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回 祭拜
方榮道:“這種人還是少出來好,不然將天下人都得罪了。宋前輩可難收拾殘局了。”
宋松其實(shí)知道宋惠并非這樣的人,可不知為何對方榮便如此無理取鬧來,喜歡他又不像喜歡他,恨他又不像恨他,只得道:“宋某理會得。方少俠是執(zhí)意不愿與我們同行了?”
楊羽輕聲道:“方少俠真的那么恨我我們么?”
方榮也不客氣,道:“恨不敢當(dāng),怕是有的。”
楊羽道:“這里以你武功最高,你怕我們做什么?”
花語婕道:“若是只要武官便能平定天下,還用文官來干什么?”
宋惠又忍不住道:“你是說我們會使陰謀詭計(jì)來害你們不成?”
花語婕笑道:“那可很難說。”
宋松道:“姑娘之意是在罵宋某了?宋某活了大半輩子,姑娘是第一個這么說我之人。”
方榮道:“不管是不是,自己心里明白。”
宋松道:“方少俠,莫怪我多嘴,以你現(xiàn)在的處境,你不認(rèn)為與我們同行,上武當(dāng)會十分地方便么?”
方榮道:“多謝宋前輩好意,我想武當(dāng)不會攔住一個回來祭拜師父之人吧?”
宋松道:“那可難說,人心叵測,話已至此,既然方少俠執(zhí)意不與我們同行,我們只好先行一步了。告辭!”說完一躍上馬,往山上馳去。
其余人都恨恨地瞧著方榮離去。只楊羽一人眼中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與方榮說,卻是難以啟齒,只柔情脈脈地瞧著方榮離去。
方榮道:“真是倒霉,竟然遇上他們。特別那宋惠,一定要找個機(jī)會教訓(xùn)她一頓。”
花語婕嗔道:“你又忘了第一條了?”
方榮忙道:“是。我們也走吧。”
當(dāng)二人至門前時,早有兩名道士在門前等候,見了二人,一道士道:“請問二位一位可是方榮方少俠,一位花女俠?”
方榮暗道:“看來是宋松安排的。”道:“正是。”
那道士道:“貽元代掌門早在會客廳等候二位,請隨貧道來。”
在武當(dāng),方榮只敬貽風(fēng)掌門一人,不禁道:“貽風(fēng)掌門不在么?”
那道士道:“貽風(fēng)掌門出外辦事還未回來。”
方榮無奈,道:“有煩師兄帶路了。”
當(dāng)二人到會客廳時,廳中早已坐滿了人,方榮暗數(shù),足有二十四位,且基本都是見過面,甚至交過手的。
方榮瞧見一對與自己年齡相仿的男女時,不禁面露笑容,原來是他們都一身雪白的衣服,都握著一把白劍,連鞘也是白色的,果如那冰一般,暗道:“難道他們便是冰雪鴛鴦?”
一下對廳中人的驚恐一掃而光。大概是方榮過于瞧得久了些,那女子羞紅了臉低下了頭。那男子怒道:“淫賊,你瞧什么?”
方榮本來瞧他們一對璧人,已生好感,加之對他們敬佩已久,以前他與司馬飛燕在一起時便借過他們名頭,現(xiàn)在瞧來,不過與自己一般年紀(jì),名望卻在己之前,更是敬佩,今又確實(shí)是自己無理,忙道:“請大俠恕罪,方榮因久仰二位大名,今得一見,心有神往,不免瞧得久了些,請恕罪。”
宋惠似乎與方榮有仇,道:“你又在侮辱別人了么?”
方榮恨恨瞪了她一眼,道:“方榮對天發(fā)誓,句句實(shí)言。”
貽元道:“好啦,方公子遠(yuǎn)道而來,未克相迎,還請恕罪。”
方榮忙跪下拜道:“弟子方榮拜見師叔祖。”
貽元忙道:“方公子快請起,你已非本門弟子,無須行此大禮。”
方榮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弟子如此已然不孝。”再足磕三個頭才起來。
貽元道:“聽宋師侄說你是來祭拜師父的?”
方榮道:“正是。”
貽元道:“方公子遠(yuǎn)道而來,一定累了,不如先歇息幾日,貧道再幫你安排吧。”
方榮怕他們使詭計(jì),忙道:“弟子想馬上見師父。”
花語婕道:“方哥哥并非專程來祭拜師父的,他還有要事在身,所以不便久留。”
貽元道:“這位姑娘一定是連誅五毒教教主、冥靈教教主、拜月神教教主的花女俠了?”
