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5 被鬧的冠禮
電子歷662年4月1日，在田宅大廳中，蘇鴷按照儀式，站在了幾位田家的長者面前，接過了他們給予的長劍，頭冠，腰帶。</br> 這是一個形式，然而這個形式卻對很多上流社會的年輕人很重要。</br> 在東大陸，‘冠禮’對于年輕貴族們來說，是由自己家族還是讓別的家族舉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由哪個級別的家族舉辦。在地方望族級別舉辦的成人禮，和在公卿家族舉辦的成人禮，就如同二十一世紀，從一本畢業(yè)和二本畢業(yè)的區(qū)別。</br> 在科舉還沒有完全取代世家出身的時候，在這個時代，成人禮的規(guī)格如同地球文憑，定下賢才的品級。</br> 【然而公卿的品級是如何定的呢？】</br> 話說在一萬六千年前，有神人臨凡，征伐東大陸各部，讓各部歸心后，對各地的物產(chǎn)豐茂進行了調(diào)查，銘刻在大鼎之上。而在大鼎之上銘刻的物產(chǎn)，就是一等品物產(chǎn)。m.</br> 而一等公卿，就是授予能拿出這一等物品物產(chǎn)供天享用的大族。后神人馭龍歸天，大鼎遺失，但這個儀式也就遺留下來了。而生產(chǎn)這種一等物品，就是各個公卿大族的天職。</br> 而大陸上各方公卿都會舉辦祭天儀式，據(jù)說是拿出來的一等貢品越多，那就是誠意越足。</br> 當然公卿家族想要舉辦高規(guī)格的儀式時，可不能只拿出自己貢品，所以就有了交換。</br> 雖然這只是一個儀式，但是其產(chǎn)生的作用，就是促進了那些能拿出一等物產(chǎn)家族之間的交流。這些貢品的制造也體現(xiàn)了這些部族的實力，這些家族聯(lián)合在一起后，也就漸漸產(chǎn)生了，以世家聯(lián)盟為核心的國家。</br> 不同的世家擁有的天職種類不同。</br> 例如塞西趙氏祖天職就是對馬匹，鷹，鴿等物種的馴養(yǎng)。</br> 太云的朝明祖天職是制車，做輪子，做軸。</br> 而蓬海的田家祖天職則是制備標準錢幣。</br> 當然除了祖天職，現(xiàn)在一等的公卿家族中是掌握不止一種天職的。</br> 是的，一萬六千年，隨著歷史演變，公卿家族相互出現(xiàn)了天職兼并。</br> 而那些勢力開始衰弱的公卿，在被降品前。則必須要先走個程序。</br> 在大家會盟祭天時候，先有家族拿出同類祭品對其進行挑戰(zhàn)；若是拿出來的祭品質(zhì)量比不過挑戰(zhàn)者，那么就在儀式上被降品。</br> 所以現(xiàn)在東大陸這些一等公卿中，除了祖天職之外還都有數(shù)個天職，這些就是搶走曾經(jīng)是其他公卿的天職。</br> 例如槍焰東遷的融家這一支，也是入鄉(xiāng)隨俗拿到天職才成為公卿級世家。融家的天職是鑄造標準尺度的，金銀銅鐵砝碼。融家當年有精確加工能力，所以在工藝上奪取這個天職很容易。</br> 當然東大陸上，規(guī)矩是規(guī)矩，現(xiàn)實也是要講實力的。——例如七百年前，朝明家族祖天職，融家技術(shù)上挑戰(zhàn)是沒問題的，但是在太云的時候，一流的制車生產(chǎn)線，都是優(yōu)先交給朝明家族一套。一個如日中天的家族，是不會遭到挑戰(zhàn)的。