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左護法死了(二)
秦晉和秦玉鳳面面相覷,半晌,還是秦晉先開口道:“什么?你說誰死了?”
“左護法”,盛宸停頓了一下,解釋道,“魔教的那位左護法,死了?!?br/>
秦晉疑道:“真的?”
盛宸點點頭。
“之前在演武場看到他時他還好好的,這怎么就死了?”秦晉還是將信將疑,“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盛宸瞅了秦玉鳳一眼。
秦玉鳳的面色早就沉了下去,“秦晉,你和那位左護法,也有勾結(jié)么。”
秦晉看著盛宸,一字字道:“若我說沒有,你們會相信么?!?br/>
盛宸截口道:“但凡還是人,就都有死的那天。晉少爺問他為何會死,似是多余了些。”
秦晉瞧了眼秦玉鳳,說話時有些不耐煩:“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br/>
“晉少爺不妨自己想想”,盛宸看著秦晉,一字字道,“既然晉少爺和他也有關系,有些事情,應該不需要我多余解釋的?!?br/>
秦晉目光一閃,不說話了。
秦玉鳳看看秦晉,又看看盛宸,接口道:“也許,是到了他死的時辰了。俗話說,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
秦晉看向秦玉鳳。
盛宸截口道:“秦姑娘說得對。如同魔教的那位左護法,放著安生日子不好好過,專門兵行險著,一直行走在刀尖之上。通常,越是從外面看起來赫赫揚揚,越是就到了該死的時候了?!?br/>
此話出口,不僅秦玉鳳,連秦晉的面色都變了。
秦晉凝視著盛宸,喃喃自語著什么。
盛宸看似沒聽到秦晉的自語,他有意容得秦玉鳳姐弟二人想了想,才繼續(xù)說道:“就如過往他還是有價值,他就能活得赫赫揚揚一樣,如今,正因為有人認為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該他死的時候,他就死了。”
“那個人”,秦晉凝視著盛宸,瞳孔緩緩收縮,“是你?!?br/>
盛宸笑了笑,沒有承認,更沒有否認,只是淡淡而笑。
也許是盛宸的語氣實在太過平靜,也許是由于他的笑容,正當秦晉又想說話時,秦玉鳳忽然伸手過來,摁住了他的手腕,輕聲提醒:“你答應過我,在離開中州之前,會少喝。”
秦晉看向秦玉鳳。
秦玉鳳又道:“你小子從小就是這樣,一喝多了,必然出事?!?br/>
“姐,我早不是個小孩子了”,秦晉目光閃爍,應道。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個小孩子”,秦玉鳳瞪著秦晉,認真道,“你倒說說看,普天下哪個小孩子能做出你做出的那些個事。如今,非但自己的把柄落在了別人手里,還要連累一家人與你共沉淪。”
“長姐”,秦晉沉吟著道,“我解釋過很多次了,我不否認那些事中的很多我并不應該做,然而,我必須得做?!?br/>
秦玉鳳瞧了眼盛宸,問道:“此話怎講?”
“求生”,秦晉也隨著看了眼盛宸,道,“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這些年所作的大多數(shù)事情,都是為了求生?!?br/>
“求生?”秦玉鳳皺眉。
秦晉凝視著秦玉鳳,半晌,忽然問:“若說那位左護法總有一日會活不了,我同意。然而,他死在此時此地,究竟是誰的手筆呢?公子你又為何專門要將此事告知于我姐弟。”
“真沒想到”,盛宸淡淡道,“晉少爺竟然還是個好奇之人?!?br/>
秦玉鳳瞅了眼秦晉,截口道:“實不相瞞,在下也是十分的好奇?!?br/>
盛宸還未說什么,秦晉倒是截口問道:“長姐,以前當真是和魔教的左護法打過交道?”
“人在江湖”,秦玉鳳看了盛宸一眼,笑道,“或多或少總能和魔教打上交道的,不值什么?!?br/>
秦晉皺眉道:“這不能算是個答案?!?br/>
“秦晉你記住,打交道是一回事”,秦玉鳳停頓了下,繼續(xù)說,“勾結(jié),就又是另一回事了?!?br/>
秦晉還未說話,盛宸已接口問道:“姑娘當真和左護法相識?”
