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偷雨不偷雪
黃昏之際,突然下起了雨。這雨本不算大,然而一經(jīng)海風(fēng)的裹挾,甚至比傾盆大雨還更容易得就將盛宸的頭發(fā)打濕了。
盛宸已站了許久了,久得海浪已打濕了他腳下的大青石,久得他的衣訣已被海風(fēng)卷起,他始終一動不動更加是一言不發(fā),直到,突然下雨了。
盛宸長長地出了口氣,問道:“那客棧在何處?”
“回宮主”,黑衣隱衛(wèi)低聲道,“軒云客棧就坐落在中州城最長的那條街的拐角處,上了那條街,一眼就能看到了。于中州城而言,它既不算最大的客棧,也不是最豪華的。屬下已去問過,客棧早就被住滿了?!?br/>
“好,本尊知道了”,盛宸道,“你且去吧,記得你的職責(zé),莫因?yàn)楸咀鸬牡絹硇孤读松矸?。本尊之后若有事自會召喚于你。?br/>
“屬下遵命”,黑衣隱衛(wèi)無聲行禮。待盛宸終于轉(zhuǎn)過身,他早就走得沒影了。
街,不算長,也并不寬,卻是由最好的青石板鋪就。
前面就說過,自古以來,這中州城就十分富庶。究竟有多富庶呢,百年之前就有人說過,哪怕是中州開始衰落之際,中州城中最窮的窮人,也是沒理由去作奸犯科甚至于落草為寇的。這樣的城,自然是精致的。在城中,連最窄的窄街都不會隨便鋪成,更別說這條城中最寬最長的街道了。
自海邊回城的路并不長,盛宸也沒有花費(fèi)太多的時(shí)間。只是,當(dāng)他終于踏上這條街時(shí),街上連最后一家酒館都已關(guān)門。雨打在招牌上,落在道路上,自然而然發(fā)出了噼里啪啦的聲音。
盛宸站在路中央,放眼望去,以他的目力,很容易便找到了那軒云客棧。盛宸略略又站了站,這才向著那客棧走去。不料,才走了兩步,盛宸忽然看到前面人影一閃而過,最終,隱沒在軒云客棧之中。
這軒云客棧確實(shí)不大,除了正面那有兩層的大堂,后面只有幾個(gè)跨院。盛宸站在屋頂上,非但很容易便將客棧的一切都盡收眼底,更加一眼便找到了之前那個(gè)一閃而過的人影。
此人一身夜行裝扮,盛宸看到他時(shí)他正很有計(jì)劃得掠過每個(gè)跨院,之后撲入了位于角落的那一個(gè)之中。
說實(shí)話,盛宸通常并不是一個(gè)很容易皺眉頭的人,然而這次,他皺眉頭了。
跨院中一面漆黑,院中的客人想必早已就寢。只是這院子實(shí)在是太小了,倘在院中動手,莫說是此院中的客人,怕是隔壁院中那些走鏢的鏢客都得被吵醒了。
盛宸一展臂,便攔住了那夜行人的去路?!白瘃{這是要去哪里?”
夜行人打量著盛宸,瞳孔驟然收縮,道:“你是何人?”
盛宸道:“過路之人?!?br/>
“過路之人?”夜行人嗤笑道,“尊駕此時(shí)出現(xiàn)在這里,應(yīng)該是和我的目的相同。既然如此,便稱不得”過路之人”四個(gè)字?!?br/>
盛宸道:“你不說你的目的,我怎知是否于你目的相同?!?br/>
夜行人打量著盛宸,道:“我有個(gè)提議,不知你想不想聽一聽?!?br/>
“你說”,盛宸淡淡道,“我便聽?!?br/>
“那好”,夜行人一步步靠近盛宸,一字字道,“我在想,要不然……”說著,他忽然將一把分水刺刺向了盛宸。
分水刺乃是這夜行人的獨(dú)門兵器,他先是以言語引誘盛宸放松警惕,接下來在極近的距離之下刺出,本以為是必中之擊,然則事實(shí)并非如他想象得那般簡單。就在他手中分水刺出手的一剎那,面前這個(gè)公子哥打扮的青年居然不見了。
夜行人的招式尚未用老,變招還算容易,無奈盛宸的速度比他快得太多。他這第二招才勉強(qiáng)走了一半,脖頸已然冰冷。
“兄臺”,夜行人抬手去推已架在他脖頸上的兵器,勉強(qiáng)笑著道,“小弟只是于兄臺玩笑罷了,兄臺莫生氣。”
盛宸看著夜行人不說話。
這時(shí),這跨院的臥房門開了。門里出來的,是個(gè)手持長劍的女子。只見她隨隨便便地挽著個(gè)發(fā)髻,衣衫也只是勉強(qiáng)整理好的,可見是忽然驚醒的。
“誰在外面!”女子手握長劍,大聲道。
這下夜行人也不說話了。
盛宸一看清楚此女子的樣貌,雙眼微微一瞇,道:“華姑娘原來住在這里,可真的讓我好找?!?br/>
“你”,華姑娘看看那夜行人,又看看盛宸,道,“是來找我的?”
盛宸看著她,緩緩地帶上了笑意,道:“莫非在下認(rèn)錯(cuò)了,姑娘不是華青青姑娘?”
“我正是華青青”,華青青道,“你找對了。只是,我好像不認(rèn)得你?!?br/>
盛宸道:“我是奉妙手書生之命而來?!?br/>
華青青看著盛宸,想了想,道:“既然你是來找我的,那他呢,他難道也是來找我的?”