</br> 所以想要全依賴天職技術(shù)來爭取地位，就和‘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日本狂想能買下美帝’一樣。</br> 【話題回到成人禮上，一等世家舉辦成人禮，也必然要有祭天的貢品】</br> 例如趙家舉辦成人禮，那么儀式上會送獵鷹和駿馬，而此時蘇鴷則是被塞了一枚金幣。這也是祭天的貢品，金幣成色十足，是來自融家提供的純金貢品，而紋理上則是復雜華麗。</br> 而田家也不僅僅是為自己家族的子弟舉辦，他們就像二十一世紀的大學，雖然導師優(yōu)先選自己本校的報研學生。但是同樣也會選擇外校報考的學生。</br> 東大陸所有的公卿世家，其祖訓都少不了‘為國家舉賢’之類的話。但是承平久矣，蓬海的這些公卿們，這幾十年來很少‘禮賢下士’，將門第的門檻把持得非常高。</br> 在這數(shù)十年來，也就是蘇鴷讓蓬海公卿放下傲慢。——若是田家不為蘇鴷主持成人禮，寒山那邊會積極行動。</br> 所謂一個‘將年輕人正式引入上流圈子’的儀式。這個儀式同樣能夠確定一個年輕人所在的“國籍”，而此時敫露珉到場，并且邀請了寒山人在一旁觀禮，也就是這個意思。</br> 在錦緞鋪設的紅毯上，禮儀人員為蘇鴷的發(fā)束戴冠插簪。</br> “禮畢——”田鎮(zhèn)笑著宣布儀式結(jié)束。</br> 蘇鴷接過長劍，對田鎮(zhèn)道謝。在禮畢后，對四周拜了拜，隨后準備走向儀式后面的靜室。</br> “蘇鴷先生，請留步。”</br> 身著深紅底色正服的敫露珉總長走下場，攔住了準備離場的蘇鴷。</br> 敫露珉笑著說道：“天下風云匯聚，國家急需英才效力，先生以為呢？”</br> 蘇鴷轉(zhuǎn)身審視了這位總長，頗為認真道：“此等時刻，食國之祿，為國分憂，可稱國士。享祿而不為，君上認為該當如何？”說到這，蘇鴷朝著四周掃了一眼。</br> 敫露珉依舊保持微笑：“君欲向何位？”</br> 蘇鴷默默地搖頭：“君上，我僅是一位機械師。而我只做一位機械師，才不會讓蓬海為分祿之事而為難。”</br> 此時，會場上有些尷尬。</br> 而在一旁寒山來的蘇家人，則是抿嘴一笑。</br> 比喻：一個員工在選擇公司的時候，在沒有做出事業(yè)前，對公司索要高工資高待遇是不合理的。但是一個公司，想要挖一個展現(xiàn)出極高能力的員工，僅僅是想要用高工資來挖人，不給股權(quán)以及高管位置，那也是在妄想。</br> 蘇鴷的意思：作為長城效力于被公卿占據(jù)了高位和俸祿的蓬海，自己的付出是得不到足夠收益的，而作為機械師和蓬海談生意才不會虧。</br> 敫露珉想要蘇鴷效力，而蘇鴷只是想保留渠道談生意。</br> 面對失語的敫露珉，蘇鴷再次轉(zhuǎn)身來到田鎮(zhèn)這邊，鞠了一躬說道：“田叔，我告退了。過幾日，我會專程向您致謝。”</br> 如此禮貌的行為讓有些尷尬的氣氛些許回暖。但這也讓主持會議的田家長輩們心里很無奈。</br> 五年前，整個田家，也就田鎮(zhèn)對蘇鴷有較好的態(tài)度，而現(xiàn)在蘇鴷只用禮貌面對田鎮(zhèn)一人。</br> 也就是說經(jīng)過了現(xiàn)在這個禮儀，田家和蘇鴷之間聯(lián)系渠道也依舊只有田鎮(zhèn)一人而已。</br> 長輩們很無奈，但是田家的小字輩們，想法是截然不同的。</br> 當蘇鴷準備‘匆匆離開’，這時候一聲斷喝止住了蘇鴷：“雜種小兒，安敢在廳堂上撅步！”