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一路向前(五)
胡驍凝視著盛宸,沉默了許久,才長長地出了口氣,重復(fù)道:“何事惟有我能做?”
盛宸瞧了眼司巖,含笑道:“倘或放眼江湖,此事自然不是惟有胡兄能做。無奈如今,確實(shí)惟有胡兄能幫在下這個忙了。當(dāng)然,此事有一定的危險性,胡兄若不愿插手,事先說清楚,也可以?!?br/>
胡驍微微瞇眼,笑了:“能令公子您這般謹(jǐn)慎,胡驍反倒是有興趣了?!?br/>
盛宸道:“不怕危險?”
胡驍斟酌道:“若非公子當(dāng)初相助,胡驍早就離開了這個人世,更別提如今這人人皆知的”天香樓主”之稱。還是那句話,任何事,只要公子確定在下能幫得上忙,在下一定會幫?!?br/>
“不需緊張”,盛宸笑了笑,道,“我只需要再借胡兄的一雙妙手一用。”
胡驍眨了眨眼,問道:“公子是要易容?”
盛宸道:“是要易容,不過不是給我,而是給你自己?!?br/>
“給我自己?”胡驍訝然道,“我為何要易容?或者說,公子打算叫我易容成什么人,做什么事?”
盛宸道:“我,我需要你易容成我?!?br/>
胡驍目光閃爍,不說話了。
“不必多心”,盛宸道,“我只需要你就待在這宅子里,看看書,喝喝茶?!?br/>
胡驍瞅了司巖一眼,道:“我不明白?!?br/>
盛宸不說話。
胡驍斟酌道:“公子也知道,這易容術(shù)的精巧,說到底是在于易容者的模仿能力,倘若易容的人學(xué)不來目標(biāo)的一切,那要讓其他人相信,那面具做的再精巧實(shí)際也是無濟(jì)于事的。”
“我知道”,盛宸看著胡驍,一字字道。
胡驍嘆道:“在下不是不做,只是橫看豎看,都認(rèn)為自己不是公子最佳的選擇。實(shí)在是不明白,為何公子要說,惟有我能做得了。而且,既然是待在此處即可,為何公子說會有危險?!?br/>
司巖接口道:“我家公子自幼好靜,身邊從不留護(hù)衛(wèi),倘還有人刺殺,自然可能會有危險。”
盛宸瞅著司巖。
司巖做了個鬼臉,起身行禮,道:“屬下多嘴,屬下告退?!?br/>
“嗯”,盛宸隨口應(yīng)著,“去吧?!?br/>
胡驍看著司巖離開的背影,沉吟道:“公子,還是繼續(xù)說吧?!?br/>
“說什么?”盛宸淺笑,“胡兄問這么清楚,不怕真有危險?”
胡驍目光閃了閃,笑道:“怕!以我的武功,我怎么可能不怕!不過,公子于我有救命之恩,縱使我不信自己也是相信公子的?!?br/>
胡驍沒給盛宸留下反應(yīng)的時間,他僅僅停頓了下,便接著道:“我相信公子做這樣的安排,一定是有了周祥的計劃,即便我之后真的陷入危險,公子也不會讓我有事的?!?br/>
盛宸笑笑,沒承認(rèn),但也沒否認(rèn),只是笑了笑。
胡驍凝視著盛宸,半晌,一字字道:“公子,你的計劃是……”
“等”,盛宸截口道。
“等?”胡驍眨了眨眼,問,“等誰?”
盛宸微微瞇眼,笑道:“胡兄認(rèn)為,我想等誰?”
胡驍瞅著盛宸,臉色緩緩變了,輕輕道:“他真會來?”
“會”,盛宸停頓了下,道,“胡兄不妨設(shè)身處來想想,就懂了。”
胡驍不覺顫聲道:“那……”
盛宸緩緩含笑,道:“才剛剛,胡兄還說相信我會保護(hù)你的安全的。怎么,現(xiàn)在害怕了?”
胡驍苦笑道:“在下也說了,在下會怕的?!?br/>
盛宸略略沉默,道:“胡兄若真的害怕,那就算了?!?br/>
胡驍截口道:“畢竟不在天香樓,我手邊沒有趁手的工具,若要易容,在下還需要準(zhǔn)備些東西。易容過程之中,在下應(yīng)該還需要公子您幫忙?!?br/>
盛宸道:“列個單子,讓弟子去城中準(zhǔn)備即可?!?br/>
胡驍點(diǎn)點(diǎn)頭,道:“那就按公子安排得辦,我可就將我的這條命交給公子了?!?br/>
盛宸笑笑,道:“胡兄放心,若我猜的沒錯,要不了很久的?!?br/>
“我能問問,為什么選我嗎?”胡驍看著盛宸,一字字道。
盛宸沒有這面回應(yīng)胡驍?shù)膯栴},他的目光上下一掃,道:“胡兄的養(yǎng)氣功夫,還是缺些火候?!?br/>
胡驍怔一怔,道:“公子您天賦異稟,論起養(yǎng)氣功夫,怕是連武林前輩能和您想比的也是寥寥無幾吧?!?br/>
盛宸瞅著胡驍,輕輕一笑,道:“胡兄,你最近和司巖那小子是不是走得太近了?!?br/>
“呃?”胡驍愣然道,“公子這話……”
盛宸道:“胡兄,你是何時和那小子學(xué)得,連嘴甜舌滑都是一個風(fēng)格的?!?br/>
胡驍笑了:“公子,您的玩笑,有時候真的比其他人的威脅還要嚇人一些。”
盛宸略作沉默,道:“江湖上人人聽說過我,然見過我真面目的人卻極少。我需要的,并非一個真的能易容成我的替身,而是一個接口?!?br/>
“接口?”胡驍略略沉默,道:“我明白了,公子是打算讓他認(rèn)為他找到了你,然后通過他的反應(yīng),來近一步判斷之前遇刺的來龍去脈。同時,公子又有事要司巖大司尊去辦。是以,這任務(wù)才落到了我的頭上?!?br/>
盛宸道:“對。”
“可是公子又怎能肯定,這件事很快就會發(fā)生?”胡驍看著盛宸,一字字問。
盛宸道:“所以我才要”等”,”等”那個人親自告訴我他那么做的真正用意?!?br/>
胡驍凝視著盛宸,不說話了。
盛宸道:“”陳氏連環(huán)箭”這兩年在黑道上躥起的太快,也有人是時候告訴他們,有些錢,賺不得?!?br/>
胡驍又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道:“我懂了?!?br/>
盛宸看著胡驍,也沉默了片刻,緩緩道:“胡兄還想知道什么?”
