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209
時間仿佛都跟著安靜了一下。
林異反應了過來:“那個, 會長,我……”
秦洲撤開眼:“走了,張唯。”
林異:“……”
半晌后,林異:“哦。”
秦洲轉(zhuǎn)過身去, 抿了抿向上勾起的唇, 事情的棘手因不慎掀了某怪物的馬甲而被沖淡。
他倆重新穿過水波紋,回到這一邊。
耽誤的這一會兒時間, 江囿已經(jīng)沒有在桌前寫作業(yè)了, 他并不在房間里。
江囿是0-1規(guī)則世界的主角,不用說也是要找到江囿的。
秦洲看了眼林異,林異跟上他。
他們還不算完全實體化, 還是能夠穿過墻面,最后是在書房找到了江囿, 書房沒有其他人, 只有江囿一人。林異在外面晃了一圈,回來對秦洲道:“學長,宋箐、江遠新還有江猷已經(jīng)睡了。”
秦洲‘嗯’了聲, 問:“不裝了?”
林異露出擺爛的表情:“學長是不是一早就發(fā)現(xiàn)了?”
秦洲沒有出聲。
林異抬頭看向秦洲。
秦洲伸手在他頭上揉了一把, 把林異的頭發(fā)揉得凌亂。
他盯著林異看。
雖然林異還是張唯的面貌,他卻好像看到了林異的面孔, 面孔又在凝視中變化, 最后變成了既陌生又熟悉的臉龐, 那是屬于1-3怪物的真實面孔——‘人魚小姐’的五官。
忍不住。
秦洲手往下, 扣住林異側(cè)臉,拇指指腹在他耳側(cè)位置打著轉(zhuǎn)。
有很多想說的齊齊涌到喉間,都爭先恐后著以至于他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只變作輕輕的七個字。
“小天才。”
“我好想你。”
熟悉的稱呼讓林異手指顫了下, 他抬起手,想要去接觸臉頰上溫度的主人。在將要靠近時,又停頓了。
秦洲看出了林異的猶豫,他并不介意。
林異應該是有什么難言之隱的,所以這人明明來了,卻又不說他來了。
書柜傳來了響動打斷了秦洲眼也不眨的注視,視野里那好看到不知該用什么褒義詞匯完整表達的面孔又恢復成了張唯的模樣。
秦洲收回手,也撤開了眼,朝著響動處看去。
眼前五六歲面貌的江囿正墊著腳在書柜上取書,懷里已經(jīng)抱著好幾本了,但他還在取。像是因為被宋箐的‘笨鳥先飛’刺激到,所以打算惡補。
江囿取了很多書,他的胳膊因為書的重量而輕輕發(fā)顫。
取到了書準備離開書房時,突然,書架‘砰’了一聲。
江囿趕緊回頭。
并不是書架倒下來,而是江囿取走了太多書,讓書柜上的書失去了排列秩序,就有一本書掉了下來。
江囿先把懷里的書放在地上,隨后去拾起這本掉落在地的書。
他手碰到這本書,目光也落在了翻開的這頁上,似乎是被書本的內(nèi)容吸引,江囿拾起這本書,站著繼續(xù)瀏覽這本書這頁內(nèi)容。
過了一會兒,江囿把書放回桌子上,自己拉開門跑了出去。
秦洲和林異立刻跟上江囿,看著江囿跑去客廳外小心地翻找著什么。
江囿在抽屜里找到了一盒火柴,把火柴房間兜里,他又飛快地跑回了書房。
兩人又跟著江囿回到書房,只見江囿關上門后,掏出火柴。
他推出火柴盒,取出一根火柴,劃燃一根火柴。
江囿閉上眼睛,火光在
書房閃爍,他臉上也映出火苗的顏色。
“張唯。”秦洲看了會兒,問:“怎么看?”
