人狀態(tài)中脫離后,曾出現(xiàn)了三種發(fā)展模式。</br> 第一種,就是再生重回少年,分體也跟著再生。還能保持同步,那就是一個自我;保持不了同步,那就分出去,也就是上面那種。</br> 第二種:和上面分裂,擴散,截然不同,而是合并!鐘聲文明剛剛敲響的時候,存在一種思維容器的道路。</br> 也就是在一個大集體中,大家相互交換記憶思維,例如戰(zhàn)斗技巧記憶思維,制造技術記憶思維。</br> 一切技術變成公有制。當然,在這個公有制的思維中,屬于你創(chuàng)意研究出來的經(jīng)驗份額越來越低,那么在這個集體中,使用的始終是非自己的經(jīng)驗。</br> 這在自然人時期(六十歲以下)沒什么,甚至不勞而獲還很爽。但是在進入第一次重置再生后,就會發(fā)現(xiàn)在記憶中沒什么值得自己牢記的東西,那些用得很舒服的經(jīng)驗一下子消失了,沒有留下任何自我意志的痕跡。不知不覺就在習慣中迷失了自我。</br> 所以在走這條路后,整個集群思維也就只剩下幾十人了。而這幾十人,如同一個游戲服務器的死忠粉一樣,會堅持到數(shù)百次重置,最后變?yōu)橐蝗恕T僮詈缶鸵匀腭v白矮星為終點。</br> 宙游看這條道路資料第一眼,就清楚,那是當年碳星長者思維族系發(fā)展的道路。</br> 故思維公有制,只存在了幾千年,就自然泯滅。</br> 原因很簡單,再生分裂,那是增加思維個體的數(shù)量。這公有制,完全是把創(chuàng)造思維的人數(shù)往少里捏,一增一減,直接滅絕!</br> 當然還有第三種:那就是那幫孤獅派。</br> 不斷地向外跑,一百光年,一千光年,一萬光年,以至于更遠……然后帶著光橋坐標以亞光速向外流動,每隔一段時間就對母星回饋一次信息,終于再也不回家了。唯有光橋范圍拓展,證明他們依舊在遠方浪跡天涯。</br> ……</br> 宙游想仔細了解一下孤獅派們的情況。過去頑性十足的臉蛋上,此時頗為認真深邃,思考著“我到哪里去”之類的問題。</br> 不過呢,聯(lián)邦的監(jiān)護系統(tǒng)這時候插手,終止了宙游跟著資料的胡思亂想。開始主動對宙游科普,文明團結的重要性。</br> 在聯(lián)邦的監(jiān)護系統(tǒng)眼中,宙游在看到孤獅派資料的時候,手舞足蹈地,在星圖上不斷劃線(光橋),很不正常!</br> 一個好聽的女聲介紹了如下信息:宙游,鐘聲文明有多個時間區(qū),每一個時間區(qū)域在不斷擴張(時間線分叉),七萬年后,包括我們的時間區(qū)在內(nèi),其大部分要被廢棄,屆時所有人思們會進一步集中,而后物種會進行分配。</br> 逐漸棄用這些時間區(qū),將煤礦、石油、鈾礦、天然氣都在地層中安排好了,然后對該時空進行一千年復查。而后投入初始文明種子。</br> ……</br> 這是鐘聲文明看到辰合文明后,意識到時間線上挪位的意義,干干凈凈地騰出能給下一代文明自由發(fā)展的空間。</br> 這也就是鐘聲文明至今與辰合文明,少有的幾個爭論點之一。</br> 鐘聲文明:“你們直接遷移走了,垃圾也都不處理一下,神祇也不打掃干凈,搞得下游時間線烏七八糟。”</br> 辰合文明無所謂地:“烏七八糟的環(huán)境,你們也不是長起來了嗎,哎呀哎呀,別太較真。其實你們歷史應當引領者。種族有別的思想弱一點。”</br> ……</br> 當然聯(lián)邦的監(jiān)護系統(tǒng)這時候給宙游介紹這個知識點,不是提示己方和辰合文明的矛盾,而是提示均摘星,疆土開拓在這個時代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守住疆土。君不見,聯(lián)邦現(xiàn)在都在縱坐標軸上放棄了時區(qū)域,預備留給后來人了嗎?——潛臺詞:別特么學孤獅派,跑到邊疆區(qū),文明到頭來不想一場空。</br> 宙游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br> 監(jiān)護系統(tǒng)繼續(xù)教導下去:“宙游,你的監(jiān)護人,可能未對你說清楚。