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好哄
放學(xué)后,許星搖沒坐公交車,慢悠悠地走回去,順便還看看路邊的店和小攤有沒有她想吃的東西。
一整天的學(xué)習(xí)下來,這時候她的大腦是最放松的。
學(xué)校和她家之間有一個不大不小的菜市場,不少老人家在擺攤。許星搖走著走著,蹲在一個攤位前。
“女孩子,買什么?”
許星搖伸手指了指青菜和牛肉丸,“來一點(diǎn)。”
“哎。幾個人吃啊?”
“兩個。”
“行,我給你抓一點(diǎn),還是你要自己挑啊?”
“我自己挑吧。”
許星搖接過老奶奶遞過來的袋子,認(rèn)認(rèn)真真地挑了起來。
其實她也不會挑,只知道挑不蔫兒、好看的、沒有洞的菜葉。挑了一些,她交給老奶奶稱。
“兩塊錢。”老奶奶又問她,“丸子要幾個?”
“四個。”她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個少得可憐可能會被鄙視的數(shù)字。
景延和柯明文從菜市場路口那兒騎車經(jīng)過,看到許星搖乖乖巧巧地蹲在那里,有些稀奇地挪不開目光。
柯明文像是看到什么極其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許星搖在買菜欸。”
景延看著呢,咬著薄荷糖,看著蹲在那兒的那抹影子。
她的馬尾輕微甩動著,仰頭跟攤主說著話。難得的有了一絲煙火氣。
“她會做飯嗎?想試試學(xué)霸做的飯菜,說不定能傳遞一下智商?”柯明文還在嘰嘰喳喳。
景延:“……”
他極其鄙視地瞥了柯明文一眼。
就這智商,吃窮許星搖也正常不到哪去吧。
“走了。”景延率先走了。
柯明文叫了幾聲,沒叫住,只得趕緊跟上。
他們抄了近路,從菜市場穿過。
但好巧不巧,許星搖付完錢后拿著東西站起來,轉(zhuǎn)身要走,正好被柯明文撞到。
她倒是沒事,只是她手里的東西滾落在地。
許星搖默了默。柯明文是不是跟她有什么仇?或者兩人八字不合?
景延捏了捏眉心。
許星搖蹙眉看著柯明文,眼里都是不爽。
柯明文趕緊下了車,使勁撓頭,“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許星搖閉了閉眼,努力平靜:“沒事。你賠我一份就行。”
“哎,行行行,你等下。”
他去剛才她買東西的攤子上跟攤主溝通著。
“欸,許星搖——”景延懶懶地喊她。
許星搖終于把目光落在他身上,“你誰?”
景延:“……”
大可不必好嗎?他們做前后桌也做了幾十個小時了吧?
許星搖見他一臉懵逼和暴躁,終于好心地不再逗他,“叫我干嘛?”
景延快被氣笑了,這個姑娘是真的很囂張。他蹬著腳踏,褲管下的腿伸直了,顯得特長,“你要回去做飯嗎?”
“不做。”
“那你買這個?”
“煮面的時候放進(jìn)去就行了。”
景延又暴躁了。
煮面就不是做飯了?
她是真的油鹽不進(jìn),溝通困難得要死。還好這時候柯明文回來了,打斷了兩人的對話,不然景延覺得他可能會被許星搖當(dāng)場氣死。
柯明文買下了攤主所有的牛肉丸和一大把青菜,還額外多買了不少其它的丸子,他還沒放棄剛剛的想法,咧著嘴跟許星搖商量:“你看,我給你買了好多,能不能去你家一起吃?我想吃看看你做的飯菜欸。”
許星搖只從他手里拿過牛肉丸和青菜,其它的都不要,抿著嘴斷然拒絕:“不能。”
“哎哎哎,別這樣,我會洗菜,還會刷碗!”柯明文下意識跟上去。
“不許跟,不然我碰瓷了。”許星搖兇巴巴地威脅道,見他的笑容開始皸裂,但是腳步乖乖停下,她這才滿意地離開。
柯明文搖頭嘆氣地對景延道:“太難了。許星搖太無情了。”
景延聳聳肩,“走了,去網(wǎng)吧。”
“老大,你帶帶我?”
景延沒應(yīng)。
柯明文繼續(xù)糾纏。
從菜市場糾纏到了網(wǎng)吧。
許星搖步行回家,隨口哼著英文歌。很嚴(yán)肅的一首歌,可是她念起來總覺得別有一番味道。
快到家的時候,路上罕見地出現(xiàn)了一輛四輪的車。
——四輪的車,這個貧民窟里從未出現(xiàn)的東西。
往前走走,出了貧民窟,倒是有可能見見。
一個穿著灰色運(yùn)動裝的女孩蹲在車子一邊,愁眉苦臉地看著車輪子。
許星搖只是瞥了一眼就從她身邊繞開。
絲毫沒有多管閑事的意思。
“哎,同學(xué)——”
陸星旖喊著她,可是她聽到喊聲,連步
子的頻率都沒變,三兩下就走遠(yuǎn)了。
她瞪大眼,太無情了太無情了!!
車子拋錨了,她今天可能得很晚很晚才能到家了,更別說去看妹妹的演出,連家都回不去了。
唉……
司機(jī)去打電話叫人了,她叫人只是想問一下她知不知道這附近有沒有地方修車而已嘛。
也是這時,陸星旖手機(jī)響了。
——是陸星媛。
“姐姐!你怎么還沒來?演出要開始了!”
