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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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提點
最后,姜曦禾還是吃上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粥。
不過不是雪初晴熬的,而是季晟。
延陵禹長身玉立的靠著木桌而站,雙手拿著一柄玉骨扇面,瞧了姜曦禾一眼,這才淡淡道:“你明知初晴師妹不會這些,你又何必為難她?日后你若是想吃什么,盡管找季晟就是。”
“你這般維護(hù)雪姑娘,難不成之間真有什么私情?”姜曦禾喝了半碗,便將其放下,“飽了。”
對于姜曦禾偶爾挑刺的話,延陵禹如今已經(jīng)能夠無視了。
他低頭看著碗中還剩下的白粥:“你就喝這么一點?”
“你說,你就吃這么一些,身子怎么好點了?凡是沾了一些葷腥的都不肯吃,你說你的嘴,怎么就這般挑剔?”延陵禹走過去,俯身將碗拿了起來。
他攪了攪碗中的白粥,用勺子舀了一勺,遞到了她的嘴邊:“再吃一口?”
姜曦禾推開:“飽了,吃不下。”
“晚上你想吃些什么?我讓季晟去做?”
“這一走來,你對我的口味,大抵也是清楚地,這些事,以后別問我了。”姜曦禾閉著眼,打了一個呵欠,“最近吃了你們的藥,總是想要睡覺。”
“嗯,師傅在藥中加了一些安眠的東西,他說你醒來,就喜歡胡心亂想,并不利于養(yǎng)病,不若讓你好好的休息。”延陵禹將碗放下,“剛才喝的茶,可還合口?”
“比起你師妹來說,已經(jīng)可以說是人間極品。”姜曦禾說道,“不過在我很少很少的記憶中,這個泡茶煮茶不該是一個女子,必須要學(xué)的嗎?”
“初晴師妹,只是生在一個平凡人家,并不像你們這些貴女,什么都要學(xué)?”延陵禹好奇的看著姜曦禾,“其實我也挺好奇的,你們到底需要學(xué)什么?”
姜曦禾擰著眉頭想了想:“你知道的,我記憶少了很多,只能記起很少的一點來。”
“說說看。”
“首先,一個女子可以無才,但必須要會精通中饋之事,這也是所謂的掌家之權(quán),其次要學(xué)會賢良大度,與夫君相敬如賓,生為主母,就要有主母的風(fēng)范,與那些妾室爭風(fēng)吃醋,當(dāng)眾撒嬌扮癡,是萬萬不能有的,還有如果夫君獨寵你一人,或者專寵其他的妾室,你要勸著你夫君,女色之上,必須克制,各位姐妹,也不能獨寵,當(dāng)然決不能讓她們逾越了你去,還有在主母未曾生下嫡長子之前,任何妾室都不能有孕。”姜曦禾一邊說著,一邊回憶,“然后琴棋書畫,才是第二重衡量的標(biāo)準(zhǔn),有著錦上添花,沒有也無傷大雅。”
“畢竟主母是要撐起一個家的門楣,這些風(fēng)花雪月的閑事,自然有其他的人會,畢竟又不是戲子,供人取樂。”
延陵禹聽著倏然就皺了眉,還不等他出聲,就見雪初晴一下子就沖了進(jìn)來:“如果妾室有孕會如何?”
姜曦禾奇怪的看了一眼,就好像是在看一個傻子一般。
可是雪初晴沒有心情計較這些,依舊很殷勤的看著她。
姜曦禾的嘴角微微彎著:“很簡答,落了便是。”
“那可是一條命!”雪初晴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但在這些高門之中,最不值錢的就是命。”姜曦禾笑,“主母還未生子,妾室便敢有孕,若是傳揚出去,少不得那家老爺,就要落下一個寵妾滅妻的罪名來,誰敢擔(dān)著?”
“在退一萬步講,就算妾室仗著夫君的寵愛,生下了長子,但你能保證,他能活下來嗎?”
“所謂的賢良大度,都是裝給人看的,再說了這賢良指的也不過是其丈夫,納妾置辦通房而已,若是牽扯到子嗣,那就是另外一個問題了,誰家愿意多出幾個庶子來。”姜曦禾又笑著補充了一句,“就算因為,主母無法生下嫡子,但是這個家必須要有一個人來繼承,那么這位庶子,生下來也會被抱養(yǎng)到主母的跟前去。”
“至于庶女,那就更不用說了。”
“一個女子最重要的便是婚事,當(dāng)她們的婚事被主母拿捏著,你說如何?”姜曦禾說著,便淺笑著看著雪初晴,“所以啊,你也別怪有些貴女刺你,誰讓你不懂規(guī)矩的。”
雪初晴紅著一雙眼:“我哪里不懂規(guī)矩,明明是那群人她們在欺負(fù)一個女子,我看不過眼,就幫著說了幾句而已。”
“嫡庶有別。”姜曦禾嘖嘖一嘆,“你知道什么意思嗎?”
