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工作
轉(zhuǎn)眼年關(guān)將至,方鴻漸去了國外,孟良人縮在別墅里,早起晨跑,三餐吃保姆做的飯菜,寫老師們布置的試卷,他成績平平,英語還拖后腿,發(fā)音不準(zhǔn),英語家教恨不得給他舌頭裝個馬達(dá)。
這時候,章青打了個電話邀他出來。
兩人坐在開了暖氣的小包廂里,摘了帽子脫下大衣。聽他說完來意,孟良人反問道:“拍廣告?”
“對呀。”章青眨了眨眼笑道。他的眼廓有點(diǎn)深,線條優(yōu)美迷人,難怪那么多粉絲對著犯花癡,“不拍mv的話,只化個妝,擺個pose,很簡單的。”
孟良人也知道很簡單,他上輩子幾個女朋友之一,就是模特兼歌手,唱的歌甜甜的,人也甜絲絲的,孟良人認(rèn)識幾個家里開娛樂公司的公子哥,給她提供了不少便利,可惜直到他死,也沒聽說這姑娘紅過。
他不傻,當(dāng)然知道是前一陣的熱門讓人動了心思,瞇起眼道:“就是熱門上那種照片?”
章青咳了一聲:“怎么會呢,蘇導(dǎo)是正經(jīng)人?!?br/>
孟良人想了想,這種事本來沒好處也沒壞處,但凡事總講究目的。為了興趣,為了新鮮,或者看到了機(jī)會。
他上輩子,從來不是能掌控局勢的那群人,也沒什么一技之長,一直老老實(shí)實(shí)當(dāng)他的孟四少,吃喝玩樂就是興趣,更別提工作了。
所以一朝被逐出家門,才淪落得那么慘。
這輩子,他還是他,除了多了一段記憶,但總該找份事做吧,孟家有了一個能挑大梁的長子,不再需要會插手公司事情的人了。
別的,首要是得考個好點(diǎn)的大學(xué),可是他這個水平……唯一剩下的,就是父母給的一張皮相。
孟良人想到這,心下已定,便對章青說:“我拍。但是方叔叔那兒,你去說?!?br/>
章青笑一僵。看來還是高興得太早。
方鴻漸在年前回了國,先來了別墅,囑咐孟良人道:“回孟家,讓楊寧跟著你,守完歲盡早回來,過年事情多,我要回本家去,不能陪你了。”
孟良人道:“嗯?!?br/>
方鴻漸笑了笑,揉了揉他的發(fā)頂,親昵得孟良人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都匯聚成三個字:咯咯噠。
方鴻漸前腳剛走,孟良人就收拾了點(diǎn)東西,隔天飛回了臨川。
他沒告訴孟哲具體的航班,一個人下了飛機(jī),找了輛出租坐回孟宅。
宅子還是一點(diǎn)沒變,孟良人按了按門鈴,來開門的居然是孟哲。
兄弟倆在門口對視,兩個人都不說話,孟哲穿著家常的衣服,素來冷硬的棱角難得柔和了一點(diǎn)。
孟良人開口道:“大哥?!?br/>
“嗯?!泵险芩砷_門把,孟良人跟在他身后進(jìn)屋,傭人抱著棉被下樓,看樣子是要拿到外面去曬一曬,看見孟良人便驚笑道:“四少回來啦?!?br/>
孟良人點(diǎn)點(diǎn)頭道:“芳姨。“
芳姨笑呵呵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br/>
孟良人嘴角彎了彎,芳姨把棉被交給旁邊的傭人,上來硬要給他拿行李,一邊上樓一邊道:“你那房間都是收拾好的,東西一點(diǎn)兒沒變,你呀……”
她說著瞅了瞅孟哲,小聲道:“怎么哪天回來都不跟家里說說,大少這幾天一直在家,我看他是等著接你呢?!?br/>
孟良人一愣:“我……”
芳姨看著他,嘆了口氣笑道:“沒見過比咱們家更別扭的兄弟倆了。坐飛機(jī)累不累?我給你倒杯牛奶來啊?!?br/>
孟良人說:“我不喝牛奶……”
“怎么能不喝牛奶呢?”芳姨比了比快比自己高一個頭的少年的個子,“大少那么高,三少也有好高呢,你也要快快長。”
孟良人想說自己還會長的,但還是把牛奶喝光了。
芳姨笑瞇瞇地拿著牛奶杯走了。他躺倒在床上,身心都放松下來,睡沉過去了。
再睜開眼時,窗外一片沉沉夜色,孟良人坐起來,抹了把臉,然后打開臥室門下樓。
孟選趴在沙發(fā)靠背上,伸著杯子問傭人要續(xù)杯,茶幾上是吃了一半的水果瓜子兒。她向來無憂無慮,所以兩年過去,樣子一點(diǎn)都沒變。
孟良人慢慢地下樓,孟選看見他,直起身體道:“你可總算回來了,阿栩也快回來了?!?br/>
孟良人左右看了看,問道:“孟均呢?”
