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使
“好箭!”江婷大喊一聲,隔空比了個大拇指。
秦玦離得還有些遠(yuǎn),卻能在眼睛受傷的情況下精準(zhǔn)命中敵人,力挽狂瀾,這一箭很是關(guān)鍵。
秦玦手里抓著弓,笑著沖她揚(yáng)了揚(yáng)。
這一刻,他似乎找回了曾經(jīng)初入神箭營時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模樣。
江婷跳下河邊,檢查了一下,見兩個人都斷氣了,藥包剛打開還未下進(jìn)水里。
她將藥包收拾起來揣進(jìn)懷里,爬上岸問道:“這兩個人怎么處置啊?”
秦玦小跑過來道:“先回去稟報營里的人吧。”
他眼神有些復(fù)雜地打量著江婷,欲言又止。
江婷也知道自己剛才情急之下暴露身手了。
她正待說話,突然見遠(yuǎn)處有兩人騎馬而來,對方身著巡防軍的服飾,身下的馬卻是與死去這兩人的馬一樣。
江婷和秦玦對視一眼,腦海中警鈴大作。
對方還有接應(yīng)的人!
“秦玦哥,不能放他們走。”
幾乎是下意識的,江婷憑借著前世的經(jīng)驗(yàn)做出判斷。
對方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跨過邊關(guān),潛伏到離大營這么近的地方下藥,很有可能是巡防軍內(nèi)部有奸細(xì),抓住活口,才能問出他們進(jìn)來的路線。
秦玦沉著臉一點(diǎn)頭,道:“可會騎馬?”
“會!上馬!”
江婷低喝一聲,利落地翻身上馬,一把拽住韁繩。
她前世只在馬場里練過,未有機(jī)會實(shí)戰(zhàn),身下這馬明顯是烈馬,激烈掙扎著想將這陌生的馭馬者甩下去。
江婷只能死死拽住韁繩,與馬拼命較勁,片刻后馬終于屈服于她的淫威之下。
秦玦騎馬技術(shù)比她好多了,兩人架馬就向來人沖去。
對方靠近了也認(rèn)出江婷兩人不是自己的那兩個同伙,悚然一驚,一把勒住馬頭,掉頭就跑。
秦玦坐于馬上,彎弓搭箭,三箭連發(fā),一箭射中前面人的胳膊,那人慘叫一聲,瘋狂甩著馬鞭,跑得更快了。
這次出來,秦玦只帶了五支箭,當(dāng)下箭筒就空了。
而江婷手里沒有武器,只能奮力馭馬,準(zhǔn)備找機(jī)會將前面的人拉下馬,方才秦玦射箭的時候,她已經(jīng)超出了他好大一截。
四人一路奔襲出幾里地,突聞前方馬蹄陣陣,秦玦大喊一聲:“江廷!回來!”
江婷神色一凝,一把勒住馬頭,全身心戒備。
不知前方來的是敵是友,若是自己人就好,若是敵軍……這么多敵軍闖進(jìn)邊關(guān),說明巡防軍已全面潰敗,那就大事不妙了。
下一瞬,跑在前面的兩個敵人似乎見到了什么驚恐的事,有些慌不擇路地往另外的方向逃竄。
只見一列騎兵奔涌而來,身著賀家軍的甲胄,悍勇無比,呈包抄之勢向敵人圍了過去。
這些騎兵們個個盔甲染血,顯然是剛經(jīng)歷過一場大戰(zhàn),他們于馬背上拉弓,長箭激射而出,敵人的馬被射中發(fā)狂起來,將背上的人狠狠甩了下去。
騎兵們一擁而上就將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
江婷還沒來得及松口氣,一支長箭突然破空而來,直直射入她身下的馬的腹部。
馬凄厲地嘶鳴一聲,前蹄高高抬起,江婷幾乎被甩上了天。
“江廷——!”遠(yuǎn)處,秦玦大喝一聲,目眥欲裂。
身體懸空時,江婷清晰地罵出一聲,“我艸!”
射箭的人是把她當(dāng)成敵軍了嗎?!
只見江婷雙手拽緊韁繩,狠狠一扯,身子在空中以一個驚人的角度一扭,腳在馬腹上一蹬,整個人借力往旁邊躍去,嘭地一下滾落在草叢里。
“啊,呃……”
震蕩和撞擊讓她有一瞬間的恍神,但她落地的時候護(hù)住了頭,又借了力,地上是厚厚的草甸,是以只感覺胳膊肘有點(diǎn)擦傷,屁股有點(diǎn)痛,腦子有點(diǎn)暈,其他地方?jīng)]大礙。
騎兵們已經(jīng)向她跑了過來,遠(yuǎn)處,秦玦也下了馬,舉著自己的雙手,大喊道:“我們是賀家軍營的!我們是火頭軍!”
秦玦跑過來和騎兵們解釋著什么,但江婷還有點(diǎn)暈乎,躺在地上喘氣。
這時有人大喊道:“傳指揮使令!即刻回營!全營戒備!”
周圍的腳步聲很嘈雜,馬蹄聲逐漸遠(yuǎn)去,江婷撐起身子坐起來,就見一雙包裹在戰(zhàn)靴里的長腿邁步過來,停在她面前。
“起來。”男人清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江婷抬頭一看,就見來人逆光站著,高大的身影壓迫感十足,他身上的銀甲沾染著血跡,半張銀色面具下的下巴緊繃著,渾身散發(fā)著凜然的殺意。
“動不了?”
