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誰成誰目標(二)
晨光,恰好照著盛宸的側(cè)臉,從司巖的角度看上去,盛宸居然又柔和了幾分。
“柔和”,這個詞是絕不可能和盛宸聯(lián)系在一起的,司巖自幼和盛宸一道成長,當然不會被表象迷惑。只是看得久了,他居然連嘆了口氣都自己沒意識到。
盛宸瞧著司巖,一字一字道:“想到了什么。”
“什么?”司巖眨了眨眼,道。
盛宸道:“你在嘆氣?!?br/>
司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屬下沒想什么?!?br/>
盛宸瞧著司巖,片刻,忽然問:“這茶,不錯?”
司巖沉吟道:“要說這茶確實是好茶,但是這房盟主突然送茶過來,怕也是別有用心。”
盛宸忽然就不言語了。
司巖偷偷翻了個白眼,道:“屬下明白,屬下是自己說了句廢話?!?br/>
盛宸道:“我記得,咱們這位房盟主確曾說過要給你這個逍遙宮大司尊送茶的話?!?br/>
“這話他倒是說過”,司巖瞅了盛宸一眼,遲疑道,“只是早不送晚不送,偏偏這時候送來,難免叫人多想幾分?!?br/>
盛宸截口道:“明白了?”
司巖點了點頭,道:“倘若房幽慶當真是為了送茶,他完全可以大張旗鼓的送。于他而言,至少也算是履行了諾言,討好了逍遙宮的同時更能讓某些等著看好戲的人看到一場好戲?!?br/>
“他偏偏沒有”,盛宸道。
司巖截口道:“他并未真心討好我們,充其量,他只想和我們各取所需?!?br/>
盛宸有意讓司巖有時間想了想,才繼續(xù)道:“你說得對。這茶,就在最巧合的時候,以最蹊蹺的方式出現(xiàn)在了這里?!?br/>
司巖沉默了半晌,忽然道:“那公子打算上他的當嗎?”
“為何不上?”盛宸微微一笑,道,“至少,若是房盟主自覺我們上了當,我們距離真相,也就越來越近了。”
司巖目光閃了閃,遲疑道:“公子的意思是說,咱們的那位房盟主,一早就知道真相了?!?br/>
盛宸沒有正面回應司巖的話,而是長長地出了口氣,繼續(xù)說道:“早在小雪出現(xiàn)之際,我就和你講過,整件事有個極其明顯的蹊蹺。但興許就是太過明顯的原因,反倒讓人忽略了?!?br/>
司巖看著盛宸,斟酌了片刻,一字字道:“房家莊的態(tài)度?!?br/>
盛宸點了點頭,道:“確實是房家莊的態(tài)度。要說別院之中發(fā)生事情中很多都很蹊蹺,但這其中最蹊蹺的,一定要屬房家莊的態(tài)度了?!?br/>
司巖沉吟道:“一開始,我還一度認為是雪兒的江湖經(jīng)驗不夠,她被人騙了!”
盛宸緩了緩,道:“事情本就發(fā)生在中州,更發(fā)生在房家的地盤之上,失蹤的江湖中人們其中大多數(shù)還是被房家特意安排在別院住下的,咱們那位房盟主只有一種情況下才可能被人隱瞞?!?br/>
司巖不言語。
盛宸有意讓司巖又想了想,才緩緩道:“除非,房盟主已經(jīng)實際上為人所架空了。”
“這怎么可能”,司巖的瞳孔驟然收縮,定了定神,才繼續(xù)道,“這場英雄大會,不就是他想日后躲在幕后操縱下一任武林盟主的證據(jù)嘛!”
盛宸笑笑。沒承認,但也沒否認,只是笑了笑。
司巖凝視著盛宸,斟酌了下,認真道:“公子的意思,屬下明白了?!?br/>
過了很久很久,盛宸長長地出了口氣,道:“顯然,要解開房家莊為何對失蹤之事視而不見的問題,問咱們那位房盟主就是最便捷的辦法?!?br/>
司巖凝視著盛宸,半晌,搖了搖頭。
盛宸道:“有話就說?!?br/>
司巖道:“屬下只是在想,他,會這么容易如公子所愿嗎?”
盛宸淺淺一笑,忽然道:“那依你看,這茶葉此刻出現(xiàn),究竟原因為何?!?br/>
司巖瞅著盛宸,不言語了。
盛宸道:“時辰尚早。喝完這杯茶,你且先歇會,我先回房了。待午后,隨我去見咱們那位房盟主?!?br/>
司巖眨了眨眼,沒說話。
盛宸瞅著他笑。
司巖干笑了兩聲,道:“公子,笑什么。”
盛宸道:“你不想去見房盟主,那就不去。”
司巖怔了怔,笑道:“公子誤會了,屬下沒有不想去見房盟主。屬下只是在想,倘若公子能提前提點一下屬下,屬下心下也更有譜些不是?!?br/>
司巖怔了怔,又搖了搖頭。
盛宸淡淡道:“無論如何,先歇著吧。多余的,待你小子睡醒了再說,不遲?!?br/>
窗外,日頭已開始發(fā)熱了。
午后,太陽的熱量正值一天最強,曬得每個行走在街上的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酒樓之上,最繁忙的時段已逐漸結(jié)束,二樓上已只剩下了寥寥幾個客人,連最殷勤的店伙計也躲在一邊打起了盹。
雅座之內(nèi),盛宸正品著極品梨花白。
瞅著盛宸手中的翡翠杯,司巖微微瞇著眼,道:“公子今日怎的想起喝這梨花白了?”
