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小心思
蘇寶剛剛是直接被福義帶出的府,剛上馬車就看到爹爹已經(jīng)在車上了,楚宴手里拿著一本書正在翻看,蘇寶見他瞧得認(rèn)真,也沒出聲打擾。
小家伙多少有些無聊,見娘親竟然也要去,他眼中盛滿了愉悅,當(dāng)即就想跳下馬車,誰料,剛一動就被男人拎住了衣領(lǐng),“跑什么?”
馬車已經(jīng)行駛了出去,蘇寶只好悶悶坐了回去,掀開簾子又往后瞧了瞧,見娘親也上了馬車,他才收回目光。
楚宴也沒再管他,直到翻完手里的書才看他一眼,馬車已經(jīng)行駛到了大街上,小家伙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繁華的街道,白嫩的小臉雖然沒什么神情,一雙大眼卻溢滿了新奇。
楚宴不由想起暗衛(wèi)的調(diào)查,說這幾年蘇皖都在逃避安王的搜索,這次是因?yàn)榻o孩子看病方暴露了行蹤,若非安王妃的哥哥以權(quán)謀私,逼得她無處可逃,她未必會將蘇寶送到景王府。
這幾年隨著她東躲西藏,這小東西好似過得挺凄慘,楚宴一顆心向來冷硬,瞧到他眼巴巴盯著外面的冰糖葫蘆時,心中竟微微一動,喊了停車。
車夫勒住韁繩后,他便吩咐他去買了幾串冰糖葫蘆,蘇寶聽到他的聲音時,一雙烏黑的大眼就朝他看了過來,很快車夫便拿著冰糖葫蘆回來了,一下子買了五串。
紅艷艷的冰糖葫蘆瞧著就很好吃,蘇寶一雙大眼略含一抹期待。冰糖葫蘆上粘了不少糖漿,楚宴不愿意接,見蘇寶渴望歸渴望,卻沒有動彈的意思,才瞥了他一眼,“不是想吃,還不接著?”
蘇寶這才意識到真是給他買的,他連忙接住了冰糖葫蘆,蘇寶此刻已經(jīng)被巨大的喜悅砸懵了,明明剛剛咬過他沒幾天,他竟然還會給自己買冰糖葫蘆,還一下五串,娘親最好說話的一次,也只讓他吃了兩串。
蘇寶心中歡喜,再望著楚宴時也覺得順眼許多,他有心跟他親近,拿出一串遞給了他,還想給車夫一串,車夫要趕車自然沒要,楚宴則嫌上面有糖漿,讓他自個吃。
蘇寶這才歡喜地吃起來。他生得白嫩,吃東西時,臉上的神情都豐富了一些,這才有了孩童模樣。
楚宴看得新奇,有種這小東西突然由狼崽子變成了小松鼠的既視感。可惜很快就到了午門,蘇寶此刻才不過啃完一串。
他攥著四串冰糖葫蘆,跳下了馬車,蘇皖此時也下了馬車,她一身青色襦裙,模樣和裝扮都再普通不過,見蘇寶手里拿著這么多冰糖葫蘆,她眼中閃過一抹驚訝,卻始終謹(jǐn)記著自己的身份,給景王行了一禮,便安靜地站在了一側(cè)。
楚晏淡淡掃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她太過普通,丟到人堆里都讓人找不到的那種,楚晏至今沒記住她長什么樣。
蘇寶下了馬車,就朝娘親走了去,他也不貪多,來到蘇皖跟前后,便遞給她一串,又給兩位車夫各一串。車夫推辭了一番,沒敢接,直到景王說了一句,“既然賞你們了就收著。”
