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入府
    老南陽王瞧著楚硯,這是他的外孫,八年前來京,他見過,他長了近二十年,算上八年前那次,和今日這次,他也就見過他兩面。
    八年前,這孩子就是個(gè)俊秀的孩子,彼時(shí)模樣已初長成,臉龐還帶著微微的稚色,仰著臉對他問南陽什么樣?一臉的好奇,那時(shí)的他,還嫩的很,面相也比如今看著可愛些,如今八年一晃而過,他真是長大了,臉上的神色果然如傳言一般,淡漠沒多少表情,都說人的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他的眼睛也是一片淡漠之色,讓人看不出情緒。行禮不卑不亢,不疾不徐,穩(wěn)重的很。
    這孩子,讓他很難與八年前仰著臉對他稚嫩詢問南陽城是何模樣的孩子聯(lián)系起來。
    帝王家,果然是最為磨礪人。
    他的女兒,昔日在閨閣時(shí),是嬌嬌女,也是嬌俏巧笑倩兮的,生下來的孩子,自然也不該是這般冷漠冷漠,可見陛下這么多年來,對他真是一點(diǎn)兒都不好,卻又礙于嫡子身份將他放在身邊,才養(yǎng)成了他如今的性子吧?
    老南陽王心下嘆息一聲,伸手拍了拍楚硯肩膀,“安家老宅久無人住,空曠的很,我是個(gè)不敢孤寂的性子,沒人的地方懶得待,想著你這七皇子府,人氣旺,在京期間,便住在你這里了,如何?”
    “歡迎之至,外祖父請。”楚硯終于笑了一下,很淺,回身對身后管家吩咐,“趕緊去收拾一處最好的院落,供外祖父住。”
    “不要距離你的院子太遠(yuǎn),近一些的。”老南陽王吩咐。
    楚硯點(diǎn)頭,問管家,“可聽到了?”
    管家連忙回話,“是老王爺,是七殿下,老奴聽到了,這就去收拾,殿下先請老王爺入府吧。”
    管家說完,匆匆去安排了。
    因老南陽王沒提前傳信說要住七皇子府,所以,管家?guī)е撕靡煌☉?yīng)急忙活。好在七皇子府素來規(guī)矩嚴(yán),上下有序,管家吩咐起人手來,也不那么手忙腳亂,而是荊條有序又迅速。
    楚硯道,“管家?guī)е耸帐斑€需要些時(shí)候,外祖父若是累,先去我的院子里休息。”
    “不累,去你的書房休息一會(huì)兒吧。”老南陽王搖頭。
    楚硯點(diǎn)點(diǎn)頭,請老南陽王入府,同時(shí)看向沒走的楚宸、蘇含、江云致,“多謝你們送外祖父過來,可入府小坐?”
    “不了,先讓老王爺歇著,我們改日再來找老王爺喝酒請教。”楚宸三人齊齊擺手,又與老南陽王說了兩句話別的話,一起離開了七皇子府。
    楚硯帶著老南陽王入了府。
    楚宸走了幾步路后說,“你們倆瞧見了沒有?老王爺那氣勢,不愧是上過戰(zhàn)場的人,可真是聲如洪鐘,氣勢如虹。禁衛(wèi)軍的千夫長屁都不敢放一個(gè)。”
    蘇含哈哈大笑,“畢竟是老王爺嘛,這氣勢自然該有的。”
    江云致接過話道,“七殿下被關(guān)了七十日,真是半點(diǎn)兒沒憔悴。”
    楚宸:“……”
    蘇含:“……”
    他們二人一起看著江云致,異口同聲,“你盯著楚硯看的那么細(xì)致?”
    江云致一噎,氣笑了,“哪里是細(xì)致?一眼就能看得出來,七殿下沒受影響,還是一如既往,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
    “沒注意到他,我一顆心都在想著哪日與老王爺過招了。”楚宸道。
    “我也是。”蘇含道。
    江云致:“……”
    這二人是個(gè)武迷,他自愧不如。
    楚硯帶著老南陽王往府里走,一邊走一邊說,“外祖父,我聽聞您月前就啟程了?為何今日才到?”
    “懷安讓我沿途多看看風(fēng)景,也看看安家守護(hù)了多年的大楚百姓過的可還好?便走得慢了些。”
    “那外祖父可看到了?外面的大楚百姓們過的可還好?”楚硯問。
    老南陽王嘆了口氣,“過的不太好。十之一富余安樂,十之三四衣食不愁,十之五六忙碌一年仍沒有存糧,甚至吃不飽,一年比一年不如,日子越來越艱難,食不飽腹,衣衫襤褸。總之,大部分人過的都是不好的,有許多老弱婦孺,住在草棚里,不知那日就餓死了凍死了,人生百態(tài),真是看盡。”
    楚硯震驚了,“外祖父,怎會(huì)如此?”
