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不是請客吃飯
檢查了陽和內(nèi)的組織事務(wù)后，熾白拎著自行車翻過了學校的墻壁，順著僻靜的馬路離開了。因為陽和學院的校舍設(shè)計者想不到有誰會走這樣不尋常的路，這里沒有任何監(jiān)控攝像，所以熾白出陽和總是無人得知。</br> 四個小時后，陽和十八公里外</br> 在邯民城西北城區(qū)軍方地方治安署的通訊室中。</br> 熾白帶著通訊目鏡，正在和六百公里外的融雪凝進行通話。兩位長城皆展開領(lǐng)域，故通訊唯雙方耳。</br> 融雪凝看著熾白貌似嚴肅道：“不要在我面前笑嘻嘻，你又惹禍了？”</br> 熾白：“我沒有主動惹事，他們主動找我事的，嗯，也正好，這次也能和（熾家）他們好好的劃定關(guān)系。”</br> 融雪凝捂了捂頭，同時揚起手指著熾白無語道：“我說的不是這個，不要轉(zhuǎn)移話題，你和江湖人斗毆是怎么回事？——誰教你的？誰讓你這么做的？”</br> 熾白低頭笑：“那個，那個，我沒想到，當?shù)刂伟策@么混亂，融姨，能給我介紹一下地方軍關(guān)系嗎？最好，最好……”</br> 融雪凝皺眉說道：“半年后，我會申請調(diào)任北方的。你……”——意思是：她馬上就來，軍隊關(guān)系，她來安排。</br> 說到這她頓了頓，仔細看了看熾白，緩緩道：“我會給你一些許可，你可以到塞西的少年營招一些學員來幫你。</br> 【少年營是地方軍為地方軍官的孩子辦設(shè)的半軍事化培訓機構(gòu)——地位要比舉星士官院部畢業(yè)生低很多】</br> 熾白了解了一下詳細情況：“融雪凝沒有給自己地方軍事軍銜，畢竟軍隊體制內(nèi)的規(guī)矩她也沒資格違反。</br> 但是她給了自己一個‘特辦訓練營’的名號，這個訓練營可以從地方軍校中拉學員，名義上熾白可以給這些訓練營學院足夠畢業(yè)的學分。”</br> ——而這對熾白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這種在軍方組織上掛靠的下屬機構(gòu)，雖然只是一個框架，但是在這個框架內(nèi)填滿人，然后砸入資源，就能填補出自己想要的那一塊。</br> 熾白對融雪凝說道：“那個，我還想辦一些企業(yè)，放心，我能搞到啟動資金，但是許可上？”</br> 融雪凝盯著熾白看了看：“嗯，到時候這些事，都統(tǒng)一給我寫個報告。”</br> 四十分鐘后。</br> 熾白在融雪凝這里蒙混過關(guān)了，而熾白本人長吁一口氣。因為自己已經(jīng)被許可搭建一個框架了。</br> 【一個政權(quán)最重要的骨架是三部分，</br> 1：文官負責收集社會信息為政策執(zhí)行提供依據(jù)。——在國家教育，醫(yī)療，衣食住行上照顧每一戶，在動用國家力量的時候也就能動員到每一戶。</br> 2：生產(chǎn)者集團為政府提供物資和資金。</br> 3：軍事等暴力力量，為政府提供權(quán)威。</br> 這三個部分的體制健康，那么這個政權(quán)就極為穩(wěn)固。</br> 而一個準備建立政權(quán)的組織，也必須要提前做好接手這三個職能的準備，否則即使推翻了舊統(tǒng)治者，其成果也會被竊取。】</br> ……</br> 544年就在這亂哄哄中到來了。</br> 熾白在邯民城這個小江湖搞的事情很大，但是道上各方人士都不得不咽下了這口氣。</br> 數(shù)日后，當?shù)氐姆ㄍラ_庭了了，</br> 羽曙星給熾白請的二十個律師的團隊陣容龐大，能言善辯，將對熾白的一項項嫌疑指控全部給駁回了。