孟選說:“他去外婆那了,過年了,老人家想外孫,就不跟我們一塊守歲了?!?br/>
去年他回來問起這個,也是差不多的答案。
“哦。”孟良人點(diǎn)點(diǎn)頭,“他的貓也帶去了?”
孟選撇嘴道:“那個倒沒帶走,養(yǎng)在花房里呢?!?br/>
孟良人想了想,轉(zhuǎn)身上樓去了花房里。
花房是原來兩間臥室打通了造的,安上了落地玻璃窗,孟良人繞過盆栽,在角落里看到了那只加菲貓。
它早沒了當(dāng)初那幅瘦小禿毛的樣子,跟他記憶里那只姿態(tài)倨傲,皮毛順滑的大貓有些像了,此刻蹲坐在地上,爪子按著毛線球,落地玻璃那一頭就是深黑的夜色,襯得它的身影有點(diǎn)孤獨(dú)。
孟良人覺著自己這個想法跟那些個傷春悲秋的小姑娘有點(diǎn)像,笑了笑,走過去。
加菲尾巴一動,盯著他,毛線球滾開了也沒去追。
孟良人怕它上來就撓,便隔著幾步遠(yuǎn)蹲下來道:“還認(rèn)得我嗎?”
加菲沒往前,也沒退開。
孟良人摸出小魚干和牛奶,擺在貓大爺面前,說:“你記不記得你的第一頓飯,還是我給你吃的。”
加菲“喵”了一聲,尾巴又動了動,慢慢地蹭了過來。
孟良人看著面前埋在牛奶盒里毛茸茸的腦袋,貓這種動物跟狗不太一樣,比如喂食的時候,不能去打擾它,摸它腦袋順?biāo)疾恍小?br/>
他耐心地看著貓爺舔完牛奶,拿爪子抹了抹胡須,蹲坐著抬頭看他。
孟良人試著替它撓了撓脖子,加菲仰著頭,喉嚨里咕嚕咕嚕的,很是受用。
提著它的頸子把它抱到膝蓋上,大貓也趴著隨他擺弄。
孟良人的目光移到花房的舊溫箱里,郁金香還沒開。
他撓撓加菲的下巴道:“聽管家說孟均不愛說話,小孩子哪有不愛說話的,他不跟別人說,是不是都說給你聽了?”
加菲抖了抖耳朵,懶懶地“喵”了一聲。
孟良人出了會神,加菲嫌他抱得自己不舒服,掙開跳下去玩毛線球了。
隔了兩天,孟栩也從療養(yǎng)院回來了,他還是那樣子,臉色略蒼白但尚有神采,身材削瘦,笑起來總是溫柔好看的,看見孟良人,便喊道:“四弟。”
孟良人點(diǎn)點(diǎn)頭道:“三哥?!?br/>
孟栩很高興,仿佛這聲喊是對他莫大的認(rèn)可。
傭人都回家過年去了,孟選孟哲不在家,孟良人便幫他提行李去臥室。
他手里拿了個小小的提箱,裝著一些平時用的小物件,孟良人便順手替他一一擺在桌上,卻看見整整齊齊放在箱角的棋盒。
他自己包扎好送去的東西,當(dāng)然一眼就看出來了,沒想到孟栩一直帶著。
孟栩見他盯著那盒子看,不由問:“怎么了?”
孟良人抬起頭道:“我看這個盒子有點(diǎn)舊了?!?br/>
孟栩把棋盤和棋盒拿出來,整整齊齊碼在桌角道:“東西舊點(diǎn)兒好,用久了是會有感情的?!?br/>
孟良人看了看他,吁了口氣。好像很多年了,發(fā)生了很多事,很多人變了,抑或是露出他沒見過的那一面。
但是孟栩在的地方,以前是干干凈凈的,現(xiàn)在也是。
從容打電話回來,他今年不能回孟宅守歲了。他素未謀面的舅舅找了過來,要帶他去別的市一家人團(tuán)聚。
孟良人道:“當(dāng)初你母親葬禮他沒來,這個時候又要來跟你相認(rèn)了?”
“我媽去世的時候,沒有什么人知道?!睆娜葺p嘆了口氣,“怎么說也是血親,我是該去看看的?!?br/>
“去就去吧……被欺負(fù)了可別哭著回來找我們?!?br/>
叢容好笑道:“少爺看我哭過么?小時候沒哭過,長大也不會了。”
孟良人不信:“你沒哭過?”
叢容說:“我不記得了。倒是少爺自己,小時候經(jīng)??弈亍!?br/>
“……”孟良人有種要顏面不保的預(yù)感,道:“總之你留心,沒其他事我先掛了?!闭f著把電話掛了。
叢容笑著搖了搖頭,放下話筒。被螞蟻咬了,以為自己快死了躲在被窩里哭的孟四少,還是桂姨當(dāng)趣事說給他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