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回 失憶
駱琪真是左右為難,道:“榮兒,聽娘的話,為了瑩兒,也為了你,答應了她吧,娘一定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方榮道:“娘,要是這樣,雪兒會怎么想,于姐會怎么想,花妹會怎么想,燕兒會怎么想?我寧愿死了,也不娶她,她根本不是喜歡我,她是有目的的。”
宮珠娥哭道:“那你怎么樣才相信我嘛?要我死了,你才相信么?”
方榮道:“不管怎么樣,我都不會相信你的,就算相信你了,可惜我不喜歡你,我也不會娶你。”
忽見宮珠娥口中流出好大一口黑血,接著整個人滑倒在地上。眾人都是大驚,薛虹忙撲上前去瞧她中了什么毒,慌忙中找出解藥,服入她口中,哭道:“珠兒,你怎么這么傻。你為什么偏偏服這毒藥?”
方榮笑道:“裝得真像,所以我說她便是真去死,也是不能相信的,她知總有人救的。”
于婷道:“這叫無憂飄香。服了它,便能忘記以前所有事了。”
花語婕道:“可惜服了解藥了。”
于婷搖搖頭道:“這毒是無藥可救的,剛才給她吃的不過是救她命的罷了。這無憂飄香有兩層意思,你只要服了它,便真正的無憂了,死了也是無憂,不死也是無憂,現(xiàn)在她大概已經(jīng)忘了以前所有的事了。”
薛虹只抱著失去知覺的宮珠娥不住地哭,也忘了眼前身在何處,像哄小孩兒睡覺般輕輕道:“珠兒,你放心好了,我一定要叫方榮娶你過門,不管他是死是活,珠兒已經(jīng)是方榮的妻兒了。”
宮珠娥轉(zhuǎn)醒來,瞧見了抱住自己的薛虹,又瞧了瞧眾人,瞧了瞧這房中的一切,最后對著薛虹道:“老婆婆,你為什么哭了?你為什么抱著我,你是我奶奶么?他們都是我親人么?”
薛虹哭道:“珠兒,我是最疼你愛你的師父。”
宮珠娥奇道:“師父?我不記得了。啊?我以前的事什么也記不得了,怎么辦?怎么辦?”
眾人瞧著她迷茫的眼神都不免憐惜。薛虹道:“不記得好,不記得便沒有傷心事了。”
宮珠娥道:“可是我想記得,這便是我傷心事了。師父,我要起來。”說完掙扎開,爬了起來,見到了躺在床上的方榮,忽地大喜道:“方郎,你怎么在這里?”說著抱住方榮哭道:“方郎,怎么辦,我忘記以前的一切了,我只記得你是我的方郎了,你告訴我以前的一切好不好?以前我們一定很開心很開心吧。”
眾人見她什么事都忘了怎么偏生記得方榮,都懷疑她是不是真的忘記了,是不是這又是她的一個新陰謀。方榮怒道:“你讓開。娘,將她趕走。”
宮珠娥眼中更是迷茫,道:“方郎,你怎么了?我是你娘子呀?你為什么要趕我走?你以前是不是對我很兇呀?現(xiàn)在我什么也不知道了,你可不能對我再兇啦,我現(xiàn)在誰也不相信,我只相信方郎了,你要趕我走,我以后可怎么辦?”
花語婕怒道:“誰說方哥哥是你相公了,你不要臉,你不要再演戲了。”
宮珠娥忙將方榮抱得更緊了,道:“你你為什么這么兇,你是不是要跟我搶方郎?方郎只對我叫什么?珠兒剛才師父叫我珠兒,方郎只許對珠兒一人好,方郎才不會喜歡你這狐貍精呢。”
花語婕大怒,提劍便刺去。宮珠娥嚇得將頭埋入方榮懷中。只聽哐地一聲,花語婕劍被于婷劍擋開。花語婕道:“于姐姐,你為什么要幫她?她要害方哥哥。”
薛虹怒道:“珠兒已失憶了,你還想怎么樣?我只道我最毒,想不到你比我還毒。”
花語婕被她說得臉也綠了,喝道:“今日我非殺你這老妖婆不可。”
于婷忙抱住她道:“花妹妹,不要沖動,現(xiàn)在殺了她也沒用,我們還要救瑩兒呢,她女兒也記不得她了,她也很傷心呢。”
花語婕道:“于姐姐,那狐貍精真的失憶了么?那她為什么又記得方哥哥?”
于婷道:“我也不知,我想,有些事情是無法從腦中抹去的吧。”
花語婕道:“方哥哥無法從他心中抹去?她忘不了方哥哥?”