盛宸道:“這個(gè),怕是得問他了。”
華青青又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說道:“既如此,那就進(jìn)來說吧?!?br/>
“好”,盛宸看著那夜行人,道,“走吧,兄臺?!?br/>
夜行人咬了咬牙,跟著華青青走進(jìn)了房間。
院子都不大,這房間自然更小。事實(shí)上,除了角落里的床榻和床榻邊的妝臺之外,
“這跨院我包下了”,華青青將手里的茶遞給盛宸,看向那夜行人,道,“看樣子,你是知道的,所以才夜半上門。說說看,你找我做什么?!?br/>
夜行人瞧了盛宸一眼,不說話。
華青青也看了盛宸一眼,溫言道:“不說也沒什么,待天亮,你就可以走了。不過,我日后會讓所有人知道,你將什么都告訴了我?!?br/>
那夜行人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盛宸道:“姑娘好本事?!?br/>
“談不上好本事”,華青青道,“就這也是三個(gè)月前偶然間學(xué)來的,不值一提。”
盛宸道:“只要能學(xué)以致用,便都是好本事?!?br/>
華青青嫣然道:“多謝夸獎(jiǎng)?!?br/>
盛宸看向了那夜行人,半晌,忽然道:“兄臺夤夜來此,卻不說想從這位姑娘身上得到什么,那我即便是真想幫忙,怕也是幫不了你的?!?br/>
“少假情假意了”,那夜行人嗤笑道,“天香樓中人沒有不假情假意的。你武功比我高得多,想殺便殺,我絕無怨言。你也不必浪費(fèi)口舌,我是絕對不會說的?!?br/>
盛宸看了華青青一眼,忽然道:“兄臺若不想說,那聽我說便是。倘我有一點(diǎn)說錯(cuò),還請兄臺及時(shí)指正。”
夜行人瞪著盛宸。
盛宸道:“我沒猜錯(cuò)的話,你來自海沙幫?!?br/>
夜行人微微一怔,不由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盛宸沒有回應(yīng)他的話,只是接著說了下去:“據(jù)我所知,海上有個(gè)大盜名喚賽飛天。傳說中他不常出手,出手必勝。還有就是他分水刺的用法與眾不同,適才,我觀兄臺的分水刺,實(shí)在是很妙。”
“我確實(shí)是賽飛天”,賽飛天嘆了口氣,道,“既然被你認(rèn)出來了,我也不藏著掖著了。”
華青青忽然道:“我從未出過海。”
賽飛天看著華青青不說話。
華青青道:“難不成……”
盛宸截口道:“這位賽飛天既不愿表露自己的身份,我猜,大俠此行是受人之托,來找東西的。”
盛宸刻意停頓了下,又瞅了華青青一眼,才繼續(xù)說道,“至于大俠想自華姑娘身上得到什么,又是受和人之托,在下就猜不出來了。”
賽飛天道:“是邱守豈?!?br/>
“海沙幫的邱守豈?”華青青截口問,“可是,我并未拿他什么東西?。磕憔烤瓜霃奈疑砩系玫绞裁??”
賽飛天道:“是的,是他。我欠他人情,這才走了這一趟。如今既落在了你們手里,要?dú)⒁獎(jiǎng)幭ぢ犠鸨惆??!?br/>
盛宸看了華青青一眼,道:“賽大俠,華姑娘問你,你究竟想從她手里得到什么?!?br/>
賽飛天道:“一個(gè)盒子?!?br/>
“盒子?”盛宸看著華青青,有意識停頓了下,才接著道,“什么盒子?”
賽飛天道:“邱守豈只是告訴我,這位姑娘幾日前自他房間里順出來了一樣?xùn)|西。那樣?xùn)|西,對他十分重要。”
盛宸道:“房家莊在找華姑娘,是為了這樣?xùn)|西?”
賽飛天看了華青青一眼,搖搖頭,道:“應(yīng)該不是,邱守豈告訴我,那東西對他海沙幫十分重要。想那房家如今是中原武林第一世家,想必有其他原因找上這位姑娘吧。”
“多謝賽大俠直言相告”,盛宸又瞧了華青青一眼。
華青青忽然道:“你也是來參加武林大會的?”
賽飛天搖搖頭,道:“我只不過是來湊湊熱鬧罷了。就我這點(diǎn)武林名聲,房家是看不上的。”
沉默了半晌,盛宸忽然道:“既然說完了,大俠可以走了?!?br/>
“你放我走?”賽飛天十分驚訝。
非但賽飛天十分驚訝,華青青同樣十分驚訝。她看了眼賽飛天,訝然道:“為何要放他走?”
盛宸沒有正面回應(yīng)華青青的這個(gè)問題,他淡淡道:“既然此事和邱守豈有關(guān),而他現(xiàn)下作為房家莊的座上賓住在房家莊中,而我們不在。想搞清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們就要進(jìn)莊去,問一問他才是?!?br/>
華青青道:“我也想進(jìn)去,可惜沒有請柬,進(jìn)不去?!?br/>
“我有請柬”,盛宸停頓了下,解釋道,“天香樓有收到了請柬,樓主有些要緊事,才吩咐我先過來,他處理完手上的事情,就會趕過來了?!?br/>
華青青道:“既然你有請柬,那我們也別再拖延了,天亮便進(jìn)莊去吧。”
盛宸看了賽飛天一眼,又看著華青青,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好?!?br/>
作者閑話:
修改之中……
我也不知道是該全部刪了重發(fā)好呢,還是改好了一口氣發(fā)好呢,還是說邊改邊發(fā)呢?盡管和最初變化不算太大,但多少還是有變化的。本來改文是件開心的事情,結(jié)果現(xiàn)在搞得我很不安>_<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