“不,我不認識他”,秦玉鳳搖搖頭,道,“我只是聽說過他。準確地說,不論我離家之時亦或是回家之后,我都聽說過他?!?br/>
“有區(qū)別?”秦晉截口問。
“確實有區(qū)別”,秦玉鳳笑笑,又瞅了盛宸一眼,道,“除了聽說過他,我還聽說過一件事?!?br/>
盛宸看著秦玉鳳。
秦晉也認真問:“何事?”
秦玉鳳沒有正面回應秦晉的問題,只是輕輕解釋道:“據(jù)我所知,盡管中原武林始終都將逍遙宮當作魔教,百年間始終欲除之而后快,逍遙宮倒是始終不算敵視中原武林。至少,據(jù)我所知,魔教從未禁止其弟子和中原武林人士結(jié)交?!?br/>
“姐,你這話,話中有話”,秦晉瞅著盛宸,接口道。
秦玉鳳瞧著秦晉,笑了笑,道:“你說到了”勾結(jié)”兩個字,所以,我才專門提出了這個詞匯?!?br/>
“是的”,秦晉目光閃爍,接著說道,“據(jù)我所知是這樣。這個左護法,這些年來沒少出賣魔教。若我是魔教教主,定然一早便將其除之而后快了。只是不知道,那位魔教教主因何將他留到了現(xiàn)在?!?br/>
沒人回應,秦晉已接著說了下去:“不光是留下了他的性命,這些年來,他在魔教之中還一直享受僅次于那位魔教大司尊的地位。這點真的很奇怪?!?br/>
“也不奇怪”,秦玉鳳接口到,“也許,他并不知道?!?br/>
“連我們這些遠在中原的人都知道了”,秦晉笑笑,道,“長姐你覺得,他真可能不知道嗎?長姐你混跡江湖這么多年了,有時候想法還是很單純直接啊?!?br/>
盛宸接口問:“若晉少爺是魔教教主,一早就將他除之而后快了?”
秦晉的目光,投向了盛宸。
盛宸倒也沒非等著秦晉回應他,僅僅略略停頓了下,便接著說了下去:“原因的確很簡單,只不過,并不是秦姑娘所說的那般而已?!?br/>
秦晉道:“請教。”
“時機不對”,盛宸緩緩道。
秦晉目光閃了閃,他明知盛宸說得沒錯,也不再執(zhí)著于將這個話題繼續(xù)下去了。
氣氛,一下子進入了沉默,索性這樣的沉默并未持續(xù)多久,而打破這沉默的人,正是適才決定結(jié)束對話的秦晉。
“長姐,嚴格來說,我不是不信任你不配合你”,說著,他瞅了眼秦玉鳳,最終,還是看著盛宸說了下去,“我是什么人都不信?!?br/>
秦玉鳳截口道:“晉兒,你可以信任我?!?br/>
“長姐”,秦晉看著秦玉鳳,認真道,“我的好姐姐,誰知道,你武藝超群、驚才絕艷,在江湖上早已有了你自己的名號。如今的你,只是在秦家有難之際回家?guī)褪郑闶切涨?,是秦家的一份子,不愿看著秦家出事。但嚴格來說,如今的你,已不需要秦家。秦家于你,只是個”家”,而并不意味著其他。哪怕是你成為秦家掌權之人的現(xiàn)在,實際上一切都沒有變。”
秦玉鳳嘆了口氣,道:“晉兒,我本以為,正因你我處境類似,你才更能信任我。你心下清楚,在秦家,只有我的處境是最貼近你的處境的。”
“秦姑娘這就錯了”,盛宸截口道,“關中秦家重媳不重女,這在中原武林人所共知??烧驗榍丶矣腥绱岁惛募乙?guī),秦家的那些有才華,不甘心生存最大的價值只是為秦家結(jié)一門好秦家的女孩子,才有了另覓他途最終出人頭地的可能。倘我所知不差,秦姑娘的姑奶奶,就是想當年江湖上名聲赫赫的飛天燕秦燕兒女俠。”
秦玉鳳和秦晉互換了個眼色。秦晉點了點頭,道:“公子果真是對江湖事了如指掌?!?br/>
秦玉鳳看看秦晉,又看看盛宸,道:“我還是不太明白?!?br/>
盛宸道:“很簡單,正因為晉少爺和如今的秦家家主一樣,都是秦家的男子,若想離開家在江湖之上闖出一番名望,便只有一種可能?!?br/>
“是的”,秦晉應道,“相比那個傳媳不傳女的陋習,這個則更像是一條默認的家規(guī)?!?br/>
秦玉鳳皺眉,“是什么?”