</br> 畢竟熾白也沒在現(xiàn)場留下什么明確的證據(jù)，拍照也只是拍攝了一個朦朧的畫面。在公堂上把陽和學院的前社會活動部完全說成了受害者。</br> 而實際上，羽曙星的律師團隊只是錦上添花。羽曙星背后的日耀門畢竟是南邊的門派，日耀門的面子在北方用，要打一個折扣。</br> 甚至說，現(xiàn)在熾白直接是踩本地幫派的臉，羽曙星這個外來人幫熾白說話，很容易引起本地江湖人士的同仇敵愾。</br> 但是邯民城本地江湖人士在看到陪審團的人后突然就老實——塞西防區(qū)的軍方得到了融雪凝的電話，所以在開庭時就關(guān)照了一下，派遣了幾位高級軍官，并且他們在第一輪決議時，對陽和年輕人們一方投了“無罪”的看法。</br> 所以呢，接下來，邯民城這邊的幫派受害者們在后來就連控告名上都不能寫熾白名字了，只能控告陽和學院那“解散”了的社會活動部。</br> ……</br> 在開庭前。</br> 原本邯民城那些江湖勢力，還想指桑罵槐軍方管理不善，流出蜂鳥級機甲，然后刷一波為民意說話的表現(xiàn)。</br> 但是沒想到，軍方不像往常一樣不理不管。真的跑出來關(guān)注案件后，他們都慎言慎行了，表現(xiàn)得無辜了。——這像極了二十一世紀某些網(wǎng)絡(luò)大咖事前甚囂，事后裝慫的表現(xiàn)。</br> ……</br> 天啟歷544年，1月9號，熾白來到了附近的軍校。</br> 軍校的導(dǎo)師在見到熾白時，先是疑惑，但是在拿過熾白遞交的申請書，和上面通訊后，立刻對熾白非常客氣和禮貌。</br> 隨后在軍校的測試器上，熾白對趕來測試的一位位軍校學園的情況進行登記，重點標注了其中三分之一的人——這些人的法脈，在熾白看來，有達成偽領(lǐng)域的可能。</br> 【偽領(lǐng)域：在特定靜止不動的姿態(tài)下，能維持五米左右的領(lǐng)域。這在當代輔助設(shè)施的幫助下，是一個非常低的門檻，但是大多數(shù)人不會為了保持偽領(lǐng)域，犧牲多控制幾個術(shù)法的能力】</br> 1月15號，熾白選定了第一批大概六百名軍校學員，進行為期十五天的團隊磨合訓練，確定了他們是自己訓練營的第一批學員。</br> 而在訓練結(jié)束后，熾白確認他們?yōu)閳?zhí)行組，告知他們將在訓練期間，輔助自己進行一些社會安全行動。</br> 2月6號熾白返回了陽和學院。</br> ……</br> 陽和學院。</br> 學院內(nèi)部年輕人間的風評，對此次‘社會活動部引發(fā)的風波’的態(tài)度是有很大的反轉(zhuǎn)的。</br> 一開始，社會活動部在社會上碰壁，學校內(nèi)多數(shù)年輕人是幸災(zāi)樂禍的。畢竟熾白能從羽曙星那里拿錢，然后如同丟到水中一樣，搞什么社會活動，很讓其他學生會小組嫉妒。</br> 整個社會活動部的同學們心情憤懣也是在這個時候，想要在學校內(nèi)舉行疾呼也是如此。</br> 所以當時熾白對韓義他們的表現(xiàn)是無言，在心中嘆道：“你們也不怕丟人。”</br> 而現(xiàn)在，隨著學校外的那些人來學校低頭道歉，并且風聲放出，這件事結(jié)束后，熾白還要繼續(xù)召集同學進行更大的社會活動。這些年輕學子們則在討論這種‘撒幣’行為時，開始交口稱贊：社會活動部是不畏強權(quán)。——典型的有奶就是娘。</br> 而此時社會活動部的成員們則在輿情中變得有些飄飄然了。</br> 雖然這些年輕人還嚴守紀律保守組織秘密，忍著憋著不對外自夸，但是面對別人的詢問時，眼神中透露著得意。