花語婕道:“道長言過了,正是小女子。”
貽元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巾幗不讓須眉。方公子有你在旁相助,成一翻大業(yè)應(yīng)該不難。”
花語婕臉上一紅,暗道:“老道士胡說八道,這種話也說得出口。”
方榮瞧著眼前之人,很不是滋味,道:“師叔祖,弟子打擾了商議各位大事,不知弟子可以自己走走么?”
宋惠道:“四處走走?你來武當(dāng)有什么企圖?”
方榮道:“那勞煩師叔祖安排一位師兄帶路。”
貽元忽道:“惠兒,從頭到尾最不安分之人便是你了,武當(dāng)大概也沒人比你熟悉了,你大概也無心聽我們說話,勞煩你帶他們吧。”
宋惠忽然臉上一紅,低下了頭,輕聲道:“方方少俠,請跟我來。”
眾人對她的轉(zhuǎn)變都稱奇,也只幾個女子明白她的心。方榮道:“不用,只怕我們說不了幾句宋女俠又要把我生吞活剝了。師叔祖還是另行安排一位吧。”
宋惠又羞又氣,眼淚都快跳出來了,道:“方榮,我恨你!”說完不顧眾人目光跑了出去。
方榮忙道:“宋前輩,您也瞧見了,這怪不了我。”楊羽忙幽怨地瞧了一眼方榮,追宋惠去了。
貽元也不知自己做錯了什么事,但知要以大局為重,道:“方少俠,既然如此,你自己走走吧,路上碰見哪位師兄弟再問問吧。”
崆峒派一人道:“道長,不怕人誤闖入禁地么?”
宋松道:“吳兄此言差矣,以方少俠胸懷與武功,若要在武當(dāng)搗亂,那還不輕而易舉?既然方少俠先經(jīng)過我們同意,那方少俠便真是來祭拜師父的。”
方榮道:“多謝宋前輩解圍。那弟子先告退了。”說完與花語婕走了出去。
方榮帶了花語婕直接往以前住之處。花語婕跟著他越走越偏僻,不禁道:“方哥哥,你也沒問別人,你怎么知道師父被葬在何處?”
方榮道:“我不是找?guī)煾浮N胰ノ遗c師父以前住的地方。”
花語婕一陣憐惜,道:“方哥哥,想不到武當(dāng)這樣對你。”
方榮忙道:“話不能這么說,武當(dāng)對我一向很好。只是事與愿違罷了。其實(shí)我想,貽風(fēng)掌門是知道師父是誰的,但他竟然讓我拜他為師,按理他對我是最好的了。只是江湖中人非要奪什么刀,害了師父,更害了我。師父竟然被他們害死了。”
想到師父對自己種種好處,想到自己與虛和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淚已充滿眼眶,怕花語婕笑話,慢走在了前面。花語婕明白他的心,也不好說什么,只默默跟在他身后。
當(dāng)前面出現(xiàn)了一排房子時,花語婕打破沉默道:“方哥哥,是在這里么?”
方榮瞧著凄涼的舊所,人去物非,竟是沒人再來過這里一般,眶中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大喝一聲,往林中跑去。
花語婕淚也跟著流了出來,但卻不追去,他知方榮想一個人躲著哭,不想讓自己瞧見。她瞧著一排房子,暗道:“不知哪一個房間是方哥哥住的?”于是慢慢查看這些房子起來。
方榮想一個人哭個痛快,不想讓花語婕瞧見笑話,果然花語婕沒有跟來,一口氣跑到了一片竹林,腳下一軟,跌倒在地,大哭起來:“師父,弟子不孝,弟子沒來瞧你,竟然沒一個人再來瞧你,弟子以前還暗暗怪你,還暗暗罵你,以前不知道你疼我,弟子不懂事,原來對弟子最好的是師父,沒有師父,弟子便沒有今天,師父是弟子的再生父母。師父,我一定完成您老人家的誰?是花妹么?”
方榮忙抹了淚,往來人之處瞧去,那人卻藏在竹子后,只瞧出穿了白衣,卻知道絕對不是花語婕了,暗道:“只怪我剛才不注意,想不到被她欺至如此近才發(fā)覺。”叫道:“再不出來,我不客氣了。”
那人慢慢走了出來,方榮一見,不正是宋惠?不禁大怒,道:“你這潑婦,你來這里干什么?”