    老南陽王搖頭,“一言難盡吶。”
    楚硯看著老南陽王。Xιèωèи.CoM
    老南陽王道,“回頭與你細(xì)說吧。”
    楚硯點(diǎn)點(diǎn)頭,問別的,“表妹可還好?沿途回南陽時(shí),可受傷了?”
    他知道王岸知在江湖下了懸賞令,雖然知道安華錦平安回了南陽,但卻不清楚她是否因王岸知的江湖懸賞令而受傷,畢竟她回了南陽后,再無消息透出來,誰知道是不是受傷在養(yǎng)傷了。
    老南陽王道,“那個(gè)臭丫頭,怎么可能受傷?江湖上那些為才而對她動(dòng)手的人,都被她給收拾掉了。她回南陽時(shí),不止有自己帶著的暗衛(wèi),還有懷安帶著人的,半途上,崔灼那小子不放心她,又派出了人接應(yīng)她,她一根毛都沒少地回了南陽。”
    “那就好。”楚硯笑了一下。
    老南陽王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是個(gè)好孩子,臭丫頭性子壞,脾氣壞,不招人喜歡,難得你還關(guān)心她。”
    楚硯收了笑,“外祖父說的表妹,與我認(rèn)識的表妹,倒不像是一個(gè)人,她性子不壞,脾氣也還好,很有包容心,極不錯(cuò)的。”
    老南陽王看著他,“哦?你這么評價(jià)他?可是她可沒在你面前說你什么好話。他說你性子不好,寡淡無趣,脾氣也不好,愛板著臉教訓(xùn)人,不招人待見,悶死個(gè)人。”
    楚硯愕然,隨即失笑,這一次,不是淺淡無味的笑,而是透著幾分樂趣。
    “你笑什么?她背后說你壞話,你還笑?”老南陽王瞪著自己的外孫,覺得這孩子莫不是缺心眼吧?
    楚硯笑著搖搖頭,“外祖父,他本來也沒說錯(cuò),說的是實(shí)話。”
    “那你笑什么?”
    “我笑她背后說話時(shí)的神態(tài),定然很是嫌棄。”
    老南陽王:“……”
    他想了想,安華錦三年前回到南陽說起楚硯時(shí),氣的要死,說什么嘛,他一定不是她姑姑的兒子,不是她的親表兄,若是他的親表兄,怎么能夠連她問路理都不理,簡直混蛋,沒有半點(diǎn)兒親表兄妹的友善。
    他又想到今年安華錦第一次來京回南陽后,提起楚硯,一臉嫌棄的不行,說他太規(guī)矩太死板那張臉對著人時(shí)沒什么表情,整個(gè)人寡淡無趣,哎呀呀,提起他想到他給她安排教養(yǎng)嬤嬤讓她學(xué)規(guī)矩時(shí),想到他那張臉說出這話時(shí),她就連吃飯都不香了。
    彼時(shí),她真是嫌棄的一點(diǎn)兒不留情,沒什么好話。
    可是第二回來京再回南陽,提到楚硯,她別的倒是沒說,只很肯定地說,一眾皇子們都不如他,南陽王府不幫他爭大位幫誰?若是分毫不幫,陛下是不會(huì)立他為儲君,不會(huì)把大位傳給他的,言談話語,倒是對他的品行和能力德行操守十分推崇信任。
    老南陽王也被逗笑了,不再逗楚硯了,“她對你,也還是有很多好話的,我倒是也聽了不少。”
    楚硯:“……”
    原來也是有許多好話的嗎?
    他目光現(xiàn)出溫色,笑問,“顧輕衍,可跟隨外祖父您一起回京了?”
    “回來了。”老南陽王道,“他早我一步入城,如今應(yīng)該已經(jīng)回顧家了吧?”
    楚硯點(diǎn)點(diǎn)頭,“父皇取消了表妹與顧輕衍的婚約,外祖父您是什么看法?”
    “懷安那小子不錯(cuò)。”老南陽王只道,“婚約八年前是陛下訂的,如今取消了,倒也沒什么,本來安家人就是婚約自主,若非陛下,這一樁婚約八年前也定不下。”
    楚硯懂了。
    陛下訂的婚約,陛下又給取消了,安華錦的婚事兒以后就自由了。就算重新再與顧輕衍訂下,又能如何?畢竟,恢復(fù)了身份的二人,還是婚約自由的。
    陛下既然殺不了安華錦,也阻擋不了她和顧輕衍的婚約,除非陛下再有后手干涉。
    而顧輕衍和安華錦也不是任人控制擺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