于婷道:“她大概真心喜歡方弟吧。”
薛虹道:“那還有假?要不是你們瞧不起我們,難道我會這么不知廉恥的逼婚么?你只道珠兒真是狐貍精一般的人么?她從小到大還從未接觸過男子呢,她一天到晚只陪著我練毒,她只不過是不懂外面禮束罷了,她的一舉一動也不過是盲目地照著書中畫的做罷了。你只道我們只為了得到你們什么什么寶物么?哼,我向來不感興趣,要說感興趣,那也只有毒了。”
宮珠娥道:“方郎,我好好的,她為什么要殺我呀?她一定也很喜歡方郎吧?她一定是在嫉妒我,方郎,我們走得遠遠的,不要再理他們了,她們好像很討厭我。”
方榮也覺她有了一些可憐,又知她確實對自己情深,而且現(xiàn)在也瞧不見她以前的妖媚,取而代之的是如孩子般的可愛,又隱隱約約瞧見雪兒的影子,聞到雪兒的淡香,喜道:“雪兒,你回來了?太好了,我知道你舍不得我的。”
眾人知他又聯(lián)想到東方妍雪了,宮珠娥道:“方郎,什么雪兒?你是不是還有其她妻子呀?可能吧,你這么好,一定有好多好多女子喜歡的了,不過,你可不許不對我好。”
方榮滿臉通紅,又不能對一個失憶如小孩一般的人生氣,道:“我累了,我想睡覺了。”
宮珠娥道:“嗯,我陪著你睡吧。我哪也不敢去了。”
忽聽一嬌美的聲音笑道:“方哥哥,你怎么知道雪兒回來啦?”接著門打開了,進來了天仙般的兩人,正是葉若玉與東方妍雪。
眾人大喜,駱琪忙上前拉住了東方妍雪的手,道:“雪兒,你們?nèi)ツ牧耍砂盐覀兗彼懒恕!?br/>
葉若玉道:“我想你們一定是以為我叫雪兒棄方榮而去吧?”
駱琪笑道:“哪里哪里,葉妹妹真會開玩笑。”
東方妍雪道:“本來我是要一個人去找鳩刺的,娘親怕我有危險,所以我們一起去了。雪兒不是對你們說過了么?”
駱琪喜極而泣,道:“回來就好。你方哥哥的話誰也不聽,現(xiàn)在只怕只聽你的話了。”
東方妍雪奇道:“方哥哥怎么了?”
駱琪也顧不得羞恥,道:“葉妹妹,榮兒說,這毒還有一個解法,便是男女交合,再將內(nèi)力注入榮兒體內(nèi),那噬骨蛛自然就死了。”
宮珠娥瞧了東方妍雪,上前拉了她手道:“雪兒妹妹,你真美,怪不得方郎喜歡你呢。”
葉若玉見了她,心中如何不怒,提掌便往她胸上擊去,眾人都知她脾氣,駱琪早防她要打?qū)m珠娥,忙伸手格住,道:“葉妹妹,她失憶了,你不要再恨她了吧。”
葉若玉怒道:“難道惡人失憶,以前的罪惡便可全部一筆勾銷么?是不是方榮已經(jīng)跟她行過夫妻之禮了?”
薛虹道:“我倒要問問,她怎么罪大惡極了?”
宮珠娥拉著薛虹道:“師父,原來我以前是很壞很壞的人么?怪不得他們這么討厭我呢,那方郎也是很壞很壞的人么?那為什么她們還喜歡方郎呀?”
薛虹可不好解釋,道:“沒有,珠兒是世上最好的人。”
葉若玉道:“這怎么解釋,這狐貍精怎么叫方榮方郎?他們成親了?”
方榮忙道:“沒有,雪兒,你相信我,是她自己這么叫的。”
宮珠娥道:“我也忘了我們是不是拜堂成親了,我只記得你是我的方郎。”
東方妍雪笑道:“方哥哥,那鳩刺,我終于找到啦,這下,你的毒可以解了。”說著手中多出一小藥瓶,又道:“雪兒做了一件壞事,騙這蛇兒出來,殺死了它,為方哥哥做了這藥,我想,為了方哥哥,那蛇兒的死是值得的。雪兒也可安心了,方哥哥,服下吧。”說著扶起方榮頭,將瓶中白色粉沫倒入方榮口中。
方榮只覺入口極苦,幾欲作嘔,但知是雪兒心血,忙咽了下去。東方妍雪將他放躺下,道:“好啦,過一會,方哥哥便能動啦。”
駱琪大喜,道:“雪兒,這是真的么?”