原來宋惠跑出去后,也不知到哪里好,但心中卻感覺一定要往這邊走,到這邊或許又能遇上方榮,果然又撞上了,心中還是一陣莫名的歡喜的,又聽到他的哭訴,對之態(tài)度一下變了,只覺方榮可憐,而自己以前對他那樣太對不起他了。但現(xiàn)在突然聽到此言,大受委屈,哭道:“方少俠,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我我以前從來不這樣的,我也不知為什么會對你這樣,可是你不要罵我可以么?”
方榮怒道:“我問你來這里想干什么?是不是不相信我,怕我對武當(dāng)不利?還是故意來瞧我的這付模樣?”
宋惠忙道:“不不我先到這里的。”
方榮見她受了委屈楚楚可憐的模樣,且是知道錯怪她了,語氣忙轉(zhuǎn)為和氣,道:“你為什么會跑這么遠(yuǎn)來?你不怕出事么?”
宋惠見他突然對自己好起來,心中受的委屈一掃而光,隨即羞紅了臉,道:“你把我氣到這里來的,還好意思問。”
方榮哼一聲,道:“應(yīng)該是我受你的氣。”
宋惠低下頭,道:“方少俠,對不起。你能原諒我么?”
方榮雖難改變對她的態(tài)度,但也發(fā)不起脾氣,道:“你爹爹一定很當(dāng)心你,你還是快回去吧。”
宋惠忙道:“那你原諒我了么?”
方榮道:“原諒了。”
宋惠突然開心地笑了起來,道:“方少俠,謝謝你。”忽地又扭捏起來,道:“那你當(dāng)我是朋友么?”
方榮道:“當(dāng)。”
宋惠笑道:“方少俠,我走了。你也人死不能復(fù)生,你過得好,或許是你師父最大的愿望。”
方榮道:“謝謝了。”
宋惠也只顧開心,也聽不出方榮那波瀾不驚的回答,道:“嗯,那我先走了。”說完又如一只脫兔蹦蹦跳跳離去。
方榮想到在她面前丟了臉,還被她笑話,心下一激動,伸爪往竹林發(fā)泄起來。
花語婕遠(yuǎn)遠(yuǎn)瞧著竹子成片成片倒下,只道方榮與人打斗起來,心中一急,忙往竹林趕去。方榮瞧見花語婕來了,忙停了下來,道:“花妹,我們走吧。”
花語婕放下心來,道:“方哥哥,我們?nèi)フ規(guī)煾傅膲災(zāi)拱伞!?br/>
方榮道:“你想先打掃一下房間。花妹,你幫我。”
花語婕點(diǎn)點(diǎn)頭。方榮收拾打掃著一件件物事,又是一陣陣傷心。當(dāng)還有一間房未打掃時,花語婕正要進(jìn)去,方榮忙攔住她,笑道:“這是我的房間,我還沒死呢,不用打掃了,而且我們還未成親,你不能進(jìn)去。”
花語婕見他堅(jiān)強(qiáng)地裝出的笑容,更是難過,突然哭了起來,道:“方哥哥,你不要這樣,你要哭便哭吧,哭了會更痛快些。”
方榮幫她抹了淚,道:“男子漢大丈夫怎么能哭呢,更不能在花妹面前哭。師父對我又不好,我才不哭呢。”
花語婕道:“那我們走吧。”
方榮離開這以前只有他與師父住的地方,一路上正想問師父的墳在什么地方,卻是一個人也不見,好不容易碰到一個,卻又一個不知師父墳在哪里的,想不到他們對自己師父如此,更是傷心。
又走幾步,遠(yuǎn)遠(yuǎn)瞧見了宋惠,宋惠見了二人,忙跑過來道:“方少俠,我知道虛和師伯的功德碑在哪,我?guī)闳グ伞!?br/>
方榮只怕她使詐,道:“不敢勞煩宋女俠。”
宋惠道:“你太客氣了,我們是朋友,而且虛和也是我?guī)煵依硪蚣腊莸摹N覀円煌ゲ缓妹矗俊?br/>
花語婕暗道:“轉(zhuǎn)變倒快。莫非她已知?dú)夥礁绺缡鞘碌闷浞矗F(xiàn)在要討好于方哥哥了?”