現(xiàn)在你的第一次自然生命周期還沒有到正常年限,嗯,一次生命周期正常情況應該是四十年。</br> 按照聯(lián)邦的科學定義,你的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還是高度可塑狀態(tài)。而現(xiàn)在的你,獲取了提前出星的機會,這極有可能讓你在未來再生中,自我早夭。如果出現(xiàn)該種情況,您的監(jiān)護人將受到嚴懲。請你重新確定自己是否出星!”</br> 宙游:“呃,我能自己選擇?等等,我是不是說不出去,導師就不能把我丟出去?”</br> 系統(tǒng)肯定了宙游的答案。</br> 宙游咬了咬手背,不由推測道:波增說要把自己扔出去,好像似乎是說說?緊接著不禁懊惱道:“我,怎么就這么不禁嚇!”</br> 而就在宙游練習用如何如何“委屈”語氣,來質(zhì)問自己的導師時。</br> 這時候,波增光棱出現(xiàn)在了宙游面前的空間中,并且明確、肯定,在宙游面前確認:“我的確是希望你出去成長!”</br> 太陽表面的控制環(huán),緩緩挪動到了中央,現(xiàn)在的時間是正午。</br> 凌亂的宙游看著這個發(fā)光的菱形體,大把大把的話語哽在喉嚨中說不出來。</br> 波增作為撫養(yǎng)者,二十年前從收拾屎尿開始,而后將宙游訓斥到大,在這場對話中對宙游有著天然威壓。</br> 現(xiàn)在宙游的確可以根據(jù)法律,拒絕出門,但做出否定后,可沒膽量面對波增。</br> 當宙游正在絞盡腦汁,考慮用其他話題來給監(jiān)護人建議時。</br> 波增似乎對宙游轉眼珠的神態(tài)了若指掌,于是乎打開了宙游這一年的成績單,非常挑剔地對宙游說道:“很顯然,這里的花盆,不適合你成長,你是一個很跳脫的男孩!”</br> 宙游張了張嘴,沒辦法反駁。</br> 這位導師把自己看得很透。的確,自己前四輩子,都是朝著外面東跑西跑,然后成長的。而現(xiàn)在在學校學院中,顯現(xiàn)得非常平庸。</br> 數(shù)分鐘后,稍稍冷靜,重新從全局整理了一下剛剛得到的信息。</br> 宙游看著自己的這位光棱:“導引者,我的宇宙航行,您承擔了什么嗎?”</br> 波增似乎很欣慰:“我擔當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現(xiàn)在確定一下,你自己的成長需要什么?經(jīng)過這場驚嚇,留在這發(fā)憤圖強,還是在外面尋找自己道路。”</br> 足足一分鐘后。</br> 宙游看了看周圍的太空,打破寂靜:“宇宙很大,我想去看看。”</br> 一旁的監(jiān)護系統(tǒng)聽到這,閃爍大量外部疆域信息,預備暗示,外出的風險。</br> 波增光棱也順著把這些疆域上關乎次文明的一系列“注意事項”拉了過來,同時鼓勵道:“那么準備吧,旅行成長的確存在風險。但是,若是留在這里,可能會委屈了你的極限。”</br> 五分鐘后,宙游的飛行器繼續(xù)沿著光軌道,朝著神之星飛過去,鐘聲文明的能量傳送結構部署在那兒。</br> 而在光路上,監(jiān)護系統(tǒng)沒有停止對波增的質(zhì)問。</br> (該系統(tǒng)和波增是一個脈系的,只不過一個已經(jīng)程序化,一個還是天體級智慧,故可以看成:過去經(jīng)驗集合,對現(xiàn)在的審問。)</br> 監(jiān)護系統(tǒng):“再次提示你,你的決策有高風險性。如果他(宙游)出現(xiàn)意外的話,我對你‘維持人類物種計劃’的態(tài)度將從‘不支持’轉為‘反對’。”</br> 波增回應道:“我還是那句話,沒有危機壓迫,男性新生代將永遠無法發(fā)揮極限。與其在文明選擇中淘汰,還不如給他一條優(yōu)勝劣汰的道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