林異微怔,但很快反應過來,秦洲這是又把馬甲給他披上了。他確實是需要捂住馬甲的,不僅僅是還不習慣用1-3怪物的身份面對秦洲,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0-1怪物。
0-1怪物并不允許他進入0-1規(guī)則世界,是他強扭著要來,為此還和0-1怪物在非自然工程大學的人工湖動了一次手。
他進來0-1規(guī)則世界后就立馬隱藏了氣息,隨意附身了某個卷入者藏匿起來,因為0-1怪物在找他。
他很了解0-1怪物,0-1怪物疑心病很重,所以他直接出現(xiàn)在秦洲面前,0-1怪物反而不會那么快懷疑到張唯頭上。
秦洲這么說,讓林異方才問秦洲的問題有了答案。
秦洲確實一早就發(fā)現(xiàn)了林異,怪物附身卷入者會窺視卷入者的記憶然后模仿卷入者的行為,但林異當了太久的人,再怎么他當‘林異’的這段時間養(yǎng)成的一些人類習慣,一時半會兒是改不了的。
但秦洲并沒有戳破,大概也是知道他有顧慮。
林異心里情緒翻涌,秦洲還是他認識的秦洲,總是靠譜的,給足他安全感。
但他的身份卻讓林異心里產(chǎn)生了時過境遷的恍惚感。
壓下這些情緒,林異繼續(xù)扮演張唯道:“會長,我覺得他像是在許愿。”
江囿的行為確實像是在許愿,秦洲去看他放在一邊的書。
書名《新青年》。
是第6卷第1期。
秦洲道:“張唯。”
林異趕緊湊近去看。
《新青年》第6卷第1期刊登了一則童話故事,是用白話文直譯的《賣火柴的女兒》。
剛剛吸引江囿的應該就是這則故事。
《賣火柴的女兒》就是安徒生童話,而1-3怪物也是0-1怪物根據(jù)童話創(chuàng)造。
這讓秦洲和林異同時呼吸凝重了一瞬。
二人再看江囿,江囿閉著眼,他們并不知道江囿在火光下看見了什么,或者幻想了什么,只能看見火苗快速地燃燒,然后燙到了江囿的手。
身體反應,江囿一下睜開眼,手里的火柴一下掉在了地上。
而剛好,地上有一摞他剛剛挑選出來的用來惡補要笨鳥先飛的書籍。
火一下就燒了起來。
江囿有些懵,就算是認知障礙并不是五六歲,但他此時也才十二歲,并不具備危機時的應對能力。
他呆呆地看著燃燒起來的書籍,就在火光即將將這些書全部吞噬掉時,書房的門被一腳踢開。江遠新看了眼江囿,二話不說脫下外套去拍打江囿腳邊的火。
跟在江遠新后面的宋箐愣了愣,看著江囿,質(zhì)問道:“江囿,你在做什么!”
江遠新道:“先拿水來!”
宋箐趕緊去接水,接了一桶水來后,江遠新奪過來往火光處潑去。
好在他們發(fā)現(xiàn)得很快,折騰了一會兒就滅了火沒有讓大火整個燒起來。
江遠新推開窗戶,宋箐在檢查地上被燒毀的書籍,她抬頭看了眼江囿,江囿被她的目光嚇到了,不由得往后退,但沒有后退太多,他的胳膊被宋箐抓住。
啪——
一個響亮的巴掌在房間響起。
江遠新和門外偷偷朝里看的江猷都愣住了。
挨打的江囿也愣住了。
林異說了句“糟糕”,秦洲皺起了眉。
從未完全燒毀的書
籍來看,這些書籍大多是江猷讀過書,紙頁上面還有江猷留下的筆記。
宋箐抖著手指著江囿:“江囿!誰教你的!是誰教你報復別人!”
果然宋箐誤會了江囿是在報復江猷,所以燒掉了江猷的書。
江遠新嘆了口氣,眼不見為凈地轉(zhuǎn)身看窗外。
江猷還沒見過宋箐發(fā)這么大的火,不敢在這里繼續(xù)待著,轉(zhuǎn)身跑回了房間。
江囿摸了摸自己疼得發(fā)麻的臉頰,宋箐氣不擇言的指責劈頭蓋臉地落下來。
說他沒教養(yǎng),說他可怕,說他們當初放棄他是對的。
江囿什么話都沒說,安靜地聽著。
林異不知道江囿是怎么聽下去的,反正他是聽不下去了,他對秦洲說:“會長,我出去看看。”
外面客廳有奇怪的聲音傳來,秦洲:“嗯,小心點。”
他們進入星子的時間已經(jīng)挺久了,再一會兒就該有實體了。
林異離開書房,沒一會兒又回來。
秦洲問:“怎么?”
林異臉色難看道:“外面全是江囿的幻想。”
秦洲去外面看了一眼,客廳里坐著又一個宋箐和江遠新,江囿的外婆也在,他們其樂融融正在進行晚餐。
這個‘宋箐’問:“囿兒呢?”
‘江遠新’說:“還在學習吧。”
外婆道:“去叫他吃飯吧。”
‘宋箐’和‘江遠新’齊齊說:“一起去吧。”
此情此景與其說是江囿的幻想,不如說是江囿擦亮火柴‘看見’的景象。
然后他們齊刷刷站起,往著著書房的方向走去。
隨著距離書房越近,他們的身體慢慢維持不住了,在逐漸怪物化。
“囿兒——”
“囿兒——”
“囿兒,你在哪里呀。”
可他們已經(jīng)看見了江囿卻并未停止尋找江囿,而且他們的身體也從真實的宋箐江遠新身體中穿過去,像是同一維度卻又不是同一空間。而看起來他們的真實目的也并不是尋找江囿,而更像是在尋找闖入這里的卷入者。
秦洲和林異相視一眼,什么話都沒說,默契地往著江囿房間跑去。
辨別真假并不難,一些細節(jié)都能幫到他們,比如已經(jīng)死了的外婆復活了,這是明晃晃地告訴他們,外婆就是幻想的人物,會在夜晚降臨時撕碎卷入者。但是真實記憶與幻想記憶融合在一起,辨別真與假不難,難的是他們怎么待到脫離記憶。
到了江囿房間,二人抬頭看向半空某一處位置。
沒有意外的,水波紋果然已經(jīng)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