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誰的暗器(四)
既是早飯的時辰,那就一定不止房幽慶在用早飯了。
華青青放下筷子,瞅著胡驍笑:“真沒想到,這客棧廚子的手藝,居然比起房家莊的廚子也差不了多少。”
“要我說”,胡驍喝了口茶,也放下了筷子,“比房家莊廚子的手藝還要好些的。”
華青青嫣然道:“怪不得,胡大哥你住在這里就是不肯換地方。”
胡驍笑道:“姑娘叫我換去哪里?”
“不拘換去哪里吧”,華青青沉吟著道:“堂堂天香樓主住在客棧里,總是不安全。”
胡驍又笑了笑,道:“姑娘是指咱們那位房盟主和我之間過去的那點齟齬?”
華青青沒言語。
胡驍?shù)溃骸爸埃冶愫凸咏忉屵^。為了天香樓的消息來往不被關(guān)注,我住在客棧之中是最方便的。這點,公子也是同意的。至于姑娘所講之安全問題,倒也不必擔(dān)心的。”
華青青看著胡驍,半晌,恍然道:“你提起他時我就該想到的,看樣子我還是遲鈍了些。”
胡驍安撫一笑,欠身道:“我吃飽了,你慢慢吃。”
“你去哪里,我也去”,華青青道。
胡驍?shù)溃骸拔夷膬阂膊蝗ィ蛲硇木w煩躁,不知不覺間,酒喝得有些多,早起頭有些疼。趁著時間還早,我打算回房間去再歇一會。”
華青青瞅著胡驍不說話。
胡驍笑道:“姑娘是不信?”
華青青凝視著胡驍,不承認,也不否認,沉默了半晌,嫣然道:“有件事情,我左思右想,還是得告訴你。”
“何事?”胡驍看著華青青,笑著道,“姑娘盡管說。”
華青青道:“昨晚,你終于肯去睡覺后,他,來過。”
“公子?”胡驍?shù)溃坝惺拢俊?br/>
“嗯,可以說有”,華青青想了想,緩緩道:“似乎,也沒什么事。”
胡驍看著華青青,不說話了。
華青青橫了胡驍一眼,道:“我沒猜錯,你果真不信我。”
胡驍眼珠一轉(zhuǎn),笑著道:“姑娘,天地良心,從姑娘上我天香樓的那一日,在下就從未有過不信你。只不過,既然姑娘和我等一樣盡皆人在江湖,有些話可千萬不能胡說,尤其不能傳到司巖公子甚至公子的耳中去。”
華青青目光閃動。
胡驍看著華青青,道:“我們這些外人都看在眼里了,想必姑娘也是心知肚明的了。”
華青青沉默了半晌,嫣然道:“胡大哥,他說的沒錯,你這個人可真有意思。”
胡驍笑了笑,道:“適才,你為何要說”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
華青青沒有回應(yīng)胡驍?shù)膯栴},倒是嫣然一笑,反問道:“我忽然想起來,昨夜我去找你時,其實就是想告訴你那一二三,三撥客人的情況的,結(jié)果非但你一個字都沒有問,居然還把我攪糊涂了。你讓我去見他們,難道不是為了事后告訴你他們的情況的嗎?你一個字都不問,當(dāng)真已經(jīng)知道他們?yōu)楹味鴣韱幔俊?br/>
“華姑娘,你想多了”,胡驍?shù)溃拔也皇巧裣桑匀徊荒芪床废戎V匀绱耍贿^是因為他們來找我的目的實在太過不值一提。”
華青青笑笑。
胡驍?shù)溃骸澳切┤耍髦牢易≡谶@里,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公子現(xiàn)身之后過來,用意不言而喻。至于為何讓你去見他們而不是拜托店家直接打發(fā)了他們,又是另外一個問題了。”
華青青沉吟著道:“還真有那么一撥人,不是為了逍遙宮主在演武場上現(xiàn)身之事而來。至少,他們只是打著昨日突顯的暗器的旗號,實際上,確實為了另外一件事。”
“何事?”胡驍看著華青青,道,“公子讓你告訴我的事情,和你說的這批人有關(guān)?”
“不是”,華青青道,“他只是要我轉(zhuǎn)告你,昨日演武場散場之后,房家加強了對所有金沙樓上的江湖中人的監(jiān)控。天香樓近日來的消息來往,要小心一些。”
胡驍沉吟著道:“我知道了,多謝。”
華青青凝視著胡驍,道:“他說的事情,很重要?”
胡驍?shù)溃骸爸夭恢匾袝r候并不重要。”
華青青不解道:“那何物重要?”
胡驍沒有正面回應(yīng)華青青的問題,他笑了笑,道:“無論如何,多謝姑娘了。”
華青青略略沉默了下,正色道:“我終于明白,你為何能和他做朋友了。”
胡驍笑了笑。
“你此刻究竟要去何處?”華青青看著胡驍,一字字道,“你可別再說什么你要回屋睡覺,我可不信。”
胡驍?shù)溃骸敖袢盏难菸鋱觯貢l(fā)生大事。”
“這我能猜到”,華青青道,“你不想說就只管直接告訴我,我又不能將你怎么樣。胡大哥,既然我必須跟著你,你別總是讓我猜可不可以。”
胡驍看著華青青,緩緩一笑,道:“趁著演武的時辰還未到,我要去見一個人,有些事情要去處理。姑娘留在客棧便好。在下要做的事情,也不是非得瞞著華姑娘,只不過我要去見的那個人,習(xí)慣了單獨和我見面而已。姑娘若非要去料想也不妨事,待事情處理好,我們便一道去演武場。”
華青青嫣然一笑,道:“還是胡大哥對我好。”
胡驍笑道:“既如此,那現(xiàn)下快走吧。”
華青青認真點頭:“嗯,好。”
誰知道,華青青和胡驍剛走上大街,恰好就看到了走過來的秦玉鳳。他們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秦玉鳳已走到了他們面前,明擺著,秦玉鳳也是來找他們的。
“秦姐姐”,華青青瞧了胡驍一眼,迎了上去,“你早啊!”
