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云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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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云婓
姜曦禾是從夢中驚醒的。
她大汗淋漓的一下子就坐了起來,手不知道撐在那里,一下子就將擱置在旁邊的銅盆,一下子就全部給掃落到了地面上。
發(fā)出哐當?shù)囊宦暰揄憽?br/>
在外面守門的玉歡聽見后,忙不迭的就跑了進來,她一臉心驚膽戰(zhàn)的站到了姜曦禾的身邊:“殿下,你怎么了?”
正不斷喘著氣的人兒,倏然回頭,那眼中充斥著的殺意,頓時就讓玉歡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腳下一錯,整個人都不由自主的往后跌去。
她冷眼瞧著,無半分關(guān)心。
玉歡忍痛爬了起來:“殿下,您到底怎么了?”
“我在哪?”姜曦禾開口,可那種令人窒息的殺氣,卻沒有半分的更改,反而愈演愈烈。
玉歡顫著身子跪伏在冰涼的地面:“殿下您是在長安寺。”
“長安寺在哪?”
“在燕朝京城。”
“那我為何在此?”
玉歡頗為詫異的抬頭,可還是依言回答:“您代小殿下,前來和親。”
“父皇母后可尚在?”
“在。”玉歡更是心驚,“殿下,您到底怎么了?”
“沒事,我剛剛是不是嚇著你了。”姜曦禾赤足走了下來,將玉歡扶起,“我剛剛夢靨了。”
玉歡自然而然也感受到了姜曦禾冰涼卻滿是汗的掌心:“好端端的,殿下怎么夢靨了?”
“誰知道。”姜曦禾疲倦的揮揮手,“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玉歡看了她一眼,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低頭走了出去。
屋內(nèi)就剩了她一個人。
安息香的香氣盈盈裊裊,盤桓在屋中,姜曦禾挨著腳踏邊坐下,抱著膝,將頭埋了進去。
無邊安靜。
不知過就多久,屋內(nèi)已經(jīng)完全暗沉下來。
院子外,夕陽也已經(jīng)沉沒,影影憧憧。
玉歡擔憂的敲了敲門:“殿下,該用晚膳了。”
她自黑暗中抬眼,眸光明滅。
“殿下?”玉歡依舊在扣門。
半響,才聽見姜曦禾的聲音從里面?zhèn)髁顺鰜恚骸澳闳ビ蒙虐桑覜]胃口。”
“殿下,您身子本來就不好,您還這般任性,可不好。”玉歡聲調(diào)一轉(zhuǎn),帶著幾分誘哄。
姜曦禾不耐的嘆了一口氣,剛準備起身,一道黑影卻極快的窗口撲了進來,將她完全壓在了身下。
她抬眼,正好就撞進了那雙流光瀲滟的眸子中。
似極了江南三月,春風又綠江南岸。
她不動聲色的看著他。
屋內(nèi),已經(jīng)沒有了玉歡的聲音。
“是你。”姜曦禾皺了皺眉,目光卻瞥向了屋外。
那人點頭:“是啊,我看你好像很不喜歡她,正巧我聽著也挺煩的,就順手將她打昏了。”
“那你是誰?”姜曦禾重新將目光聚集到了黑衣人的身上。
黑衣人輕佻的挑起了姜曦禾的下頜:“我思慕你。”
姜曦禾的雙眸一下子就變得冷淡了許多,那人也不惱,反而極喜歡這種變化。
他將人的頭慢慢的抬起,似乎想輕佻的吻下去。
可就在那人的頭剛剛湊近,他便感覺到頸子一疼,再抬首,就看見一汩汩的血從他的身上流出。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身下的美人兒。
明明是嬌嬌怯怯的美人兒,何時竟然露出了利爪。
姜曦禾可不會管她是如何想的,她起身將人從她的身上推下去,將插在他頸子見的削尖的發(fā)簪拔了下來,頸子上頓時就露出了一個小洞,就算屋內(nèi)沒有半分燭光,也依舊能叫人看的清楚。
在白凈的肌膚上,一點嫣紅。
刺客捂著傷口站了起來:“你都不需要問問,我是誰的人嗎?”
“對于你一個死人來說,是沒有必要的。”將發(fā)簪重新簪回發(fā)髻上,她的右手上,已經(jīng)多了一柄短劍。
劍身如雪,清亮凜冽。
刺客往后退了一步:“你不是楚朝的公主?”
“我是。”姜曦禾淺笑,“可那又如何?”
“不過是誰告訴你的,楚朝的公主,就是嬌嬌怯怯,一無是處的花瓶。”姜曦禾反客為主,將人抵在了地面上,不同于先前玩笑般的簪子,如今已經(jīng)被她換成了真正能切斷他脖子的兇器。
那刺客背后驀然發(fā)涼:“你不能殺我!”
“為什么不可以?”姜曦禾用短劍在他的脖子上比劃著。
“我是你兄長的人。”
姜曦禾細嫩的小手,一下子就揪住他的衣領(lǐng),殺氣更甚:“三哥的人?”
刺客有些懵住,隨即搖頭:“不是,我是姜淮晉的人!”
熟悉的名字撞入腦中,姜曦禾的手略微松了松,可依舊拽著:“你說是,就是,誰信啊?”
