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q市市郊, 療養(yǎng)別墅區(qū)。
“嗯?他又回來了?”
躺椅上的聞老爺子睜開了眼, 望向剛剛開口的人。
老管家笑瞇瞇地給他添了茶。
“可不是。坐著早上的飛機(jī)到了q市,中午趕去了市內(nèi)。”
老爺子晃著躺椅琢磨:“這小子可不是這么出爾反爾的性格, 這回怎么回事?這一次兩次的……”
“雖然不敢打包票, 但我大約猜得著。”
老爺子瞪了老管家一眼, “跟我你還賣起關(guān)子來了是吧?”
老管家好脾氣地笑笑。
“不是,我這不是怕說了您又不肯信嗎?”
“……又?”老爺子撩撩眉毛, 想了兩秒,反應(yīng)過來, “噢……你又要說是因為一個小丫頭片子?”
沒等老管家解釋, 他就擺擺手,“凈聽人胡說,你是越老越不中用了。”
老管家一點也不著惱, 仍舊滿臉褶子都帶笑。
這么沉默了一會兒, 聞老爺子又把眼睜開了,狐疑地看著老管家。
“難道真有個勾著他到處跑的女娃娃?”
老管家沒直接給結(jié)論,只說了個過程。
“按照下面人送回來的消息, 跟小少爺一起回國的那個小姑娘, 這次剛巧也在來q市的飛機(jī)上。”
“哦對。”
老管家一拍腦袋, 變戲法似的掏出兩張照片來——
“這是今天中午剛送回來的,還熱乎著, 您掌掌眼?”
聞老爺子不理會老管家話里話外的打趣,從鼻子間哼了聲,但還是伸手拿了照片。
第一張照片里拍的是輛出租車, 正停在太陽地里的路邊。
駕駛座和副駕駛座都沒人,只后排坐著兩個人。
確切地說,是一個女孩兒靠著一個男人坐著。
女孩兒的頭抵在男人的胸膛上,正睡得安穩(wěn)。
許是當(dāng)時陽光有些烈,照片里被倚著的男人正擎著手臂,不偏不倚地?fù)踉谂旱念~頭前。
旁的看不分明,唯獨從這抓拍的角度瞧,男人注視著女孩兒的眼神柔軟而平靜。
——是聞嵩從來沒在他那個大約生性暴戾的小兒子身上見過的平靜。
太陌生了。
以至于他甚至覺著更大的可能性是照片里的人根本就不是聞景。
聞嵩抖了抖眉毛,捻到了下一張照片。
還是一樣的角度,唯獨不同的,就是出租車?yán)锏哪腥颂Я搜邸?br/>
——
他正迎視著鏡頭的方向,薄涼的眼神像是能撕破時空的鋒刃,正直直地與照片外的聞嵩對視。
看到這一張,聞老爺子嘆了口氣。
是他那個小兒子,沒錯了。
“……真不爭氣。”
老爺子把照片扔到了一旁的藤編茶幾上。
過了會兒聞嵩又問:“他就沒把攝像的怎么著?”
老管家笑了起來。
“這個比上次那個幸運得多,什么事兒也沒有——您沒看著嗎,第一張照片跟第二張照片中間拍攝時間隔了半個多小時,小少爺?shù)淖藙荻紱]變一下。”
老爺子似乎仍舊有點沒法接受現(xiàn)實,憋了一會兒又問了遍——
“就為了照片里那個小姑娘,沒有別的隱情?”
老管家樂了。
“您覺著小少爺那個性格,什么隱情能讓他這么安安靜靜地給人當(dāng)‘躺椅’和‘遮陽傘’?”
聞老爺子氣得扭開了臉,不說話。
“這樣不也好嗎,省得您擔(dān)心小少爺自己孤孤單單一輩子了。”老管家挑挑眉,“還是說,您不滿意這個小姑娘?”
“不滿意?我敢嗎?”
老爺子氣得眉毛都跟著跳,“老大家那小子因為他父母的事兒,到現(xiàn)在都不肯喊我爺爺呢——這個就更了,我要是今天插手,那小兔崽子明天就敢端把槍闖我的大院兒!”
“那您這是氣什么呢?”
“……”
老管家忍不住笑地打趣:“我知道,您就是吃那小姑娘的醋了吧?從來沒見小少爺在您面前這么聽話吧?——我跟您說,我還觀摩過現(xiàn)場,跟平常比起來,小少爺乖得完全不像同一個人。”
“……你是不是非得氣死我!”
老爺子坐在躺椅上瞪老管家。
老管家從善如流:“行行,那我不說了,關(guān)于那小姑娘的信息,估計您也不想聽,我這就下去給您重沏一壺茶去。”
“……你查那小姑娘了?”老爺子這會兒也顧不得其他的,招手,“過來給我講講。”
老管家本來就沒有要走的意思,聽聞嵩都不嘴硬了,也沒再賣關(guān)子。
“從之前小少爺訂票回國我就開始查了,確實查到不少東西。——這小姑娘的來頭,還真不算小。”
“怎么說?”
“她名義上有兩位父親,這兩位……您應(yīng)該都認(rèn)識。”
“……嗯?”聞嵩有點興趣地看向老管家。
老管家說:“小姑娘叫蘇桐,她生父是蘇兆程。”
聞嵩思索了兩秒,“信定集團(tuán)那個ceo?”