兩人這才連忙道了謝,蘇寶喜滋滋抱著另一串冰糖葫蘆吃得正開心,只是擺了擺手,示意不必謝。
蘇寶是頭一次入宮,已經(jīng)被高大巍峨的城門吸引了目光,楚宴也沒催他,等他看了一會兒,才抬腳往里走,蘇皖則牽著蘇寶跟了上去。
蘇皖小時候也喜歡吃冰糖葫蘆,如今不僅年齡大了,還是奶娘身份,自然不好像蘇寶那樣舉著個冰糖葫蘆邊走邊啃,以為蘇寶只剩手里那一個,便打算把這根也給他吃。
到乾清宮附近時,蘇寶才啃完半根,楚宴找皇上還有事,正想讓一旁的小宮女給他們帶路時,就見母妃身旁的掌事姑姑親自來接他們了。
瞧到蘇寶時,蓉姑姑眼中便閃過一抹驚訝,“這位就是小公子吧?竟然跟王爺小時候生得一模一樣。”
她在母妃身邊一向得臉,見母妃竟然將她派了過來,楚宴挑了一下眉,不過他也沒太詫異,畢竟母妃早就想抱孫子了,楚晏笑的漫不經(jīng)心,“有勞姑姑了。”
蓉姑姑笑道:“王爺客氣了,太妃果然神機(jī)妙算,她就猜您找皇上還有事,才將奴婢派了過來,王爺快進(jìn)去吧,小公子這邊就交給奴婢了。”
楚宴對她再放心不過,也沒跟蘇寶多說什么,直接轉(zhuǎn)身上了臺階,蘇寶則好奇地打量了蓉姑姑一眼,蘇皖笑著福了福身,“早就聽聞蓉姑姑是太妃娘娘身邊的大紅人,最得娘娘重視,今日一見,果然如想象中一樣慈眉善目,和藹可親。”
漂亮話誰都會說,見她氣質(zhì)嫻雅,神情真摯,蓉姑姑臉上還是多了一抹笑,拉著她的手道:“你就是方奶娘吧?聽說小公子就是由你照料的,這么一瞧,還真是被你照顧的極好。”
兩人你來我往客套了幾句,便朝寧壽宮走了去。不管蘇寶的母親是誰,都是楚宴頭一個孩子,清楚陸太妃很注視這個小孫子,蓉姑姑對蘇寶一臉慈愛,還笑道:“知道您今日入宮,太妃讓人給您備了不少好吃的,小公子今日可有口福了。”
蘇寶眨了眨眼,竟也對這個未曾謀面的“祖母”多了分期待。
皇宮有些大,剛走到景仁宮附近,蘇寶就累了,蘇皖拿起帕子給他擦了擦額前的汗,將另一根冰糖葫蘆遞給他后,就蹲了下來,“奴婢背您走吧。”
外面太陽正曬,蘇寶不想娘親辛苦,便搖了搖頭,蓉姑姑身邊的小宮女笑道:“奴婢來背吧。”
蘇寶仍舊搖頭。
清楚他是不喜歡被旁人碰,蘇皖笑道:“還是我來吧,快上來吧,只背一會兒,等奴婢累了小主子再下來自己走可好?”
她聲音那么溫柔,蘇寶完全抗拒不了,只好趴在了她背上,剛背上他走了兩步,就見幾個少女從景仁宮走了出來。
走在前頭的兩個赫然是四公主和陸佳惜。兩人皆妝容精致,說不出的俏麗。
陸佳惜正是聽說了今日景王要帶著小男娃入宮的事,才早早在景仁宮耗著了,這不,見丫鬟說他們恰好要從這兒路過了,這才尋了個借口,從景仁宮走了出來,想親眼瞧一瞧蘇寶。
這幾日,陸佳惜一直留意著景王府的事,她還買通了一個往景王府送菜的丫鬟,讓她幫著打聽了一下蘇寶的事,哪怕已經(jīng)知曉了他與景王生得極像,瞧到蘇寶的這一刻,她仍舊愣住了。
一并愣住的還有四公主,她一雙大眼瞪得圓溜溜的,盯著蘇寶瞧了好幾眼,直到蓉姑姑沖她行了一禮,她才暈乎乎回過神,“蓉姑姑不必多禮,這小男孩跟七皇叔生得可真像,總不會是七皇叔的孩子吧?”
