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4
最落魄的六年前,遇上了謹嚴。
我睡在世紀公園的走廊上,看著一雙锃亮的漆皮皮鞋慢慢的踱步到我跟前。
天色很暗,我抬起頭看不清來人的臉。我想那時我一定表情呆滯,舉止怪異。
他蹲下來摸了我的頭,手掌上傳來的赤熱像是穿透過腦殼溫暖了我橫豎交錯的神經(jīng)。
他說:“于謙,回家?!?br /> 哪一個家?林鈞的家嗎?不,那不是我的家,那是魏敏的家。
北京——沒有我的家。
他說:“于謙,回我家?!?br /> 大四畢業(yè),面試屢屢碰壁。
一手拿燒賣和豆奶,一手翻看面試資料。目前來看,沒有一個用人單位會錄用毫無工作經(jīng)驗、只會紙上談兵的人,而我就是俗人所說的“書呆子”。
當時謹嚴路過我身邊,他俯首看我,我仰望著他。
他眼里有我,我眼里沒他。
這讓我想起了林鈞。
公司破格錄用我,說不上欣慰只覺著能吃飽飯就好。
總裁辦公室,我看到謹嚴坐在桌前。突然,破格這個詞在心里變得微妙起來。
現(xiàn)在他收留了我,不僅是大四畢業(yè)后的工作,還有無家可歸后的新住處。
“于謙,我愛你?!彼f,很平靜的說。
我瞇瞇眼看向謹嚴,說不感動是假的。
于謙啊于謙,沒想到上天還是眷顧你的,快死前竟知道有人愛過你。為什么是愛過,我想也許等我死了這個人也會轉身離去吧。
和林鈞在一起時,我從未開口說過“我愛你”。
是不是,當他工作的時候我從后抱住他說句我愛你;
是不是,當他電話結束后我最后一句對他說我愛你;
是不是,當他晚上睡覺前我上前親吻他說句我愛你。
結局,會不會就截然不同了呢?
“你愛我什么?”我問謹嚴。
他沒說話,直勾勾的看著我。
“你愛我什么?”我又問了遍,相愛需要理由,分手卻不需要理由。
愛上一個人終歸是圖對方身上的某樣東西,而分手卻可以以不愛了,沒感覺而告終。
“你有一種韌性,在最脆弱的時候會發(fā)光。
你的干凈純潔,溫文爾雅讓人著迷。
我們試試吧?!?br /> 謹嚴說我們試試吧,林鈞也說過這句話。
林鈞說的是“那就試試吧?!?br /> 命運弄人,同樣的一句話出自兩個人口中,味道卻大相徑庭。
只不過,其中少了句 —— 你愛我什么..........而已。
我住在了謹家的客房,在收拾行李時我發(fā)現(xiàn)了那條云南串珠。
在暖光下,它顯得格外耀眼奪目。一共五十四顆小珠子,像是五十四顆小眼睛盯著我,嘲笑我,鄙視我。
狠狠心扯斷,接二連三的珠子灑落在地上。
“唰——唰——唰”滾落到門后,滾落到桌底,滾落到床下.........
謹嚴跑了進來,淚水盈眶的我看不見他的臉。
聲音沙啞像是在喉嚨處堵上了海綿,我望著謹嚴問:
“好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