胡驍眼珠一轉(zhuǎn),笑道:“什么都可以?”
盛宸道:“往日有些事不叫胡兄知道,不單單只因為我希望胡兄能永遠(yuǎn)身在局外,更重要的,是作為天香樓主,胡兄需要一顆對待任何消息都不偏不倚的心?!?br/>
胡驍眨了眨眼,忽然道:“如今,我算是已徹底入局了,是嗎?”
盛宸道:“一條腿?!?br/>
胡驍凝視著盛宸,半晌,忽然道:“你們方才言及之人,可是房管家。”
“我不知道”,盛宸抬手示意胡驍讓自己說下去,才繼續(xù)道,“確切應(yīng)該說,來者是不是房管家,得看房管家在這個局中的重要性。”
胡驍?shù)溃骸坝械览?。?br/>
“但是?”盛宸截口道。
胡驍目光閃爍,道:“沒有但是,沒有但是。我只是想問,公子想等的,究竟是誰?!?br/>
盛宸沒正面回應(yīng)胡驍?shù)脑挘皇堑恍?,道:“和司巖那小子的想法不同的是,只要有人來,這一局,我便已贏了?!?br/>
胡驍目光閃爍,道:“所以說,是誰,公子并不在乎。”
盛宸笑了笑,道:“胡兄,說這么多,還是先隨我去書房列單子吧。”
“好”,胡驍目光閃爍,笑道,“麻煩公子帶路。”
盛宸道:“請吧?!?br/>
不管盛宸在不在乎,司巖是在乎的,尤其是當(dāng)他見到的人,確實(shí)是房管家的時候,他能不在乎嗎?或許,他還是不夠在乎的,至少,當(dāng)司巖終于重新和盛宸面對面時,他清楚地明白,盛宸想見到的人并非房管家。
清茶,在青瓷的茶盞里打著旋,緩緩地恢復(fù)了安靜。
司巖總算是伸出手,接過了茶盞。
盛宸看著司巖品茶,淡淡道:“我的大司尊久久不伸手接茶盞,難道懷疑我下毒不成?”
司巖咳嗽了兩聲,笑道:“公子想要我的命還不如碾死一只螞蟻那么簡單,還需要浪費(fèi)毒藥嘛!”
盛宸笑了笑,沒承認(rèn),也沒否認(rèn),只是笑了笑。
司巖又喝了口茶,總算是放下了茶盞,道:“回公子,情況大概就是這樣的。屬下這一趟,只見到了房管家,除了浪費(fèi)了時間,可謂是無甚收獲?!?br/>
盛宸凝視著司巖,半晌,忽然道:“也不一定?!?br/>
“怎么講?”司巖目光閃爍,道:“難道,您想見的人當(dāng)時就在現(xiàn)場?!?br/>
盛宸沒說話。
司巖道:“我已經(jīng)去了,他若當(dāng)真在這里,為何始終不現(xiàn)身?不僅如此,房管家和我之間從頭到尾也沒有談到真正的正題之上。彼時我確實(shí)未曾多想,現(xiàn)在想來,好像是有蹊蹺。”
盛宸道:“江湖上都知道,我的大司尊可不是那些個有名無實(shí)的二把手,他費(fèi)盡心機(jī)若只想談事情,見到你,已可以現(xiàn)身了。至少,也可以通過房管家來試探一二?!?br/>
“難道”,司巖凝視著盛宸,道,“他要談得事情,不能傳過四耳。”
盛宸輕輕道:“真有意思?!?br/>
“公子”,司巖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是有了懷疑對象了?!?br/>
盛宸笑了,還承認(rèn),卻也沒否認(rèn),只是笑了。
司巖凝視著盛宸的笑容,瞳孔悄悄收縮,小心道:“那,他這次沒見到公子,會再找公子的。是嗎?”
盛宸道:“你說得對不對,我們很快就知道了?!?br/>
司巖道:“那胡樓主豈不是真會有危險?”
盛宸淡淡含笑,道:“如果,胡兄等的人,和我們等的人,最后是同一個人,才是真正有趣。”
沒等著司巖回應(yīng),盛宸僅僅只是停頓了下,便接著道:“已經(jīng)很多年,沒遇到過這么有意思的對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