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上學堂

大壯八歲上了學堂，在村子里算是上學早的，富家村沒有學校，上學得走三里地到隔壁劉家村。

學校報名那天是老高帶大壯去的。負責登記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小伙子，長的挺秀氣，穿著白襯衫，黑西褲，亮皮鞋。聽說他是劉家村最有學問的人，讀完了初中。他旁邊還坐著一位五十多歲戴眼鏡的男人，穿著中山裝，看模樣挺嚴肅，蹙著眉頭，有點嚇人，那個小伙子稱他為校長。

七月份的天熱的像下火，報名的隊伍排到了教室外面，烤的大壯有點睜不開眼，汗順著臉往下淌。

老高則是有些著急，怕耽誤時間太長，地里的活攆不上。

終于輪到了大壯，秀氣的小伙子拿著筆低頭問道：“姓名，幾歲了？家住哪個村的？”

大壯回道：“我叫大壯，八歲了，我是富家村的！”

登記的小伙子抬頭看了看大壯，目光落在老高臉上，問道：“孩子叫啥名啊？上學得用大名！”

老高頓了一下，慢吞吞說道：“那，那就高大壯吧！”

“叫高強吧！別都是大壯，大柱子的，大墩子的。”一直板著臉沒說話的校長眼皮抬了一下，掃了大壯一眼開了口，那語氣有些不怒自威的感覺，讓人聽著心發(fā)緊。

登記的小伙子看著老高，征求他意見：“高強行嗎？”

老高點頭：“成！”

大壯的名字就這樣定了下來，報名結束，交了學費，老高領著大壯就急匆匆的走了。

大壯很興奮，他早就盼著能上學了，他覺得學校是個特別新奇的地方，對以后上學的日子充滿了好奇。

報名后的第三天也就是星期一，大壯就去上學了，和他一起上學的還有王大虎和二柱子，大鳳也想跟他們一起去，可她爹不讓，說女孩子上學沒用還浪費錢。

大壯上學后，二壯就自己在家里玩，二壯身子一直弱，瘦的皮包骨，常年流鼻涕，不過也沒啥大病。雖說瘦點，可淘起來不比大壯差。

大壯在家時哥倆老打架，大壯總搶二壯棗子吃，二壯每次吃棗子都偷偷摸摸的，如今大壯上學不在家，二壯倒是覺得沒意思，就連吃棗子也不甜了。

大壯和王大虎他們上學后，剩些年紀小的孩子有些玩不起來，大鳳兒也不出來了，天天跟著生產(chǎn)隊的人去山上放羊。

去村頭等哥哥放學成了二壯每天做的事。

大老遠的看見哥哥就跑過去迎，然后狗腿一樣的給拿書兜，一遍一問他在學校里的事。

大壯心情好時會與他說上一陣，心情不好就不搭理他。

大壯回家后會趴在窗臺上寫作業(yè)，二壯就在旁邊等著，只要見他筆停下來就會急忙插話問：“哥，一會玩去帶我唄？”

“不帶！”大壯嫌棄他贅腳，不愿帶他一起去，去了還得照顧他。

“好哥，帶我唄……”二壯搖著他胳膊求著。

“去去去，一邊待著去！別拉我，字都寫歪了！”大壯超煩弟弟，每天都纏著自己，自從他出生后，家里好吃的都讓他吃了。大壯雖然嘴上不敢說，心里是怨的。

二壯也有法子，神秘兮兮的從小兜里掏出一個棗子，送到了他跟前：“哥，你帶我玩兒，這個棗子就給你吃。”

大壯看了看他手里的棗子，饞的直咽口水，可他忍著，裝的有些不情不愿，說道：“一個棗子就想讓俺帶你去玩兒，太少了，不干！”

“可娘今天就給俺一個棗子，哥，你就帶俺吧，求你了……”二壯見這招不好使了，有些著急，又搖起了大壯胳膊來。

大壯這次沒甩開他，又道：“那明天的棗子也得給我！”

“行！”二壯急忙點頭答應：“明天俺把棗子也留給你，哥，你是不是答應帶俺去了？”

“答應了！”大壯伸手一把拿過他手里的棗子，一挺身躺在了炕上，又指使道：“把本子幫俺收起來，我們這就走！”

“哎！”二壯笑著答應，急忙伸手把本子裝進了書兜里。

大壯帶著二壯來到小賣部門口時，王大虎和二柱子已經(jīng)等在那了，他倆正在和大鳳兒說著什么，大鳳兒一邊說還一邊抹著眼淚，哭得眼睛通紅，才幾天沒見，大鳳兒好像哪兒不一樣了，黑了不少。

“大鳳兒，你咋哭哩？”大壯跑過去，擠到三人跟前問道。

大鳳兒聽大壯一問，哭的更兇了，身子一抖一抖的。

王大虎說道：“今天放羊她丟了兩只，讓隊長給攆回來了，她爹給她揍了。”

“哦，沒事，過幾天就不疼了，俺爹也總揍我，大鳳兒別哭了，俺們一起玩丟沙包。”

“對啊，我們一起玩丟沙包，可好玩了，我們在學校總玩兒。”二柱子也上前安慰，還拿出兜里的沙包遞到大鳳兒跟前讓她看。

大鳳兒今年十一歲，比他們都大一點，以前玩兒的時候大家都聽她的，自從大壯他們上學后，大鳳兒就開始給生產(chǎn)隊放羊，一天算半個公分。開始的幾天有人帶，放的還行，今天她獨自挑大梁還不到中午就丟了兩只，隊長帶人找了一下午才找到，氣的給她攆回了家，不讓她放了，就因這，她爹也給她揍一頓。

大鳳兒姓羅，在富家村是大戶人家，她爹兄弟七個，排行老五，大家都叫他羅五，羅五在羅家最不受待見，其他兄弟都住正房，再不濟也有下屋可以住，可他家四口人住的是用黃土泥壘的窩棚，窗戶還沒有洗臉盆大。

羅老太太不待見羅五是因為他媳婦生了兩個丫頭，然后五年了肚子也沒動靜，丫頭在那時是賠錢貨，養(yǎng)大了是別人家的，帶把的才是家里的寶，那時候老百姓常說：“過日子，過日子，過的就是人！大戶人家人多看著就興旺！”可這人里不包括女娃。

大鳳兒沒心思跟大壯他們一起玩，自個兒靠在墻根底下看著他們玩兒。

二壯太小，都愿意不帶他玩，他也不惱，就跟在他哥身后來回跑，做他的影子，就這樣他也樂呵。

大鳳兒不放羊后去了菜地干活，她年紀太小，鋤頭都扛不動，去大地干活肯定跟不上，她爹跟隊長磨了半天才討到菜地這活。

自從那以后，大鳳兒就變了，不愛說話也不愛笑，也不跟大壯他們玩，不過每天吃過晚飯后她都會站在墻根下看著他們玩兒，她最喜歡看的就是他們玩老師教學生的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