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想
    王岸知到太子府時,楚硯剛從議事殿回府不久。
    他聽聞王岸知來見,面色平靜地吩咐,“請王大人。”
    不多時,王岸知進(jìn)了太子府,楚硯在報堂廳見他,“王大人是為朝事兒?”
    王岸知左右看了一眼,笑道,“私事,恐怕要有勞太子殿下找個方便說話的地兒了。”
    楚硯看著王岸知,坐著沒動,“本宮與王大人有什么私事可說?”
    “關(guān)系安小郡主,太子殿下覺得是不是有話可說?”
    楚硯沉默了一下,站起身,帶著王岸知進(jìn)了密室。
    密室關(guān)上,隔絕了一切聲音。
    王岸知直接地說,“宮宴之日,太子殿下沒有與安小郡主成事,是不是后來后悔了?”
    楚硯臉色一沉,“王大人是來說這些用不著的?”
    王岸知邪肆一笑,“怎么能是用不著的?我是想來與太子殿下談合作的,安華錦那樣的女人,太子殿下與她同處冷宮內(nèi)殿一個時辰,彼時美人在眼前,身中百殺香,太子殿下當(dāng)真無動于衷?”
    楚硯冷眼看著他,“王大人說這些不覺得掉你的身份嗎?”
    王岸知笑了一聲,“太子殿下既然不樂意兜圈子,那我就直說了吧!太子殿下是不是不想要大位?所以,推大殿下入朝?”
    楚硯心下一緊,輕喝,“王岸知!你胡言亂語什么?”
    王岸知勾唇,盯著楚硯道,“我本來有七八分的猜測,如今看來是事實了。太子殿下不想要大位,是想要什么呢?安華錦?江山美人,你選美人?是想去南陽?”
    楚硯臉色難看,也盯著王岸知,心中卻十分心驚,沒想到他的心思剛付諸于行動,便被王岸知這般敏銳地察覺揣測準(zhǔn)了,他已十分隱秘了。
    果然不愧是王岸知。
    王岸知見楚硯不語,他愈發(fā)笑的歡暢,“太子殿下,你算計大殿下的事兒,大殿下知道嗎?”
    楚硯薄唇抿起。
    “大殿下想必不知道吧?大殿下如今應(yīng)該是一心一意在幫著太子殿下處理朝政之事,哪里想到他一心幫助的兄弟會算計他呢?畢竟,太子殿下對大殿下實在是太好了,兄弟之情的牌打的也很不錯,所以,大殿下沒想到太子殿下有這樣的心思,至今一個半月了,也不曾察覺。畢竟,那可是大位,常人都會覺得,誰會不想要呢?”
    楚硯聲音沉冷,“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想說的啊,自然是我可以不對大皇子捅破太子殿下這個心思,讓你一番心思付諸東流,但是呢,你得與我合作,讓安華錦與我那七表弟斷了。我看不慣他們牽扯在一起已好久了。”
    楚硯瞇起眼睛,“為何要讓他們斷了,王大人連顧大人的私情都要管嗎?”
    王岸知哈哈一笑,“誰耐煩管他的私情?只不過他與誰有私情都行,就是與安華錦不行。”
    “為何?”
    “也不怕告訴太子殿下,我看安華錦不順眼,看安家也不順眼。”王岸知道,“有我那七表弟護著,我動起手來礙手礙腳,他們斷了,自然對我好處極多。”xしēωēй.coΜ
    “表妹惹到你了?安家又怎么礙著王大人了?”楚硯沉沉地問。
    “既然太子殿下不想要大位,我也不怕告訴太子殿下。我少時立志,改變天下,讓天下再無一凍死骨乞兒,后來發(fā)現(xiàn),若非因為安家,這天下格局早就重新洗牌了,因安家在邊疆鎮(zhèn)守的太的堅固,才讓大楚一百五十年內(nèi)政不改,愈發(fā)繁冗腐朽,百姓們愈發(fā)過的不好。”
    “是安家一家之錯嗎?王大人也未免太偏激了。”楚硯心中動了怒,“若是這樣算起來,天下世家皆有錯。安家最起碼是大楚的功臣,別的世家連你王家都算著,對大楚有多少功勞?王大人心里可數(shù)了?”
    “只要安家倒了,天下各大世家自然要也重新洗牌。包括我王家,還有顧家。”王岸知有自己的堅持,“大楚若是不找一條出路,不必南齊和南梁踐踏,便會因內(nèi)政而民不聊生暴亂亡國。我舍得王家,敢問太子殿下,這大楚可是你楚家的天下,你就不為萬民想一想嗎?”