</br> 說這話的是田海，年長蘇鴷三歲的他，現(xiàn)在旁人來不及阻止中，拔劍站在了蘇鴷面前。</br> 蘇鴷看了看指向自己鼻尖的長劍，以及田海，三分憤怒，三分激動，三分癲狂還有一</br> 分狡獪的年少面龐。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心里嘆道：“這就是蓬海的狂生。”</br> 在人群中負責監(jiān)察周圍威脅的趙蓓，也木愣愣看著這一幕。她眼中閃過了一絲不可思議，然后嘴上閃過了促黠的笑容。心中諷刺道：“竟然敢攔下長城？蓬海的年輕人？呵。”</br> 對于爭霸前線的趙氏人來說，長城是什么？國之柱石。哪怕是主政者面對上將，也要走下高座而敬之。</br> 但是蓬海的這些狂生腦子怎么想的？——腦子抽了，認為一腔憤氣就能對戰(zhàn)車螳臂擋之嗎？</br> 趙蓓看到一臉桀驁不馴的田海，不自覺地展開了一個測繪法術(shù)，確定田海周身的磁場平衡度很差，絕對不可能是上位職業(yè)后，這位少女毫無顧慮地幸災樂禍道：“現(xiàn)在，也只有蓬海能出這種無腦有膽之輩吧！”</br> 而田海卻自恃大義凜然，并且他身后其他年輕人此時也是用敬佩的眼神看著他。</br> 造成蓬海公卿少年子弟如此失智，是因為兩個方面。</br> 一方面：幾十年的和平，讓田家的年輕人已經(jīng)將這里舉辦的成年禮，看成自己這些出生上層的士林俊杰專屬。對外來的下等人，擁有和他們同樣的資格感到不滿。</br> 而另一方面：同樣是和平，讓田家這些年輕人根本不知道戰(zhàn)爭的可怕。對長城這種上位職業(yè)的印象模糊。</br> 例如：二十一世紀長期和平的年輕人也潛移默化被游戲、影視劇的信息進行常識置換，當看到巨型喪尸可以沖撞主戰(zhàn)坦克，帶著小圓盾、揮舞著冷兵器、穿著振金鎧甲可以抵御重機槍，嘖嘖，潛意識對現(xiàn)代武器威力進行弱化。所以呢，就讓很多人下意識忽視要素，有了一些“只要我輩一呼，大眾響應，就能對抗國家暴力機器”的錯覺。</br> 所以這些年輕人看到蘇鴷對儀式冷淡毫無迎合，都是在腹誹蘇鴷的種種不是。</br> 而田海則是在這種大眾情緒中，‘勇敢’站了出來。</br> 如八年前趕蘇鴷出育英院，現(xiàn)在他同樣是代表蓬海公卿階層年輕人們的態(tài)度。——似乎八年前，能逼蘇鴷落荒而逃，現(xiàn)在也能。</br> 然而，接下來的現(xiàn)實，卻并沒有按照八年前的劇本發(fā)展。</br> 隨著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長劍舉至蘇鴷鼻尖，沒等他揚聲宣裁，在眾人眼中，大廳上方金燈照射的光，猶如水波粼粼一樣晃動。——蘇鴷領域擾動了全場的光。</br> 剎那間，蘇鴷從原地動了。動作極快甚至人們只能看到舞動的禮袍，猶如游龍鳳舞般，從田海身邊交錯而過。</br> 在零點一秒內(nèi)，蘇鴷七個法術(shù)同時發(fā)動。</br> 而田海更是在光學法術(shù)下，視覺中一片白茫茫。</br> 在聲學法術(shù)下，雙耳‘嗡嗡’……</br> 而皮膚上數(shù)十個點，被微波灼燒，被刺痛牽制注意力，也無法察覺拂過皮膚的氣流。</br> 毫無實戰(zhàn)經(jīng)驗的田海于感知失效中，下意識向前直刺一劍，</br> 他理所當然的刺了個空。而手中被電擊，在完全未能反應過來時，手中的長劍就被奪走了。