方榮暗道:“哼,也不怕你們使詐,去便去。”笑道:“對,朋友何必那么客氣,那有勞宋女俠了。”
宋惠心中開心,但不敢表現(xiàn)出來,畢竟現(xiàn)在方榮是來祭拜師父,不是辦喜事的,道:“嗯,東西我也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啦。”
花語婕道:“宋姐姐為方哥哥想得真周到。”
宋惠忙道:“這是爹爹告訴我的,也是我應(yīng)該做的,說起來,我也是這里的主人嘛。”不敢再瞧二人,轉(zhuǎn)身走去。
方榮與花語婕只好跟在后面。宋惠在碑林中找到了虛和之碑,拿出祭拜之物,道:“這便是虛和師伯的功德碑了。”
方榮忙跪下,磕了三個響頭。因?yàn)橛卸趫鲆膊槐阏f什么,加之在竹林中,在住所已經(jīng)傷心過了,心情也不再那么沉重,跪了一會,道:“花妹,我們走吧。”說完站起離去。
宋惠跟在后面瞧著花語婕,對之羨慕不已,正自胡思亂想,忽聽方榮回身道:“宋女俠,多謝你了。”
宋惠臉上一紅,道:“宋女俠宋女俠叫得多難聽,多生疏,你像我爹爹一般,叫我惠兒吧,也不知是你大些還是我大些,我便像花妹妹一般叫你方哥哥吧。”
方榮道:“隨便你了,宋女俠”
宋惠急道:“不是叫你叫我惠兒了么?怎么還叫人家宋女俠?”
方榮無奈,道:“惠兒,你回去吧,不用送我們了。”
宋惠驚道:“你你不見我爹爹他們了?我便要走了?”
方榮道:“不錯。我們有急事,不得久留。”
宋惠道:“難道急得連一起吃頓飯的時間也沒有么?”
花語婕道:“那倒不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方榮道:“不錯,你們本來是名門正派,我卻屬邪魔外道,怎么能湊在一塊呢?”
宋惠急道:“可是我沒這么想,我爹爹、楊姐姐他們也沒這么想呀?”
方榮暗道:“你不這么想,會處處為難我,欲我我?”道:“宋惠兒當(dāng)然不這么想了,但別人難免會這么想,要不然我也不會被你們追殺得無處可逃了。”
宋惠忙道:“我沒有,方哥哥,我是真心希望你留下的。”
方榮暗道:“你急成這樣,是怕我逃了,以至你們的詭計(jì)不得逞吧?莫非你們本來在飯局里搗鬼?我更不能留下吃飯了。”道:“不用多說了,貽元代掌門與宋前輩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還請惠兒表達(dá)我的謝意。惠兒,請回吧。”
宋惠知留不住他了,心下無比惆悵,道:“那方哥哥要到哪里去能告訴我么?”
方榮暗道:“傻瓜才告訴你。”笑道:“這可說不定,其實(shí)我在找人,說不定天涯海角都得去。”
宋惠燃起一絲希望,道:“方哥哥找什么人?或許我可以幫你找。”
方榮道:“不用了,惠兒還有惠兒的正義之事,哪能管我這種小事?”
宋惠道:“方哥哥的事便是大事,不然以方哥哥本事,也不用千辛萬苦去找了。”
方榮早已不耐煩,暗道:“難道她故意拖延時間?”道:“好了,不說了,惠兒請回吧。”說完也不再理她,使上逍遙步法,拉了花語婕便走,路上的道士也只瞧見眼前一物一晃,方榮與花語婕一下便出了武當(dāng)。
當(dāng)沒人了,方榮才停下來,道:“真難纏。”
花語婕掙脫他手,道:“你答應(yīng)的事又忘了。你為什么不一開始便走了?還跟她說了那么多話?”
方榮忙驚呼一聲,道:“我忘了,不能跟女子說話的。花妹,下次不敢了。那宋惠太可恨可憎了。”
花語婕道:“是太可憐可愛了吧,惠兒,方哥哥都叫出來了,當(dāng)時我聽到全身起雞皮疙瘩。”
方榮道:“花妹,難道你瞧不出那是她迷惑我們而使的詭計(jì)么?”
花語婕哼一聲道:“我瞧不出什么詭計(jì),我只瞧出哼。”
方榮無奈,忙道:“好了吧,花妹,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們不說這事了,免得你我都生氣。我們走吧。祭拜了師父,我們心情也輕松多了。”
花語婕聽了他似乎輕松實(shí)則沉重的話,不敢再使小性子,道:“嗯,我們馬上離開吧,他們追上來可不好了。”