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想不到盛教練還有這么悶騷的一面
太陽落山,天色漸黑,云層一點一點被染上顏色,黑壓壓的一片,最后融入進巨大的幕布之中。
電動車電量滿格,街上的商戶都亮起了燈,之前那種被陌生環(huán)境捆住的無助感煙消云散。
賀琦年還是坐在電動車的后座,低頭玩手機,刷到一條秀恩愛的朋友圈時,驀然來了一句:“你有女朋友嗎?”
“你猜?!?br/>
賀琦年笑了笑:“肯定沒有?!?br/>
“為什么那么肯定?”盛星河問。
“看得出來?。 辟R琦年分析道,“有對象的聊天時總會不經(jīng)意地帶出一句,‘我女朋友怎么怎么樣’……”
“那你還問?!?br/>
“我就是確定一下?!?br/>
“確定了干嘛?”
“……”賀琦年頓住了,怕他亂想,趕緊又接著說,“不干嘛,要是有漂亮妹子我第一個給你介紹?!?br/>
“謝謝,不過我退役之前并不準備談戀愛,影響鍛煉。”盛星河說。
賀琦年笑了起來,“你能這么說是因為沒遇上真正喜歡的,要真遇上了,你肯定一分一秒都把持不住,就想把她占為己有?!?br/>
“你好像很有經(jīng)驗?!?br/>
“那是。”賀琦年挑了挑眉說,“不過都是別人妄想把我占為己有?!?br/>
盛星河干嘔一聲,賀琦年低低地笑了起來:“真的?!?br/>
“看出來了,例如那個胖子?!?br/>
“那是個例外!”
“so?你談過戀愛嗎?”盛星河有點好奇。
賀琦年哼一聲:“老子放蕩不羈愛自由,是不會被愛情這種小事牽絆住腳步的?!?br/>
盛星河解讀道:“那就是沒談過了?!?br/>
“……”賀琦年有樣學(xué)樣,“是我想把重心放在學(xué)業(yè)上?!?br/>
“呵呵?!笔⑿呛痈尚σ宦暎耙彩?,誰會愛上一個發(fā)包皮傳單的窮鬼呢。”
“……”
盛星河以過來人的身份教育道:“在你沒錢沒地位之前,就連談?wù)撟杂傻馁Y格都沒有,好好努力吧,人生路漫漫,還有更多的坎坷風(fēng)雨在前方迎接著你?!?br/>
“……”
說話間,電驢已經(jīng)開到了海韻公寓的大門口。
盛星河放慢車速問:“你住幾棟?”
“12棟,你認得路嗎?第二排最靠右那棟?!辟R琦年伸手指了指方位。
還挺巧,盛星河租住的房間在18棟,正巧位于12棟的正北面,中間只隔著一條小道。
賀琦年就住在一樓,兩人推開窗戶就能看見彼此。
“明天訓(xùn)練別再遲到了?!笔⑿呛犹嵝训馈?br/>
“知道了?!辟R琦年拐進屋,探出一個腦袋,“你要進來參觀參觀么?”
“不了,”盛星河擺擺手,“我一會還要出去跑個步消化消化。”
“你上哪兒跑步???”賀琦年扒著門框問。
“你管那么多呢?!笔⑿呛宇^也不回地轉(zhuǎn)去車庫停車了。
賀琦年望著他的背影笑了笑,喊道:“師哥——”
盛星河一扭臉,“干嘛?”
