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大啟舊夢
破解第一招:恭喜別人當(dāng)駙馬是罵人的話好嗎?你才駙馬,你一籍帳的駙馬!
娶婦得公主,甚可畏也。
坊間流傳的話本往往將主角當(dāng)上駙馬爺,視為最美好的結(jié)局,很多關(guān)于各種駙馬爺?shù)墓适拢家呀?jīng)成為了膾炙人口的經(jīng)典。
但在大啟朝名門世族的眼中,恭喜別人當(dāng)駙馬那可是罵人的話。自家人知道自己人的底細(xì),同一階層的貴族知道聞氏皇族公主的彪悍,誰要是敢當(dāng)面祝福別人將來尚公主,人家就敢當(dāng)面抽你的好嗎?
君不見,同安大長公主提劍逼宮,逼的還是她親娘垂簾聽政的宮;永樂長公主荒淫無度,裙下之臣覆蓋半個廟堂,最流行系列話本《滿朝文武皆愛我》的歷史原型……
有這些前車之鑒在前,你說,還有哪家子弟愿意娶這么個公主回來豐富業(yè)余文化生活?
高門子弟不愿意娶,但公主年齡到了卻不能不嫁,還不能嫁的低了,嫁的遠(yuǎn)了,嫁的差了,嫁的委屈了聞氏碩果僅存的金枝玉葉們。
所以,每每到聞氏皇族公主待嫁的那幾年,各世家子弟們都會不約而同的在心中默念“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敢于直視淋漓的鮮血,敢于娶一個聞氏公主回來供著”,然后觳觫的迎風(fēng)內(nèi)牛,靜靜等待懸在頭上的那把刀快狠準(zhǔn)的落下。
而最后成功被皇室強制推銷了公主的世族子弟,會被同階層們親切的稱呼為“xx家的倒霉蛋”。
湯圓“有幸”,成為了這朝“老湯家的倒霉蛋”。
其實,湯氏一門本不該如此倒霉,好歹他們家也沾親帶故的出過一個皇后,三個王妃,七個一品誥命,走裙帶外戚路線,皇室再不地道,也不至于出口轉(zhuǎn)內(nèi)銷的來禍害自己人……但千不該萬不該,本朝宣帝給他恨嫁的女兒萬壽公主選駙馬時,是讓季大學(xué)士當(dāng)?shù)拿饺恕?br/>
季大學(xué)士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論季大學(xué)士和湯圓他官拜兵部尚書的爹之間的恩怨情仇,那是分成九回,每回五小節(jié)都講不完的。
當(dāng)年季大學(xué)士氣急敗壞的咒罵言猶在耳,湯尚書那個龜孫子,他的罪行簡直罄竹難書。
而湯家倒霉就倒霉在,壓制了季大學(xué)士一輩子的湯尚書他……死了。父債子償,讓季大學(xué)士不選湯圓當(dāng)駙馬,恐怕都難得很。當(dāng)然,如果湯圓的大哥湯團沒有在幼年時遭遇綁架后莫名失蹤,說不定季大學(xué)士還會在他們兄弟二人中搖擺一下,但鑒于湯家目前只剩下了湯圓這么位二爺……
結(jié)局可想而知。
己之□□,彼之蜜糖,毫不夸張的說,從得知季大學(xué)士當(dāng)選媒人的那一刻起,除湯家外,有名望的幾個大世家都是長舒一口氣了,感念上蒼有好生之德,更有甚者還在家里供起了湯尚書的長生牌,早晚三炷香的感謝他為大啟整個世族階層做出的長遠(yuǎn)貢獻和偉大犧牲。
因為宣帝只有萬壽公主這么一個女兒,等萬壽正式嫁了,尚未婚配的世家子弟們,以及某些特別優(yōu)秀的已婚世家子弟及其發(fā)妻就都安全了。
作為被湯尚書犧牲出去的那部分,湯圓倒也曾安之若素。年少無知的他堅信,他會像駙馬爺中的英雄寶閼那樣,一物降一物的拿捏住荒淫無度的永樂長公主,自此夫妻和諧,日復(fù)一日(喂!),成就又一段打倒河?xùn)|獅的美談。
奈何……理想是豐滿的,現(xiàn)實是骨感的。
重生一世的湯圓這才頓悟,駙馬爺寶閼是個特例,不能說明任何問題,美好的英雄情結(jié)注定了只能存在于小說話本里,現(xiàn)實社會只有一句話——自古聞氏多奇葩。湯圓要娶的這位萬壽公主更是個中翹楚,奇葩中的戰(zhàn)斗機,皇室中的萬中無一。
其他公主是“恨嫁”,萬壽公主則是真的“恨”嫁。
就在湯圓和公主成婚那日,剛拜完堂送入洞房,萬壽公主就卷款潛逃了,呃,不對,是攜帶房契地契、包袱細(xì)軟,拉著她的小情兒私奔了。