    楚硯道,“王大人的想法,本宮不敢茍同,安家何錯之有?表妹更無錯。想要百姓好,不止這一條偏激之路。”
    “是不止這一條路,但這一條路可以最快達(dá)到目的。人生短短幾十年,何必浪費時間?”王岸知道,“若是安家倒了,三年,就可以洗禮一個全新的大楚。”
    楚硯冷漠,“踩著忠臣之骨,踐踏忠臣之心,這條路不走也罷。”
    王岸知挑眉,“這么說,太子殿下是不同意合作了?你真不怕我告訴大殿下你算計他?大殿下性情寬厚,心胸寬廣,但是也不會不動怒吧?若是大殿下動了怒,太子殿下你的想,還有可能實現(xiàn)得了嗎?你還能去得了南陽嗎?你可想清楚了。”
    楚硯沉默。
    王岸知擅長揣測人心,“太子殿下好好想想。”
    楚硯沉默片刻,道,“我不是非去南陽不可,也不是一定不能坐大位。王大人想必也不喜歡我坐大位,否則,這么多年王家就不會私下那么多動作了。你不必威脅我。”
    王岸知真是沒料到楚硯不為所動,看著他,“你不想得到安華錦?這可是你趁虛而入的機會。”
    “不想。”
    王岸知新奇了,揚眉,“太子殿下明明喜歡的緊,連去南陽都有了打算,為何就不動動手指頭,掐斷了他們的牽扯呢?”
    楚硯想起在宮宴之日,冷宮內(nèi)殿,安華錦看到顧輕衍出現(xiàn)那一刻一瞬間清亮璀璨如煙花綻開的眸子,他淡漠地道,“我不會動手干涉表妹的決定,如果王大人有本事讓她主動放棄顧大人,我倒也樂見其成。”
    他如今的確也不太贊同安華錦嫁顧輕衍了,就憑當(dāng)年顧家的袖手旁觀,安華錦那個七竅玲瓏的心思,焉能沒有芥蒂?她怎么會樂意嫁入顧家?
    但是,哪怕他親自去找顧輕衍讓他主動放手,也不可能出手強行干涉。
    他與他的小表妹,那微薄的情分,他不能動手去破壞。就算不得她心,他也想他在她心里占據(jù)一個“好”字,哪怕這個“好”字只是作為他的表兄所得到的好。
    王岸知是聰明人,從楚硯的只言片語間就懂了他堅守的心思,他邪肆地笑,“沒看出來,原來太子殿下是這般癡情的人,這般癡情,偏偏不爭,可惜了。”
    楚硯不覺得可惜,他只不過是做了自己認(rèn)為的對的事情,堅守住了做人的品質(zhì)與底線,他淡漠地道,“王大人,好走,不送。”
    王岸知也不多說,別有深意地看了楚硯一眼,轉(zhuǎn)身走了。
    王岸知離開后,楚硯的心情說不上好,對身后問,“竹影,表妹今日可有信函來?”
    竹影搖頭,“未曾。”
    楚硯站在窗前,看著窗外,不再說話。
    王岸知離開太子府后,對車夫吩咐,“去皇宮。”
    車夫應(yīng)是,馬車向皇宮而去。
    皇帝病了多日,有楚硯和楚賢這兩個兒子盯著太醫(yī)盡心診治下,他漸漸地好了。
    皇帝沒想到他這個兩個兒子會對看好他的病這么盡心孝順,他本來以為,這兩個兒子是恨不得他駕崩的,他駕崩了,楚硯才好名正言順登基。
    皇帝第一次在后宮女人們的爭斗上吃了虧,如今有點兒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意味,近來都不再召后宮的女人到跟前伺候,但他因病不能上朝,病好了也頗有些渾身乏力,如今正在帝寢殿內(nèi)待的無聊。
    所以,聽說王岸知來了,皇帝莫名地有幾分欣喜,想著王岸知有多久沒來他面前了,如今來了,必有大事兒。
    王岸知這個人邪門的很,似乎他沒有大事兒,就不會出現(xiàn)。皇帝漸漸地喜歡王岸知這種行事風(fēng)格與讓他偶爾獻(xiàn)上一策的刺激感,所以,還頗有點兒激動。
    王岸知進(jìn)了帝寢殿,便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藥味,他皺了皺鼻子,嫌棄地撇開臉,對張公公說,“給陛下開開窗透透氣。”
    張公公看向皇帝。
    皇帝見到王岸知似乎一下子有精神了,心情很好,跟著吩咐,“開窗,朕也的確是悶的很,一天都聞著藥味,飯都吃不下。”
    張公公只能去開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