“對。”老管家表情有點詭異。
聞嵩奇道:“沒聽說他有妻有女,瞞得很嚴(yán)啊?”
“不是,”老管家解釋,“蘇桐的生父生母離婚十多年了。而且……這個我只是聽說——聽說蘇兆程被判決過廢除他對其女兒的探視權(quán)。”
“嚯。”老爺子語氣玩笑,眼神卻有點冷下來了,“廢除探視權(quán),我記得除非是有傳染病或者暴力行為前科吧。”
“早就有傳聞蘇兆程當(dāng)初因為敗光了家族企業(yè),有幾年很是落魄,妻離子散……現(xiàn)在看看倒是多半屬實。”
“廢除探視要是真的,他就是活該。”
“……”
老管家沒說話,點了點頭。
兩人沒再探討這個問題。
“那她母親二婚了,她還有個養(yǎng)父?”
“對,”老管家說,“她養(yǎng)父您也熟——培文建業(yè)的宋培文,當(dāng)初被您稱贊他們那批里白手起家第一人的那位。”
聽了這個,聞嵩眉頭頓了下,倒是沒發(fā)表什么意見,只又問了句。
“這小姑娘自己是做什么的?”
提起這個,老管家猶豫了下。
“記者,社會新聞記者。聽說是個很懂事、也很有想法的小姑娘。”
“這次他們來q市,我專門找省電視臺的人問了一下內(nèi)部消息,似乎就是奔著天使孤兒院去的。”
聞嵩皺眉,“記者這個職業(yè),做得太有想法的話,可不是什么安全職業(yè)。”
“有小少爺在,您還擔(dān)心出事?”
老管家笑著說:“對了還有件事,按照下午傳來的消息,他們這次剛好碰上點麻煩——我?guī)湍I備個給小姑娘的見面禮?”
“……”
在兩場1v1的爭執(zhí)之后,三人一起去了江邊。
涼颼颼的夜風(fēng)里,三個人站成了一排,對江思過。
唯一區(qū)別是其中兩個嚴(yán)肅討論,另一個只純陪同式地站著。
然而站足了一個小時,蘇桐和丁筱筱還是沒能商討出什么有效方法來。
最后丁筱筱趴在了護(hù)欄上,有氣無力地說:“蘇妹妹啊,要不然我們就放棄吧——這實在不是人力能挽回的事情啊……”
蘇桐對著夜光粼粼的江面沉默了很久,才像是終于下定了什么決心。
“我來想辦法吧。”
丁筱筱眨著眼看她:“你能有什么辦法?”
“……我認(rèn)識一位叔叔,他應(yīng)該能幫我拿到那個批條。”
丁筱筱猶豫:“是不太好相請的關(guān)系嗎?”
蘇桐搖頭,“……也不算。”
全程在旁邊沉默看著的聞景終于抬了眼。
一年前他就已經(jīng)讓余拿到了關(guān)于蘇桐的所有資料,所以他不難猜到,蘇桐想要尋求幫助的那位“叔叔”,就是蘇母如今的丈夫。
明明連留學(xué)都是靠著打工和全額獎學(xué)金自力更生的,偏偏在這種時候需要向?qū)Ψ綄で髱椭?br/>
她這樣性格的自尊心,做這個決定該有多煎熬?
聞景低頭看了眼手機(jī)。
以前他從來不帶這樣的累贅。這一件,也是之前老管家硬要塞給他的。
而手機(jī)里,一個小時前剛來了一條新信息。
——老管家發(fā)來的。
是個此時就垂在他面前的、明晃晃地帶著餌食的鉤子。
就差再問一句“你咬鉤還是不咬了”。
聞景唇角一撇。
不愧是跟在老頭子身邊幾十年的軍師,玩起陰謀陽謀來,只給人留下恨的牙癢的余地。
……咬還是不咬?
聞景抬眸,瞥了一眼女孩兒有些黯然的神色。
然后他有點自嘲地側(cè)開臉,無聲一笑。
有她的選項里,他哪還有選擇的余地呢?
“好了。”
還在沉思里的蘇桐突然聽見聞景開口。
她怔然地望了過去。
男人已經(jīng)走到她身旁。
“批條的事情已經(jīng)解決。明天上午,我們就可以直接去孤兒院了。”
蘇桐不解又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丁筱筱卻已經(jīng)激動地蹦起來了——
“解決了??解決了!?哇可以啊,你怎么做到的?”
聞景薄唇一扯,“論線人,我是專業(yè)的。”
丁筱筱松氣:“太好了,那趕緊去酒店辦入住吧,我得好好睡一覺,養(yǎng)足精神,明天一鼓作氣!”
蘇桐也沒異議,三個人便一齊往距離最近的酒店進(jìn)發(fā)。
到了酒店,進(jìn)門時,自動旋轉(zhuǎn)門把蘇桐和聞景隔在了丁筱筱后面。
見身邊女孩兒沉默了一路,聞景有心引她言語,便側(cè)身過去。
他語氣謔弄。
“既然是夫妻,晚上是不是應(yīng)該睡一個房間?”
“……”
蘇桐抬眸,看了他一眼。
須臾之后,聞景視線里的女孩兒驀然一笑,若有深意。
“嗯,應(yīng)該的。”
作者有話要說: 聞景:……【興奮】&【突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