“你早”,秦玉鳳微笑點頭,繼而向胡驍一禮,“胡樓主。”
胡驍微笑道:“秦姑娘來了。”
秦玉鳳又看了華青青一眼,看著胡驍問道:“一大清早的,你們出門?”
胡驍也看了華青青一眼,道:“既然秦姑娘過來了,那你們兩個談吧。在下還有點事情要去辦,稍后,我們在演武場上再見。”
秦玉鳳和華青青迅速互換了個眼色。
秦玉鳳微笑頷首,道:“大家都是熟人,胡樓主不必特意招呼在下,盡管去忙吧。”
“那好”,胡驍禮了禮,轉(zhuǎn)身走了。
望著胡驍?shù)谋秤埃赜聒P緩緩道:“一大清早的,你們這是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華青青也凝望著那個方向,喃喃道。
秦玉鳳好奇道:“你不知道?”
這個時辰,路上人還不算很多,胡驍走得也并不快,走了很久都沒有走出華青青的視線范圍。片刻之后,她聽到秦玉鳳又問道,“你說,你不知道?”
華青青將目光收了回來,道:“對,我不知道。他只是說,如若我非要去,便一起去,料也不防事。”
迎著華青青的目光,秦玉鳳沉默了半晌,道:“我相信你。”
華青青也沉默了半晌,緩緩一笑,道:“秦姐姐過來,既然是找他的,為何要讓他走?”
“這么明顯?”秦玉鳳一愣,笑了。
華青青笑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秦玉鳳道:“我來,確實是有事要說,先告訴你也是可以的,至少,你也可以幫我拿個主意。走吧,我們先換個地方。”
“好”,華青青點點頭,道,“秦姐姐,你先頭帶路吧。”
房門開著。
只需要一探頭,便能看到那件披風(fēng)。
純白似雪的披風(fēng),就搭在屏風(fēng)上。晨光總是很溫暖,但當(dāng)晨光照在這披風(fēng)之上,連最溫暖的晨光也顯得更冷了些。
司巖站在門口,只是向門里探了探頭,便縮回了腦袋。很顯然,盛宸不在。司巖尚未決定是進去還是不進,便聽到有人在他頸后呼吸。呼吸灼熱,直接噴在司巖的耳后,司巖渾身上下自然地僵住了,緊接著,他聽到身后的人在說話。
“不錯,我的司巖大司尊,你的養(yǎng)氣功夫,有進步。”
司巖一下子放松了下來,是盛宸。他勉強笑了笑,回過身行禮,認真道:“屬下見過公子,屬下多謝公子夸獎。”
盛宸頷首,抬腳走進了房門:“進來,關(guān)上門。”
“是”,司巖低頭應(yīng)著。隨著盛宸的腳步進了門,又轉(zhuǎn)身關(guān)好了房門。
盛宸倒了杯茶,轉(zhuǎn)身遞向司巖,道:“這世上,能悄無聲息接近我的大司尊的,已經(jīng)不多了。莫急,先過來坐下,喝杯茶,再一口氣將你想說的不想說的,一口氣都說給我聽。”
司巖接過那茶,喝了一口,放在桌面上,遲疑道:“這個茶……”
“這茶”,盛宸看著司巖的側(cè)臉,緩緩道,“就是房家之前送來孝敬司巖大司尊的。”
司巖一怔,干笑了兩聲,道:“孝敬我?我有什么可專門孝敬的?沒看出來,公子你說起笑話來還真是很好笑。”
盛宸招呼司巖坐下,淡淡笑著道:“怎么,不是孝敬你的?”
司巖道:“這幾年,不論宮中的事務(wù)還是宮外的這些事情,公子始終將屬下這個大司尊推在臺面上,何嘗不是為了讓屬下來替公子受這來自四面八方的孝敬呢。”
盛宸看著司巖。
“公子盡管放心”,司巖道:“屬下和公子相伴長大,很多事情上,屬下確實和公子沒得比。但屬下自認該明白的事情,還是都明白的。”
盛宸喝了口茶,道,“如何,有結(jié)果了?”
司巖道:“據(jù)我們的人回復(fù),最有可能,是那個房管家。”
盛宸凝視著司巖,少頃,點點頭,道:“我一開始還真沒看出來,那位管家,居然是個高手。”
這些年下來,司巖早已習(xí)慣了盛宸口中能稱之為“高手”的江湖中人究竟都是如何之高。這一下,難免追問道:“公子說高手?”
盛宸緩緩道:“正是,高手。”
司巖追問道:“公子您早就知道下手的人是他了。”
盛宸沒承認,但也沒否認,只是緩緩微笑。
司巖道:“那依您看,這位管家的出手,是否和房幽慶有關(guān)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