陸星旖揉著眉心,“車子拋錨了,我可能去不了……”
“不行不行,你打車過來嘛。”
“待會有人來了我再走,不然留司機(jī)一人在這不太好。”
陸星媛撇嘴,姐姐總是這樣,最好心了。“那好吧,你盡快啊,你必須來,聽到?jīng)]有?”
陸星旖眉眼間有些無奈:“知道啦。”
許離騎車,回家回的比許星搖早,已經(jīng)下了面條,許星搖回來的時候,三兩下洗好菜和丸子,放了進(jìn)去。
“有買可樂嗎?”
“有,在冰箱里。”
許離知道她愛喝,特地拿零花錢買的。
許星搖剛要去拿,就被許離叫住:“你餓著肚子,不能喝冰的!吃飽了再喝!”
許星搖癟嘴。
行吧。
她拿了本書隨手翻著看。
“姐,你休息一下吧,看了一天書了。”許離匆匆走過來打開電視,手里還拿著勺子,又快步回了廚房。
“媽什么時候回來?”
“十點(diǎn)多吧。”
醫(yī)院里,周淑蘭拿著錢把欠的錢給交了,交上的那一刻,她終于松了口氣。
沒想到那個玉佩還挺值錢,居然當(dāng)了十幾萬。不過當(dāng)?shù)腻X多,她反而更加憂心忡忡。
怎么……那么值錢?
就一個破玉啊。
簡單當(dāng)個幾千塊她反而還安心嘞。
好家伙,十幾萬,她干上兩年,不吃不喝都掙不到這么多錢。
這錢拿的,她夜里覺都睡不好。
不過解了燃眉之急倒是真的。
之前欠了醫(yī)院兩萬塊,醫(yī)院都快趕人了,這下好了,好歹能繼續(xù)治病了。
周淑蘭拿著飯盒上樓,熟門熟路地找到許志國的病房,“志國,餓了吧?趕緊著吃吧。”
“吃什么吃,護(hù)士要來趕人了吧?趕緊的收拾東西走吧。”
許志國的兩鬢已經(jīng)灰白,在這個中年男人的臉上看不到什么“男人四十一朵花”的意氣風(fēng)發(fā),有的只是被生活折磨得不成人樣的滄桑與老態(tài)。兩個月前他砸田里了,腿摔斷了,站都站不起來,不得已之下去了醫(yī)院,結(jié)果安鎮(zhèn)的醫(yī)生讓他來沂市,來了沂市,醫(yī)生讓他做了一堆檢查后直接說要開刀,而且還說什么不是短時間能好的。
為了看病,舉家都來了沂市,為數(shù)不多的家產(chǎn)也耗盡了。
許志國搖頭嘆氣的。這病哪里是窮人看得起的啊。
“別說傻話了,丫頭和兒子都給轉(zhuǎn)來這兒讀書了,我做好打算了,把你腿給治好了才會回去。安心住吧,錢的事我想辦法。”
“你能想什么辦法?”許志國皺著眉,“兩萬塊錢,你賣血都不夠。”
之前家里攢了五六萬,可是這么折騰,沒幾下就沒了。許志國心疼錢都心疼不過來了。
“志國……我把那玉佩給當(dāng)了。”周淑蘭猶豫了下,還是說出來了。
她這輩子也沒別的本事,所擁有的不過一個丈夫一個兒子,丈夫更是她的定心丸,自然是什么事都要跟丈夫說的。
“哪個?啥玉佩?”許志國先是愣了愣,但很快就反應(yīng)了過來,“你當(dāng)了?!當(dāng)哪兒了?!”
周淑蘭壓低聲音:“隔壁床大姐是本地人,給我推薦的一個靠譜的典當(dāng)行。我早上去看了看,但沒敢當(dāng),又想了很久,剛剛才真給當(dāng)了,當(dāng)了好多錢!”
“多少?”
“十二萬。”周淑蘭心里頭不安與喜悅交織,心情復(fù)雜得說不出來,“交了兩萬,還有十萬,我都給存起來了。志國,治腿肯定夠了,說不定還能留點(diǎn)兒給兒子上大學(xué)用。”
許志國喃喃道:“不會有事吧?”
這數(shù)額太大了,大到他第一反應(yīng)就是會出事,心跳得那叫一個快。
他們從來都沒想過那個小小的玉佩能那么值錢。
“十幾年了,能有什么事?一個玉佩而已,還能有事到哪去。就算……就算真有事,那也顧不得了,總不能不治腿,你可是家里的頂梁柱,不治腿哪行呢?”
許志國還是有些擔(dān)心。但是周淑蘭說的沒錯,他們已經(jīng)是走投無路了。除了這個玉佩,還能去哪里要錢花?
他嘆著氣,要不是煙前兩天抽完了,沒錢去買,他還真想抽上兩根。
“醫(yī)生說了,會開始給我們安排手術(shù)。手術(shù)做好了,腿就好了哩。”周淑蘭扶著他坐起來,“好了好了,吃飯了。”
許志國摩挲著指腹,還是掩不住不安。一個拇指大小的玉佩,十二萬……
他哪里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