盛宸道:“我猜,秦家的男子,若離開了秦家,那便等于放棄了秦家的一切?!?br/>
秦玉鳳不說話了。
盛宸笑笑,道:“所以我才會說,在秦家,晉少爺和姑娘所處的環(huán)境完全不同了?!?br/>
“我懂了”,秦玉鳳苦笑,“其實我也心里清楚,我之所以暫時成了秦家的掌家之人,也是因為我是不能繼承秦家的?!闭f著,看了秦晉一眼。
“若論才能”,盛宸道,“晉少爺憑自己在江湖揚名立萬完全沒有問題。然而……”
秦晉截口道:“關中秦家盡管算不上什么武林中的名門望族,可讓我徹底離開這個家的一切,我也做不到?!?br/>
盛宸笑笑。
秦玉鳳凝視著秦晉,良久,嘆了口氣,道:“只是如今,整個秦家也許都得與你共沉淪了?!?br/>
盛宸忽然道:“也不一定。”
秦晉瞪著盛宸,半晌,一字字道:“你不想我替房家賣命,是因為你想要我替你賣命?!?br/>
盛宸笑了笑,道:“不,我沒這個意思。”
“那誰有?”秦晉目光閃爍,道,“魔教教主嗎?”
秦玉鳳忽然道:“剛認識青青時,常聽她說”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看起來確實不錯?!?br/>
“不”,秦晉道,“長姐你錯了?!?br/>
“我錯了?”秦玉鳳瞧了一眼盛宸,苦笑道,“你倒是說說看,我哪里錯了?”
“庸人”,盛宸截口道,“任何人都沒權利自以為是覺得其他人是庸人?!?br/>
秦晉看向盛宸,目光里已有了一些惺惺相惜。
盛宸道:“通常自認為了解一切的人,才是最執(zhí)著的那個。”
秦玉鳳不說話了。
“道理雖是句好道理”,盛宸瞧了眼秦玉鳳,道,“然而,但也不能為你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張目的?!?br/>
秦晉凝視著盛宸,半晌,一字字道:“你真想知道我為何要替房家賣命?”
盛宸搖搖頭,道:“說實話,我不想?!?br/>
“那……”秦晉瞄一眼秦玉鳳,沉吟著道,“敢問這頓飯的真實目的是?”
秦玉鳳接口道:“公子,我可什么都沒說?!?br/>
盛宸笑了。
“吃飯?!?br/>
秦晉愣了愣,笑道:“就這么簡單?”
盛宸看著秦晉,他沒正面回應秦晉的問題,但他的眼睛亮亮的,顯然已得到了他想得到的答案了。只是,這個答案是什么?或者說,這個問題,究竟是什么?
就這么沉默了半晌,盛宸忽然道:“二位吃了飯,還有其他事嗎?”
“自然是去英雄大會看看了”,秦玉鳳停頓了一下,解釋道,“按安排今日沒什么要緊人物出場,按理說不應該有幺蛾子,不過,我還是打算過去看看?!?br/>
盛宸點點頭。
“有問題嗎?”秦晉看看秦玉鳳,又看看盛宸,問。
盛宸看著秦玉鳳,道:“回莊上前,我還有事情要處理?!?br/>
秦玉鳳嫣然道:“公子自己也說,青青不會有事的,現(xiàn)在倒是又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