“意思就是,嫡出只會和嫡出的在一起,庶出的才和庶出的在一起,你幫著那些庶子庶女說話,直降身份,也就不要怪人家嫡子嫡女,拿你出氣了。”
“可是,大家都是人,有什么不同的?”雪初晴據(jù)理力爭。
“可人生下來,就是分了三六九等。”姜曦禾搖搖頭,“要不然,為什么那么多人,拼了命的也要往上爬,不就是因為不想被人看不起嗎?”
“所以說,權(quán)勢真的是一個好東西。”姜曦禾看著她,“可惜,你還太小,不曾經(jīng)歷過,所以不明白。”
雪初晴冷冷一笑:“說的你好大似的。”
“我今年雖然才十六,但我經(jīng)歷過的絕對比你多。”姜曦禾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不過就算我現(xiàn)在記不住了,但是有些東西呀,卻早就深入骨髓,割舍不了。”
“好了,你們好端端的說這些做什么?初晴師妹,又不會嫁到那些高門權(quán)貴之中,你又何必去嚇?biāo)俊毖恿暧戆逯樥f了句,“你不是倦了嗎?那就好生歇息吧,別一天到晚,說那些有的沒的。”
“這不是你們先問的嗎?我只是將我知道全部告訴你們啊。”姜曦禾俏皮的歪了歪頭,“再說,就算是你師妹想嫁,也不一定嫁的了?”
“畢竟有句話是這么說的,寧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
“知道是什么意思嗎?”姜曦禾看向了雪初晴。
雪初晴咬了咬唇,未置一詞便捂著臉跑了出去。
延陵禹有些陰沉的目光看了過來:“你好端端的,和她說這些做什么?”
“不過提點罷了。”姜曦禾嘖嘖一嘆,“延陵禹,你非要給了人家希望,又要讓人失望嗎?”
“像你這種貴公子,婚姻大事,哪里能自己做主呀?你們婚事,都是一場交易罷了。”
“換而言之,就算是你能自己做主,那你娶的人,也必定是與你門當(dāng)戶對的大家閨秀。像你師妹這種小白兔啊,若真嫁你為妾,只怕早晚就被人給悄無聲息的弄死了。”姜曦禾冷笑,“所以啊,你真為了你師妹好,還是不要去輕易招惹了。”
延陵禹垂下了眸子:“我若是真心喜歡一個人,我絕不會讓她為妾,更不會讓她在家中備受欺凌的。”
“看來你還是不了解,那些深門大院中,婦人的手段。”
“他們?nèi)羰窍胍酪粋€人,你就算是千防萬防,也是防不住的。”姜曦禾說著,突然就笑了起來,“還有,你若真的要娶一個小家女啊,只怕你父親會提前請家法,先打死你吧。”
“然后你母親,在慢慢的弄死你的心上人。”
“就拿你的這個師妹來說吧,她啊只適合嫁給一個與她門戶相當(dāng)?shù)模蛘弑人晕⒑靡恍┤思遥夷羌胰耍貏e是她的夫君,一定要是忠厚老實,對她一心一意的,決計不能是什么大家族,特別是像你這種,因為她拎出來,渾身都是弱點。”
延陵禹慢慢的皺眉:“比如?”
“比如你,比如她的家人。”
“挾持家人,并非君子所為。”延陵禹淡淡的駁斥。
姜曦禾此刻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你還真是天真的可愛。”
“像你們這種家族,從來會的都是不擇手段,講究君子之風(fēng)的,太少了。”
“如果你為了那個女子,一意孤行的叛出家族,除非你們不在大楚,要不然天涯海角,都有的你們受的。”
延陵禹聽了只是淡淡一笑:“放心吧,我喜歡的那人,不是初晴師妹。”
“我對她好,也不過是因為,她是我?guī)熋昧T了。”
“你們的事,我可沒興趣知道,不過也就是閑來無聊,提點幾句罷了。”
“如果,你未來的夫君納了妾室通房你會如何?”延陵禹看著她淡漠的眉眼,不自覺的就問出了聲。
姜曦禾有些訝異的抬頭:“男子三妻四妾,不是很平常的事?他要喜歡,我做主替他納了便是,這有何稀奇的?”
“難道你就不一點都不在乎?”
“只要他給我這個嫡妻足夠的尊重,我自然也不會拂他的面子,幾個妾室罷了,這和在乎有什么關(guān)系嗎?”姜曦禾不解的問道。
延陵禹不知在想什么,聲音低沉:“難道你嫁那人不是因為喜歡嗎?”
“這世上我喜歡的東西多了去了,怎么可能全部握在手中?喜歡啊,不過是個淺薄的詞,我從來不信。”姜曦禾的聲音平靜無波,好像已經(jīng)看透了世事一般,也涼薄的很。
可這一聲,卻像是枷鎖一樣,直直的撞進(jìn)了延陵禹的心中。
蒼涼而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