湯圓表示,他是不是該謝謝公主還愿意照顧他的面子,在拜完堂之后才跑……
好吧,他在騙誰,是個人都知道,待把公主送入洞房,大局已定,正是守衛(wèi)最松懈的時候,客人基本都在前院宴席上圍著新郎官灌酒,新娘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上一世公主私奔后,很傻很天真的湯圓選擇了請求友人向?qū)櫟男畔⒅гЮ镒菲蕖Km連萬壽公主的面都沒有見一次,更不說產(chǎn)生什么感情,但他還是想要為他的婚姻努一把力,嘗試著挽回一下,他的意思是說,只要公主愿同他回去,他定既往不咎,不計前嫌,假裝不知道公主曾與人私奔過。
甚至……哪怕,哪怕公主還是心系那人,要和對方藕斷絲連呢,湯圓曾經(jīng)很沒有骨氣的認(rèn)真想過,這也不是不可以商量的。
天真的少年曾經(jīng)以為,有些事不努力就不會知道結(jié)果,努力過了,即便失敗也甘之如飴。
但后來現(xiàn)實狠狠的給少年上了形象而生動的一課,讓他明白,抱著這樣想法的他,去面對一個任性的公主,只能是被炮轟成渣渣的好材料,再無其他。
江南別院,裝修瑰麗的蘭雪堂內(nèi),博古架后,一襲雍容繡騰云祥紋紫衫,作男子打扮的女子步履穩(wěn)健的走來,在太師椅前大馬金刀的坐下,霸氣異常。旁邊,畫著美人撲蝶圖的雪蠶錦布隔扇內(nèi),娉娉裊裊的身影若隱若現(xiàn)。
“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對?讓公主甚至都不愿和我做對假夫妻,全我之顏面?”幾經(jīng)試探,湯圓終于還是耐不住性子,求死的明白了。
萬壽公主微微一笑,只用四個字就完敗了湯圓:“性別不對。”
“……”
那一刻,沒有人知道,湯圓想的是——萬壽公主竟然將聞氏皇族男性成員愛攪基的特殊愛好推人及己,發(fā)揚光大了!她成功讓所有在宮中伺候的宮女都深刻的明白了一個道理,哪怕是跟在個女主子身邊呢,她們的貞-操也不再安全。
***
新婚堂前,湯圓重生,他表示,我到底是該去捉奸呢,捉奸呢,還是捉奸?
放萬壽公主走是萬萬不能的,他已經(jīng)為他成人之美的傻舉動付過慘重的代價,斷然沒有重蹈覆轍、再來一遭的道理。回想上一世,他轟轟烈烈千里追妻,卻因萬壽公主一句“性別不對”而草草收場,但這并不是故事的終結(jié),起碼對于湯圓來說,這才是噩夢的開始。
“知道湯圓嗎?對,就是那個湯駙馬,學(xué)人家戲文里千里追妻,好浪漫啊,可是結(jié)果你猜怎么著?被公主甩啦。他是要有多讓公主看不上眼,才能在千里追妻后還被甩啊。”
“這位湯駙馬到底是不是個男人,又或者他真的是當(dāng)年說一不二的湯尚書的種嗎?不過也對,說不定啊,湯家生的根本就不是兒子,而是,嘿嘿,你懂得,聽說承澤親王很是‘寵愛’這位駙馬爺呢。”
這些茶余飯后的流言蜚語,湯圓其實并不在乎。
因為自從他同為嫡子,卻是同父異母的大哥被綁架并失蹤后,他們母子遭受的非議就沒有少過。托這段過去的福,說好聽點是他早就練就了一手過濾壞話、無堅不摧的好本事,說難聽點就是他死豬不怕開水燙,任爾東西南北風(fēng),我自爛泥躺倒,愛咋咋地。
但當(dāng)惡語中傷卷入到了你死我活的爭奪嫡斗爭中后,這就不是湯圓在乎不在乎的問題了。
駙馬爺?shù)膶擂紊矸荩沟脺珗A在十年后的奪嫡之戰(zhàn)中進退維谷,倉惶間被迫站隊。敵對勢力為了打壓他們一脈,借公主私奔一事大做文章,在四九城掀起了腥風(fēng)血雨,湯圓成為眾矢之的,身敗名裂。黨羽為求自保,棄卒保帥,卡著他的脖子灌了一杯毒酒,鴆殺。
可以這么說,連湯圓自己回首這段過去,都不得不承認(rèn)他真的是史上最窩囊的駙馬,沒有之一。
湯圓不會怨天尤人的把這一切都推到逃婚的萬壽公主身上,他自己本身的性格以及當(dāng)時他最大的后臺靠山戰(zhàn)死才是主要原因,但他也不會再傻兮兮的去幫萬壽公主逃婚,成全她的愛情了。因為,成全了公主,又有誰來成全他的一生?
從根上滅掉導(dǎo)火索,這就是湯圓能夠想到的破解自己杯具命運的第一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