</br> 這樣的心態(tài)在熾白看來頗有問題，所以一輪新的內(nèi)部思想會召開了。</br> ……</br> 陽和學府周圍，學院內(nèi)，學院外，有的是在賓館中，有的是在租來的房間中。</br> 社會活動部門的各組成員在組長的帶領(lǐng)下，分別地在這些約好的地點聚集，他們戴上了頭盔。</br> 頭盔上的信息是發(fā)送到了天空被無人機接收，然后再發(fā)送到學院外一輛面包車上，車上一臺主機正在運轉(zhuǎn)，處理信息交匯。</br> 而每一組組員們在目鏡中，看到了一個虛擬大廳。這是熾白為眾人準備好的會場。——這是秘密結(jié)社。</br> 不得不說，這幫學仔們的組織度實在太弱。真的要搞真人一起見面的線下會議，且真的有窮兇極惡的對手，極容易被其他人抓到活動痕跡。——放在地球二十世紀上半葉環(huán)境，這樣的組織度搞秘密結(jié)社就是在找死。</br> 不過所幸，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入了信息時代。熾白也有領(lǐng)域來監(jiān)控各個小組周邊的情況，能夠確保這個會議在對外保密的情況下召開。</br> 在所有人都上線，且各個小組的人員匯報了自己附近情況安全后，會議開始了。</br> 熾白面對上線的眾人，首先發(fā)表了演說：“經(jīng)過了這些天，這些事，我很有理由相信，諸位和我是一樣有著相同的志向，我們有理想，有決心，我們嫉惡如仇。</br> 但是在一個月前，現(xiàn)實讓我們無奈，阻力讓我們彷徨，敵人的強大讓我們往往只能以頭搶地發(fā)泄。</br> 而現(xiàn)在一切危險已經(jīng)遠離了，社會上的那些混球已經(jīng)向我們卑躬屈膝奉上賠金求饒。</br> 學校內(nèi)那些嘲笑我們無能的流言蜚語也煙消云散。</br> 教務(wù)體制內(nèi)的導(dǎo)師，也抓不住我們?nèi)魏伟驯瑢ξ覀儫o可奈何。</br> 但是諸君你們驕傲嗎？”</br> 隨著熾白的話，參會的年輕人們還殘留在激昂的過程中，被會議中一股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br> 在這個虛擬大廳中東南側(cè)。</br> 執(zhí)行組的三十個人統(tǒng)一立正，仰頭，舉起右手，握拳在胸口錘下，在如此整齊劃一的動作中，仰頭高呼：“榮耀屬于紀律。”</br> 這些是熾白從軍校那邊帶來的人，雖然提前和各組組長們說了一下，而各組組長也跟小組成員們敘述了這個事情。但是現(xiàn)在在會場上亮相，還是讓他們嚇了一跳。</br> 【沒人會生下來就守紀律，也沒法讓全部的人完全服從紀律，一個組織內(nèi)的擴張，往往是讓絕對遵守紀律的人群，震懾剩余百分之九十的人敬畏紀律服從紀律，然后再震懾更多的人。】</br> 熾白揚起手掌放在額前，然后放下，執(zhí)行組那邊胸前拳頭統(tǒng)一放下。整個會場上變得安靜，陽和學院的一些人感覺到氛圍的變化，心里有些不適。</br> 然而熾白讓執(zhí)行組那邊的人坐下后，就沒有再讓這群軍校生做什么了——這次讓執(zhí)行組露面，只是想讓陽和學院的這幫秀才們漸漸習慣紀律。</br> 熾白轉(zhuǎn)向陽和學院眾人說道：“我知道有些人是這樣想：我們已經(jīng)勝利了，已經(jīng)懟贏了那些人。以后就可以享受自由的校園生活了。甚至有人認為，現(xiàn)在事情已了，以后找時間退出。不，你們大錯特錯了！這不是請客吃飯！打蛇不死必遭其害。”</br> 在所有人一震的情況下。</br> 熾白打開了屏幕，開始解釋社會上那些社團，又稱‘江湖幫派’的三教九流之人到底是什么情況。