東方妍雪道:“嗯,除非書中之言騙雪兒,不過爹爹的書應該不會有假的,如果有錯,爹爹一定會指出來的。”
宮珠娥喜道:“雪兒真好,你也是方郎娘子吧。”
東方妍雪道:“嗯,不過我們還沒成親。你與方哥哥成親了么?”
宮珠娥嘆口氣道:“我也忘啦,我只記得我一定是方郎妻子。就算沒拜堂,我們也一定是定過親的,方郎這么好,你也很喜歡方郎吧?”
東方妍雪笑道:“當然要喜歡才要定親啦,所以我與方哥哥是定了親的。”
宮珠娥道:“雪兒妹妹,那你還知道什么人與方郎定過親了么?”
東方妍雪道:“有呀,于姐姐,花妹妹,司馬妹妹,朱妹妹。”
宮珠娥道:“啊?我們六人同侍一夫?”
東方妍雪點點頭道:“本來只有我與方哥哥定了親的,可是后來方哥哥又認識了花妹妹她們,她們又也都喜歡方哥哥,所以經(jīng)伯母許可,都做方哥哥妻子了。”
宮珠娥沉思了一會,道:“那我做你們姐姐?”
花語婕道:“我們可沒答應,你也不是方哥哥妻子。”
宮珠娥哭道:“我是,你們才不是呢,不然我不會記得方郎的。是你們騙我。”跑到方榮面前道:“方郎,你說,你告訴她們。”
方榮瞧著她可愛又可憐更知她現(xiàn)在比雪兒還天真,絕不能受一點傷害,對她雖還未喜歡,但方榮天生便算是“憐香惜玉”之人,不敢傷害任何一人,真正是左右為難,忙伸手抹去她臉上的眼淚,道:“不要哭了,再哭可難看了。”
宮珠娥點點頭,道:“我只信方郎的話。”
于婷喜道:“方弟,你能動啦?”
方榮一震,忙伸手到自己眼前晃動,笑道:“我好啦。”一躍而起,抱住了東方妍雪,將她在空中轉(zhuǎn)了幾圈,笑道:“雪兒,我好啦,你真是神醫(yī)下凡呀。”
東方妍雪現(xiàn)已知臉紅,羞道:“方哥哥,你身體還沒恢復,小心傷著了。”
方榮笑道:“我可不是別人。”剛說完,腳下一軟,連東方妍雪一起摔倒在地。
東方妍雪壓在了方榮身上,忙爬起扶起他道:“方哥哥,你沒事吧。”
方榮道:“沒事,雪兒,剛才摔著你了么?”
東方妍雪搖搖頭,道:“方哥哥,你還要多休息幾天的。”于婷忙上前扶他到床上。
薛虹道:“方榮,你要好好照顧珠兒,我走了,我會把公主還給你們的。”
宮珠娥道:“師父,你要到哪里去呀?你為什么要離開珠兒?你真的是珠兒的師父么?”
葉若玉哼一聲,道:“你要走便走,連這狐貍精一起帶走。”
薛虹笑道:“現(xiàn)在我可也說不得算了,你要帶,你帶你的寶貝女兒走吧,又沒人攔你。”
葉若玉早已氣急,便欲動手,還好被駱琪攔住道:“親家,這里可不是打架的地方,我們也一大把年紀的人了,還打打殺殺干什么?”
葉若玉道:“哼,你得了一個又一個如花似玉的媳婦當然高興了,就算她是天下第一美貌女子,你也要瞧瞧她什么身份。她這種人也能做你媳婦么?”
駱琪正是尷尬,她知宮珠娥是真心愛方榮的,又得知她其實也是個好姑娘,現(xiàn)又失憶,那便是個再不能傷害、需要人疼愛的小姑娘,道:“她實無過錯,錯的也只她師父。”
薛虹道:“好,現(xiàn)在我正式將宮珠娥逐出師門,我與她再無師徒名分。”
葉若玉笑道:“你待你徒弟可真好啊。”
駱琪道:“因為那是她女兒。”
葉若玉奇道:“真是什么怪事都有啊。不過最怪的莫過于這件了。”
薛虹怒道:“你以為我怕了你么?我是給方榮面子,給你女兒面子。”又走到宮珠娥面前,道:“珠兒,你要好好保重,誰要敢欺負你,師父一定回來幫你教訓他。”說完也不走正門,從窗戶飛了出去。
宮珠娥要去追,薛虹卻已不知去向。宮珠娥也不知她們剛才說的是什么意思,更不知她們是在說自己,瞧著窗外,道:“方郎,師父為什么要走呀?她還會來瞧我么?”