“你真想知道?”盛宸抬起眼。
司巖翻了個白眼,道:“不想!屬下只不過是好奇而已?!?br/>
盛宸道:“自然是有人替我準備的?!?br/>
司巖略略思索,笑道:“要說房盟主還真是懂人心,若我們今日不來呢?”
盛宸緩緩道:“只可惜,這世上惟有”如果”是不可能發(fā)生的。只是辛苦了你這個不能喝酒的,又得在酒樓上喝茶了。”
“不辛苦”,司巖目光微動,沉默了下去。
幸好,這沉默沒持續(xù)多久。正當司巖終于忍不住打哈欠時,盛宸忽然道:“來了?!?br/>
“來了?”司巖很自然地應道。
盛宸將目光自樓下收了回來。
司巖還未來得及再說什么,他已經(jīng)聽到了有人邁上了樓梯。不自覺間,司巖已看向了盛宸,正巧,遇到了后者的目光。
司巖做了個鬼臉,連忙迎了過去?!耙娺^房盟主”,迎上房幽慶的目光時,司巖拱了拱手。
房幽慶回了個禮,致歉道:“實在抱歉,一大清早的,莊上出了些事,房某已經(jīng)盡快處理了,可還是來晚了?!?br/>
司巖笑了笑,側(cè)身讓路,道:“盟主貴人多事,請吧,我家公子在雅座之中?!?br/>
“請”,房幽慶應道。
司巖又笑了笑,道:“盟主自己也說遲到了,就別再搞這些假模假式的虛禮了。您先去,我去樓下吩咐一下,隨后就來?!?br/>
房幽慶打了個哈哈,道:“那就勞駕大司尊了?!?br/>
房幽慶說這話時,司巖已經(jīng)走到了樓梯口,當房幽慶的話落入他的耳中,他也沒回頭,而只是抬了抬手,示意自己聽到了。
反觀房幽慶,他站在原地,一直等到司巖的腳步聲已短暫消失了,才轉(zhuǎn)身走進了雅座。
盛宸沖著房幽慶一舉酒杯。盛宸本就手指修長,如今在翡翠杯的襯托下,愈發(fā)顯得尊貴華麗,實在不像是一個自幼習武的人的手。
房幽慶站在門口,虛虛拱手。
盛宸站了起來,道:“我叫司巖下樓去再取些酒,盟主只管過來坐,無需特意等他?!?br/>
房幽慶笑了笑,走到了盛宸面前,才又拱了拱手,道:“宮主?!?br/>
“請坐”,盛宸微微頷首,重新坐下了。
房幽慶這才坐了下來。
盛宸有意讓房幽慶想了又想,這才淡淡道:“我們先前也并未說好時間,盟主卻提前做好了準備。我們身為晚輩,實在過意不去?!?br/>
房幽慶目光閃爍,道:“宮主一派宗主,果真大人有大量。只不過……”
盛宸截口道:“請講?!?br/>
房幽慶目光微微閃爍,勉強笑了笑,道:“昨夜接到宮主傳來的口信,在下原本是打算今晨早早過去拜訪的。只可惜,一大清早上,莊中出了些事。便只能來酒樓試試能不能見到宮主了。”
盛宸道:“在哪里見面并不重要,關(guān)鍵是如愿見到了面。在這酒樓之上,不也品到了這頂級的梨花白嘛!”
房幽慶聞言一怔,笑著道:“宮主果真不愧是一派宗主的風范,反倒是在下著相了?!?br/>
盛宸凝視著房幽慶,半晌,緩緩道:“盟主愿意讓晚輩知道的,或者說,盟主認為晚輩多少幫得上忙得,不妨直言以告。盟主是前輩,前輩說得,晚輩能做到的,一定不會推辭。”
房幽慶沉默了半晌,斟酌道:“我聽說,逍遙宮有弟子住進了我家的別院中。”
盛宸淡淡道:“這件事,房盟主怕是只知其一?!?br/>
房幽慶目光閃爍,一字字道:“那其二是什么?”
盛宸道:“房氏別院中的秘密?!?br/>
房幽慶怔一怔,苦笑道:“宮主今日倒真是直來直去?!?br/>
盛宸笑了笑。他沒承認,但也沒否認,只是笑了笑。
房幽慶看著盛宸,斟酌道:“宮主已去過別院了?!?br/>
“是”,盛宸截口道,“我去過了?!?br/>
房幽慶道:“可有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br/>
盛宸凝視著房幽慶,沉默了很久很久,才淡淡一笑,道:“房盟主想讓晚輩發(fā)現(xiàn)什么。”
房幽慶道:“方才才說宮主您今日直來直去的呢!”
盛宸不說話了。
房幽慶又沉默了半晌,忽然道:“您想知道什么?!?br/>
盛宸抬起眼,淡淡道:“首先,那些失了蹤的江湖中人,人在何處?!?br/>
房幽慶截口道:“這恰好正是在下遲到的原因?!?br/>
盛宸不言語了。
就在這時,司巖端著酒壺,重新出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