“不干嘛,就喊喊你?!?br/>
“有病?!?br/>
等人停完車,賀琦年又大聲喊:“教練!——”
某人一臉不耐煩地轉(zhuǎn)頭。
“拜拜?!辟R琦年揮揮手。
“……”病得不輕。
盛星河遠遠地沖他比了根中指。
白天訓(xùn)練出一身汗,賀琦年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沖澡。
溫?zé)岬乃鳑_走了困倦與疲憊,緊繃的肌肉慢慢松弛下來。
他瞇眼擠了一坨沐浴液,淡淡的奶香,擦到大腿時,他忽然想起盛星河替他壓腿時的場景。
水流順著他微微翹起的唇角緩緩下墜。
洗完澡出來,發(fā)現(xiàn)手機上有12通未接來電和3條短信。
全都來自同一個號碼。
沒有備注,但他知道是賀子馨。
【你接一下電話成嗎?媽媽有事跟你商量。】
【留學(xué)中介那兒我都已經(jīng)問好了,以你的條件是完全沒問題的,等過幾天這部戲殺青了我就過去找你,到時候我們一起詳談好吧?!?br/>
【你要明白,媽媽做一切決定的出發(fā)點都是為你好的,跳高能跳一時,但不能跳一輩子,趁現(xiàn)在你還小,把該學(xué)的都學(xué)起來,不然你將來一定后悔的?!?br/>
賀琦年訕笑,把手機扔到了一遍。
后悔。
還沒開始呢,就已經(jīng)知道他會后悔了。
他搞不懂這種擅自替人決定的行為哪里算得上是“商量”,也不明白她為什么還有臉說一切都為他好。
屋里的窗戶沒關(guān),能聞見隔壁那戶人家的飯菜香味,今天是紅燒肉,還有一股洋蔥的味道,每天晚上都是不一樣的飯菜。
隔壁住著的是一個念高中的小女生,她媽媽每天一下班就會拎著一大袋東西回家,賀琦年撞到過好幾次。
今年過元宵節(jié)的時候,那阿姨還很溫柔地問他吃沒吃飯,要不要一起吃一頓。
賀琦年沒好意思進門。
更主要的是,他特別害怕看見那些其樂融融的場面,因為每當(dāng)喧鬧的儀式結(jié)束,他會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孤孤單單一個人,那種落差感才是真正讓人感覺孤獨的東西。
這么多年了,他一直覺得賀子馨根本稱不上是他的家人。
她從來沒有為他做過一頓飯,送他上過一次學(xué),講過一故事,就連見面都得悄悄的,并且每次相處不會超過一個小時。
從小到大他們見面的時間加起來說不定還不超過十天,可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妄圖把自己的決定強加到他的身上,替他決定未來。
挺好笑的。
從他出生的那一刻開始,他的人生就已經(jīng)被安排好了,而所有費盡心機的背后,都是為了要圓一個謊,一個天大的謊言。
對此,他厭煩到了極點。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擾亂了他的思緒。
賀琦年起身走到門口,彎腰盯著貓眼看了一下,開門時微微一笑,“怎么了?想約我一起跑步?”
“美得你?!笔⑿呛邮稚限D(zhuǎn)著鑰匙圈,“陪我一起到物業(yè)那搬兩箱東西?!?br/>
“給錢么?”賀琦年笑著問。
盛星河翻了個白眼,“明天請你吃早飯?!?br/>
“妥!”賀琦年打了個響指,抓起鞋柜上的鑰匙,反手帶上門。
住戶的快遞一般都會存在快遞柜,不過大件會統(tǒng)一收放在物業(yè)辦公室。
值班的是個上了年紀的老頭,眼神不好,指著墻角跟說:“東西都在那片了,你們自己找吧。”
公寓住戶很多,大件也多,囤在一起像座大山似的。
盛星河抱開幾個大箱放到一邊。
賀琦年視力很好,一眼就看見有張物流面單上寫著“星河”。
寄件人是邊瀚林。
他隱約記得白天張大器他們聊天的時候提過一嘴,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應(yīng)該是盛星河的教練。
那個偷偷往隊員食物里下藥而被國家隊開除的教練。
不過看到盛星河翻到快遞時一臉欣喜的表情,他可以百分百確定,禁賽這件事情沒有表面上那么簡單。
賀琦年抱起那個大箱子,“嚯,什么玩意兒啊這么重?”
“就一些衣服和書,帶來帶去太麻煩就寄快遞了?!笔⑿呛诱业搅肆硗庖粋€。
賀琦年顛了顛兩個快遞箱的重量,挑了個更重的抱了起來,“你剛搬來???”
“嗯,昨天咱兩不是還在公寓門口見過么,那會剛下飛機?!?br/>
賀琦年幫著把東西搬到屋里,四下環(huán)視一圈,驚訝道:“你這兒居然有兩個房間,比我那屋大多了?!?br/>
盛星河的臥室門都還開著,一間主臥一間次臥,次臥壓根沒收拾,亂糟糟的,床上連被罩都沒有,看起來應(yīng)該是一個人住。
盛星河問:“你那兒房型跟我這邊不一樣嗎?”