方榮忙道:“她不是你師父,你忘了她吧。”
宮珠娥奇道:“她不是?那她騙我的么?她真壞。”
葉若玉喝道:“宮珠娥。”想不到宮珠娥竟是沒反應,道:“她怎么失憶了?怎么連自己名字也忘了?”駱琪將前因后果說了一遍,葉若玉道:“她這招可真絕,不過她還記得方榮,看來她是非方榮不嫁的了,我拿她也沒辦法了。怪只怪雪兒命苦。”
駱琪道:“葉妹妹,你怎么又說這種話了?雪兒哪里受委屈了?說一句公道話,我想婷兒、婕兒、燕兒她們受的委屈才大呢。”
東方妍雪道:“娘,你為什么總說這種話了,雪兒才沒受委屈呢,從小到大,雪兒從沒受過委屈。”
刀王道:“好了,方榮毒解了,我們應該慶祝一下,方大俠,今日我們不醉不休。”
花語婕忙道:“義父,你真是糊涂,這時候怎么能醉?要是方哥哥再被怎么辦?”
刀王氣道:“唉,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與方榮在一起可真是麻煩,我們喝醉,你們不喝醉就行了嘛,除非又來魏忠賢,不然其他人你們可以對付的,不然那時沒我之時,你們不是照樣平安無事么?”
花語婕氣道:“那時方哥哥沒事嘛。”
刀王道:“好了,只有我一個人喝醉,你們誰也不許喝酒。”
花語婕道:“方哥哥沒好,誰也不許喝酒。”
刀王眼睛一瞪,道:“婕兒,你敢管義父?”忽又用懇求的眼神道:“婕兒,讓義父喝酒吧,絕不喝醉!”
花語婕瞧著他模樣掩面一笑,這幾日受的委屈也都沒了,道:“喝吧,隨便你喝多少。”
刀王笑道:“還是婕兒好。”
花語婕道:“你醉了后將你扔到豬圈里面去便成啦。”
刀王佯怒道:“婕兒,你越來越不乖了。”
花語婕笑道:“婕兒不敢,婕兒還是最乖的。”
葉若玉道:“我看我們現(xiàn)在還是馬上離開這里才好。這客棧中除了你們,好像沒別人了吧?連伙計也沒有一個。”
于婷道:“都被薛虹毒死了,沒死的也逃了吧。”
方榮爬起來道:“爹,娘,我能走,我們馬上離開吧。”倒是宮珠娥首先去扶住他。方榮一把掙開她,道:“我自己能走。”
宮珠娥哦一聲,道:“方郎,現(xiàn)在我們?nèi)ツ膬海俊?br/>
東方妍雪上前扶住了他,道:“你嘴可不能硬,你以為那么容易恢復的么?摔倒可難看死啦。”
方榮心中一甜,道:“是,還是雪兒想得周到,我現(xiàn)在腿還真軟,剛才我都不知我怎么能跳起來抱起你的。”
宮珠娥聽說他腿軟,忙又扶住了他。方榮又不好意思推開她,道:“珠姐姐,雪兒一人扶住我便成啦,人多啦,我會不好意思的。”
宮珠娥瞧了一眼東方妍雪,若有所思,道:“那只我扶你吧,我是你妻子,她還不是。”
花語婕等人真是被她氣死了,無奈又說不得,對一個失憶之人說什么也是沒用。方榮忙道:“那你們誰也不扶我吧,讓我練練筋骨也是好的。”說著掙開兩人,往門外走去。
方榮尋見小紅馬,腳上卻是沒力,怎么也踏不上去。方鋮忙將他推了上去。方榮道:“我真希望我馬上好了,現(xiàn)在想想飛檐走壁是件多么痛快的事。”
宮珠娥道:“方郎,我要上馬。”
方榮驚道:“你要干什么?”
宮珠娥道:“我要與你一起騎小紅馬。”
方榮忙艱難地爬下馬來,道:“你要坐便坐吧,兩個人怕小紅馬累。”
司馬飛燕忍無可忍,道:“妖女,方哥哥走不得路,你卻逼他下馬。你太狠心啦。”
宮珠娥可不知妖女是在罵她,道:“方郎,你走不得路,還是騎馬吧,我不騎馬便是。我只是怕她們欺負我,她們對我兇兇的,一點也不讓著我這姐姐。我只記得你了,我不跟你在一起,還能跟誰在一起呢?”
方榮忙道:“她們不會欺負你的,你要跟她們好好相處,你跟著我娘吧。”
駱琪也愿讓方榮再尷尬下去,忙過來牽住宮珠娥的手道:“珠兒,伯母陪你走。”
宮珠娥不舍地瞧著方榮道:“方郎,我走啦。”方榮也不敢再去看她,拼足力氣一躍上馬,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