</br> 熾白打開了播放系統(tǒng)。</br> 第一個圖像上是一些人被幫派致殘剁手的場面，那場面看起來就極疼。</br> 熾白指著這個圖像：“這是某家孩子被誘騙到賭場中，最后賠得傾家蕩產(chǎn)，被剁掉雙手的場面。”</br> 第二個圖像，一些從河水中打撈的已經(jīng)白骨化的陳尸袋，袋子黑色的淤泥顯示其有一段時間了，而袋口的繩子早已在河水中泡爛。</br> 熾白：“這個呢，很難調(diào)查清楚是誰的，但是骨骼年齡是十幾歲的孩子。但是根據(jù)街道上那些扒手說，少年的時候手笨就會被麻袋裝走，然后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br> 第三個圖像，在貧民窟百病纏身的老年女人，蒼蠅蚊蟲在蠟黃的腿上排隊亂爬，她們都一動不動，宛如枯木。</br> ‘至于這個呢’熾白對社會活動部的女生露出一個邪惡笑容：“她們曾經(jīng)都是柔弱的少女，在一個小黑屋中被幾十名大漢欺辱，屈從行業(yè)。賣笑十年后，百病纏身，且藥物成癮，被當成垃圾丟棄到這里。”</br> ……</br> 這些都是熾白通過很高的權(quán)限，從資料庫中調(diào)出來的犯罪資料，畫面非常觸目驚心。一個個常居象牙塔的年輕人臉上發(fā)白，而一些女生直接是哇的一聲哭了起來。</br> 當然在小組組長的訓斥、安撫下，那些女生的聲音壓低變成了努力遏制的抽泣。</br> 熾白敲了敲這些畫面說道：“為什么這些有違人道的事情，會讓一些人以組織形態(tài)來做？因為黑暗下的利益。</br> 而他們到底是如何保證組織度來干這些事情的？是因為利用制造恐怖來管理組織犯罪！</br> 當我們打壓了他們制造恐怖的能力，也就是削了他們在道上的名聲。</br> 我們已經(jīng)成為了他們的仇敵。只是他們現(xiàn)在沒有辦法來報復(fù)我們。</br> 但是他們未來想要再造恐怖，來維持犯罪組織。就必須要報復(fù)我們，找回場子。</br> 一旦我們的紀律組織不存在，一旦我們的名單肆意泄露，那么將面臨的是劇烈的反攻倒算。</br> 呵呵，若那時候，我可以全身而退，但是你們呢？但是看看這些人吧。”熾白再次指向了投影上的慘劇。</br> 熾白：“那些王八羔子就是喜歡拿弱者立威。因為只有對弱者足夠狠，才能壓迫別人，擺在我們面前的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斗爭，堅決斗爭下去。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zhàn)斗。”</br> 虛擬會議中，熾白的新口號，在每個人耳膜中再次回蕩著。</br> ……</br> 這幫年輕的學院門生們現(xiàn)在根本沒有斗爭經(jīng)驗，只局限于表面上的勝利，并且沾沾自喜，根本想不到反攻倒算。</br> 相比之下，熾白有著很超前的目光。</br> 地球上，二十世紀上半葉，如果說下令打壓社會工人組織的是上面的軍閥，但是在執(zhí)行過程中報復(fù)殺戮最狠的是下面的幫派。【這里對青幫吐一口痰，尤其是姓杜那個痞子】</br> 自下而上的星火燎原，與高層軍事強人上臺改良，絕對不是一個級別層面的事情。</br> 前者要剛的敵人來自各個社會經(jīng)濟層面，而后者只是打到政壇舊的敵人，然后就是政客式的妥協(xié)了。</br> 熾白這一世既然已經(jīng)下了決心，就絕對不會給這些權(quán)力邊緣的惡犬們回頭咬人的機會，必須捏到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