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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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出手
知州府坐落在最繁華的一條街巷。
可縱然是最繁華,卻依舊難掩其冷清和破敗的蕭條之像。
就連地面上的青石板,也難免有幾分舊跡斑斑的感覺,若是低頭細(xì)究而去,竟還能從中瞧出幾分已經(jīng)暗沉干涸的血跡。
就算這里久經(jīng)風(fēng)雨,也曾洗刷掉這里的曾經(jīng)發(fā)生的事。
就如那家客棧的掌柜所說,走在這條路上,都能感受到這里那種陰風(fēng)慘慘的感覺,若是等著雨季,還能聞見那石縫之中的那種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姜曦禾將簾子微微的卷了起來,車輪的轱轆聲就更加明顯了。
“還有多久?”
駕車的朝暮轉(zhuǎn)了一個頭:“回稟殿下,快到了。”
然后沒多久,等著那車又拐了一個彎,便停住了。
玉樓將簾子撩開,將凳子翻下來:“主子,到了。”
姜曦禾就著玉樓的手,下了馬車,轉(zhuǎn)身一抬頭,知州府三個字,便赫然醒目的掛在了頭頂。
“主子,咱們要怎么進(jìn)?”玉樓隨著姜曦禾步上了石階,眼神卻在不經(jīng)意間落在了外面的擂鼓和棒槌上。
“當(dāng)然是正大光明的走進(jìn)去,難不成呢還想翻墻?”姜曦禾難得的有了幾分心思和她打趣。
“您明知道屬下不是這個意思。”
“擊鼓鳴冤,也太囂張了吧。”姜曦禾笑,“如今那些流寇勢大,而且我們式微,還是別這般招搖過市了。”
朝暮沉默的跟在了姜曦禾的身后。
三人信步走到了知州府前,立馬就被守門的侍衛(wèi)用佩劍攔下:“不知道幾位前來這知州府可有什么要緊的事?”
“你有你家主子的信物嗎?”姜曦禾朝著侍衛(wèi)頷首后,轉(zhuǎn)頭看向了朝暮。
朝暮幾乎是剎那,便將信物拿了出來,遞到了姜曦禾的面前:“這是主子留下的,說是以防萬一。”
“還好有。”姜曦禾將玉佩接過來,放在手心中摩擦了一會兒,遞給了守門的侍衛(wèi),“還麻煩小哥了。”
那侍衛(wèi)遲疑了一會兒,和另一人使了一個眼神,便匆匆的捧著玉佩走了。
他們雖然只是一個看門的侍衛(wèi),可對于一些達(dá)官顯貴的物什,還是有幾分眼色的,自然是不敢怠慢。
沒多久那位知州大人便親自迎了出來。
看面相雖然才過而立之年,可鬢邊的發(fā),卻已然有些花白了。
可以想象出,在這里當(dāng)這個知州有多么累人。
他一見著姜曦禾,便俯身作揖:“林驍見過幾位貴人。”
“林大人多禮了,我們不請自來,還請林大人勿要見怪才是。”姜曦禾伸手將林驍扶了起來,“這里不是說話的地,不知大人可否換一個地,與我們好生說說話。”
“是下官魯莽了,姑娘里面請。”林驍當(dāng)官多年,也混跡在了多年,自然是看得出,這里誰才是主子,才是能說得上話的。
他一邊請幾人進(jìn)去,一邊吩咐小廝去泡茶。
這個地方簡陋,茶水也是最粗的那種。
林驍將茶奉上:“我們這地貧瘠,已經(jīng)許久沒有收成了,還請姑娘將就將就。”
“如今這兒變成這般,朝廷總該有賑災(zāi)的銀兩撥下來吧,為何還是如此?沒有半分的改善?”姜曦禾細(xì)細(xì)的呷了一口茶,茶水寡淡無味,是陳年舊茶。
她喝了一口,勉強(qiáng)下咽之后,便直接擱在了一邊。
說起這個,林驍面露幾分愁苦:“哪有姑娘說得這般容易,那賑災(zāi)的音量經(jīng)過層層的剝削,到我們這兒,已經(jīng)所剩無幾,下官也曾上折子,可無一例外全被攔截下了。”
“林大人也不必這般愁苦,這事等我回臨安之后,自然是會替大人說的,不過如今我來這兒卻是為了另一件事,這事可是火燒眉毛了,不知大人想聽否。”
“姑娘所言之事,下官斗膽也能猜出幾分來,可那些流寇猖獗,下官已經(jīng)是毫無辦法了,我們知州府派出去的侍衛(wèi),進(jìn)了山?jīng)]有一個人回來。”林驍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好在,這些流寇雖然猖獗無道,卻不會平白傷人性命,索性我也只能隨他們?nèi)チ恕!?br/>
“并非是下官不肯作為。”
姜曦禾的手指反扣在桌面上:“西北軍,就在城外駐扎,為何大人不去請西北軍來解決此事?”
“下官也想過,可每次下官派出城的人,也通通都是有去無回,下官也是無奈至極。”林驍苦笑,“姑娘所言之事,下官也已經(jīng)全部都想過的,而且西北軍若無軍令,也是不可出兵的。”
“要是出兵,楚晉前來攻城如何?下官實(shí)在是不愿幾月前和幾年前的悲劇重演。”
“如今晉國已經(jīng)被戰(zhàn)敗,元?dú)獯髠静豢赡艹霰ゴ虼笱啵嘁咽敲擞眩秩绾螘霰耍苛执笕瞬挥X得您是在杞人憂天嗎?而且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是非常時期,當(dāng)行非常之事。”
林驍搖頭:“不知姑娘是以什么身份來和下官說這話的?”