“我那邊就一開放式的臥室和小廚房,連著客廳都是一起的?!辟R琦年雙手在空中比劃,“很小,每次我想鍛煉都施展不開。”
盛星河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了一間單身公寓的構(gòu)造。
“需要我?guī)湍闶帐笆帐拔葑訂??”賀琦年伸出手指往茶幾上一抹,抬起來,噫了一聲,“上面一層灰。”
“你會收拾嗎?”盛星河狐疑道。
“你別小看我。”賀琦年拍拍胸脯,“我很能干的!”
“喔,”盛星河點點頭,“那你干吧。”
“那從哪里開始干呢?”賀琦年問。
“你自己決定?!笔⑿呛舆呎f邊拆開快遞。
他被禁賽之后在邊瀚林家里住過一段時間,留了不少東西,看來是一樣不少,全都給他寄過來了。
他翻到下面才發(fā)現(xiàn),不僅不少,還多了好幾件當(dāng)季的新衣服……
賀琦年從廚房找了塊抹布,出來就看見盛星河站在陽臺外邊跟人打電話。
“你給我買的衣服我都看到了,謝謝?!闭f到這里,他的眉眼一彎。
“你放心吧,我這邊一切都挺好的,住的地方離學(xué)校很近,很方便?!?br/>
“都一幫小屁孩,我還能應(yīng)付不了么?”
“怎么咳嗽了?你還是少抽點煙吧,對身體不好?!?br/>
賀琦年一邊干活,眼睛仍然直勾勾地盯著他。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盛星河和那教練說話的時候,語氣格外溫柔,跟頭小綿羊似的,和在學(xué)校里的樣子截然不同。
幾套衣服散亂地扔在主臥的大床上,賀琦年拎起來聞了聞,是香噴噴的,應(yīng)該剛洗過,正準備給他掛起來。
一打開臥室的衣柜,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排粉色布藝小衣架,上面還帶蝴蝶結(jié),衣架上掛著各種背心和T恤。
漫長的一聲:“咦~~~~~~~~~~~~”
“干嘛???看見蟑螂了?”盛星河在外邊喊了一聲。
“比蟑螂刺激多了,” 賀琦年說罷,立馬掏出手機拍照留念,“真想不到我們盛教練還有這么悶騷的一面?!?br/>
“這個事情可以解釋?!笔⑿呛油且慌乓录?,有點頭疼,“是上一個租客留下來的,我昨天沒買衣架,就順便用了?!?br/>
“那這又是什么?”賀琦年拉開最底下的一排抽屜,里面躺著各式各樣的絲襪和蕾絲內(nèi)褲。
“我去!這什么玩意兒???”
盛星河昨天收拾得比較倉促,壓根沒留意里面還有東西,下巴都快驚掉了。
明明跟自己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的東西,但不知道為什么,在某人的注視下,就莫名其妙地臉紅了一下。
賀琦年拎起絲襪嘖嘖兩聲,又狐疑地打量起身旁那位:“或許……其實,你真的是個女孩兒?”
盛星河把垃圾袋套在他頭上,“傻 逼?!?br/>
“哎,跟你開玩笑呢?!辟R琦年摘下袋子,笑著追了出去。
盛星河發(fā)現(xiàn)賀琦年這人也就看著高冷,其實話不少,一會好奇這個一會好奇那個,就連他體重多少都要打聽。
話題能從一顆塵埃扯到宇宙大爆炸。
不過有人在旁邊嘰嘰喳喳,勞動的時光似乎也沒有那么難熬,不出兩個鐘頭,屋里頭徹底煥然一新。
盛星河挺了挺腰,覺得肚子有點餓,忽然想起在gay吧看見的那個蛋糕。
“對了,今天是你生日嗎?”
“嗯?!辟R琦年在廚房洗完手,甩著胳膊出來,“你要替我過生日嗎?趁還沒過十二點?!?br/>
盛星河的生日在春天,比賽旺季,每年生日幾乎都是在隊里過的,教練親自給他煮碗面條,有時候是大排面有時候是雞湯面。
但盛星河不怎么會煮東西。
“我給你煮碗泡面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