“我腰間有他給你的信。”那人呱呱大叫,生怕姜曦禾手中的短劍長了眼睛,一下子就落下。
姜曦禾看了他一眼,一只手依舊用劍抵著,另一只手摸到了他的腰間,翻騰了許久,終于將信給摸了出來。
那人躺在地上是苦不堪言的。
他是在一個刺客,也是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子,她那手在她的身上摸啊摸得,他怎么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
和尚都會有反應(yīng)。
可姜曦禾不會關(guān)注這些。
她將信展開,粗略的看了一遍,確定了真的是自家皇兄的人后,這才將人放開了。
“你叫什么?”
“楚云婓。”那人回答的干脆利落。
“就是京城有名的二世祖,那個浪蕩公子。”姜曦禾顯得有些意外。
那人拉下了面罩,笑的眉眼生花:“我的公主殿下,少年風流,不過是人之常情,小生也不過是愛出入勾欄院了些,風月里,也不過是你情我愿的事,何來浪蕩。”
“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姜曦禾說著,起了身,卻依舊是赤足踩在地面,“想與我說什么,先將這里弄干凈。”
楚云婓低頭看著滿是血的地面,有些無奈:“是我受了傷。”
“那與我有何關(guān)系。”她在榻上坐下,露出小巧圓潤的腳趾來。
楚云婓看了眼,被強迫自己移開了目光。
他歷經(jīng)了無數(shù)的情事,卻未曾有人如她一般,給了她這般的強烈的沖擊力。
他嘆了口氣,依言將這里全部弄干凈后,才走到了姜曦禾的身邊,爾后就聽見她說道:“你一點也不想哥哥的朋友。”
“很多人都說過這個問題,姜淮晉那廝清心寡欲的像個和尚,而我則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楚云婓也沒多不好意思,他拉了張椅子就在她的身邊坐下。
“你和哥哥是多久認識的?”姜曦禾繼續(xù)問道。
“很多年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回憶,楚云婓的眼角柔和了些,“那年他才至京城,容貌秀氣的很,秀氣的讓我以為他是個大姑娘了。”
“然后你就輕薄了他。”姜曦禾干脆的接了下去。
楚云婓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孺子可教啊!”
姜曦禾微微一笑:“我只是好奇,哥哥怎么沒有打死你。”
聽見這話,楚云婓的臉一僵:“可他把我打得半殘,我在床上躺了三個月,對此我爺爺還稱贊姜淮晉那廝不錯。”
說到后面,隱隱已經(jīng)有些咬牙切齒。
姜曦禾聽著,臉上也帶上了幾分笑:“誰讓你輕薄哥哥的。”
“不過我們倒是不打不相識,我記得他曾經(jīng)還親口許諾,要送我一個妹妹,讓我做他的妹婿了。”楚云婓兩眼放光的盯著姜曦禾。
“你想多了,如今我已經(jīng)南暄意之妻。”
“我不介意了,你這般美人,能得已是福氣。”
姜曦禾亮出了短劍。
頓時,就讓楚云婓覺得脖子后,有些隱隱作疼,當即閉嘴不言。
“哥哥,讓你此刻找我,想必是有什么要緊的事吧。”姜曦禾也沒有和他玩鬧的心思,很干脆的問道。
楚云婓遺憾的搖頭:“只是聽說今兒太子帶你來此,我就順便跟過來,瞧瞧你免得以后認錯人。”
“還有,你哥哥讓我轉(zhuǎn)交你,你哪日若是不想留在這里了,盡管和我說,我會幫你逃出去的。”
光影有些模糊。
姜曦禾抬頭看他,可他臉上是一貫的輕佻,讓人分不清真假:“看來,京城的人都看走眼了。”
“也不算,不過是小生覺得與其功成名就,富貴榮華,困在這里一輩子,倒不如仗劍四方,笑看風月歡場。”
“公子的志向有別常人。”姜曦禾平平淡淡的說。
楚云婓毫不在意的笑著。
“東宮挺好,暫時我還沒有離開的打算。”姜曦禾道,“不過若是楚公子無聊,倒不妨幫我尋一個人。”
楚云婓笑了笑,可是笑容卻未達眼底:“是姜卿淺嗎?”
“沒想到,哥哥連這個事都和你說了。”
楚云婓眉間一動:“這也不算什么事,不過你好像對姜卿淺挺關(guān)心的,你都不恨嗎?”
“為何要恨?”
“若非她,你如今的如意郎君應(yīng)該是你曾經(jīng)愛慕過得陸子安,若非她,那如今遠嫁他鄉(xiāng)的也是她。”
聽完,姜曦禾低了頭,沒說話,手指撫過凹凸不平的細紋:“這一切是我自己選的,我不會恨誰,也不會怨誰。”
“淺淺是我的妹妹,從始至終,都是。”
“還真是姐妹情深。”楚云婓笑了笑,“不過聽說你妹妹和你長得一般無二。”
“嗯。”
楚云婓終是滿意的笑了笑,起了身:“好了,我先走了,你妹妹的事,我會幫你查看的,你別太擔心了。”
說著,他整個人便翻窗直接走了。
光影明滅。
姜曦禾赤足走到了窗邊,月華清幽。
原來,已經(jīng)這般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