并且背部被拍了一巴掌，踉踉蹌蹌向前走了一兩步。</br> 而零點一秒后，衣袍還在半空中輕揚，蘇鴷此時則是持劍躍過了身形不穩(wěn)的田海。</br> 又過了零點一秒，田海徹底墜地‘咚’聲響起，蘇鴷手指彈了一下劍刃，也發(fā)出‘叮’的一聲長鳴。</br> 蘇鴷對觀禮臺的人群，尤其是蓬海的年輕人們，蔑掃了一眼。</br> 隨即兩指用力一撇，長劍應聲而斷。手一揮，斷掉的劍尖，甩向了還沒有轉(zhuǎn)身，跌在地上的田海。</br> ‘嗡’的一聲金屬刺入木頭的聲音，劍刃釘在了地板上。</br> 蘇鴷嘴唇輕輕張合，悠悠的聲音在整個大廳中回蕩：“長不大的孩子拿著劍，害人害己。”說罷，手指一松，剩下的斷劍掉落在了地面上，在‘哐當’聲中，邁著興意闌珊的步伐徑直朝著大廳出口走去。</br> 剛剛轉(zhuǎn)身的田海聽到了蘇鴷的話，惱羞成怒起身，同時拔出腰間短刃。準備對背對自己的蘇鴷刺去。</br> 一旁的趙蓓見狀，當機立斷從大腿上抽出槍械，只是隨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舉動毫無必要。</br> 田海起身時，只聽見一大片布帛撕裂聲，他忽的失去平衡，再次跌倒了，手中握著的短刃也因此戳在了地面上，刀尖斷裂蹦出了火星。</br> 大家定睛一看，原來斷掉的劍尖連帶田海的褲子釘在了地上，雖然劍尖很短沒人注意到，但當田海猛然暴起，身上的衣服也頓時被自己扯了一個巨大的口子。</br> 田海禮服破裂露出內(nèi)衫，衛(wèi)士們在亂哄哄中按住了這個咬牙切齒的狂生。揪住了他的頭，架住他雙臂，朝著刀戟林立的懲戒堂拖下去。在被拖動的過程中，田海依舊瞠目對走開的蘇鴷叱罵‘奸妖’之詞，狺狺吠吠，腳掌將地毯蹬出一個個皺。</br> 主持儀式的田家老人顫顫巍巍連忙站起來，痛心疾首地呼道：“癔癥了，癔癥了。”</br> 這位老頭嘴角胡須亂顫，雙手抖動，但是腳步卻不慢，走上前來，手杖格開了負責儀式肅整的金甲衛(wèi)士，而揮手讓身邊的下人將得了“失心瘋”的田海拖走。</br> 剛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的田鎮(zhèn)見狀，覺得這不合規(guī)矩，想要阻止，卻被身后的人拽住。</br> 而此時。</br> 原本走到正大門且背對眾人的蘇鴷，卻停住了腳步，于眾目睽睽下，在門口單手一揚起，扯掉了身上長袍禮服，露出了緊致的戰(zhàn)服，然后緩緩轉(zhuǎn)身面向廳堂眾人。而長袍則如輕羽般下飄，如撕掉的面皮掉落在地面上。</br> 蘇鴷畫風從翩然的少年，恢復軍威森森之態(tài)。一旁敫露珉臉上抽了抽——戎裝入堂，如殺伐之鋒對宗廟牌位，此舉會被視作大不敬。</br> 然而田海持兵犯禁在前，而后田家老人又以模棱兩可的態(tài)度為其大罪開脫，這讓本該主持禮制的敫露珉對蘇鴷也難述禮法。</br> 蘇鴷站在大廳門口，用宛若幽井的目光掃視眾人后，一言不發(fā)地離開。</br> 大門轟然關(guān)閉，留下大廳內(nèi)眾人的沉默。</br> 走出大廳后，在大廈樓梯走道上沒人看到的地方，蘇鴷緊繃的冷漠面龐上，嘴角出現(xiàn)了一絲彎曲。</br> 對于田海，蘇鴷非常‘感激’，是他，就是他，連續(xù)兩次幫自己和田家撇清關(guān)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