她說完這話,便朝陸佳惜看了去,陸佳惜是她的伴讀,兩人關(guān)系一向不錯,盡管覺得她若是嫁給七皇叔,兩人輩分就錯了,在四公主心中,陸佳惜卻是極優(yōu)秀的,她是真心拿她當(dāng)朋友,便也希望她能得償所愿,這會兒見七皇叔尚未定親就搞出個庶子來,她自然有些擔(dān)心陸佳惜會傷心。
陸佳惜只有最初震驚了一瞬,此刻已經(jīng)收拾好了心情,她仍舊是那副淡然的模樣,還不動聲色瞧了蘇皖一眼,見她相貌普通,年齡也不小了,才松口氣。
她買通的那個丫鬟,能打探到的極為有限,只說是一個女子帶著蘇寶入的景王府,長什么樣,年齡幾何卻一概不知,她還真怕是蘇皖,蘇皖的名聲再壞,才情和相貌都是實(shí)打?qū)嵉某錾?br/>
她又為景王誕下一子,陸佳惜還真怕,她舔著臉去找景王負(fù)責(zé),只要她沒去,只是一個孩子,還不值得她大動干戈。
那日回府后,她就想明白了安王妃為何會將此事告訴她,不過是想借她的手除掉蘇皖罷了,總歸沒讓她得逞,她若能穩(wěn)住,著急的只會是安王妃,她陸佳惜可不是那么好利用的。
打量完,陸佳惜才垂下眼眸,等蓉姑姑答了四公主的問題,她才笑著對蓉姑姑道:“蓉姑姑身邊這位姑娘,我瞧著眼熟的緊,難道也是太妃娘娘身邊的人嗎?”
清楚她是有心打聽,蓉姑姑神色淡了一分,不過也沒隱瞞,早晚都會被人知曉,也沒什么好藏著掖著的,便笑道:“不是,這是我們小公子的奶娘,姓方,她這是頭一次入宮,陸姑娘理應(yīng)沒見過才對。”
不管怎樣,陸佳惜都弄清了她的身份,笑著解釋道:“興許是我在旁的地方見過她,才覺得有些面善。”
盡管對自己的化妝之術(shù)極為自信,聽她說到眼熟時,蘇皖一顆心仍舊提了起來,就怕她通過眼睛懷疑什么,是以她從始至終都沒有抬眼。
見娘親身體極為僵硬,蘇寶歪了一下腦袋,多看了陸佳惜一眼,恰好陸佳惜也朝他看了過來,小孩子對人的情緒最是敏感,哪怕陸佳惜隱藏得很深,蘇寶也感覺到了她對自己和娘親的不喜。
他重新趴回蘇皖的肩頭,突然蔫蔫道:“要渴死了!”
蓉姑姑神情微頓,瞄到他被曬得泛紅的小臉時,竟有一些心疼,她對四公主與陸佳惜道:“太妃娘娘那邊還等著奴婢回話,兩位主子若是無事,奴婢就先告退了。”
四公主點(diǎn)頭,“蓉姑姑快回去吧。”
等他們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四公主心中還在暗自嘀咕,總覺得蓉姑姑對這個小男孩一副挺重視的模樣,她的態(tài)度何嘗不是代表了陸太妃的態(tài)度?
她望著陸佳惜便有些擔(dān)憂。陸佳惜這才勉強(qiáng)一笑,“我無事,七王爺都已經(jīng)二十五了,有個一兒半女也是正常的事。”
見她還在替七皇叔解釋,四公主跺了跺腳,“你呀,就是性子太好!換成旁人喜歡的人若是有了旁的孩子,早可勁兒折騰了。”
陸佳惜神情淡然,心中卻不由苦笑,她與景王連婚約都沒有,不過是當(dāng)初皇上笑著問了一句祖父,若是將她許給景王,他以為如何?后來便沒了后續(xù)。
她有何資格折騰?傳到他耳中,不過是讓他不喜,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她才不會做,她要做的是一點(diǎn)點(diǎn)攻占他的心,陸佳惜吐出一口濁氣,才保持住從容不迫的模樣。
蘇寶被蘇皖背了一會兒,就鬧著要下來,蘇皖只好牽住了他的手,他卻突然看著蓉姑姑道:“姑姑,剛剛那個白衣女子是誰?她為何討厭我?”
蓉姑姑神情有些詫異,“小公子何出此言?”
蘇寶垂下了眼睛,聲音都小了幾分,“她就是討厭我,她看著我的眼神不對,是不是爹爹得罪了她,她不敢記恨,才記恨到了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