“你可知,如果敵人一旦入城會是什么下場?”
姜曦禾將剛剛握在手中的玉佩推了出去:“大燕的太子妃,楚國的嫡公主,這兩個身份夠不夠?”
林驍頓時愣住,在朝暮一聲細(xì)咳之后,慌亂的起身,衣擺一下子就帶翻了桌面上的茶盞:“下官不知是殿下大駕光臨,若剛才有得罪之處,還請殿下海涵。”
“無事,本宮也不過是盡綿薄之力罷了。”姜曦禾笑,讓玉樓將林驍扶了起來,“其實(shí)今日來,是想拜托大人一件事的。”
“還請殿下明言。”
“軍營之中,是不準(zhǔn)女眷出入的,我若想去找西北軍求救,必定要有大人的書信或者信物這一類的,還請大人給明澤行個方便。”
“殿下要出城?”林驍一聽,頓時就有些不贊同的皺眉,“殿下可知如今城外危險?”
“無妨,本宮身邊的侍衛(wèi),對付幾個流寇還是可以的,此事不宜遲,還請大人盡快準(zhǔn)備。”
林驍雖然有幾分疑惑,但剛才他們所給的的的確確也是皇家之物,林驍不敢耽擱,立馬就將此事全部準(zhǔn)備好了,然后恭恭敬敬的遞到了姜曦禾的手上。
“如此多謝大人了。”姜曦禾將東西轉(zhuǎn)交給身后的朝暮,“等此事了結(jié),這些本宮會立馬物歸原主的,告辭。”
“殿下慢走。”林驍恭謹(jǐn)?shù)膶⑷怂偷搅烁狻?br/>
等著他們走遠(yuǎn)了之后,一個婦人卻安靜的站在了林驍?shù)谋澈蟆?br/>
他回頭,有幾分驚住,但還是立馬過去將人扶著:“夫人,你怎么出來了?”
“看人。”婦人安安靜靜的垂首,一只手卻摸在了有些圓滾的肚子上。
林驍摟著她,也絲毫不避諱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夫人莫要怕,很快,很快這里便會沒事了,我會親自去請一個穩(wěn)婆回來。”
“放心吧,一定會沒事的。”婦人勾唇緩緩一笑,眉眼間有幾分激動。
林驍本是寬慰婦人的話,卻沒想到她竟然這般肯定的,當(dāng)即便有了幾分疑惑:“你好像對這位殿下很看好?”
“是啊,你可知她是誰?”婦人笑著,臉上竟然露出了久違的驕傲之色。
林驍皺眉:“明澤公主啊!”
婦人挽著林驍?shù)氖郑畠?nèi)走去,等著沒了什么侍衛(wèi),她才笑道:“她不是明澤公主!”
林曉大驚,瞬間驚住。
有幾分璀璨的光影下,他看見她向來溫柔寬厚的夫人,眼中露出了驕傲而又自豪的神色來:“她是我們大楚的嫡長公主,明和。”
“當(dāng)年,燕楚對戰(zhàn),本來我們大楚一敗涂地,全部我們殿下力挽狂瀾,將燕兵擊退,守住了我大楚河山。”婦人眼中浸出了點(diǎn)點(diǎn)淚滴來,“既然殿下她肯管這事,那你就別愁了,我們殿下可不是一般的女流之輩。”
“那你如何會識得她是明和而不是明澤的?”林驍知道他的夫人是大楚人,可他一直以為他的夫人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孤女,哪里會認(rèn)識什么皇親貴胄的。
“因?yàn)椋以堑钕律磉叺呐佟!?br/>
很快,他們便駕車出了城。
城外不遠(yuǎn)處,就看見有兩個男子騎在馬背上,一人氣質(zhì)冷冽肅殺,一人卻溫和平淡。
玉樓極快的扭身:“殿下是長沂和秦君秦將軍。”
姜曦禾眉梢一動,朝暮剛準(zhǔn)備將馬車駕過去,那邊的人也在第一時間看見了他們,策馬而來,馬蹄聲響,揚(yáng)起了一陣煙塵。
姜曦禾將簾子笑盈盈的挑開:“一別數(shù)年,不知秦將軍可還好?”
秦君一愣,翻身下馬,禮數(shù)周全:“秦君見過殿下。”
“得知殿下安好,陛下一定會龍顏大悅的。”
“這里并非大楚,秦將軍就不要多禮了,今日冒然請秦將軍來,實(shí)在是明和有一事想與將軍商量。”
秦君嗯了聲:“事情,臣已經(jīng)聽長沂公子說過了,此事是臣……”
“這些客套話,我們之間也就不必再多說了,我找將軍來是找解決的辦法的,可不是為了聽將軍請罪的。”姜曦禾擺擺手,語氣一派清閑。
秦君有些慚愧的低頭:“是。”
“此事關(guān)乎大燕,我們便一同去與西北軍商量商量吧。”姜曦禾停頓了一下,又道,“畢竟你是我大楚守城的將軍,若是擅自帶人進(jìn)大燕,恐有不妥。”
秦君對此并無異議:“臣一切聽從殿下安排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