賀云琛的語調(diào)平平,聲音往下一壓,在江婷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他伸手一把抓住江婷的肩膀?qū)⑷藥Я似饋怼?br />
江婷:“誒——?我……”
賀云琛的力氣出乎意料的大,江婷后知后覺地想,原來古代人練武,是真的能練得很厲害啊。
反觀她這種基因改造者,就有一種作弊的嫌疑。
也不知道她和賀云琛對上,誰勝誰負(fù)。
“上馬。”賀云琛的手下移,抓住江婷的后腰衣帶往上一提,就把她甩到了馬背上。
“啊——”
江婷簡直氣壞了,她整個人橫著趴在馬鞍前面,馬脖子后面凸起的背部脊椎骨頂住她的肚子,她差點(diǎn)把中午飯吐出來。
她腿在空中蹬了兩下,企圖改變自己的姿勢,下一瞬賀云琛已經(jīng)翻身上馬坐在馬鞍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你他媽……”江婷咬牙低聲罵了一句,終于找到了著力點(diǎn)撐起身子。
賀云琛良心發(fā)現(xiàn),伸手拽了她一把,幫她翻過身坐在了馬背上。
“駕——”
下一瞬身下的棗紅寶馬躍了出去。
韁繩被賀云琛扯著,江婷只能趴下去抱住馬脖子。
“火頭軍?”賀云琛慢慢說著這三個字,似乎覺得有點(diǎn)意思。
江婷趴著不敢動。
她知道方才秦玦的匯報和她在驚馬上的那幾下表現(xiàn),已經(jīng)讓這位指揮使大人識破了她的偽裝。
她現(xiàn)在只抱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態(tài),決定裝死到底。
賀云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道:“你是火頭軍?”
江婷“啊”了一聲,誠惶誠恐道:“是的,大人,小人今日是出來放羊的……對了,我的羊還在河那邊……”
賀云琛笑了一聲,似乎心情不錯,腿夾了一下馬腹放緩了速度。
“你會騎馬?”
江婷:“會一點(diǎn),在家學(xué)過。”
“會射箭?”
“不會不會不會!那人是秦玦射傷的,他之前是神箭營的。”
賀云琛見江婷這幅偽裝出來的害怕樣,又想起幾個月前在火頭營小廚房偷吃的她,他就想笑,但也不揭穿她,道:“膽子不小。”
說罷他一拽韁繩,喝道:“駕——”
收到指令的馬瞬間提升速度,像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
江婷抱著馬脖子,被起起伏伏的顛簸折騰得要死,心肝肺都要裂了一般。
“別趴著,起來坐直了!”賀云琛的聲音在大風(fēng)中顯得有些飄忽,下一刻她的后領(lǐng)就被大手揪住提了起來。
兩個人快速追趕上了前面的騎兵隊(duì)伍,而后在河邊停下,一些人到河里去將兩個敵軍的尸體抬了上來。
騎兵奇怪道:“這個人脖子上的傷是怎么弄的……像暗器一樣,直接把喉嚨打穿了。”
秦玦和江婷聞言對視一眼,皆緘口不言。
江婷從懷里將那幾個紙包拿出來道:“大人,這是那兩人準(zhǔn)備投進(jìn)河里的藥。”
賀云琛抬了抬下巴,旁邊一個親兵跑過來接了過去。
“你是準(zhǔn)備直接跟我們回去,還是要去管你那些羊?”
江婷:“啊……?”
河對面,剩下的三個火頭軍見江婷和秦玦跟指揮使他們待在一起,都嚇壞了,還以為兩人惹了什么事。
一群羊也被兇神惡煞的騎兵嚇壞了,四處逃竄。
賀云琛點(diǎn)了幾個人去對岸幫忙趕羊群,他雖然詢問了江婷,但并沒有放她下馬的打算,而是領(lǐng)著騎兵們直接往軍營而去。
回了軍營后,江婷發(fā)現(xiàn)整個大營與他們剛離開時的氣氛截然不同了,空氣似乎都繃緊了一般,往日里這個時候結(jié)束了操練正自由活動的士兵們?nèi)珱]了蹤影。
賀云琛翻身下馬,大步往自己的營帳而去,江婷和秦玦則是被帶到另一個營帳受審。
兩人反反復(fù)復(fù)將如何發(fā)現(xiàn)有人下藥,如何殺了對方,又如何追趕逃跑的敵人直到遇見騎兵們的過程交代了,這才洗脫嫌疑。
天色已經(jīng)黑下來,審問他們的人出去了,營帳里只剩下他們兩個。
江婷小聲道:“謝謝你,秦玦哥。”
方才秦玦將所有的事都攬?jiān)谧约荷砩希⑷撕妥窊舻臎Q定,這才沒讓人懷疑江婷。
秦玦笑了笑,目光柔和,“沒事,別怕,審問只是必要的流程,我們很快就能出去了。”
很快營帳門簾就被人掀開了,一個千戶領(lǐng)著幾個小兵走了進(jìn)去,聲音粗獷道:“你們兩個可以走了。”
江婷和秦玦趕緊站起來:“謝大人!”
千戶又道:“等等。”
他看著兩人,目露贊賞,“按理來說,你們這次立了大功,應(yīng)當(dāng)受賞,你們可想調(diào)離火頭營,回到正式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